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开场

对萧长风的考验初步完成，其他人还好，顶多是把萧长风当做一个新来的学徒，他们这种小团队人员组成多数并不稳定，所以他们对新人还是老人一般都不会特别在意。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丰老头，萧长风今天的表现让他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会乐器，胆子大，脸皮厚，如果学东西的时候再勤快点，那简直就是天生干演员的材料。

惊喜放在一边，赚钱才是打紧，他们来这边是为了表演的，可不能为了一个新人让主家起了厌烦心理。

对新人的考验当成了开场的锣鼓，考验过去的时候，来看戏的村民也已经满坑满谷，四五百号人听起来不多，可置身其中才知道，这些人能把整个舞台前方的空地围的水泄不通。

舞台呈长方形，王老五和刘大拿作为乐师的位置是舞台右侧的一个角落，他们的脚边是各自的乐器。

上方吊着一个电灯，以确保晚上也能看得清自己的表演工具，他们身后是几个长条凳，这边算是演员的休息区，凳子旁边放着的是一些表演用具。

这时候的农村表演没有太多的花哨，丰老头他们连个扩音设备都没有，唱戏卖艺全凭一副肉嗓子。

王老五和刘大拿的音乐一起，最先上场的是中年夫妻李建军和孙红霞，孙红霞和丰秀莲、夏琳琳都是一身宫装打扮。

说是宫装也未必准确，但她们的头上盘着的是古代的发髻，头发上插着的也全是古典华丽的装饰，身上是古装，不过可能受限于经费有限，她们的服装并不算高档，虽然不像唱京戏那些人的服装华丽，却也胜在干净整洁，或红或绿的服装上绣着花鸟再加上她们的妆容，倒也颇为好看。

最先上场的是李建军，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往舞台下方行了两个九十度的大礼，同时嘴里还不忘说着俏皮话：

“大蘑菇屯的父老乡亲，大爷大娘，叔叔婶子，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弟弟妹妹，大侄儿，侄女儿，大家过年好啊，俺们几个今年又来给各位拜年了。”

舞台下的村民很给面子的“哗啦啦”的鼓掌欢迎叫好。

“谢谢大家的掌声，谢谢大家能这么欢迎俺们，老话说的好，既然无以为报，那就不如多收点粮票，孙队长，你们待会看都有谁鼓掌，散场后帮忙去他家里要几斤粮票。”

二人转就是为了逗乐而生，所以大家都很给面子的笑了出来，掌声也更热烈了一点。

开了几个小玩笑暖了一下场子，李建军继续说道：

“老话讲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俺老李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斤钉，二人转还得两个人来，下面有请俺媳妇孙红霞，闪亮登场。”

女演员上场，现场掌声又热烈了几分。

“谢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欢迎，俺是孙红霞，也是一名二人转演员，还是李建军的媳妇，俺们两口子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学会什么本事，就学了点二人转，今天既然来到了咱屯子，那俺们就给大伙表演看看。”

李建军吆喝道：“好嘞，咱们好戏开场。”

孙红霞问：“那咱们唱点什么呢？”

“媳妇儿，年关将近，咱们来个二人转的小帽《小拜年》，提前给大家伙拜个年怎么样？”

“行啊，那就《小拜年》。”

“乐队，走！”

随着李建军的吆喝，刘大拿手中的二胡和王老五的板胡立刻响了起来，音乐起了又落，李建军和孙红霞立刻开唱：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

家家团圆会呀啊，少地给老地拜年呀啊，也不论男和女呀啊诶呦呦呦呦诶呦呦啊，

都把那新衣服穿呀啊诶呦呦呦呦，都把那个新衣服穿呐啊诶呀啊。

打春到初八呀啊，新媳妇住妈家呀啊，带领我那小女婿呀啊，

果子拿两匣呀啊，丈母娘啊一见面呀啊诶呦呦呦呦诶呦呦啊，

拍手笑哈哈呀啊诶呦呦呦呦，拍手笑哈哈呀啊诶呀啊。”

说起来这还是萧长风两辈子第一次看二人转，别说他，他前世听一些东北的朋友们说，就连许多东北人都没看过什么正经的二人转。

据说电视里的不正宗，而流行起来的大多都是已经被大范围改编过的，经典的老曲目只有很多年前的农村表演团队有，而这些老曲目根本没几个年轻人爱听。

后来随着社会的变革，年轻人的选择权力大过了老年人，那些经典渐渐不在，对许多人来说，真正的二人转已经走向了消亡。

萧长风更是知道，这哪里只是二人转的消亡，那更应该称作是整个传统文化的集体没落才对，不仅仅是二人转，放眼全国，又有哪个地方的地方曲种又能绵延不衰呢。

事实证明根本没有，就算是有些地方戏曲依旧有人在看，但他们看到的根本就是现代人为了迎合当代人的口味而一次又一次改编过的新作品，老瓶装新酒，不外如是。

现场看戏的群众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演员身上，老年人还好，他们爱看戏，就跟后世的年轻人喜欢追番一样，年轻人就不同了，许多人的目光都会时不时的扫过后场的丰秀莲和夏琳琳身上。

想想也就知道了，这年头女性化妆还不够普及，即使是城里平时会化妆的女人，她们的化妆技巧也未必比得上这些靠抛头露面吃饭的演员。

而且二人转女演员化妆看起来相对容易，她们只需要尽力打扮自己即可，突出自己的特点，长的好看的就让自己看起来越漂亮越好，长的一般的有时为了突出笑点可以扎两个小辫，在妆容上也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滑稽一点。

男演员也打扮，不过男人的妆容更简单，李建军一身蓝色古装，脸上也就抹了点油擦了点粉，靳少奇是粉色长衫涂着白脸，鼻梁上一片白，表示他是个丑角，丰老头呢，他是一身黑色长衫戴着一顶小圆帽，脸上简单涂个白底，再无其他。

不过今天三位女演员都给自己化了美美的妆，所以群众的眼睛更多的看向他们也情有可原，这也是演员的宿命，他们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聚焦观众的目光。

“姑爷子到咱地家呀啊，咱给他作点儿啥呀啊，

粉条炖猪肉啊再把那小鸡儿（宰了那大芦花）呀啊，

小鸡儿呀啊扣蘑菇啊诶呦呦呦呦诶呦呦啊，

我姑爷子最得意它呀啊诶呦呦呦呦，我姑爷子最得意它呀啊诶呀啊。

我姑爷长地俊呀啊，我女儿赛天仙呀啊，小俩口多么般配呀啊，

（恩爱到百年呐啊）丈母娘我心喜欢呀啊。 ”

前面的李建军和孙红霞在唱，后面的其他演员却在交头接耳，其他人聊什么不知道，丰老头却是在萧长风耳边为他讲戏。

丰老头要把每一个动作的要点都讲给萧长风听，更想一个字一个字的掰开了揉碎了塞进萧长风的耳朵，不过萧长风却不认为二人转需要这么麻烦，他觉得现在自己欠缺的更多的只是对二人转词曲方面的知识。

“呦，不错呀，老丈母娘不仅把天仙般的女儿许配给了女婿，去了老丈母娘家，还给他吃猪肉炖粉条和小鸡炖蘑菇，我什么时候能赶上一个这样的丈母娘。”

正在讲戏的丰老头突然听到萧长风的话，差点没忍住把旁边的鼓拿起来跳着砸在他脑袋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