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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米歇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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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其他人并不晓得这种疾病,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都让一下,我懂救治。”

加里安挤开围观的看热闹群众,将倒地不起的病人扶了起来,平躺在舒适的座位上,用手帕擦干嘴角的白沫防止流入气管引起呛咳窒息,然后用左手的两指解开脖颈上纽扣,松开了他的衣领,并将他的头转向一侧,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让口腔内的呕吐物顺利排出。

蒸汽时代的到来意味着人类进入了第一次的工业革命文明,伴随着封建制度的土崩瓦解,科学取代了宗教的权威地位。

火车的出现意味着固有的阶级正在逐步的打破,然而却未能短时间内扭转封建愚昧的落后现象。

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繁荣主要表现在巴黎这座都会,而在巴黎人民的眼中,法国其他的城市都是一群乡下人。这也是教育不平等导致的后果。比如包围在加里安四周围的乡下农民,因为政府颁布的法令导致贵族圈地运动的兴起。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而被迫背井离乡,向城市的大工厂转进,转而成为工人阶级的一份子。

所以指望这些农民能救人是不可能的了,幸好这里是列车的车厢而不是其他的癫痫患者没被当做魔鬼附身而挂在十字架上已经是万幸。

此时列车员也赶了过来,不过面对这种突情况他也手足无措。

加里安学过一些紧急救助的方法,充当起临时医生的角色。突然想起头等座或者二等座里可能会有医生身份的乘客,连忙对身边的列车员喊道,“医生,快,帮我去头等座或者二等座的车厢问问,有没有当医生的人!”

年轻的列车员连忙向二等座的方向跑去,加里安则继续的安抚着患者,试图缓解对方的痉挛状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破布,塞进对方的嘴里,防止咬伤舌头。

很快专业的一生拿着听诊器从头等座的位置上赶了过来,接替了加里安的救助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交给专业的医生负责,胡子灰白的医生从他手头上接过癫痫病人,看了一眼专业的急救措施,打量了几眼衣着落伍的乡下人,惊讶的说道,“年轻人,你是医生?”

加里安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学过一些急救的手段而已。”

听到他的回答,医生就没有再跟这位乡下的农民打招呼,而是开始安抚癫痫病人尽量让他冷静下来。还不耐烦的挥手说道,“你先走开,我是专业的医生,由我来就行了。”

此时病人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而加里安见到他没有什么大碍了,重新坐回座位上。围观看热闹的乡下人也逐渐的散去,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还在小声的讨论之前的生的那一幕。

他甚至看到有些人拿着一本圣经在喃喃自语,并且目光恐惧的望向病人。在神权崩塌的十九世纪,在法国南部的乡下依旧还存在数量庞大笃信宗教的信徒们。

天主教在法国依旧拥有根深蒂固的势力,即便拿破仑三世不是真正天主教信徒,依旧要向大主教表示友好的姿态。

方才的小插曲已经过去,车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有些人抱着双臂斜靠着座位,沉沉的睡去。其他的人则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景色,从安德尔-卢瓦尔省到巴黎,时速在30公里每小时的蒸汽火车需要坐十个小时左右,加里安只好百无聊赖的从皮箱里拿出一本盗版的《巴黎圣母院》翻阅。

幸好自己穿越之前在巴黎生活过一段时间,小说俨然成为了法国中产阶级们消遣娱乐的一种方式,十九世纪中叶,伴随着盗版书籍的大量出现,书本的价格开始持续的走低,甚至只需要一个法郎便能买得起一本不错的正版小说,而盗版的价格更加便宜。

周围陷入了沉寂,只有加里安翻阅着小说的摩挲声音,伴随着铁轨的嗡鸣,让列车的车厢显得更加幽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幽暗的天空变得光芒肆意,阳光已经洒满了田野,金黄色的郁金香和野生的蔷薇在春风中缓缓地摇曳,偶然在茂盛的蒿草之中若隐若现的展露出五彩斑斓的身姿。

一阵突如其来的低沉吟诵打断了加里安读书的思绪。

“从高卢风格、欧洲风格、本地风格蜕变成希腊和罗马风格,从真实和现代的风格成为假冒的古代风格。正是这种没落,却被称为文艺复兴。话说回来,这种没落倒也不失其壮丽,因为古老哥特风格的精灵,这轮沉落在美因兹巨大印刷机背后的夕阳,却有时以其余晖,仍然照射着那拉丁式拱廊和考林辛式柱廊,互相混杂的整堆建筑物。”

“这是黄昏的太阳,我们却把它当做黎明的曙光。”

加里安抬起了头,对方念叨的文字正是《巴黎圣母院》的段落,他惊讶的现之前救助的癫痫病患者已经恢复了精神,虽然脸色还有少许的苍白。

他瞥了一眼封皮,说道,“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我很少在三等座的位置上见过有人安静的读书,绝大多数要么在打牌,要么毫无优雅可言的呼呼大睡,尤其是……”

他打量了土里土气的年轻人几眼,把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就算不说出来,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加里安穿越之前就在巴黎第五区生活了多年,能用纯正的巴黎口音回复道,“我叫加里安·亨利·尼古拉,嗯,看到你没事我很高兴。”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楞了一下,重新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人。他从未见过一个卢瓦尔省的乡巴佬能说出没有乡下口音的纯正巴黎腔调,即便在都生活了多年的自己多多少少也会夹杂着一丝的地方口音,口音的问题也是他心中拼命隐藏的自卑。

十九世纪的西欧国家,上流社会对口音强调这种东西几乎到了病态的偏执,甚至以口音来区分暴户和真正贵族之间的区别。

萧伯纳的《卖花女》正是19世纪到20世纪初社会面目的真实写照。

随即中年男子笑了一下,觉得面前的年轻人非常有趣,伸出了手认真地自我介绍说道,“我叫米歇尔·维列,是一家出版社的社长。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说道出版社时,中年男人明显朝加里安得意的笑了笑。

加里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出版社的名字,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既然对方已经表示了友好,也不能让对方尴尬的把手伸在半空中,他也同样大方的伸出了手。

“你好。”

自我介绍完毕之后,米歇尔·维列开口说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加里安先生听完不要在意。”

“嗯?”

加里安合上了书,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米歇尔摸着鼻子,有点尴尬的说道,“下次见到有人癫痫作的时候,请不要将擦桌子和玻璃的抹布再塞进病人的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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