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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帝俊石心

寝殿中,轻纱珠帘翻飞。

皇甫轩背手负立,眼里满是算计。

他全然忽略了容忌,转而轻声对我说道,“你且好好考虑考虑,同我双修,利大于弊。”

皇甫轩刻意挺直了脊梁,显出强健的体魄。墨绿色儒袍衬得他身材颀长,为他增添了几分霸者的气势,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之感。

皇甫轩见我不语,继而说道,“你我并无利益冲突,哪日我君临天下,你若想站我身侧,我带上你就是。现在,你只需好好享受我对你的恩宠!你对我无情,同我双修不会触发旧疾,但若是同东临王,那就难说了。”

“找死?”容忌一手扼住皇甫轩的脖颈,五指渐渐收拢。

皇甫轩被容忌勒得喘不过气,面色现出异常潮红。

他讪笑道,“东临王,何必呢?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敌,这很不明智!”

“帝俊,你可知几十万年前,你为何会死?”容忌反问道。

皇甫轩双眼微眯,似在回忆当年之事。

他瞳孔中迸溅出无穷恨意,似要将容忌吞噬入腹,“我身归混沌只是命数已尽,但依旧可以卷土重来。然,容渊夺走了我天帝之位,使得我身上气运消散,时至今日,还未能完全恢复!父债子偿,容渊欠我的,就由你来偿还吧!”

容忌摇了摇头,低叹道,“一代枭雄,连自己死因都不知!”

皇甫轩一脸茫然,欲言又止,显然是很想得知真相,但又不愿开口问容忌。

对于他的前世,我亦有几分好奇。

我见他意志稍有动摇,连趁着他晃神的空当,以指尖蛛网朝他掷去。

拨开梦境迷雾,我一骨碌钻入了皇甫轩的梦境之中。

我踩在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之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往上看,苍穹似庐,笼罩四方。瓦蓝天幕空洞无一物,即便阳光明媚,周遭依旧是死气沉沉。

往下看,皎云似棉,铺陈满天。无际云海偶有锦鲤跃出,云卷云舒,单调苍白,毫无生机。

须臾间,裂缺霹雳,山峦崩摧,风雨欲来。

一顽石从天而降,随后碎裂成渣。顽石之中,皇甫轩破茧羽化成仙,刀刻般的身姿在阳光中显得极其炫目。

他一手握着开天巨斧,披荆斩棘,直捣黄龙。

梦境一转,仙界疆域已十分宽阔。皇甫轩坐于高位,他身边簇拥着一群莺莺燕燕,饮酒作乐。

但他手段残忍,反被他挑中的仙娥,仙力尽失。

“天帝,求你,放了我!”一仙娥瑟缩在灵霄殿一隅,不停地磕着头,额上血窟窿越来越大,可她却片刻不敢停歇。

皇甫轩抬脚,一脚顶在她脑门上,怒目而视,“朕最厌恶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女流之辈!”

仙娥凄楚哭诉着,“天帝,求你看在我腹中麟儿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皇甫轩怒极反笑,“你仙力尽失,留着你亦是无用。”

“不!天帝,我腹中怀有你的骨肉,你不能这样对我!”仙娥言辞激烈,一只强调着她腹中麟儿。

皇甫轩对此嗤之以鼻,“朕前日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终将会被自己亲骨肉杀死。为了杜绝梦境成真,你腹中麟儿必死。”

皇甫轩背手负立,神情冷漠。

“来人,赐白绫。”

他侧卧在高位之上,深邃眼眸光晕流转,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

仙娥心如死灰,缓缓站起身,猛然撞向灵霄殿中白玉石柱之上,“帝俊,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梦境再度转换,又是如出一辙的场景,只不过,眼前仙娥已不是当日仙娥。

我在他梦境中来回穿梭,但见他万年如一日,除却修行便是汲取仙娥仙气,乏味地很。

正当我准备一手捏碎梦境之时,皇甫轩忽然朝我走来,“北璃歌,既然来了,何不坐坐?”

他将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神阴鸷,面上挂着亦正亦邪的笑靥。

“坐下,我替你画幅画像,如何?”皇甫轩强行将我按在他怀中,鼻尖贴着我耳鬓,将鼻息洋洋洒洒喷在我脸颊之上。

我心下委实困惑,为何我一个虚无阶入梦者,还会被梦中人发觉?难道,皇甫轩已然突破虚无阶?

如是想着,我心中警铃大作。

皇甫轩手执狼毫笔,在发黄的宣纸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我的轮廓。

只是,我明明穿戴齐整,宣纸上的我却显得十分狼狈,甚至可以用放浪形骸形容。

我满头黑线,欲夺过宣纸将其撕成碎片。

皇甫轩岂容我抢夺宣纸,将我推至一边,再在宣纸之上以寥寥数笔将自己的身形轮廓勾勒出来。

“北璃歌,这梦境云榻,定不输于东临王的卧榻。”皇甫轩眉峰一挑,带着些许的挑逗意味,直勾勾地看向我。

“你做梦!”我咬牙切齿说道,只觉皇甫轩的脸皮已经厚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皇甫轩朗朗笑道,“我们这不就是在梦境之中?北璃歌,为了你,我放弃了崆峒印转世,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语音刚落,就急不可待地朝我扑来。

我闪身躲避着,忽而忆起他在北璃朝堂之上妙语连珠,为我登王扫清了诸多障碍,不由一阵惘然。

“皇甫轩,为何要一意孤行?初见你时,我只道你是朝中隐士,满腔热血向黎民。在那之后,你为皇甫璟素手画皮,倾尽所有柔情,我不认为你只是在逢场作戏!”我回忆着往事,才发觉皇甫轩如此矛盾。

皇甫轩沉吟片刻,低低说道,“你大概是忘了十八年前,我亲眼目睹今世双亲惨死殿中仍旧无动于衷!忘了告诉你,我本就是一顽石。顽石如何有心?即便是有,也是硬的,捂不热。”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些许戏谑,双眼阴鸷,毫无温度可言。

这样的皇甫轩,委实可怕!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本是顽石,草木皆有情,然顽石本无情!

皇甫轩吹着宣纸上尚未干涸的墨迹,低声呢喃着,“与你为邻的那段日子,我一度以为自己和寻常人一般,知情知义。不过,黄粱一梦,终究要醒!古往开来,真情总被无情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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