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看我不咬死你
楚倾娆怒气冲冲地进来,原本是要跟祈晟好好算一算总账的,可骤然听了对方这样一句话,一时间不禁一愣,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是她想多了吗……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酸溜溜的?
而祈晟原本也是正看到折子一处关键地方,思绪尚有大半未全部抽离,见楚倾娆动静极大地来了,便随口说了句话损损她。那话说实在的,也是无心之言,并未太过走心。
可等出了口之后,他朱笔微顿,似乎也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妥。tqR1
但他可不是别人,是祈晟,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祈晟。故而即便心中微也有些波澜涌动,他面上依旧是淡定而从容的,抬眼看了看立在原地,眯眼打量自己的楚倾娆,反而扬眉戏谑道:“在汝南王世子面前,怕是憋得分外难受吧?”
楚倾娆额前青筋一跳,响起自己的来意,愤然大步上前,“啪”地一声,一掌拍在祈晟的桌案上。
她的体力虽未全然回复,但那一掌力道却已是不浅,拍得桌上的什物俱是一跳。
门外包括初一在内的侍卫不由得齐齐探出脑袋,朝屋内看了一眼。见暂时没有什么变数,这才提心吊胆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而祈晟却分毫也不为所动,就仿佛什么也没生似的,徐徐看过,批过,直至最后合上了手中的那一封折子,这才不紧不慢地搁下手中的朱笔,抬起眼来,和楚倾娆对视了。
他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扬眉,用眼神表示询问。那眼神平静淡然中,还透出一点无辜和莫名的味道。
楚倾娆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又多爆出了一根。
她强压着快要爆棚的怒气值,道:“方才在院子里,王爷是不是应该为自己那与牲口无异的举动,做一点解释?”
他却看着她,问:“什么举动?”
楚倾娆凤眸眯起,不理会他的明知故问,声音沉了沉,继续道:“你早就知道云卿策在墙的那一边,才故意的做给他看的,是不是?”
难怪刚才她就觉得他各种不正常!禽兽就算了,还格外话多,原来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她不能明白,祈晟对云卿策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一个是权倾天下的堂堂摄政王,一个只是刚进汝南王府的盲眼世子,云卿策怎么着也不至于挡了他的道啊?
还是说,他就是故意想整整自己,让自己在云卿策面前各种难堪?那也太恶趣味了吧……
而在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下,祈晟却连表情都不变一下,他十分耐心地听楚倾娆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这才骤然地扬了扬眉,道:“本王总算想起来了。”
楚倾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起什么?”
“想起……”祈晟眉睫微垂,似是陷入沉吟,然而这两个字稍稍拉长的尾音后,却再没有任何其他的话接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拔地而起的高大身形。
这一切就在瞬息之间,等楚倾娆意识到生了什么之后,已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扣住了后颈的位置。
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隔着那张桌案,顺势前倾,迎上了那个站立而起的影子。
于是唇齿,就那么恰巧好好地相撞在了一起。
楚倾娆骤然回过神来,简直要气得吐血!
又来!才过多久又来!这人是被打了鹿血还是吃了媚药?一天那么多次情真就不怕阳X么?!
这次她可不能再由对方宰割了,可自己现在所处的姿势,颇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反击也无从蓄力。
于是她心一横,反而抬起双手环住对方的脖颈,毫不客气地回吻了过去!
祈晟起初一惊,但眼中很快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手中越用力,将桌案对面的女子往自己怀中带了几分,也将对方唇齿间的距离,缩小到极致。
唇齿短兵相接,正在目不能及的地方,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攻城之战。
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然而楚倾娆抱着“看我不咬死你”的心态,打算直接把他的舌头啃下来了事的时,却忽然感觉到对方的舌尖上,一个圆形的药丸,正不着痕迹地滑进了自己的齿关中。
她顿时警觉,赶紧把面前的人往外推,要分开二人的距离。
然而脖颈上的手,力道却近乎于霸道,分毫也不退让。不仅如此,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也扣在了她的下颚处,用力一抬,她便再无从反抗,任凭那药丸滚入了自己的喉头……
楚倾娆终于推开了他,弯下腰一边喘息一边重重地咳嗽,却始终没办法把东西再弄出来。
妈蛋,又被他暗算了!
与她相比,祈晟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眉宇间一派从容和冷淡,仿佛刚才正和楚倾娆激烈缠吻的根本不是自己。
楚倾娆稍稍平复了气息,站起身来,一双眼眸锐利如刀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十香软筋丸。”祈晟撩起衣袍坐下。
这无疑是一种无需医学知识,听名字就能知道功效的药丸。楚倾娆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
她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寻常那种慵懒淡漠的样子,抬腿无所顾忌地在祈晟的桌角坐了,嘲讽一笑,道:“王爷这么想让我回宫就直说啊,那里有吃有喝有玩,我未必不会答应回去。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实在不符合王爷英明神武的英雄形象啊。”
祈晟面不改色,居然显得很坦然。
“娆贵妃应该明白。”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到手的猎物,本王不会轻易地放过。无论对方是谁,都一样。”
楚倾娆看着面前男子那宛如刀刻般深邃的侧脸轮廓,神情淡定安然,却兀自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冷冽来。
她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凉薄”。
方才还搂着一个女子缠绵拥吻,仿佛情深意浓,下一刻就能若无其事一般将对方纳入自己的算计。
果然是薄凉之极,仿佛根本没有心。
轻笑一声,好在自己没把他当回事,不过是互相利用和牵制而已。若换了一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女子,岂不是要被他怄得少活几十年?
下意识地将藏于袖中的手握了握,果然力道已经大不如前,稍稍用力,指尖便有些颤抖。
看来这药还是一记猛药。
放开了指尖,她忽然伸了伸懒腰,淡淡道:“乏了,回去睡觉了。王爷日理万机,若没什么事就不要再来吵我了。毕竟这前有初一后有药丸的,我也跑不了。”
话音落下,女子纤长瘦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内。
许久之后,祈晟才收回投向门外的目光,默默地转向了自己的桌案前。他抬起手,将方才被自己放到桌角的那封折子重新拿回摊开。
折子中所奏报的,是有关先帝祭祀事宜。
先帝祈旸的祭日,就在三个月之后。对于这祭祀之礼是从繁还是从简,朝中大臣们起了不小的争议。
有的说,先帝戎马一生开创了大胤基业,礼数方面若是薄待了,如何对得起先帝足以绵延万世的功绩?
也有的说,先帝生性简洁,不喜铺张,过去征战沙场时,也是在军中同将士们同吃同住,死后也是要求薄葬。这祭祀之礼若是太过铺张,不仅劳民伤财,还恐怕有违先帝之愿。
对于群臣的争论,祈晟并不在意。自打祁旸病故,这每一年的祭日里,他都是用最高的礼仪,最大的排场,最贵重的器物去祭祀他。
今年,同样会是如此。
只因是他,便合该拥有最好的,一丝一毫也不得马虎。在他看来,这便是这世上最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与此相比,更牵动他的,是折子中的一句话:距离先帝祭日,不过月余。
不过三个月而已……转眼间,便又是一年了。光阴如梭,一年竟过得这样快。
他亲手交付给自己的江山,平稳如故,安定如故,可他却始终不觉得安心。
只要那个不定因素尚还存在,他便不可能安心。
“大哥,我会替你……好好守着这祈家的天下。”他凝视着折子上的字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喑哑道。
为此,他将不择手段,不问代价。宁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哪怕血流成河,哪怕尸横遍野,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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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为那十香软筋丸的作用,楚倾娆自午后一觉睡到了大晚上,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软软散散的,面条一般,便也懒得动弹,只是半倚着身子靠在床头。
但一想到居然被祈晟那厮暗算了……还是觉得很不爽啊啊啊!
愤然间想锤床,握拳的手分明用力砸了下去,最后却只是轻飘飘地落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出。
楚倾娆更不爽了。
她忽然扬声道:“初一!”
话音落下的同时,初一的身影就已经破门而入,进了屋子。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他笑得跟朵花似地道。
楚倾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该叫什么来着?”
初一顿时软了半截,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没想到对方居然又记起了这茬,便只能弱弱道:“祖、祖宗!”
没办法,谁叫这祖宗的情况好坏已经完全关系到自己的死活了呢……
楚倾娆闻言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微微扬了扬眉,表示勉强满意之后,她又歪了歪脑袋,陷入了沉吟。
初一背上冒出冷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