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崔曜魄
崔寄笑应。
晏琛瞧着他,忽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阿璀还未察觉,但崔寄哪里不了解他?
果然,晏琛盯着崔寄,有些嫌弃道:“瞧瞧,阿璀送我这样的好礼,不知你今年会送我什么?我可千万莫要再像去年那般了。”
“崔兄长去年送了阿兄什么?”阿璀好奇问道。
晏琛自登基后因并不大办生辰,所以并不如前朝历代皇帝一般设千秋节,群臣便是有心送礼也没那个途径去送。
所以按着前几年的惯例,大约也只有仪式上的朝臣贺表能送到晏琛的案上。
所以晏琛问崔寄要的礼物,并非臣下送与主上的礼,而是兄弟之间相赠的祝福。
崔寄自然是明白晏琛的意思,也知道他此时不过是玩笑,遂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能有什么好物可送予陛下的?况且在阿璀此礼之前,我便是拿出十样八样,加起来也比不得这一样。”
“你瞧瞧,他这语气,是不是想赖了去?”晏琛指指他,朝阿璀笑道。
“所以崔兄长去年送给阿兄的生辰礼到底是什么?”阿璀不依不饶追问。
“一桩案子。”晏琛看着崔寄始终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知该笑该骂,遂回答阿璀,“一桩涉及京中贵胄的大案,原本负责此案的部门不知是毫无头绪,还是不敢深查,拖延了几个月都未曾结案。他看不下去了,便亲自插手处理了此事,快刀斩乱麻,不到半个月时间便结案了。最后来送结案文书,与我说结案的事情,恰好便是我生辰那日,他便说这就是生辰贺仪了。你说可不可恶?”
晏琛说完,阿璀抿嘴笑起来,偷偷打量了崔寄一眼。
“阿兄放心,我想今年大约没有什么大案子可让崔兄长去处理的了,便是有,这会儿崔兄长也来不及了。”阿璀话虽是对晏琛说的,却笑着瞧向崔寄。
其实晏琛与崔寄之间从来不需外物来表达兄弟之情,但总因身份之故,有时却不得已做些面子上的功夫。
比如先前崔寄生辰的时候,晏琛明面上让人送过去的贺礼,便有金花大银盆、金镀银盖碗、金平脱酒海、内漆半花镜、玉合子、玉带钩、玉腰带、玛瑙盘等等数十年精美用物。
然而这些都是宫闱局按制安排的,表示的只是给外人看的陛下对臣属之关怀。而随这些礼物一起,私下里送给崔寄的,却是晏琛亲手刻的紫檀五面印章。
这礼物算不上贵重,难得的却是晏琛所表达的心意。
当年崔寄弱冠之时,他二人领兵在外,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哪里谈得上过生辰?
那年行军间歇,某日晏琛突然觉得天气有些凉了,才惊觉已至八月。
那年错过了崔寄弱冠的生辰,晏琛有些内疚,与崔寄说及此时,问他可有什么想要的,崔寄却笑道:“我还尚未有表字,不如阿琛帮我起个表字吧?”
于是那时的晏琛想了片刻,抬头间正看到天边北极星,他道:“曜魄,崔曜魄。如何?”
元胎凝象,标器府以飞芒;曜魄谐神,閲环天而肆会。
“曜魄?”阿璀将之在唇间喃喃几遍。
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北辰谓之曜魄。
崔盐梅之名名动天下,甚至比“崔寄”二字还有些名气,但一直都未曾听闻崔兄长有表字,阿璀先前还当他这因晏琛随意而起的别号便是崔寄的表字,但后来时间久了也明白“盐梅”并非崔寄表字。
所以阿璀也未曾刻意打探,还当他并未起表字。
如今自自家阿兄口中得知,才知道原来崔兄长的表字,竟然是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何等之重,想来当年崔兄长得此表字之时,也未曾想过他二人会有一日取了这天下吧。
所以这二字的寓意,以如今君臣之别,崔寄如何敢正大光明地用着?
虽然晏琛并不在意,但若听在朝中人耳中,大约也要掀起一场风波来。
“这表字,我不好再用,陛下往后莫要多提了。”崔寄笑这提醒道,“先前陛下所赠五面印,我很喜欢,亦十分感念,必当珍而藏之。只是我虽喜欢,但中有一面便是这个表字印,所以却不好常用了。”
“你何故在意这些!我赠你的,旁人何敢多言?”晏琛听言,却不以为意。
崔寄微笑,心中主意既定,也不再多言。
毕竟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如今朝中局势本就各方纠缠不清,便莫要再因旁事添上些乱了。
这晚直至更深时分,晏琛留崔寄同宿宫中,直到他二人离开后,阿璀才回屋休息。
次日一早,果不其然,阿璀又起来晚了。
然而问过左右宫人,才知道即便是陛下圣寿,但朝议不改。
阿璀十分佩服她家阿兄何兄长的精气神,昨夜那许久才回去的,一大早竟然照旧上朝了,满打满算约莫也睡不到两个时辰。
不过今日朝议好像并没什么大事,所以比平常要快些,群臣拜贺之后便很快结束了。
朝议结束后,晏琛至奉天殿拜先帝先皇后。
至午时回甘露殿,受后宫诸妃之礼。
按制来说,阿璀也当以长公主之礼向陛下拜贺。
但晏琛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况且昨夜刚过子时,便已收到阿璀的礼,他已经十分欢喜了。
又想着昨夜睡得太晚,阿璀大约还未起来,也不欲让人打扰她。
直到午时才有宫人来春和宫问请,请阿璀至甘露殿同用午食。
阿璀至甘露殿时,诸妃已经散去,就连皇后也不在。
不过在阿璀意料之外的是,祖父与崔兄长皆在。
晏琛原以弟子礼请关渡上坐,但被关渡严词拒绝。
阿璀到后,也相劝了两句,但关渡始终直言不妥,终不曾受。
直到最后晏琛以平席对坐,关渡才应诺拜谢。
阿璀瞧着自家祖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宫人请她坐下,阿璀才在崔寄对面一席坐下来。
这会儿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家宴,但菜色似乎比寻常时候略丰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