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早收工的夜,往往也无心睡眠
……
“一方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什么精神偶像，我怕是要被骂秃鲁一层皮才对！”
他苦笑摇头，然后似乎是反应过来，赶紧对曹一方点了点头，幅度之大几乎像是鞠躬，语气也很小意：“谢谢一方哥的鼓励啦，既然接了戏，我一定会克服心理负担，尽我所能的把角色演好！”
曹一方看他小心谨慎的模样，皱眉想说什么，但稍微思忖片刻便作罢。他当然是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过度客气，可若是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自己不是要累死？
反正熟悉起来就好了。
想罢，曹一方只是微笑给他鼓气，扮足了剧组暖男大哥大的身份：“加油，这个角色其实可以说是整部剧里最立体，最有争议的角色之一，这样的角色不是用来讨好观众，而是用来磨练自己演技的，发挥好的话，估计以后会有不少导演注意到你。”
他像是没想到曹一方会跟他说这么多，而且说的话句句都砸在他心坎上，神色顿时放松了一些，平日里也是个话不少的人，但这会儿面对曹一方，却也颇感压力，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邹润秋叉着腰腆着肚子在一旁，看布置得差不多了，冲剧务点点头，然后那边就喊了起来：“秦诺！就位了！”
他赶紧应了一声：“来了来了！”然后撩起道袍快步跑过去。
曹一方这会儿空闲，看着他奔去的背影，颇有感慨。
饰演甄志丙的演员叫秦诺，很俊的名字。
邹润秋是个颜控，他挑选得演员就几乎没有长得丑的，哪怕是赵志敬那种相当纯粹的反派角色，扮演者也是个看起来挺顺眼的大叔。因此，甄志丙这角色虽然略显猥琐，但扮演者秦诺的长相却颇为帅气。
称不上俊美吧，脸型比较有棱有角，皮肤也有点粗糙，并不是特别符合当下小女生那种偏阴柔的审美，但曹一方觉得这孩子眉眼间有种天生的忧郁，让他想起前世纵横影坛的一些知名演员，这样的长相，戏路其实很宽，如果拿到了一些特定的角色，说不定能一炮而红。
这孩子……
呃，这孩子当下年龄可能比自己还要大一点点。
据曹一方所知，秦诺虽也是京城戏剧学院毕业的，但却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演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真正普普通通的家庭出生的普通孩子，父母只是蓝领阶层，没有傅翰林那么穷苦，但能混到邹润秋的剧里饰演重要配角的……家里要不有几分薄产，要不就有圈内关系，他这样的底色，亦算是珍稀动物。
阶层和圈子都会随着时代越发固化，如今的娱乐圈看似五彩斑斓，机会很多，但实际上越来越小，年轻一代混出头能喊得上名号的，查一查他们的背景，几乎不会有寒门子弟。
曹一方现在还没有拉帮结派的主观思想，但他本能的在和大家搞好关系，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尤其是这种和曾经的自己很类似的年轻人，他是很愿意去接近，给予一丝善意的……这样的人，没有什么背景，只是靠自己的一腔热忱去努力，在娱乐圈这样的销金窟里，成千上万的各种二代三代，用钱和权力去砸开名气的大门，身处这些人之中，弱小的升斗小民显得可怜又可爱。
曹一方自己的名气蹿升得太快了，以至于他在这个世界的娱乐圈，根本没有趟过前世那条崎岖的底层道路，最开始和剧组相处最平等最自然的还是仙剑剧组，那时候大家感觉都差不多，无非是他主角的身份似乎高人一等，但那帮愣头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不同，从笑笑到头头，没人有刻意巴结他，或者敬畏他的意思。
但后来就不一样了。
助攻大师的剧组里，同一个工作室的覃小妮和罗力自不必说，何冉冉妹子是成名已久的天才作家，有资格任性，孙恰实际上一直都很崇拜他的演技……除此之外，成名的副作用也开始体现，例如泰湾女艺人林丞开始算计他的名气，虽被他打回原形，但多少有点糟心。
还多了个曹七秒的绰号……
娱乐圈是个很讲资历的圈子，这个资历是要打引号的，它并不仅仅体现在工龄，更多体现在名气……譬如现在的神雕剧组，大家伙跟他没什么额外的亲近关系，于是就显示出了他名声的力量，就像是塑造了一个无形的气场，很少有人敢随便和他开玩笑，大多都表现出了异样的尊敬。
杜若姮这种家世背景，田安邦和崔观海这类更深厚的资历当然就不一样了，有所凭恃，自然有的是底气。
到得如今，经历过林丞和江立身等人，曹一方早已明白，名气是一把双刃剑。
他决定用好这把剑。
……
邹润秋在某些方面的拍摄方式，很符合曹一方的审美，譬如小龙女和甄志丙这场戏，没有刻意的塑造什么美感，也不刻意放好色小道士的丑恶，只是用一些细节让观众自己体会。
甄志丙紧张得满头大汗，镜头捕捉住了汗水滴落的时刻。
那是真的汗……秦诺要比杜若姮紧张的多，神雕拍过多次，他知道自己这个角色不讨巧，八成要挨骂，这样的小演员没有很多机会，有时候一子行错满盘落索，演艺生涯时刻如履薄冰，生怕没有了观众缘以后，下一步戏约难接，心理负担比较大。
而杜若姮的表演则要平静的多。
她就睡在那里，被一条布料蒙住了眼。
……
晚上最后一场戏是曹一方和顾严大爷的对手戏，演的是西毒欧阳锋偶遇义子杨过，疯疯癫癫的欧阳锋封住了小龙女的穴道，然后和杨过两人欢快就秉月光而瞎聊，两人曾经合作过，再度配合知根知底，同样的毫无难度，如果不是邹润秋要多机位拍摄几个不同角度，他们一遍就能过了。
张扬和崔观海都在，他们都是在那个综艺舞台上，近距离被震撼过的人，所以时刻关注着曹一方的表演。只是这两天让他们没能看到什么精彩的戏份，现阶段的表演，对曹一方来说，自然到仿佛浑然天成，毫不费力。
他们都在等一些更有戏剧冲突的戏份出现。
很快，预定的戏份都拍完了。
“好了！”邹润秋拍拍手，对众人喊道：“收工了！各位辛苦！知道你们大家昨晚都没睡好，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开工时间都推迟一个小时！”
众人一阵欢呼。
曹一方赶忙脱了戏服扔给女助理，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刚刚有一段武打动作，他也被这身密不透风的戏服闷得一身臭汗，从贾潮背包里拿了一瓶运动饮料，灌了一大口后，忽觉饥肠辘辘。
眼看着田安邦坐在器材箱上，低头啃着什么东西，曹一方过去问道：“吃什么呢？”
田安邦抬起老眼，“青稞饼……你要吃吗？我早晨买了俩当早饭的，结果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吃。”
两人莫名的投缘，田安邦一点不像正常老头，死不正经的，这几天就混得熟稔，曹一方笑道：“真老年痴呆啦？连早饭都能给忘了？”
“你到我这年纪，还能有我一半青春活力……就算烧高香了。”田安邦嫌弃的看他一眼，然后从随身的破单肩包里拿出另一个纸袋，又慢吞吞的从里面拿出一块正要递给他：“我有言在先啊……味道不咋……”
忽然，他小眼睛猛地一闭，花白眉毛紧皱在一起，手重重的抖了一下，那个纸袋里的金灿灿的油饼就滑了出来。
曹一方眼疾手快，猛地蹲身接住了，然后扶住田安邦，紧张道：“老头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