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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老宅深陷在长庆路段,占据庞大的面积,笼罩在安宁,寂静之中,周围连只鸟雀的叫声都没有。

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下人们不再和往常一样,闲来无事便靠某个角落,往哪儿一歪,扎堆碰碰嘴皮子,说一点趣事。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绷紧神经,惶恐不安,做起事来,万分小心。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大少爷变回从前那样之后,老爷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脸成天绷着,看着吓人。

夫人也不正常,疑神疑鬼的,把宅子里的所有下人都叫到前院,一一核实身份,像是在忌惮什么。

二少爷不再是下午出门,而是早出晚归。

每天都是老爷跟夫人回来后,他才回来,简单吃两口饭就上楼,有时候什么也不吃,不知道在忙什么。

养着腿,老爷子不出房间,茶杯碎了好几只,不清楚是掉的,还是砸的。

就连陈伯都异常的谨慎起来。

按理说大少爷不傻了,宅子里的气氛应该更好才是。

非但没有,反而格外压抑。

这两天,到了深夜,宅子里都有奇怪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麻,又不敢去查看。

天一亮,什么事也没有。

看见大少爷回来,下人们有着难掩的激动。

这下子能好起来了,他们心里都那么想。

客厅到楼上都包了防护条,地上也换了毯子,尽量避免大少爷走动的时候生碰撞。

陈伯和下人们站在两侧躬身见礼,“大少爷。”

沈肆突然出院,没有提前通知,也毫无预兆。

对谁,都是措手不及。

陈伯说,“大少爷,老爷跟夫人在回来的路上。”

他的话刚说出去,就觉大少爷朝他站立的方向微侧头,仿佛有一片冰扔过来,砸在他身上,没有温度。

心往上提了几分,陈伯垂着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涌出一丝局促。

换成任何人一个人,都不可能在那样的气势下,淡定自如。

没过问什么,沈肆换上鞋子,让王义带他去房里看望老爷子。

老爷子靠在床头,他没问大孙子为什不好好在医院待着养伤,突然就回来了。

必定是有非那么做的理由。

爷孙俩都沉默了。

老陈端着茶水进来,又后退着出去,和王义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喝了口茶,老爷子叹息着说,“肆儿,到床前来。”

沈肆向前迈步,当他迈了六步,老爷子就喊他停下来。

“肆儿,你的眼睛,医生怎么说?”

沈肆说,“会恢复。”

老爷子松口气,这些天紧张的心总算可以落下来了,“那就好。”

他放下茶杯,“你跟小夏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沈肆说,“没有。”

老爷子板着脸道,“你们不能离了。”

沈肆没说话。

“前段时间你出事了,都是小夏那孩子照顾你,容忍着你的脾气和无理取闹,也没有怨言。”老爷子说,“爷爷看的出来,小夏对你……”

沈肆的眉头微动。

老爷子又不往下说了。

他看一眼孙子,“很想知道?”

沈肆摇头。

老爷子也学他,摇摇头,“真不知道你这闷葫芦到底像谁。”

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一杯茶空了大半,老爷子看着孙子,他开口,问了句突兀的话,“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沈肆说,“很早。”

老爷子的语气变的严厉,“怎么不跟爷爷说?”

孙子样样都好,就是太内向了,什么都往里藏,不往外露。

沈肆沉默不语。

老爷子叹口气,“别怪爷爷一直瞒着,是你那个亲生母亲的品德太差了,爷爷怕你知道真相,会接受不了。”

当年田箐桦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她被查出不孕后的第二年,沈峰出差回来,带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

田箐桦闹的厉害,还闹到医院,流血伤人,事情给老爷子知道了。

沈峰不得不如实交代。

他结婚前一天是在别的女人那里度过的。

老爷子派人去陂城,调查的结果让他愤怒。

一个风尘女子,别说踏进沈家大门,跟沈家扯上半点关系都不可能。

好在小男孩不像那个女人,跟儿子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思虑过后,老爷子跟田箐桦说是他准许沈峰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代孕。

自己生不了,这是事实,田箐桦纵然有怨气,也没有再揪着不放。

至于那个女人,就当对方不存在。

后来,田箐桦怀上了。

她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老爷子怕她冷落沈肆,就接到身边带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

田箐桦偏心,老爷子看在眼里,但也随她去了。

毕竟一个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另一个是别的女人生的。

只是,老爷子从来就没想过,孙子有一天会怀疑自己的身世。

苏夏把木盒里的东西给他看的时候,他才知道孙子一直在暗中调查几十年前的人和事。

并且已经查到了。

老爷子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竟会那么歹毒。

孙子差点丧命,老爷子心中后悔,自责,当初应该选择在孙子成人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说的明明白白的,再带他去陂城走一趟。

清楚了,了解了,也就不会失去理智,让对方有机可乘。

“她生意外的事,爷爷知道了,”老爷子安慰道,“肆儿,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能够为了一己私欲,去害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的母亲,连亲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也罢。”

如果不是张佩死了,老爷子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他老了,糊涂了,还真信了孙子是看日出摔下山的。

谁知道背后会藏着那么多事。

不过,现在人死了,就没有再去计较的必要了。

见孙子站在那里,无悲无喜,老爷子担忧的喊了声,“肆儿?”

被自己的母亲那样对待,不可能不伤心。

沈肆抬头。

老爷子问他,“怪爷爷吗?”

沈肆说,“不怪。”

他说的是实话。

人在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顾虑,考量。

因为自己也做过一个决定,现在每每想到,都悔不当初。

老爷子哎一声,混浊的双眼里闪现锐利的光芒,“张佩的死是被人害的,当初在幕后指使她的人查清楚了吗?”

他觉得可能是某个生过利益冲突的势力,也许是萧家,或者林家,利用张佩来害肆儿,为的是打压沈家。

但只是仅凭猜测,又查不到证据。

沈肆皱眉,“还差一点。”

老爷子沉吟,“要爷爷怎么配合你?”

“我有打算。”沈肆的嗓音低沉,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爷爷,不是外人。”

老爷子一怔。

下一刻,他的脸色是说不出来的难看。

那就是和财产,股权纷争离不开了。

亲身经历过,老爷子深有感触,人性和亲情在欲|望面前,形同虚无。

“无论是谁,爷爷都绝不会原谅!”

沈肆和老爷子谈完,沈峰跟田箐桦回来了。

沈穆锌随后。

暴风雨来临之前,会很宁静。

沈肆站在卧室里,闻着漂浮到鼻端的淡淡香味,他摸到床坐下来,不用看,就清楚后面放着俩个娃娃,一大一小。

坐了许久,沈肆合衣躺上去。

他将小娃娃捞到手里,分量很轻,和娃娃的主人一样。

捏了捏娃娃,沈肆阖上了眼帘。

他本来打算的是躺小一会儿,却睡着了。

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沈肆下意识的翻身,手臂一横,长腿也一同搭过去。

俩个动作做完,他愣了愣。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沈肆的耳根子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没人看见这一幕,否则必然惊的下巴掉下来。

“大少爷。”

门外,陈伯的声音传来,“程小姐来了。”

之后便是程玉穗温柔的声音,“沈肆,是我。”

房里没有动静。

程玉穗又喊了两声。

陈伯说,“程小姐,大少爷兴许是在睡觉,没听见。”

“我找他有点事。”程玉穗敲门,“沈肆。”

门打开了,沈肆的衣着微乱,明显是刚睡醒。

程玉穗露出一抹浅笑,“沈肆,你真在睡觉啊。”

“听阿姨说你这房间的阳台一面墙垂满了常春藤,而且还是整栋宅子所有房间里面最大的,可以打网球了。”

她笑着,满脸期待,“我能进去欣赏欣赏吗?”

沈肆说道,“不方便。”

程玉穗脸上的笑容一滞。

苏夏住在里面,可以随意出入。

到她这里,就是不方便?

一边的陈伯听了,都替程玉穗难为情。

大少爷对女孩子冷漠是出了名的,所以才有了不近女色的传闻。

沈肆往前走。

眼看他快要撞到楼梯扶手,程玉穗在陈伯前面上去扶着他,“慢点。”

沈肆没动,“陈伯。”

陈伯立刻过去,“程小姐,我来吧,大少爷不好意思。”

程玉穗扯了扯嘴角。

她认识的沈肆不会和异性有肢体接触,更不会为讨谁欢心,温柔浪漫,他就是一块冰铁,捂不化。

刚才的拒绝,其实是沈肆的处事作风。

但是,一想到苏夏在沈肆面前的待遇,程玉穗就会嫉恨。

她深呼吸,摆出迷人的笑意,气质优雅,苏夏出局了。

快步跟在后面,程玉穗今天来,并没有什么事,她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沈肆。

他的眼睛没有复明,行动很不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程玉穗打定主意,甩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牌数,奈何沈肆油盐不进,无动于衷。

平时有田箐桦在旁边,为程玉穗说话,或多或少的化解沉闷的氛围,今天没有。

不说田箐桦,连沈峰和沈穆锌都是一回来就进房间,没出来过。

整个豪华的客厅就程玉穗跟沈肆两个人。

程玉穗的眼睛忽然闪了闪,她的红唇往男人的脸上凑去,快速碰了一下。

不远处的王义想提醒都来不及。

大少爷的脸上多了一个艳丽的唇印,他目瞪口呆。

沈肆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就变的恐怖异常。

心里畏惧,程玉穗闭了闭眼,露出羞涩的表情,“沈肆,我喜欢你。”

“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接受我。”

沈肆顶着一枚唇印,面无表情的在沙上坐了很长时间。

下人们都看见了,也议论开了。

他才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沈肆开口,声音极其低沉,裹着怒意和厌恶,“纸巾。”

王义立刻把一盒纸巾递过去。

沈肆拽出一张纸巾擦脸,又去拽第二张,第三张……

目睹大少爷把自己的脸擦的通红,恨不得掀了那块皮,王义看傻了。

沈肆扔掉纸巾,“扶我去洗手间。”

王义反应迟钝,“哦,哦。”

听着里头的哗啦水声,王义边咂嘴边摇头。

虽然他也不喜欢程玉穗,但不可否认,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看大少爷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健康且正常的男人应该有的。

要不是见过大少爷在苏夏面前是什么样子,王义也会听信谣言,以为大少爷有隐向有问题。

胡思乱想着,王义冷不丁听到洗手间传出一声响动,吓的他赶紧冲进去。

看到地上有几块碎片,王义连忙询问,“大少爷,你没事吧?”

沈肆问道,“是什么?”

王义看了看碎片,“漱口杯子,粉色带花的。”

沈肆的薄唇一抿,“重买。”

下一秒,王义又听到一句,“照原样。”

他应声,“是。”

没过多久,台子上摆了一模一样的漱口杯子。

中午,沈肆让下人去叫沈源,饭桌上多了一幅碗筷。

沈源温和道,“肆儿,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在医院多待些天。”

沈肆说,“家里自在。”

“也是。”沈源点点头,“哪儿也没有家里舒坦。”

他看见沈穆锌搁下筷子,起身要走,“穆锌,你不吃了?”

沈穆锌拉开椅子,他笑了笑道,“大伯,我刚想起来,约了一个朋友。”

“朋友?”沈源笑问,“女朋友吗?”

沈穆锌不否认。

沈源扭头去看田箐桦。

田箐桦吃着饭菜,“穆锌是一根筋,非要一条路走到底,我跟他爸也没办法。”

沈峰喝了口酒,眼底有青色,睡眠质量很差,像是几天没睡了,“随他去吧。”

两人把态度摆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给沈穆锌看,还是有其他目的。

沈肆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一脸漠然,似是事不关己。

沈穆锌瞥一眼,他单手插兜,懒懒散散的,把人都叫了一遍,“大伯,爸妈,哥,那我走了。”

田箐桦叮嘱,“别太晚了。”

她收回视线,“肆儿,回头穆锌把女朋友带回来,你给把把关。”

沈峰跟沈源也留意着。

咽下嘴里的食物,沈肆说好。

离开宅子,沈穆锌在城里兜圈,他最终还是将车子开到学校。

和自制力无关。

那是一种近似本能的东西。

苏夏刚下课,她带的古典舞形体课,课程轻松,学生们也很乖巧,课堂氛围好,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没丢开这份职业,离开校园的原因。

看见沈穆锌的车子,苏夏绕开了。

沈穆锌掐掉烟,大步追上去,步伐又慢下来,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跟着她去食堂。

嘈杂声一片,放眼望去,学生们不是在狼吞虎咽,就是两眼放光的盯着打菜的窗口。

苏夏要了份牛肉面,白明明今天没课,去美容院了。

她掌握的那些护肤上的知识,都是对方教的,受益良多。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苏夏的眼皮一跳,她真不喜欢有人拍她肩膀,十回有九回都吓到。

相貌斯文的学院男老师跟苏夏聊着,眼睛不停的往她身上瞟。

捞面的师傅拿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的走,一副“我已经脑补了一出戏”的样子。

苏夏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端了面走人。

捞面的师傅笑眯眯的,“老师,不去追啊?”

男老师也不藏着掖着,边拿钱边说,“追着呢。”就是太难了。

他一张张的数着找的一把零钱,“少了一毛。”

“这张太旧了,给我换掉,还有这张五块的,上面有圆珠笔印,怎么花啊?”

“……”捞面师傅嘀咕,“我看你是没戏了。”

苏夏吃面的时候,她突然抬头,四周闹哄哄的,学生们都在吃饭,说笑,没有异常。

可她觉得有人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她。

那种感觉和下雨天走路差不多。

阴阴的,好像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失去了遮挡的作用。

拿着筷子的手倏然一紧,苏夏的脸色变了变,沈穆锌在这里。

除了他,没别人那么阴冷。

坐不下去了,苏夏放弃剩下的面条,起身离开。

她走的快,身后的视线也快。

进了公寓,苏夏才有时间喘口气。

她怕沈肆,一是因为受到他强大气势的压迫,二是听了有关他的报道,神秘又危险。

对于沈穆锌,可能是有长相的因素在里面,他有一双细长的凤眼,眼尾上挑着,看过来的时候,很难让人从里面感受到柔和的东西。

他倒是总对她笑,但每一次,她都有种被滑|腻的爬行动物盯上的错觉。

车里,沈穆锌趴在方向盘上,勾着唇角笑了起来,眼底也有笑意,渐渐满溢。

得想办法,让她不怕他。

不能一见到他,话都不说就跑。

沈穆锌看看手机,百般无聊的靠着椅背,忍不住去想,她下午没课,一个人会在公寓做什么?

想了一会儿,沈穆锌把车开走,让人守在这里。

有什么事要生了,很快。

午后,阳光明媚。

花园一角,王义查看周围,“大少爷,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印章放进抽屉里了。”

沈肆坐在木头的长椅上,背脊挺直,坐姿端正,“嗯。”

王义又说,重复一遍,强调印章在抽屉里面放着。

后面的树丛里,隐隐有一道身影离开。

沈肆在花园坐到太阳下山,一下午都没离开一步。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展开,“走吧。”

进了卧室,王义过去仔细查看,他现每个抽屉都有动过的痕迹。

“大少爷,有人来过了。”

王义用手摸了摸抽屉,触碰到的地方出现银色的小点点,这招是他妹妹王双双用来对付他和父亲,测探他们会不会翻她的*。

即便是洗手了,不用力搓几遍,是不会全弄掉的。

他依样画葫葫。

没想到还有点用处。

沈肆的面容冷峻,“出去。”

王义不敢多停留一刻。

沈肆立在原地,眼眸眯了眯。

晚上,下人端着茶过去,沈源接过茶杯,他的手指指腹上面有几点音色,很小,即便是背灯光一照,依旧不显眼。

不特意去看,是不会现的。

王义心里惊涛骇浪。

平日里,沈源是沈家除了老爷子以外,对大少爷最照顾的了。

他想不通。

背后的那个人怎么会是沈源?

那是不是可以说,是他利用张佩,害的少爷差点丟了性命?

王义的视线触及地面,掩盖眼中的情绪,豪门之中,难道真就没有真心真意?

王义把看见的告诉了大少爷。

沈肆的面部表情如一潭死水,对那个结果,他似乎并不感到震惊。

王义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沈肆突然开口,“马上去做一份亲子鉴定。”

王义困惑的问,“大少爷,谁跟谁的?”

当听到沈肆说出的两个人名,王义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找到机会取走需要的东西,让兄弟去想办法。

第二天早上,沈肆下楼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熟悉。

沈肆把头偏向香味最浓的那个方向,苏夏正在呆,没注意到自己被注目。

“大少爷。”

下人的喊声把苏夏飘到东南西北的思绪抓了回来。

无意间瞥见楼梯口的男人,她立刻从沙上站起来,动作之大,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王义小声说,“大少爷,苏小姐来了。”

他觉得自己不说,看对方的反应,好像也知道。

沈肆的眉头一皱,“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嗓音冰冷,没有温度。

苏夏的嘴唇翕合,她跟沈肆签了离婚协议,当天就不知道从哪儿吹出了风声。

不出意外,那风声在荆城穿梭不止。

学校同事都对她投以问候。

苏夏尴尬着。

老爷子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是我叫她来的!”

片刻后,苏夏跟沈肆站在老爷子的书房。

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这是你的印章,”苏夏从包的最里边拿出印章,递到沈肆面前,“还你。”

沈肆没接。

苏夏尴尬的举着印章。

什么意思?不想要了?还是怎么着?

这东西太沉重了,在她手里一天,她都寝食难安,只想赶紧脱手。

蹙蹙眉心,苏夏抓住沈肆的手,想硬塞给他。

像是被滚热的东西烫到,沈肆一把甩开了。

苏夏浑身的血往脸上涌,她不冷不热的挤出一句,“不要算了,我给爷爷。”

那缕香味从鼻子前面飘过,脚步声走远。

书房的门打开,又砰的关上了。

沈肆独自站了一会儿,他伸出手,缓缓的摸着墙壁出去。

这书房的风格古朴,位置在老宅后面,是单独建立的,僻静的很。

沈肆摸到柔|软的东西,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站在走廊的苏夏本想退后,却听到男人叫她的名字,“苏夏。”

清楚,又准确。

苏夏的心里感到奇怪。

这个男人的眼睛看不见,只摸了她的头,就能确定是她?

眼珠子一转,苏夏捏着嗓子,存心的,“我不是。”

沈肆的面部隐约抽了一下。

他松开手,那一小撮丝从他的指尖上滑走了。

走廊静的掉针可闻。

不知道怎么了,沈肆突然迷失了方位,往苏夏身上撞去。

苏夏的上半身往后仰,失去平衡,她本能的去抱沈肆的腰,像是抱住了一棵大树,稳实,强劲。

沈肆的鼻腔出现一股热流,往外涌了出来,顺着下巴淌下去。

男人一动不动,苏夏的眼前出现一点红色,滴到她衣服上了,她的声音紧,浑然不觉,“沈肆,你流鼻血了。”

沈肆还是那副冰山脸,“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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