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遇杀人越货事

在东市会景看中的那家正店吃了午食，竟然已经过了未时了。

只一顿饭的功夫，会景与崔白襄已经十分契合地称兄道弟了，甚至还约着得空一起去看舞马表演。

都是青春正盛的少年儿郎，自然有十分相投地脾性，有各自说不尽的少年意气。

阿璀看着此刻明明才见一面，却已然相谈甚欢的二人。

忽然想到她家阿兄与崔兄长，这相互扶持走过来的二十余年里，是否便常常有这样相谈甚欢的场景？

吃过午饭后阿璀本想邀他们一同去秣陵湖泛舟的。

到金陵这么久了，秣陵湖别院阿兄也给了自己，但自己竟然都还不曾有机会去自己的这处别院瞧瞧。

然而天公不作美，出了食肆才发现外头起了风，抬头见天边有乌云聚集。

“看样子是去不了秣陵湖了。”阿璀惋惜。

槐娘瞧着天边云色，怕这雨下起来太大，到时候行路不便，被困在此处可不好，便想劝阿璀趁着雨还未下来早点回宫去。

阿璀不想回去，因关宅离此处近，她便打算再去关宅看看祖父。

谁知刚离开东市不远，豆大的雨点便落下来，眼见着不多时便是要大雨倾盆了。

阿璀坐着马车倒是还好，但外头骑马的会景崔白襄，并驾车的马夫都未曾带着蓑衣斗笠，这一通大雨下来，怕是浑身要湿透了。

好在前头便是昌安坊，昌安坊很大，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几个坊之一，里面除了寻常居民外，铺面酒楼也是不少，于是一行便往昌安坊去，好歹寻了个地方躲雨。

马车停在一处酒楼门前，车帘一开，阿璀十分震惊地发现，那酒楼上头挂着的招牌，竟然正是“云浮楼”三个大字。

再一看，果然楼中靠近门口的位置，便是那日晚上碰见薛吉唱曲儿表演幻术的那个台子。

“实在是……真巧。”阿璀默默吐槽一声，下了车。

骑马的会景崔白襄早已经跳下马，躲到云浮楼门下了。

云浮楼里头的酒博士们，见着门口来了客人，十分热情地迎上来。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这会儿云浮楼面，虽不说人满为患，但往来的食客们也是不少的。

因为是中午，没有如晚间是一样热闹非凡的舞乐结合的大规模的幻术表演，但也有胡姬们热情洋溢的舞蹈。

酒博士们的话术出奇地一致，极尽揽客之能事。

虽然才吃了午饭过来的，但一直在人家门口站着也不好，于是几人便进去，要了个二楼近窗的位置坐下，又点了几碟子糕点并一些爽口的饮子。

临窗赏雨，本也算雅事。

当然，如果没有窗外那一遭暗巷杀人越货的话，大约雨中景色会更好。

因阿璀他们坐着的这处正好是酒楼的后面，临窗坐下时，恰能看到附近昌安坊的鳞次栉比的民居，再往远一点，也能瞧见不远处一间寺院的塔尖。

雨逐渐地下得越来越大，透过窗外看过去，竟然觉得天地似乎笼罩这一层薄薄的烟雾，就连那处寺院佛塔，也能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了。

“幸好停下来躲雨了，谁曾想这雨竟然会这么大！”会景牛饮般灌了一大碗饮子，舒服地叹了口气，“暴雨来急，却有屋檐可避，还有果饮糕点可食，实在舒服舒服！”

崔白襄不比会景在阿璀跟前的随意，言行之间更自持得多。

况且他还觉得，自己随长公主殿下同行，自然还担着护卫长公主殿下周全的责任，所以得警醒些周围。

于是警醒的崔白襄便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暴雨如注的稀里哗啦的雨声中，隐约夹杂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楼下胡姬踏歌舞乐的声音，也不是酒楼里头客人们把盏言欢的声音，而是……压低声音的呼和，奔逃摔倒的跌撞之声，以及刀剑碰撞的轻微声响。

崔白襄努力判断他觉察到的异常的声音，试图找清楚声音的来向，最终将目光转向窗外。

阿璀见他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崔白襄摇摇头，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话毕，他往窗边靠了靠，探身朝外瞧去。

这一瞧，果然发现了异常。

离此处隔了一条巷道的地方，看起来是处行人少至的暗巷，正有一人摔在地上，奋力扑腾着往前爬去。

阿璀也站起来，顺着崔白襄的视线，正也瞧到那处。

地上的那个人显然受了伤，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滚在泥地里连身上的衣服也看不清颜色了。

隐约间露出的红色，不知道是血迹还是衣服原本的颜色。

就在这时，那地上竭力往前爬的人，却似乎突然被人拖住一脚，快速往后边拉去。

一瞬间已不见了人影，只能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然而雨势太大，那道痕迹却迅速便又被冲刷平整。

只是在此处二楼的角度，原本也只能看到那边暗巷的一角，有前面人家不远的院墙挡着，看不清更多。

从始至终也只能看到方才地上爬着的那人的大半个身影，方才拖走他的人，更是连个衣角都没有看到。

“白襄！”阿璀震惊，竟然还有杀人之事！

她忙叫崔白襄去屋外唤人过去查看情况。

阿璀今日出来，虽带着的人不多，但多少还是带着几个护卫的，这会儿还在外边守着，倒是恰好还有些人手可以帮忙。

崔白襄应诺，匆匆离开。

他与阿璀身边的护卫也都相熟了，当下叫一人先去京兆府报案，自己与另外两人匆匆赶去方才看到的地方。

会景见情况不对，恐有危险，便想请阿璀先离开。回宫也好，暂回关宅也好，总好过留在这里，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那边情况不明，等崔白襄和护卫去查探的消息，估摸着怎么着都得还要好一会儿，在此处等着确实也不是个事儿。

好在外头雨势比方才小了好些了，然而就在阿璀想着要不要留个人在这里等崔白襄，自己先回关宅时，忽有云浮楼中茶博士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