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主意
苏玉畹抬起头来,望向韩嬷嬷,满眼愕然:“怎、怎么可以这么做?这……这绝对不成。”
“那有什么不成的?你们在休宁时也见过。而且,这事也不用你亲自去说,你写封信给老奴,老奴替你传递。”韩嬷嬷道。
“这不行,不行的。”苏玉畹连连摆手,似乎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不合规矩,我绝不能这么做。”她站了起来,“嬷嬷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敢留你了。夜深了,嬷嬷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韩嬷嬷只得道:“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总行了吧?”
苏玉畹才这又坐了下来。
韩嬷嬷先闲扯了一下别的事情,待苏玉畹态度松驰下来,她才又把话题扯到亲事上。
可不管她再口灿莲花,再分析利弊,苏玉畹都不松口,理由来来回回就是上面的那些话。
韩嬷嬷实在没办法,她又不能说她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来劝她的,苏玉畹油盐不进,她只得挫败离开。
临走前,苏玉畹叫立春拿了个荷包给她,荷包里装了十两银子。韩嬷嬷倒也没推辞,拿了银子道声谢,离开了客院。
“哼,赵氏拽什么拽?她还不是商户出身,凭什么看不起咱们姑娘?”霜降刚刚犯了个错,此时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大声说,只得在苏玉畹和立春等送韩嬷嬷出门时低声嘟哝了一句。
谷雨出乎意外地没有喝斥她。想来谷雨自己也是这么个想法。
韩嬷嬷回到正院处,正要跟陈老太太回禀,就见屋子门口立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是陈老太爷的随从。她便知陈老太爷还在屋里,赶紧收住了脚,也在门口立着。如果陈老太爷今晚在正院住下,倒没她什么事;如果老太爷不住,那一会儿陈老太太准得唤她进去,问问她去苏玉畹那儿的结果。
不一会儿,丫鬟打起了帘子,陈老太爷出来了,随从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紧接着,一个丫鬟便在门口叫韩嬷嬷:“老太太唤你进去。”
韩嬷嬷进去,看到陈老太太沉着个脸,似乎很不高兴。她心里一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被陈老太太迁怒,把火到她身上。
“怎么样?”陈老太太问道。
韩嬷嬷虽心里有些不喜欢苏玉畹不识抬举,让她没能在陈老太太面前邀功。但苏玉畹给她留下的印象向来就好,刚又重赏了她,这会子她便小心想着措辞,缓声道:“苏姑娘说三太太考量得周全,她出身商户身份低,而且还得守孝不能很快成亲,确实配不上三少爷。三太太既然看不上她,她就不去讨三太太的嫌了。老奴暗示她,如果三少爷自己愿意,又有老太太您在身后作主,三太太再不愿意也阻拦不了;又说可以叫老太太留她几日。可苏姑娘却不肯这么做,说不合规矩。”
陈老太太看了韩嬷嬷一眼。
“老奴办事不力,请老太太责罚。”韩嬷嬷赶紧低下头,心里微微紧。
陈老太太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慢慢放下茶盏,开口道:“我没责怪你。”
她抬起眼来,看向门口:“你也别紧张,我不会责怪苏姑娘。女孩儿家,就应该像她这般自重自爱。如果你一去说她就上赶子讨好赵氏,甚至去勾引朗哥儿,我倒是看她不起。”
韩嬷嬷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刚才已跟老太爷说了,老太爷倒是乐见其成,说打明儿再跟三老爷好好说说,让他劝劝赵氏。要是他们夫妻俩都不同意,他也不好勉强。毕竟这个家,也是离不开三老爷的。”
韩嬷嬷听得这话,心里这才明白,老太太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苏玉畹的原因,而是陈老太爷话里对三房的维护。三老爷陈叔卿的亲娘江姨奶奶,年轻时十分受陈老太爷的宠爱。八年前江姨奶奶过世后,陈老太爷就不大回后院住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天是在外书房住的。这也是陈老太太对三房不敢有丝毫苛待,心里却又十分反感的原因。陈欣儿欺负陈蜜儿,姜氏死死地压在赵氏头上,虽不是陈老太太指使,却跟她默然支持的态度是分不开的。
现在陈老太爷赫然把三房的意志放在第一位,倒把家族的利益放在后面,这怎么不让老太太心里痛恨?
明白了老太太的想法,韩嬷嬷在心里就琢磨开了,想着怎样才能达到老太太的目的。
作为奴婢,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帮主子解决难题,方才能让主子高看,获得主子的青睐。
可苏玉畹摆明了态度不愿意配合,她也不好逼迫。否则传扬出去,陈家的名声可就毁了。因为谁都知道她是陈老太太手下得用的嬷嬷,她如何行事,代表着陈老太太的意志。就算她愿意为主子背这个锅,也没人会相信。
看来只能从别处打主意。
想起她从客院离开时打探出来的消息,她眼睛猛地一亮,道:“要不,老奴去劝劝傅姑娘吧?那傅姑娘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却是个有心机的。今儿个还把您送给她的银果子拿去打赏了一个丫鬟,想从她嘴里套消息。如果让她去讨好三太太甚至三少爷,她一定愿意。”
陈老太太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韩嬷嬷,直把韩嬷嬷看得冷汗直流,才开口道:“你真是老糊涂了。傅容是给昆哥儿作妾的,如今又改变主意让她去讨好赵氏,真要成了事,后宅岂不乱套了?再说,她是给朗哥儿作妻呢还是作妾?作妻的话,赵氏连苏姑娘都看不上,能同意让她儿子娶傅容?作妾的话,那以后朗哥儿的妻子起码得跟金氏一样的身份,才压得住她。这岂不正好合了赵氏的意?”
韩嬷嬷全身冷汗直冒。
她平时做事,是极周全的,很少有这样思虑不周的时候。这也是她在苏玉畹处碰了壁,又急于将功赎罪才犯了错。
“老奴思虑不周,请老太太责罚。”她吓得跪到了地上。
“行了,起来吧。”陈老太太淡淡道,又挥了挥手,“这件事,由它去吧。我也乏了,你且去吧。”
“是。”韩嬷嬷行了一礼,连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