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寿礼风波
先不提老夫人心里对着顾清芸生了什么样的怨怼，只如今时辰已经到了，也是时候让家中小辈献上寿礼才是。
顾清芸虽不是嫡出，却也占了长，因此由她带头献上。
“这是孙女亲手为祖母雕刻的木观音像，虽然手艺粗鄙，可每一刀下去，孙女都在心中为祖母祈福，愿祖母安康长寿。”她说的情真意切，旁人也是看的分明。
来人都是世家豪门居多，听了顾清芸的话也不免点头赞许，称赞一声孝心可嘉。
接着便是身为顾家嫡长子，也是顾相唯一的儿子的顾清澈。
顾清澈已经在国子监跟着李学渊先生学习过一阵子，虽然年纪不过十二，可是如今看着已经内敛光华，来人中不乏一些当家主母，看着顾清澈少年俊俏的模样，心中也不免留了心，想着自家女儿的年纪，倒也算是一个佳胥人选。
顾清澈缓缓走上前，拿出一串念珠：“祖母，此为无为大师当年打坐参禅时用过的念珠，愿祖母日后神佛庇佑，万事如意。”
“好好好。”老夫人张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对于这件寿礼是相当满意的。
她原本就笃信佛学，对于佛法精神的无为大师更是推崇备至，这礼物简直不能更合心意了。
只是，府中骗就有人见不得顾清澈得了老夫人称赞。
此时陪在老夫人一旁的小张氏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手都被刻刀磨破了，也没得一个好，倒是这个看着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得旧物，却能让顾清澈这个贱种得了青眼，她心中别提多气。
大概也是气疯了，竟然口不择言起来：“姑姑，这东西瞧着都是差不多的，当真是无为大师用过的吗？”
她看了眼顾清澈，咬了下唇，似是为难，却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说道：“澈哥儿如今年纪这般小，怎么能跟无为大师见过？”
她接着看了看顾清澈，面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善意的笑容，说道：“澈哥儿别担心，不管你拿出什么样的礼物你祖母都不会怪罪与你的，只是，小孩子说谎可是不好的。”
小张氏看着亲切，却是张口就将澈儿的罪名给定死了。
明摆着就是在说顾清澈年纪小小，根本拿不出这样的礼物。只怕是因为随便弄出来一个礼物，自己会丢了面子，是以才不知道在哪儿弄出这么一串珠子，胡乱按了一个无为大师的名头而已。
若是这个时候顾清澈反应过激，到时候必定会传出些对他不好的名声。而若是他哪怕有一丝心虚，那他弄虚作假的名声便彻底传出去了。
这等险恶的用心，若不是看着这里宾客众多，顾清欢这会让就能上去掌掴她！也加她好好长长记性！
只是此时的顾清澈，却不是从前长在内宅，被顾世堂忽略的彻底的那个顾清澈了。
面对小张氏的质问，他只淡淡说道：“东西自然是无为大师的。我的老师李先生因缘际会之下得到此物，难道表姑姑是想要将先生唤来与你对峙不成？”
这话说完，顾清澈又说道：“且不管如何，表姑姑既然只是表姑姑，便没有插手我顾家事的资格。”
小张氏一张脸瞬间通红！
不管府里的下人们如何奉承恭敬，可是现在她还只是小张氏罢了。
她甚至不管抬起头环视四周，只觉得周围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火辣辣的。
老夫人心头更加不快，便是有所怀疑，这种话也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如今这里贺寿之人这般多，这不是平白将顾家的脸面拿出来作践吗？
顾家往上数三代都是白丁，这会儿出了一个丞相，只是上层圈子顾家还是难以融入进去。世家和寒门之间的差别，犹如天堑。
但是如今，自己做寿，却来了这么多贵族和宗室，这是一个信号。
顾相在众人眼中已经不是可以忽视的寒门了。
原本这是一个做脸的好机会，却不想被小张氏当众将脸面丢了个精光。如今这般没规矩，在众人眼中，顾家更是暴户一般的存在了吧？
顾清欢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想来表姑姑清贫惯了，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见到哥哥送来这串念珠便有些惊奇罢了。这些都是小事呢，见识所限往后慢慢普及便是了。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她朝着众人微微福身，接着才说道：“兄长和阿姐已经献了礼物，祖母这会儿可得好好瞧瞧我的礼物呢。”
她从碧桃旁边的托盘上拿出一物，递过去说道：“这几日在房中练字，偶有所得，虽如今笔力不足，但是崔先生说孙女的字已经有了几分风骨，便想着写了九百九十九个寿字，算是孙女卖弄了。就是想在祖母面前讨个好罢了。”
“好，祖母知道你是个懂事知礼的。”
只是顾清芸确实忽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指着顾清欢骂道：“你胡说，你准备的寿礼明明不是这个！你的那盆松树呢？”
众人全都惊讶的看着顾清芸，不明白她此时为何会如此紧张。
便是顾清欢不送之前备下的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吧？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顾清芸的眼神不免又变的微妙起来。
宸王皱眉瞥了顾清芸一眼，继而又看向顾清欢，眼中不免带着些担忧。不过随即又是勾唇一笑。
是他多虑了，既然清欢已经换掉了之前准备的寿礼，想必是已经知道有人会在寿礼上面做文章，既然这样，清欢自然已经有所准备了。
经过刚刚这一系列事情，楚钰只觉得顾清欢跟寻常深闺女子相比，简直惊世骇俗。
但他就是欣赏这样的顾清欢！
也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那晚闺房相见她出其不意却又镇定自若的反应？又或者是她在茶楼那一次表现的诙谐有趣？亦或者是在面对刺客时的那份聪敏机警？
世人都说妇人就该好好的待在内宅，可是在他看来，这种话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认同。
有本事且又胸怀宽广的，想要的从来都是并肩而立。
他目光含笑的看着她，也想知道她又要如何解决。
陆长宁是真的担心她，他从前只听说顾相在内宅事上是个糊涂的。如今看来，算是糊涂的没边儿了。
那位被顾清澈称作表姑姑的人，在场的众人谁还不清楚她是谁了？
而她至今不肯要一个名分，明眼人稍微一想便知道这是心太大了。而若是顾相当真为原配留下的这一双子女考虑的话，只怕早早的就会给这个女人定下姨娘的名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如今在这府里都还不是正经主子呢，就敢这般算计顾清欢兄妹。这要是往后她成了当家主母，岂不是要算计搓磨死这对兄妹了。
陆长宁算是看出来了，顾清欢兄妹在这样的府里，怕是谁都靠不住的。
再看着兄妹二人风光霁月的样子，陆长宁心中也是佩服不已的。他自认若是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怕不会这样出色。能够保证不怨天尤人，已经算是心性坚韧了。
他心头忽然有些心疼起来，此刻忽然想起在全福楼那一日他对楚钰说的话。
当时是玩笑话，如今他自己却当了真！
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裴逸风，只见他这会儿双手握拳，面含怒气。显然也是气的不轻。
只是，裴逸风身为顾清欢的表兄，这会儿想要为顾清欢出头都尚且没有什么理由，他又如何能为她出头呢？
顾清欢当真是觉得没意思极了。
顾清芸这人即便是想要陷害自己，看到自己换了礼物也该知道自己是有所警觉了吧？如今竟然还这般大大咧咧的叫唤出来，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吗？
宅斗固然损费脑力，但是若是要酣畅漓淋，还是得双方的智商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才行。从前她以为小白花似的小张氏和顾清芸是对手，如今看来，这两人简直蠢透了。
既然这两人要上赶着丢人，那她也不会帮忙遮掩。
虽说到最后丢的还是顾府的脸面，但是她还真是半点儿都不在意！
虽然是胎穿过来，但是对于这个相府，她还真是半点儿归属感都不曾有的。
她轻轻的朝着顾清芸投去一瞥，淡然笑道：“哦？姐姐也知道我准备了盆景啊。原本想着祝福祖母寿如南山不老松也算是应景的，不过当初想着这盆景长的好坏还得看天意，是以妹妹我就做了两手准备。如今看来，天意弄人，就是不让我送出寓意那样好的盆景呀，这不在送来的路上，红芍便现盆景生虫竟是到了根部，她一惊之下竟是将盆景给砸了。要我说，得亏了砸了，若是寿宴之上，送一个根部损坏的盆景给祖母，那也太不吉利了。”
小张氏一听到盆景砸了，面色便是一僵。
她飞快的抬起头朝着顾清欢看了一眼，像是要印证她说的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