失而复得的十个亿 第89节
而在罗科曼尼亚首都,一场由副总统埃里克所临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也正在进行中。
他在今天的早上派出他们的特警,将萨迪赫送至海牙,却也在同时向民众们披露这一切。
埃里克站在演讲台前,在许许多多的记者的面前愤愤地说着:
“在卡拉乔尔杰蒙受了政敌的陷害后,我们一直都在找寻有关当年那场惨案的真相。一些分裂分子妄图以此为契机,挑起索林尼亚和洛特尼亚两个地区的人民之间的互相仇视。分裂分子声称那些洛特尼亚士兵的死令他们无比痛心。但对此感到无比痛心的,又怎么可能会只有那些自私的分裂分子?也许他们已经忘了,死去的那些士兵除了拥有洛特尼亚人的这重身份之外,他们还是和像我这样的索林尼亚人流着相同血液的罗科曼尼亚人。
“但是直到三天前,有关这起案件的调查才有了重大突破。而到了今天的天亮之前,我才能够真正确认,一名早就已经被关在了监狱里的重刑犯就是当年的加害者。”
荷兰,
海牙刑事法庭。
卢卡茨虽早已猜到埃里克不会让一切就此过去,却还是没法在此时就明白埃里克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进到法庭前就预料到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的总统阁下不禁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那个一看到他就瑟缩发抖的,让他感到似曾相识却绝无半点好感的“证人”。
对此还毫无准备的辩护方律师在和那名罗科曼尼亚特警进行了简单沟通后开始向庭上的法官介绍起这个男人。
“尊敬的法官阁下,这位先生的名字叫萨迪赫。罗科曼尼亚的刑警认为这位先生才是当年那起惨案的真正凶手,或者说凶手之一。”
萨迪赫在被法庭上的人问出了那句‘你能发誓你所说的都为事实,并且只有事实吗?’之后又不住地看了一眼卢卡茨,而后偏过身一点,让自己能够不和总统阁下的视线对上之后才点了点头。
于是辩护方律师很快就对萨迪赫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请问你是否认识卡拉乔尔杰先生。”
萨迪赫:“是、是的。”
辩护方律师:“请问你和卡拉乔尔杰先生是什么关系。”
萨迪赫似乎有些犹豫,但埃里克所给予的那种恐惧与希望还是使他在这片光明而肃穆的地方开口道:“他……是他亲手送我进的监狱。而且他还把我的朋友们都残忍地杀害了。”
那种恶毒而危险的视线,以及让卢卡茨未曾忘记的声音让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并且,他也似乎明白了埃里克的意图。
但是在他无力改变这个困局的时候,他选择了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坦然并从容地去面对这一切。
辩护方律师:“请问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卡拉乔尔杰先生?”
卢卡茨:“我对于他的叙述只有补充,而没有异议。”
这一次,卢卡茨的话语令满座皆惊,甚至连控方律师都不知道眼下的情形应该让她怎么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十年前,就在项灵熙小姐离开白森林后不久,我所在的连队驻地被一伙武装偷渡团体趁夜偷袭,留守士兵无一生还。当时我和我负责的那个班去到山下采购物品,等我们从一条隐蔽的小路回到驻地的时候,才发现了惨剧的发生。”
罗科曼尼亚首都,
埃里克的新闻发布会。
“我们的总统,他在发现了连队被袭之后带着仅剩的那几名士兵去追击那伙武装偷渡团体。他的勇气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称颂。但在弄清楚了这件事之后,我才猛然发现,总统阁下向我们隐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当埃里克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
但那却并不是因为直到最后时刻他依旧还在犹豫,犹豫着是不是要向所有人揭露出总统真正“违宪”的地方。
他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停顿,只不过是因为他思考了一会儿此时的他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神情,以及什么样的语气说出真相。
照相机的闪光灯才此时不断响起。那一闪一闪的白光打在了埃里克的脸上,仿佛一道道的闪电。
而在短暂的停顿后,副总统也终于在那些记者的紧张等待下说道:
“他在立下了这项军功后,很快就被现任罗科曼尼亚国家安全局局长的肯特将军发掘,并成立了一支在索林尼亚享有盛誉的特种突击队。直至卡拉乔尔杰总统退役时,他的军衔已升至中校,并差一点点就升至上校了。
“这意味着,根据我们的宪法补充条款,他其实是没有资格去竞选总统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隐瞒自己曾经在特种部队担任要职,并向外宣称他仅仅是在索林尼亚陆军有过短暂的从军经历。”
谁都没有想到,和卡拉乔尔杰总统身处同一阵营的副总统埃里克会在这场新闻发布会上公布如此劲爆的消息。
现场甚至能够听到十分清晰的,由不止一个人所发出的倒抽气的声音。
而更多在报社或者电视台里关注着自己同事所做直播的记者们则立刻在他们的宪法中翻找起副总统所说的那条补充条款。
在他们迅速翻找起来,并且一些记者也迅速写起之后很快要发的新闻稿时,埃里克的声音则继续在直播信号中响起。
“在卡拉乔尔杰总统退役之前,索林尼亚的宪法就已经通过了这条补充条款。而在洛特尼亚,这条条款被通过的时间甚至还要更早。也许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会在宪法中规定这一点。
“这是因为,有不止一名手中握有重权、在政治上也很有影响力的将军在导致了前罗科曼尼亚分裂的那一系列危机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因而为了远离相似的危机,国家不希望在军中曾有过过高地位的人掌权,也不希望我们的国家在这种领袖的引导下变得冲动易怒,甚至增加再一次走向战争的风险。”
荷兰,
海牙国际刑事法庭。
那名在十年前就犯下了罪大恶极之事的罪犯带着对于卢卡茨的满腔怨恨,哗众取宠地说出了喋喋不休的话语。他声称,因为索林尼亚并不具有死刑,因而当年的那名索林尼亚驻防士兵故意杀死了他的那些同伴们,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眼见着场内惊叹声与议论声不断响起,而萨迪赫也在辩护方律师屡次提醒之后都不愿停下,法官不得不在场内的武装特警上前去制止那个人的时候又敲了一下面前的榔头,并大声说出“肃静”。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被那个见不得光的罪犯所激怒的卢卡茨则在萨迪赫被制住之后才问道:“你还记得你当时的同伴一共有多少人吗?”
萨迪赫的精神状态显然已经无法在见到“仇人”的时候和人正常的交流,因而原本就不打算从对方那里得到回答的卢卡茨便自己回答了那个问题。
“这名重刑犯和他的同伴加在一起,一共有47人。而当时追击他们的人,加上我也一共才只有8个人。所以这里有人认为我们应该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努力只伤到他们的皮毛,并且尽全力不去伤及他们的性命吗?冒着生命的危险保全他们的性命不是我的义务,也不是任何一名士兵的义务。”
罗科曼尼亚首都,
埃里克的新闻发布会。
“与卡拉乔尔杰总统共事多年却未能发现他的这项隐瞒,这件事着实让我感到十分惭愧,并且我也代表国家人民党,为我们的失察在此向所有人表达歉意。
“但除了表达歉意之外,我们也无法不去追究所有知情者的责任。卡拉乔尔杰总统涉嫌故意欺骗、为了他在政坛的前途而故意伪造虚假的履历,并在违宪的前提下参与总统的选举。而他曾经的上司,罗科曼尼情报局局长亦参与到了这件事,涉嫌利用职权为自己曾经的下属篡改档案,并在支持卡拉乔尔杰总统赢得选举后得到职务上的回报。”
荷兰,
海牙国际刑事法庭。
“这是一桩在十年前就已经结了案的事件。那时候的我不过是一名下士。而他则是一名凶恶的杀人者。现在,十年都已经过去了,我的一言一行全世界都能看到。而这个人,他本就罪大恶极,还在狱中十年都不知道悔改。你们能从他的话中听到他对于自己所犯罪行的忏悔吗?”
“卡拉乔尔杰先生!”
控方律师试图打断卢卡茨的这番话语,克卢卡茨根本不管这名与他立场不同的律师到底想做什么,而只是继续自己的表达。
“我以为罗科曼尼亚的刑警派他过来是为了证明那桩造成了37名年轻士兵死亡的其实另有其人,可是这座法庭却乐此不疲地听着这个罪犯对于我的控诉,并几次制止我的律师去问他有关37名士兵的问题。”
“卡拉乔尔杰先生,请您停止陈述。”
这一次,连被卢卡茨点了名的庭上法官也叫出了他的名字,并对他示以警告。可卢卡茨却依旧对此并不在意,且继续说出了他的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海牙法庭对于那37名枉死多年的年轻士兵其实并不感兴趣,而只对如何定我的罪感兴趣?”
当卢卡茨问出这句话语之后,负责这场官司的法官在两次让卢卡茨停止陈述无效之后再次敲了敲他手上的木质榔头,并表示:
“由于被告被控当事人的情绪过于激动,本法庭宣布暂时休庭。”
但是在法官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对于自己在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突然感到厌恶了的卢卡茨在情绪起来之后又接着说道:
“我虽曾在索林尼亚的特种突击部队服役,也执行过很多十分危险的任务,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比这里的很多人都更知道生命的可贵,以及宁静生活的可贵!”
此时场内的特警已经走到卢卡茨的身边,并企图告诉他请冷静一些。
而一个尖叫声则打乱了这一切。
那是一个离卢卡茨很近的女性庭审人员所发出的惊叫声,并且她也在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她的时候动作有些颤抖地卢卡茨腰腹处被鲜血逐渐染红了的白色衬衣。
“他身上还有枪伤!谁能帮忙取一副担架来吗!”
当卢卡茨在忍着伤口处所传来的痛感并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实际已经发现自己的伤口可能裂开了。可他却没能想到,一阵几乎要让他无法站稳的晕眩就此传来。
人群中传来项灵熙的声音,而不愿在这种时候倒下去的卢卡茨则拒绝了法庭内武装警察想要搀扶他一把的动作。
只是这个雪中阳光的宠儿终究还是没能敌过那些,并在感受到项灵熙的靠近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时间整座法庭都陷入了混乱。
而面向全球数百个电视台的直播也就此终止……
第114章
五天后,
荷兰海牙。
在那间把“仙鹤博德夫人”的宣传海报,还有项灵熙以原本面目所拍摄宣传海报在小楼外墙左右相对挂着的画廊里,项灵熙与特意在画展的第一天从采尔马特赶来的朗格拉克一起坐在二楼的走廊长椅上。
此时距离画廊的开门时间还有十分钟,可项灵熙与朗格拉克之间的气氛却是在最初的喜悦之后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这或许是因为,就项灵熙个人来说,她在摘下了“仙鹤博德夫人”的面具之后虽然迅速就在网上得到了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关注度,可她曾与朗格拉克一起为之努力的那件事,却并不能算得上真正成功了。
并且网上的那些声音虽然也能够带给人喧嚣的感觉,可在海牙法庭结束之后,项灵熙却是反而觉得四周安静得让她感觉很不适应。
朗格拉克:“我听说……前天卢卡茨就已经醒了?”
项灵熙:“对……克拉默已经告诉我了。”
在说完那句回答后,项灵熙是想抬起头来对朗格拉克露出一个不那么干巴巴的笑容的,但是朗格拉克的下一句话却让项灵熙感到猝不及防。
朗格拉克:“是克拉默告诉你的?你是说……卢卡茨醒过来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项灵熙有些吞吞吐吐地给卢卡茨找理由道:“他现在……可能情绪不太好。”
朗格拉克因项灵熙的这句话而感到有些释然,并带着惆怅说道:“也是。毕竟他不仅被解除了总统职务,而且还被禁止入境了,连养伤也得待在波兰。”
项灵熙一下抬起头来,并惊奇道:“你是说……他现在在波兰?”
这下朗格拉克更疑惑了,并反问:“你不知道?”
项灵熙没有回答。
因而朗格拉克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转而问出了一个让他困扰了好多天的问题:“你和卢卡茨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可真的难倒项灵熙了。尽管就算有人在五天前问她这个问题她也会感到很难回答,但那到底不会像现在一样自我怀疑又摇摆不定。
“我不知道。”
项灵熙摇了摇头。
海牙法庭的事告一段落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在这短短数日的时间里,她按照卢卡茨在进入法庭前对她所说的那样在网上公开了“仙鹤博德夫人”诞生的故事。
并且她也坦诚了那些画只不过是她在卢卡茨陷入昏迷,去往海牙的事也几乎难以为继的时候连夜赶出来的。
同样的,她还欢迎对于那些画依旧感兴趣的人来参观他们临时准备的画展,并和大家分享每一幅画的创作背景。
她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的人在社交网络上给她的留言。
在经历了那么多后,无论是收到支持她的,或者是质疑她的留言,项灵熙都已经能足够从容地面对。
但她却唯独没有等来卢卡茨给她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