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单调色——黯淡如灰
学校,教室。静坐在窗旁的少年脸庞上神情平静,窗外吹来柔和的缕缕微风,少年额前的刘海随风而动,他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感受拂过掌心的清凉之感,时节已近深秋,少年却仅是身着一件轻薄的白衫,如此而已,天空中的红日给人以舒适温暖之意,直射于眼瞳上的光线刺目,使得他不得不偏过头去,轻揉涨红的双眼,睁开眼眸,便会发现他有着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瞳,常人的双瞳往往是呈漆黑之色,但这位少年瞳色为淡灰色,却不显浑浊,反而透着一丝儿澄澈与透亮,许久,他缓缓收回双掌,轻吐一口浊气,而又如长鲸吸吞般做了几次深呼吸,方才坐下,先前教室中陆陆续续有学生来此,因而见到那少年这番略显奇异的动作后,不禁向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心中暗道:也不止如此举动会招致多少人的特殊对待,想来也是,他若不做出些奇特之举,岂非咄咄怪事?
少年并没有在意周围的异样目光,而是低头伏案认真地温习各科知识,在他看来,他人对自己的一切想法毫无价值,也根本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只是......
“这不是陆承么!竟然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复习,可真是了得!但怕是得知这次考试又是最后一名,饶是你性子何等隐忍不发,暗地里总是会怅然失意了吧!”
桌签充满讥讽与嘲笑之意,不过这情绪随机便消散而去,陆承抬起头,面前之人赫然是他的同桌——一位体型微胖的男生,名为叶凡,学习成绩在年级中也算得上翘楚,他所指的考试自然是前不久的期中考试,考试过后,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景象也是在所难免,无需多言,叶凡正是所谓的深感欢喜者,陆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说些说些什么,然而仅是这淡然一瞥,叶凡却感受到一道极具寒意的目光直射而来,犹如被一头受创的凶兽盯上般,浑身寒毛乍起,而陆承不再看他,继续专注于手中之事,叶凡则是冷笑一声,以掩心中尴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起上课的准备。
上课铃声陡然响起,原本嬉闹追逐或三两交谈的学生即刻安静下来,急忙走到各自的座位旁,昂首挺胸端坐,脸上各异的表情也由此不约而同地转为极其严肃而又凝重,老师推门而入,将一叠厚而崭新的试卷搁置在案上,见台下气氛紧张,空气几乎趋于凝滞,她唇角微掀,上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轻咳几声,姣好的面庞上淡含几分笑意,开口说道:“想必大家也应该略微知晓自己在此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与排名情况,整体而言虽然有所退步,但叶凡同学依旧能稳居年级前三的位置,这是我们为之欣喜与自豪之处。”
就此话罢,她也不再多言他物,将各科试卷令人分发下去,叶凡看着试卷上尽是优异的分数,脸上的笑容更盛,又想起方才老师不加掩饰的表扬,用满含嘲讽之意的目光望向面色平淡的陆承,冷哼一声,心中暗道:真是城府至深,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他心情一定会有些低落,导致对学习的积极性有所下降,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恐怕他的境况会更为糟糕,这可是我喜闻乐见之事。
诚然,陆承此时的情绪的确低沉,试想,为之努力,并坚持不懈,却得到如此结果,换作是任何人都会对学习产生一种极其深切的抵触与厌恶之情,也唯有如陆承这样真正经历过一些人事的变迁与更迭的人才能做到受挫不馁的程度,上课过程中,他并未全神贯注地聆听老师的耐心讲解,而是心有所想,脑海中努力勾勒出过往与父亲同处的画面,母亲早在陆承出生后不久就因病辞世,婴儿时期的陆承不知自己就此便失去了母亲,直至年龄稍长,他时常会问母亲究竟去向何处,在几次三番的隐瞒后,父亲陆启终于道出实情,一袭记得那时听闻这一噩耗,悲恸万分,伤心欲绝,但很长一段时间后,陆承几乎完全淡化了对母亲的思念与不舍,在与父亲相处时,父亲待自己很好,也懂得如何关心自己,可在他的眼神中,终是失去了几分身材,交谈的过程中,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关于母亲的事,似乎生怕会触及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疼痛,想到这儿,陆承轻叹一声,不知该以怎样的心绪面对父亲,时间在他那无意的恍惚间悄然而逝,不着痕迹,待他从无尽纷乱的思绪中脱身而出时,教室中的学生所剩无几,一位身材修长、与之交好的男生走至其身旁,陆承抬起头,看清那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耀华,委以假笑道:“耀华,你怎么了?”
他自然明白耀华与自己的不同,他家境富裕,成绩优秀,帅气俊秀,是班级中许多女生的暗恋对象,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起初耀华主动向自己示好时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在他的努力下,不知不觉间便成为了挚友。
闻言,耀华轻叹一声,反问道:“我可不必担心,反倒是你,你还好么?”语气中透露着关切与担忧。
陆承沉默了几秒,摇头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声音略显低沉,又带着几分无奈。
耀华继续说道:“叶凡真是欺人太甚,自以为成绩优秀就可以对他人进行言语攻击,怕是受了‘唯分数论’的毒害。”
陆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望向窗外,喃喃道:“或许吧,其实我也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耀华,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我会调整过来的。”
耀华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向陆承挥手道别,陆承也起身回礼,见天色已晚,便迅速整理书包,转身离开教室,并未察觉桌前座位上的娇躯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