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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去见贺娘子

道州这边既然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崔寄也另做了些安排,便如山泽说的,这里也不该久留了。

于是待来传诏令的钦使走后,崔寄便也准备离开道州往衡州去一趟。

原本未有陛下诏令的时候,他若想调用衡州军虽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交涉起来怕还是要有些辗转。当下既有陛下诏令在手上,调用军队反倒是最容易的事情了,只是还得在事发之前与衡州守军将领交涉清楚才好。

于是次日一早,崔寄一行的车马便驶离了道州城,便往衡州方向去了。

出了城,因为担心安阳县的桥梁或许还没修好,到时候进了安阳县内不得通行的话又得绕好远的路,故他们一行便选择了仍旧自舂陵县过。

还还未到舂陵县时,崔寄却突然吩咐要从南平县绕一绕。

等到了南平县城中刚至午间时分,原本若是简单地找家店吃个午饭下午还能继续赶路。但崔寄却吩咐众人先寻个客舍安置下来,今晚在南平县住一晚。

然后他便独自带着山泽离开了。

南平县有处茶楼,据说专供本地特有的好茶,茶点更是一绝,原本名“归元茶庄”,据说大渊立国后,为避嫌便改名成了如今的“归园茶庄”。

崔寄去的便是这个“归园茶庄”。

山泽自然是不觉得自家主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专门跑来这里喝茶吃点心的。而当崔寄进了茶庄,直奔着茶庄后院某间单独的小屋舍时,他便更不觉得了。

“你在外面守着,莫要使人靠近。”崔寄留下这句话便进了那间屋舍。

山泽依言守在院中,寸步也不敢离开,事实上这茶庄前面算是热闹的,这后院大约也是早先得了那里的吩咐,几乎没有人进来。

崔寄进去了很久,直到夕阳将要落下,天色已经开始晦暗时,才自那屋舍里出来。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着劲装的高壮男子,只是那人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内,屋内昏暗隐约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那人朝崔寄插手施了一礼,崔寄站在门外朝里面那人也还了一礼算是道别。

从始至终那屋内的人都没有走出门外来。

既是这样,那这人的身份显然不同寻常,本着不该问的坚决不问的原则,山泽也识趣没有探问,横竖自家郎君若有什么要做的自然会吩咐自己的。

“去前面打包一些茶点,我们就回去吧。”

崔寄到南平县也只是为了见这一个人,故而也只是这短短的一晚的停留,次日一早便又继续赶路了。

而在将要到达衡州的时候,崔寄又意外得了个让他欣喜的消息——关家的贺大娘子恰在衡州访友。

崔寄本就有去阆中拜访贺娘子的想法,只是道州之事突然,他到底分身乏术。当下既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崔寄自然要去拜访,于是便让人去打听了贺娘子如今在衡州暂住何处。

贺娘子原本是泺邑贺氏长房独女,二十岁时嫁给了阆中关家长子关扬灵,都是才德兼备的年轻人,他二人纵然婚前未曾谋面,但婚后夫妻和睦婚姻圆满。唯一不顺遂的大抵还是婚后未曾能有一个孩子,不过他们那时也还年轻,夫妻二人相携相伴天南地北地游历了几年,也并未执着于没有孩子这件事情。后来水到渠成终于在婚后七年有了第一个孩子,那孩子养到三四岁时,彼时天下越发乱战,有一次为躲避兵事藏于山中,而便是那时那孩子却因一场风寒无药而亡。贺娘子伤怀久久未能走出来,多年后终于又得了孩子,只是没多久关扬灵身亡,她悲痛之下流产,再不能见一面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后来那些年,天下混战的局势明朗的许多,许多小的割据势力渐渐消亡,局部地区也开始稍显稳定,贺娘子便偶尔也能如从前关扬灵还在时一般往各处走走,采风游历。便是在某次出门的途中,她得遇关璀,才有了后来的这段母女缘分。

崔寄将要到达衡州的时候便得知了贺娘子如今暂居衡州城外的莲华观,很凑巧的是,这莲华观恰好在崔寄他们这一路进城的途中。

于是崔寄便早早亲写了拜帖,让人先快马送莲华观。

时下有女子因慕道追福、延命避世以及夫死舍家等缘由入道为女冠的,倒也不鲜见,这莲华观便是附近一些女冠的住所,而贺娘子访的旧友似乎就是莲华观里的女冠。

崔寄次日到莲华观时正是午后,早有素衣使女等在门口,见崔寄过来便忙迎上来:“敢问可是昨日给我家娘子送来拜帖崔郎君?”

“是我。”崔寄颔首还礼,“不知贺娘子在何处?”

“我家娘子自接了郎君拜帖,今日便一直等在院内,郎君这边请。”那使女仪态自然,落落大方。

崔寄被引到莲华观后院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院子的月洞门掩在一丛竹林里头,倒显得清幽。

只是还未走近,便看到有素衣黄冠的女子自月洞门内飘然而出,看模样装束,倒像是观中女冠。那女冠自院内出来后便转向后头去了,并未瞧见过来的崔寄等人。

“崔郎君,请。”至月洞门前,空青略往后让了一步,请崔寄先行。

崔寄道谢进门,只见院内两株高大的银杏树,树上金黄的叶片已所剩无几了,只见着枝丫舒展入空,显出几分秋日萧条来。

而转至廊下,又见沿窗一排菊花,种在粗陶盆子里确有几分野趣,只是过了菊花的旺盛季节,那些原本该长得旺盛的黄菊们如今渐渐都在盆中枝上抱香凋萎。

院落虽小,但确实是一处清雅的所在。

崔寄站在廊下,只觉得原本天气晴朗的午后,并不觉得冷的,但此时心下生出一点战栗苍凉。

他清楚地知道,那是紧张,对想知道而不敢知道的某些事情的紧张。

廊下正厅的大门开着,有使女站在门口,笑着施了个礼:“我家大娘子在书房,客人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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