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无能为力

红柳背着医药箱站在外头等着，看到清欢出来，便对清欢说道：“小姐，那个阿琳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您要不然再看看？”

清欢诧异的问道：“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吗？那个叫阿琳的姑娘，确实给人的感觉非常不一般。我也有一种，她其实就是冲着我来的感觉。”

“那为何——”

“这一次的看诊，明显是阿琳想要的。就算我这一次拒绝了，她下一次还是会再找机会的。而且，她这个人我也看不出深浅，这个坑如果我不跳，我担心她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红柳点点头，清欢说道：“阿琳有什么过人的手段我不清楚，所以你就跟在我的身边，还有陈行和何望乡，让他们隐藏在暗处，好好盯着阿琳。”

“是，小姐。”

到了下面，阿琳已经站在那儿了，“我带你们过去吧，虽然我已经替小叔叔收拾了一番，不过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看起来……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你们到时候看到了，别害怕，他只是病了。”

“我是大夫，没有看到病人会害怕的道理。”清欢神色淡淡的说道。阿琳眼底还迷蒙着泪花，闻言却是展颜一笑，说道：“对，就知道顾姑娘您是个好人。小叔叔这个病看到过许多大夫的，有些大夫直接吓晕了，还有一个口中含着小叔叔是中邪了，说他是怪物。姑娘您说的

对，身为大夫，怎么可以那样说自己的病人？分明是自己不会治，看到自己从未见到过的病症便说是中邪了！”

清欢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跟着阿琳身后，往那间屋子走去，走了没多远，便闻到了一股相当刺鼻的药味儿。

阿琳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里面的药味儿有些重，您别介意。”

“这里面用的似乎并不是常用药，倒像是有不少南疆特制的药，你们还找了南疆的巫医吗？”这回轮到阿琳诧异了，“这个您都闻出来了？确实找了南疆的巫医。当时看过不少大夫，抓了许多药都没有效果，后来奶奶在一次意外的时候救了一个南疆的姑娘，那姑娘为了感谢奶奶的恩情，这才出手相救的。虽然法子确实让人感觉到有些……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小叔叔的病情确然是得到了控制的。按照以前的大夫所属，小叔叔活不过两年的，不过这会儿小叔叔已经坚持三年多了，可见那位南疆姑娘的医

术还是不错的。”南疆距离南境并不远，但是跟南境的边境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那里主要生活的便是苗族姑娘，他们的领地一部分是在大璟境内，李思成划江而治，自然而然的便将那部分的苗族划分到了南楚的领地当中；

还有一部分则是在南诏国的领地上。

苗族人擅长用蛊，而提到的巫医，不若说成是蛊医更为适合一些。

苗蛊，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厉害的蛊虫一般都是以主人的精血饲养，然而这方面清欢虽然了解，但是却并没有接触过。

一来清欢虽然有兴趣了解，但是却着实不太想学习；二来苗蛊传承严格，族内子弟向来都是传女不传男的，更别说外人了，那是想学也学不到的。阿琳走在清欢的前面，将门推开，里面一股冲鼻的味道直面而来。清欢饶是已经有所准备，还是被刺的不行，阿琳转过身连连道歉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注意到。这里面的味道，其实我一开

始也是排斥的厉害，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也已经习惯了。是以才没有想起你们，还是头一次闻到。”

清欢摇摇头，说道：“没事。”她从医药箱中找出来一个瓷瓶，接着将瓷瓶打开，里面一股清亮的气味便散开来。清欢放在鼻尖嗅了嗅，那股子难受劲儿方才慢慢散去。接着，又将瓶子递给了自己身边的红柳和红芍，且不提这个阿琳

究竟有什么目的，清欢觉得，里面那个男人的病症就已经让她很有兴趣了。

她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病人躺在床上，还是呼吸。

不过，清欢却是敏锐的察觉到，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还有什么别的。清欢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感觉那个东西就在他的体内，很是奇怪。

阿琳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吗？是不是小叔叔的病情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清欢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好说。”

接着，看向阿琳：“你要在这儿待着吗？我看诊的手段跟旁人有些不同，你倒是要待在这儿，到时候不管看到什么，可都不要大惊小怪才是。”

“我……我……我想待着。”

“那好吧。”清欢慢慢踱步到那人的床前，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色，确实如同阿琳所说的那般，实在可怖吓人。红柳原本就是暗卫出身，死在她手里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看到这样的症状都忍不住皱眉，红芍整个人都

拧着眉头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到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清欢对于他的病症心中已经了然。

怪不得会有大夫说这是怪物是受了诅咒。

这种病即便是在现代，也是较为少见的。学名叫做卟啉症，也有人称这个叫做吸血鬼症。患有这种病症的病人，给他输入新鲜的血液病症会得到一些缓解。

看着阿琳的小叔叔的症状，应该已经到了晚期。卟啉症患者，在光照后，暴露出来的皮肤会出现红斑、疱疹、甚至溃烂，就跟吸血鬼怕光一样。口腔黏膜可有红色斑点，牙齿呈现棕红色，同时可并眼损害如结膜炎、眼角炎以及虹膜炎等等。皮肤炎症

后期会有萎缩想象，及至鼻耳手指皮肤变形等等。有些还伴有多毛症。

这种病的主要病因，是由于血红素在生物合成途径中的酶缺乏引起的。主要分为遗传性和获得性两种。清欢之后曾经看到过这种病例，通常是由于基因突变引起的这种病症。但是饮酒过度或者环境污染也会诱这种病症，当时清欢看到过的最为臭名昭著的事例便是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土耳其，大约

有四千人在食用了喷洒过除真菌剂六氯苯的小麦后换上了一种类型的卟啉症，上百人因此而丧生，六氯苯除真菌剂也因此在全世界范围内被禁用。卟啉症患者也分为许多类，若是获得性的卟啉症患者，清欢也可以当成是铅汞或者六氯苯中毒来治疗，也还会有治愈的可能。但是目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清欢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应该是肝红细胞

生成性卟啉病。

是为严重的常染色体隐性遗传性卟啉症。

对于这种遗传病，清欢即便是出手治疗，也不可能让其痊愈，顶多也只能缓解病症。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清欢拿出匕将病人的食指划破，阿琳在一旁吓了一跳，伸手想要阻拦，不过似是想到了之前清欢嘱咐过的话，便又收回了伸出的手。

接着又看了看病人皮肤上的水泡，皱着眉问道：“你平日里可有……”想了想，人家一个小姑娘，她问人家有没有见过她小叔叔的尿，这不是耍流氓吗？便索性没有问出口，不过阿琳却好像并没有什么避讳，看着清欢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关于小叔叔平时的症状想要问我？

您问吧，平日里小叔叔都是我来照顾的，关于小叔叔的症状，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我知道的清楚。”

阿琳顿了顿，又说道：“其实，看过不少大夫，有的也会硬着头皮问清楚症状的。”

清欢点点头，遂问道：“你可有看到过你小叔叔的尿液？”

听到清欢的问话，众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红芍原本还在死扛着内心的恐惧，不敢正眼看床上的那个病人，然而这会儿听到清欢的问话，却像是瞪大了眼睛，心里一再的忍不住呼唤着，小姐您好歹矜持一些。

阿琳脸上也有一瞬间的尴尬，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扶着小叔叔那个……的时候，是厨房的帮工，不过他的尿壶是我倒的。您……是想要问小叔叔尿液的颜色吗？”

清欢点点头，看到阿琳的神色大概也能猜到，只怕跟自己的猜想一样了。

果然，就听到清欢说道：“嗯，我是看到过小叔叔的尿液，是红色的。当时吓坏了，不过后来一想，知道小叔叔这是生病了，便也没有觉得有多惊吓。不过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

她说完，又一脸期盼的看向清欢，问道：“这种病是不是很少见？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治疗？”

清欢抿唇不语。阿琳直接跪下来，说道：“求求您，救救我小叔叔吧。虽然……虽然我并不是奶奶亲孙女，但是奶奶待我好，我不想看到奶奶连唯一的儿子都要失去。只要您答应了，不管您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跟在您身

边，做牛做马报答您。”

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说道：“就算，就算您想要用我来做药人，也……也没关系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初，我们也遇到一个大夫，他说他能够治疗小叔叔，但是一定要让我当他的药人。后来被人看出来，他其实就是个骗子，我这才没有跟他去的。”

原来是这样。

清欢转头看了眼床上的病人，说道：“这个病人我治不了，而且我也不用你当我的药人，所以对于你的请求，我也是无能为力。”阿琳脸色悲伤的看着她：“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