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人有灵而道之有情
老头眼神浑浊，布满沧桑皱纹的面孔上憨厚非常，下巴上续着长长的胡须，发须斑白，但身形却是少有的高个儿，脚下动作虽然蹒跚却不失力道。
枯瘦干瘪的嘴唇无意识的上下碰撞，来来回回念着无厘头的话语。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老头似乎察觉到一旁好奇打量着他的视线，口中的喃喃之声消弭，发出憨笑。
“小丫头，你有酒嘛？”小老头的视线低垂，朝着安姝悄声问道。
“有。”
老头的视线突然亮起，语气中带着喜悦：“哪儿在哪儿！”
安姝掌心向往，一壶散发着浓郁香甜气息的白玉酒瓶倏然出现在掌中，语气中带着诱拐的意味。
“想喝，那就跟我来。”
一手握住白玉酒壶向着酒楼内而去，身后的老头的眉头紧蹙似乎纠结一瞬，转眼就带着憨笑跟在安姝身后。
“欢迎——”酒楼的小厮见有人进来，还未看清人影便开始吆喝，猛然看见客人身后跟着的邋遢老头，语气一滞。
“你这老头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一会儿掌柜来了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说着就要驱赶老头。
安姝横臂一伸，依旧清冽的黑眸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这人我请了，开个上好的包厢。”
小厮重新挂上谄媚的笑意，引着两人上楼：“好咧，贵客楼上请。”
包厢内，小厮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怪异的看了眼端坐一旁不见动作的女子和对面看着菜色面露垂涎之色的老头，忍不住说道：
“姑娘，这老头是这小城里有名的乞丐，没钱就爱讨酒喝，平常都是靠着街坊邻居的饭食而活，您可别被他骗了。”
“无事，下去吧。”
小厮无奈，掩上门退了出去：“好咧，贵客慢请！”
一壶白玉灵酒在一双痴痴的眼睛中被轻轻搁在桌上，细微的声响牵动着老头的心绪。
“请。”
安姝话音刚落，一道劲风瞬间掠过酒壶，酒液自壶中径直流入老头的喉中，一手还撕扯过桌上的鸡腿，胡乱的塞进嘴里，像是许久未得饱饭吃一样。
“唔唔，小女娃好人！”老头一边吃一边朝安姝比划。
安姝手上并无动作，眉眼的冰晶花印记若隐若现，黑瞳之中一抹紫色显现，对面的老头手上动作有细微的凝滞，转眼便恢复那个大口朵颐的模样。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清冷的话语回荡在包厢内，语调完美复刻了方才老者在街上呢喃的声音。
这段话语并不是使用的仙历文字，也不是仙古时期的文字，仙古和仙历相同，文字大多相似。
这八个字的发音乃是荒古古文！
老头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下来，似有一道枷锁被解开，原本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明，但嘴中还无意识的喝着酒。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破包厢的宁静，老者逐渐平复下来，看着对面疏离清冷的女子微微叹息。
“没想到浑浑噩噩良久竟被你一个小小元婴唤醒神智，也罢，你我也是有缘。”
安姝眼中神色不变，径直开口：“前辈是荒古时期的人？”
“是，也不是。”
“那敢问前辈，您方才所说的大道无情是何解？”
老者闻言微愣住，站起身来，循着窗外看去：“大道无形，生育大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安姝起身，站在身侧：“无形，无情，无名，就是道嘛？”
老者摇摇头，“这是天地万物，宇宙运行之大道，大指宇宙空间无限地大而物博，大而无外，小而无内，阴阳分天地，无情无偏私，滋养万物。”
“无情、无象、无形为无名，强取为道，而道至高无上是玄妙的。”
看着安姝依旧迷茫的神色，老者继续说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草木有草木的道，仙更有仙道。”
“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完，仙道远矣。”
安姝敛眉，口中呢喃出声：“人道？敢问前辈人道为何？”
她这世六岁踏足修炼，自修炼起沿着先人的足迹为的便是踏入仙道，而如今，有人告诉她，修仙道得先修人道，那人道为何？
老者再次摇摇头：“生老病死十善八苦，寻求前世因果，对人道五观二意皆要有自己的了悟，而仙道与人道俱满才有机会踏出那一步。”
那一步？
仙道之上？那不就是是神道！
安姝手中又是一壶品阶颇高的灵酒奉上：“那前辈可是寻到了人道圆满？”
“哈哈哈，”老者接过酒壶，又是一口酒饮入腹中，满足大笑片刻后静静看了安姝眉心许久，小声说道：“怪哉，竟有人仙道未满而人道趋近盈满？”
安姝蹙眉，感觉灵魂上有一股窥视之感，耳边像有一层棉花堵塞让她听不大清眼前老者说了何话：“前辈？”
老者回过神，眼中满是认真之色：“我再送你一句话，人有灵而道之有情，人无灵而道之无情。”
眼前老者身形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一道细语飘散：“还会再见…”
“砰——”
一声巨响，包厢的房门被猛然推开，打断了安姝的沉思，眼见着玄老和崇明道人带着一脸焦急之色进来，几位战将警惕的守在包厢之外。
“神女！”
安姝微微蹙眉，易容后的清秀面孔对素来沉稳的护道者们如此焦急表示诧异：“发生何事？”
“神女，方才一瞬间，您的气息全无，我们还以为神女出了何事？”崇明道人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奇怪的是，我们刚踏进来，便感受到了神女的气息。”玄老接过崇明道人的话。
崇明道人左右看了看，包厢不大，除了一桌饭菜酒壶只剩下眼前神女一人，眼中一片疑惑：“那个老头怎么不见了？他没对神女做什么吧？”
“没事，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指点迷津罢了。”安姝微微开口安抚了一下众人情绪。
“那就好。”
“呼——”
一阵呼啸的飓风突然袭来，整个酒楼发出飒飒的声响。
下方的街道商铺不断有人影被席卷上天，惊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劈天盖地的黑影不断涌入城中。
“玄一，去查探一下。”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玄老皱着眉吩咐着包厢外的战将。
“是！”黑衣男子领命，纵身一跃朝酒楼外而去。
不过片刻，玄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包厢之中，此时桌上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干净，素衫黑发的女子端坐在一侧。
玄一单膝跪地，恭敬说道。
“神女，是城外突现一处怨灵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