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在外头
边城周边多是山地,她必须要对这样的地方足够了解,才能安心待下去。
刚入山,黎术没有冒然离开安全地界,而是绕着附近寻找水源,这小木屋的选址应该也是符合基本生存条件的,所以不出所料,走了少半个时辰左右,黎术便瞧见一处山泉水。
这水在一块洼地,四周皆是怪石,水从石缝中流出,看上去挺干净,她小心翼翼地顺着石头的棱角走下去后,没有直接饮用,而是将空间里能装水的罐子都填满。
黎处田并不在附近。
她将自己买的那本本草书籍拿了出来,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植被的情况。
另外,天色不早了,她还要找一块适合安身的地方,先凑合一宿。
她将黎处田的屋子破坏了,这人必然会愤怒至极,等见了她,必然又要一番辱骂愤恨,到时候自己想要睡个好觉只怕是不行的,所以今天晚上,她压根不用回去,照顾好自己就行。
摸索了好一会儿,黎术拖着几根木头到了一块空地,这位置一般,但有两棵树长得刚好。
她从空间里将之前买的麻绳拿了出来,绑好之后,将被子裹在两根绳子中间,长长一条,细细窄窄,整个身体躺进去压住被子四角,陷下去的身体几乎都被覆盖住了,舒适度还算可以。
今日时间着急,只能凑合一宿。
睡觉之前,黎术在地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位置,搭了些木柴,燃起火堆。
而此时,黎处田才找回木屋,人迷路了好一会儿。
他没来过这种地方,一开始还认得路,可他走来走去总找不到水源,便有些急了,一时便忘了方向,兜兜转转,摔了好几次,最后找到了一个小石坑,也找到了山泉水,可他走了许久,累得厉害,将水桶装满之后,又摸索着往回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他找到木屋的时候,水桶里的水几乎都洒完了。
再瞧见那损毁的屋顶,整个人几乎是怒吼出声,那粗野的声音像是要吃人。
周氏在旁又是一番添油加醋,更让黎处田恨不得将黎术就地打死!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人。
“要不要去找?”周氏自然不愿,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声,“你在这林子里都迷路了,她一个小丫头就更不用说,肯定找不回来,不过……也可能是她故意藏了起来,想让你这个当爹的着急上火主动寻她……”
“找什么找?死在外头才好!”黎处田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周氏松了口气,对丈夫的态度十分满意。
如果早些年她男人能如此绝情,也不至于让黎术嚣张到现在了……
说来说去,当初她男人就不该娶了陈家女,成婚不过一年而已,只留下一个孽种,什么功劳都没有,还膈应了她十几年。
大晚上,黎处田还被逼着修屋顶,当然,初次动手,修不明白。
……
次日一早,黎术便准备选个位置建家,她手里的工具是够的,身体的伤也恢复了七八成,只要不过度劳累,问题不大。
上辈子她看过些野外生存的视频,虽没认真学过,但大概思路却是有的。
秋日山里多晴,只要赶在下次下雨之前做完就行。
中间失败了好几次。
直接将黎术的斗志点了起来,来来回回修整了十来天,才有了个像样的住处,她这效率不太快,但练出来的手艺是不会丢的,以后若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最多两天,便能处理好。
她琢磨着,十天时间,那一家三口应该也适应的差不多了。
黎术到的时候,果然已经瞧见了不少柴堆。
官府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瞧一瞧,避免人死在里头,尤其刚上山,那些人也会来得勤一些,所以等黎术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小木屋里已经多了不少东西。
锅碗瓢盆竟然都准备齐了,入山服刑的人是不可以随意离开的,所以这些东西多半都是夫妻俩花了大价钱请衙门的人带过来的。
另外那块小菜地也被翻新了,里面不知是种了什么东西。
黎术没有露面。
十天不见,夫妻俩没准觉得她已经死了。
如今还没入冬,如果这一家三口出了事儿,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等等再说。
她选的住处在距离这小木屋比较远的位置,以黎处田的为人,应该会选择就近干活,短期之内,他不会远离木屋,所以黎术倒是不担心被他发现。
当然,就算发现了,问题也不大。
临走之前,黎术顺走了其中一堆柴火,不太多,但够他们忙活一天的了。
官府的要求比较高,要求服刑之人每五日送一回柴,这些柴火数量要多,且还要整齐,不能是碎枝木,因此黎处田夫妻不仅要砍树,还要劈柴,这几天下来,二人的手已经起了几回泡。
上头只给一个月的适应时间,一个月之期一到,达不到要求便会减少粮食供应,甚至还有可能加罚鞭刑,这强大的压力,已经让着一家子都高兴不起来了。
黎处田总觉得自己的柴好像少了。
但看上去似乎又没太多的变化。
他怀疑昨天晚上取暖的时候,阿满是不是用了这些柴火……
此时,他看着这个女儿,也已经没有之前的疼爱。
阿满才十三,从小被宠着,什么活都不会干,他们夫妻俩砍柴劈柴,只想让这丫头负责做饭、洗衣裳,可她只会哭,一说去洗衣裳便吓得厉害,说那山泉附近阴森森地,她害怕。
谁不怕?他这个大老爷们也怕!
可那能怎么办?
难道自己应付官府的同时,还要照顾孩子?若是这样,他带着阿满来山上做什么,不如留在家里呢!
他当初就是觉得阿黎不可靠,所以才让阿满一起,让她过来盯着,没想到阿黎头一天就不见了,那这些事儿当然只能靠她!
黎满心里更怨。
强大的落差让她无比怀念从前的日子。
尤其是当她第一次因为没做好饭被骂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起了还在甘河镇的黎垂光。
从前爹娘很疼她的,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儿,在黎术没发疯之前,爹娘与她说话的时候都格外有耐心,轻声细语,所以她一致认为,自己在这个家,很重要。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被带在身边,是因为她需要付出,而垂光不用!
原本活泼、理直气壮的小姑娘,也开始变得阴郁且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