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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易庄”世界

杜简只感到一阵局促不安。他扭过头去看欧阳玲,欧阳玲已经羞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了。

终于,车子在离蔷薇花园小区最近的一个站点刹住。

江思颖还没有结婚,她生前和表妹欧阳玲一起住在雁塔区新二路的蔷薇花园里。

杜简带着欧阳玲从车厢里挣脱出来,两人都狠狠地呼吸了几口——虽然外面的空气中也充满了各种化学毒素,但至少比公交车里那种混合着汽油和人类病毒的空气强点吧?

杜简和欧阳玲经过保安看守的大门,进入黑暗阴森的蔷薇花园——这里是西安市最早建成的豪华别墅小区之一,由105套法式别墅组成;每个家庭都配备了车库,一些家庭甚至还设有游泳池。

月光苍白,小径幽冷。小区中蔷薇处处,但全部因为黑暗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

“我怕……”欧阳玲小声说。

“玲玲,别怕。”一股保护弱小的冲动升起,杜简下意识地拉住了欧阳玲的小手。

两人一路小跑到门牌号为85的别墅前。欧阳玲拿出钥匙,为杜简打开大门,并拿出两双拖鞋。

杜简跟着欧阳玲走进别墅,里面装修得温馨典雅:菊花状的水晶吊灯;棕色的木质地板;一个大屏幕挂在墙上,配备着几个扬声器。

“老师的骨灰下葬了?”杜简情不自禁地问道。

欧阳玲看着杜简点点头:“表姐被恐怖份子杀死的第二天就请法医验尸火化了。上午验尸火化,下午下葬,就只邀请了几个熟人来参加她的葬礼。”

“老师的墓在哪儿?”杜简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表姐就埋在慈恩园十五区,她的墓旁有一棵银杏,很好认的。”欧阳玲用手背抹掉溢出眼眶的泪珠。

杜简环顾他所处的这个别墅,这里一派井然,大方有序,每一件物品都有它固定的位置,仿佛是程序软件一般。这里的柜子和壁橱都空空荡荡,没有带锁的抽屉,没有神秘的保险箱,更没有虫蛀的绝密档案。

但这里有老师的回忆,毕竟,老师在这里住了整整七年。可这些回忆都被塞进了存储器中,被一条光纤电缆和看不见的光波运输出去。

“能给我看看老师葬礼的现场录像吗?”杜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欧阳玲说。

欧阳玲点点头,打开了客厅的大屏幕,然后在和大屏幕相连的电脑中放入了一张光盘——

江思颖的追悼会和葬礼都非常简单:她的整个人裹在白色的布单里,看不清究竟伤成怎样;几个同事在一边失声痛哭,宣读追悼词的哥哥江思进显得消瘦憔悴。

杜简很遗憾自己没能为老师撒上最后的花瓣,然后祈祷她入土为安。

录像很快放完了。杜简在悲伤中沉浸了好一会才说:“走,玲玲,我们去楼上看看。”然后他便往黑色的铁艺楼梯上走去。

“嗯。”欧阳玲跟在杜简后面,忍不住说道:“白天有两个安全局9组的人来这里搜查过,但他们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哦?”杜简惊了一下,一边走一边问:“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说时间紧迫,每过一分钟,恐怖份子就可能会有新的行动。”欧阳玲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还有别的吗?”杜简继续问。

“股票全崩了,一个染着金头的人说他买的股票全部套牢了。”说到这,欧阳玲也有点哭笑不得。

“他们有没有找你表姐的电脑呢?”杜简情不自禁地问。

欧阳玲马上又道:“当然找过了,他们找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电脑。找完之后,那个金头还抱怨说表姐一定是把源代码写在了草稿纸上,然后和过期的花生酱一起扔出去了!”

“看来这个金头的特工倒是挺有趣的。”杜简摇了摇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江思颖的书房。这个房间里有闪闪亮的橡木地板,一张特别宽阔的办公桌,以及一排书橱。

办公桌上的一本旧书引起了杜简的注意,这本书的题目是《论组合的艺术》。

“是德国科学家莱布尼茨的书。”杜简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书本,“在学术上,莱布尼茨是牛顿的敌人。”

“你看过这本书?”欧阳玲倒是一直没关注过这本旧书。

“我没看过。”杜简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但我听人说起过。”

“它讲了什么?”欧阳玲好奇地从杜简手里接过了这本书,现书中有密密麻麻的披注,应该是她表姐写上去的。

“这本书是关于数理逻辑的。说得远一点,这本书还是计算机电路代数学的始祖,是明电脑的理论基础。也就是说,人类在按照达尔文的理论进化,而电脑则是在按照莱布尼茨的数理逻辑展。”杜简突然很害怕看着欧阳玲:“玲玲,你知不知道,你表姐还设计了一个‘易庄’游戏?”

“‘易庄’游戏?”欧阳玲不解地看着杜简。

杜简想了想,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欧阳玲:“在‘易庄’游戏中,牛顿的理论都将一文不值。人们只会做一件事:把工作交给计算器吧。

“巧舌如簧的政客,空谈无益的学术骗子……甚至是柏拉图、苏格拉底都不需要了!因为天底下不再有值得一辩的疑难、悖论。

“两人若是有争议,让我们像会计员一样坐下来算算吧!计算器会告诉我们全部真理!”

欧阳玲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但你说的‘易庄’游戏跟《论组合的艺术》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你表姐曾跟我说过,《论组合的艺术》的基本思想就是要把一切真理都归结于计算的结果!让逻辑思维实现机械化,让人们通过计算来判断推理。”杜简神色凝重,他现自己心中的女神江思颖的确有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用计算来代替思想?”欧阳玲像个小学生一样好奇。

“对,现在的电脑已经具有了思维,这就是逻辑思维的计算化特征之一。”杜简一本正经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走出了书房:“走,我们再去老师的卧室看看!”

欧阳玲也快步跟来出去……

杜简拧开了卧室的门。房间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粉红色:粉红色的大吊灯,粉红色的壁纸,粉红色的大衣橱……布满了粉红色爱心的床单上还放着一个巨大的粉红色娃娃。

欧阳玲看了看墙上已经显示为12点的表,小声说道:“杜学长……我们睡觉吧。”

我们……

杜简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起来:欧阳玲虽然像个小萝莉,但毕竟是女的!粉红色连衣裙下的一对小馒头盈盈一握,不大,但很可爱,还有那白嫩嫩的腿,水灵灵的肌肤……

欧阳玲很快就在地上铺了张毯子,然后,她又垂下头说:“我睡在地上好了,杜学长,你睡床上吧。”

“哪能这样?我睡地上好了。”杜简一下子扑倒在毯子上:“你可别跟我抢地板啊!”

欧阳玲见此,会心一笑,乖乖地关掉了灯,在床上睡下了。

但过不了多久,杜简就听见欧阳玲在床上挣扎着呻吟道:“表姐,表姐……表姐……”

杜简打开了一盏黄色的小灯,然后爬上床,用力地按住了欧阳玲的手臂:“玲玲,你怎么啦?”

欧阳玲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滴。

“玲玲,你没事吧?”杜简已经几乎趴在了欧阳玲的身上。他说话时的热气也直直地喷在了欧阳玲的小嘴边。

隔着薄薄的睡衣,欧阳玲幼嫩的椒乳已经被杜简压得生痛,她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杜学长……别!”

杜简这才意识到了两人间已太过暧昧,立刻就触电般地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又梦到表姐了……”欧阳玲的脸颊上还带着红晕。

“没事,别怕,我就睡在你床边呢。”杜简正要关灯,忽然,他现窗外闪过了一道细长的阴影,就连忙再次扑到了欧阳玲身上,并抱住她在床单上一滚。

“唔……不要啊!”欧阳玲刚要挣扎,就听见“哗!”的一声,窗户玻璃破碎了,一子弹狠狠地落在了她刚才睡觉的地方。

汹涌过来的硫磺味道,直把杜简和欧阳玲都逼得气息一窒。

随即,一个金碧眼,还穿着迷彩服的白种人踢飞了放在窗台上的花瓶,蜻蜓点水般地从窗子里钻进来,左手勾住了天花板上的粉红色吊灯,借着冲势“唰”的荡了一圈,右手里的短枪“嘭嘭嘭”地乱开了三次,用生涩的汉语说:“杜简,把源代码交出来!”

欧阳玲已经吓得大哭起来,杜简无助地抱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咔”,卧室的墙壁上突然有一扇暗门被打开了。暗门后面是两个穿着深蓝色警服的人:一个又高又壮,像是头大猩猩;另一个俊美中带着几分淘气,还染着一头金。

“原来表姐的卧室里还有暗门……”欧阳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与此同时,一夹子弹从窗外连射了进来!

不过“金头”飞起一脚,把整张床都踢了起来,子弹全“啪啪啪”地射在了床板上。

“别怕,我们是安全局9组的人,小姑娘,是这样吧?”“大猩猩”看了欧阳玲一眼,就拔出了一把QSZ92式半自动冲锋手枪。

“就算MM不记得你了,也一定不会忘记本帅哥的!”“金头”左躲右闪的同时也拨出了一把以色列产的“大漠之鹰”。

下一刻,又一个白种人出现了,脚尖重踏窗台,身子利箭般跃向“金头”对面的床头柜上,枪口里射出的子弹让整张床单都燃烧了起来。

“咻”的一声,挂在吊灯上的白种人放了一枪,子弹擦着立刻躲闪的“大猩猩”的耳朵飞过去。

“老朱,你没事吧?”“金头”大叫出声。

“我没事情的,倒是你要多加小心。”“大猩猩”顾不得换弹夹就一把抓住“金头”的左肩向后一拖。

果然,站在床头柜上的白种人又开枪了,“嘭、嘭、嘭、嘭、嘭、”五声枪响连环而起!

“金头”被“大猩猩”拖着后退的同时,右手扯下了飘到手边的窗帘,像鞭子一样舞起来,直到它被子弹射得稀巴烂为止。

这一连串变化几乎是一起生的。“金头”挡落敌人自动枪械出的子弹的同时,“大猩猩”一把扯住了挂在吊灯上的白种人的脚,把他生生地拖到地上。

落地的白种人开了两枪,但在平衡尽失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无法打中什么。

“大猩猩”得势不饶人了,一把刁住了敌人的手腕,然后把他的手臂反拧到背后,跟着一个肘拳击出,打在他的脊椎上。

落地的白种人立刻就面容扭曲,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但尖叫声并没有把他骨头折碎的声音罩住。他倒下去的时候,身子已软得就像是一滩烂泥。

站在床头柜上的白种人一惊,迅速地从窗户里飞了出去,眨眼就融入了浓稠的黑色之中。

“真不好意思,我们悄悄地翻进了你家,并悄悄地藏了起来。”“大猩猩”抓着头,“嘿嘿”地笑着。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杜学长呢。”欧阳玲说着向杜简介绍“大猩猩”说:“这位是朱先生。”然后又转向了“金头”:“这位是拓跋先生。”

“两位警官好!”杜简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见过这位金头的特工拓跋纪了,江思颖留下的测绘图还是他送来的呢。

“这是我同事朱军!”拓跋纪勾住了他身旁的“大猩猩”的肩膀。

这时,一直摊在地上的那个白种人动了动,出一声怪笑,低语了一句“Aldung st d Wahrht”便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继而僵硬不动了。黑血从白种人嘴角滑落,他已服用氯化氢自尽。

“Aldung st d Wahrht?”杜简不解地看着拓跋纪。

拓跋纪把拇指按在下巴上,若有所思:“Aldung st d Wahrht是一句德语,意思是‘数字就是真理’。”

“德国人?”杜简怔了怔,“我还以为是回族人呢!因为之前就有一些自称是天山侠客的回族人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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