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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落泪了

窗外又一声震天的惊雷响过,紧接着,那缠绵了大半个晚上的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夜色越地凉了,而小木屋内,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女子轻薄的衣衫胡乱地扔了一地,残破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衣衫一侧,楚倾娆仰面躺在地面上,视线随着上方男子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晃动着。

那媚药的药性定然是极烈的。直教那动作非同往日,失了所有理智,全然地被本能所驱使着。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深重,都要粗暴。

而楚倾娆肚子里的孩子,不过两个月而已,尚还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样暴风骤雨般的肆虐?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如同狂风骤雨中孤单摇曳的小舟,被滔天巨浪席卷着,震颤着,直至淹没……

可视线极却为平静,平静到如同死水一般,只会在极少的时候,突然涣散开来,然后,又极为缓慢地恢复如初。

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屋内暗了下来。于是黑暗之中,只剩下男子的喘息,伴随着撞击声,此起彼伏。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分明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贯穿了之前的那两种声响。

祈晟的动作便是一顿,他抬起写满了欲望的眼,似看非看地望向楚倾娆,却仿佛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最后只茫然地皱了皱眉,再度伏在她的脖颈处。

“帮我……”似轻吻似低语,他哑声道,“帮我……一回……”

楚倾娆下意识地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了一个自嘲的笑。与此同时,眼角那泪水划过的地方,被风一吹,只留下阵阵凉意。

她性子素来高傲冷淡,活了两世,就算是被Nll背叛,也不曾为之落过一滴泪。

然而方才,她却现自己落泪了。

为了谁,为了什么,她说不清。

她只知道,那种有什么从体内徐徐流走,被慢慢掏空的感觉,太疼了……比她曾经受过的刀伤,中过的子弹还要疼千倍百倍。

一直疼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楚倾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只知道,等她重新睁开眼时,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而身体,早已空得仿佛连五脏六腑都不剩了。

她尝试着动了动指尖,才现自己终于恢复了知觉

而祈晟却早已昏睡过去,丝凌乱,来不及褪去的衣衫还松松地挂在肩背上,沉重的身体压着她,气息却已经变得平稳。

她吃力地把人推开些许,然后缓慢地站起身来。

双脚刚一着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便霍然而起,从腹部经过腿跟,一直蔓延到脚尖。

她身子一软,险些再度摔倒,幸而急急扶住了墙边,才勉强站稳。

却依旧抖如筛糠。

因为她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热流,带着浓重的腥膻气息,正从自己的下身缓缓地流出,顺着腿脚,落满了地面。

没了,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想到此,楚倾娆转过头去,凝视着全无知觉的男子,眼中瞬间浮现出点点的杀意。

仿佛骤然恢复了气力一般,她弯腰将对方掉落在墙角的配剑捡起,扬手挥出一道雪亮的剑光,直直朝对方的心口刺去。

然而却终究在相隔一寸的地方,住了手。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楚倾娆木然地立在原地,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却是低垂了眼,死命压抑着喉间涌起的腥膻。

却到底无济于事,很快脊背一弓,便呕出一口血来。

她也懒得去擦,只是稍稍仰起头,让自己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她怕若非如此,自己当真会再度瘫软在地。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个女子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失声还是失力,她没有一招是闲笔,每一步棋都走得精打细算,再得当也不过。

或许,连祈晟的到来,也是她的算计之一。

偏偏这人还是祈晟,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之人。

她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呵,让他这个父亲,亲手扼杀掉了自己还未成形的孩子,还当真,是一件足够讽刺的事情……

想到此,楚倾娆的身形便又是狠狠一晃。低头看了看满屋的狼藉,她忽然觉得周遭弥漫着的腥膻,以及那别样的气息,都太过刺鼻,让她忍不住要晕眩。

皱皱眉,她吃力地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然而这时,门却自己从外面打开了。

楚倾娆恍然地一抬眼,便见一道素淡的人影,正有些无措地立于门外。

即便面色苍白得全无半点血色,即便鬓散乱得不成样子,即便人已经明显地瘦削得不能胜衣,他依旧风姿如玉,俊雅出尘。

暗淡的月色投在他轮廓柔和的侧脸上,清清楚楚地勾勒出了神情里那抹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焦急。

竟是……云卿策。

楚倾娆也在原地愣了愣,但很快,她平生头一次地,竟有点庆幸这人是看不见的。

至少,自己在他面前还能挽回些许颜面。

但转念一想,他瞎的不过是一双眼,心思却比不瞎的人更加清明,若当真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故而她只是无声地一笑,拖着沉重的步子,依旧朝外面走去。

却在同云卿策擦身而过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力道很弱很轻,但出手却十分精准,并且那瘦削而白皙的五指,正隐隐地颤抖着。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楚姑娘,你……你……”

楚倾娆淡淡道:“没关系,是祈晟。”

云卿策依旧闭着眼,闻言却便是一怔。

楚倾娆也不想多做解释,只低声道:“我想出去散散心。”

语声落下,人却已经踉跄着往外走去。

云卿策在原地怔了怔,却也匆匆举步跟了上去。

……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山林间处处弥漫着一种清新而微凉气息。

楚倾娆身子极弱,身上又只草草挂着一件未及褪去的里衣,她却浑然不顾。埋头不知疼痛地狂走一阵,直到腿脚软得再也没有了半点力气,便任由身子瘫软在了尚还湿润的泥里。

这时候,她似是才觉出了凉一般,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惊得浑身一颤。

下一刻,一种温暖的触感却铺天盖地地袭来,却是云卿策脱了外袍,盖在了她的肩头。

楚倾娆抬手要去掀开,“你的病……”

却感到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没有说话,但是稍稍用力地压了压。

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似乎极为平稳,声音虽然虚弱,但却还算和缓。楚倾娆心中稍稍放了心,只道他的情形,大抵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危机。

楚倾娆沉默了许久,才道:“他中了媚药……不妨事。”

孩子的事,能不说便不说吧。

她几乎可以想见,如若说了,会在云卿策的面容里,看到怎样伤心难过的神情。

他大病初愈,又几乎冒死前来,自己何必再给他徒增烦恼?

然而云卿策闻言,眉间的忧虑之色却越明显。他摸索着在楚倾娆身旁的空地徐徐坐下,却依旧不敢睁开那已经变得狰狞的红色瞳眸,只闭眼转向她道:“若是当真无事,你又怎会一连解释两次?”

楚倾娆一怔,只轻声道:“对不起。”

云卿策同样也是一顿,却似乎也听明白了她话中所指,便只是轻轻一笑,只用那清淡如水的声音,徐徐道:“若无当日竹林相救,上官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又何来今日的汝南王世子云卿策?”他顿了顿,才道,“为你,我这条命,在所不惜。”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淡然,倒不像是山盟海誓的情话,更仿佛只是一种不计回报的,单纯的承诺和保证。

而他并没有否认楚倾娆方才的话,那么便说明,一些当真如同那个女子所言,祈晟今日的确是借着她假死的机会,设局一石二鸟,要取云卿策的命。

为了什么?

便是为了这人对自己的一腔心意,就要……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么?

这对他而言,太不公平。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极度的不信任。

沉默半晌,楚倾娆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云卿策道:“王爷一时间变了心意,命人将我押回。我终归是放心不下你,便让府中的侍卫……反抗了镇南王府的影卫,自己借机逃出。”

他说得十分平静,但寥寥数语中,却全然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惨烈情形。

祈晟的暗卫,无一不是高手精英,又岂是那么容易反抗的?

眉间一敛,她转头看向他,却终究觉得有些自顾不暇,便低叹一声,道:“你何必这么傻。”

她声音有些低哑,但云卿策却反而轻笑起来,道:“不确认你的安危,我就算回去了,也是如坐针毡。”

语声落下之后,他好似忽然觉出,自己这话有些露骨似的,面色一红,不自觉地别开脸去。tqR1

却感到肩头一重,竟是身旁的女子,无声无息地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他便骤然浑身紧绷起来,口中道:“楚……楚姑娘……”

然而身旁的人却半点回应也无。

云卿策等待了许久,觉出彼此身体相接的地方,竟是异常的火热。便迟疑着抬起手去,小心触了触对方的前额。

下一刻,玉白的指背骤然触电般收回。

不知何时,楚倾娆周身上下,竟已经如同灼烧般地滚烫起来。

而与此同时,云卿策的鼻尖处,又隐约地嗅到了一丝腥膻的气息。

这一次,他没有再迟疑,而是匆忙地伸出手去,探向身旁女子的裙摆。

修长的指尖便又是狠狠一抖。

他现自己摸到了满手的腥膻黏腻。因为一直被楚倾娆压在裙摆之下,而不容易被轻易觉察。

而此刻触手间,云卿策才猛然现,她的大半个身子,竟都已经浸染在了这腥膻黏腻之中!

他再顾不得许多,一双轻轻闭着的眼,便霍然间睁了开来。

然而,如若楚倾娆此刻还有知觉,她会无比惊讶地现,云卿策复明失败之后,本该是血红而狰狞的一双眼眸……此刻却是黑白分明,一切如常的。

不仅如此,那双形状极为好看的眼睛里中,连一星半点的混沌或者浊色也再无痕迹。

而是……清明璀璨得,胜过这夜间最明朗的星辰。四目相对间,任何教任何人为之一阵心颤。

只是,在看清了楚倾娆一身残破的衣衫,以及几乎被血尽数染红了的裙摆之后,这双绝美的眼眸便越长大了几分。

眼底弥漫着的痛惜,竟是如此真实,如此的不假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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