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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 对比起来, 净封对上净涪的情况是要比净涪对上三位世尊的情况要好太多的。毕竟就双方实力而言,净封和净涪确实还有差距,却还没有净涪与三位世尊的差距那般令人恐惧且绝望。
而除了这修为间的差距之外, 双方的心性也是一个影响。尤其是当双方间的差距还可以预见的时候,那这心性就是关键。
心性坚定通透、对自己的道无比固执的人, 是能够抵抗得了那来自道的诱惑,始终坚定自己的道途, 只吸纳补充自己所需要的, 而排斥掉一切扭曲自己那些东西。
说是这样说的,可净封没有那个兴致去测试一下净涪与他之间的差距,更没想去到这位比丘面前去试一试自己的心性坚定与否。
他不是没自信, 而是不想拿自己的道途去试那个万一。
说到底, 景浩界偌大一个佛门,谁真的能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自己摸清了这位年轻比丘的底细?
各寺里的大和尚?
他们能吗?
不能的, 便连天静寺那些大和尚们, 也都不能。
便是那些大和尚们敢夸口说能,净封也不敢信。
他没见过这位比丘在各寺大和尚面前的模样,但他见过竹海灵会那会儿的净涪。
当时这位可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沙弥呢,就已经一路所向披靡,踩在所有人头上取走了魁首。那现在呢?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 可再不是那个净涪沙弥了,而是比丘。
净涪比丘!
净封自己在妙安寺里待得好好的,可不想放弃自己先前数十年的修持, 转投妙音寺。
哪怕当前妙音寺的前景就是要比他们妙安寺要好也不行。
也幸好净涪没有要将路过的修行者都强行渡化入妙音寺修行,他很收敛了。
净封错开眼去,不敢看净涪握在手上的那一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而当他将目光艰难从净涪身上移开,望向净涪侧旁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不过一身山村孩子的穿着,可他脖颈上,却带了一串短佛珠......
那短佛珠的材质以及那佛珠上头凝而不散的很眼熟的佛光,让净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心中分明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自觉地转头去问王二:“老檀越,那边的那孩子是......”
王二顺着净封的目光望去,答道:“那是老朽的重孙子。小师父,我这重孙子他......他是怎么了吗?”
净封见自己仿佛吓到王二了,连忙安抚道:“没事,这小孩儿没事。小僧只是想问,那孩子脖颈上带着的那串佛珠是?”
“哦,那串佛珠啊......”王二也冷静下来了,他望着被王球子小心护在手里,就算睡着了也怕有人将它抢了去的模样,心下又更安稳了许多,“那串佛珠是那位净涪师父给老朽我这重孙子的。”
既然这位妙安寺来的净封师父都说净涪师父是他的师兄了,那么他师兄给的东西,应该是好东西才对,他乱个什么乱?!
净封得到了王二的确认,便兀自打量着那个小孩儿沉吟,倒没如何注意旁边那王二柱的神色变化。
他打量着那王球子半响,怎么都没看出这小孩儿有什么能让净涪另眼相看的地方,自然就更不知道缘何净涪会将自己随身的佛珠送了出去。
但既然想不明白,净封也索性不想了。
或许这就是净涪比丘与小孩儿之间的缘法呢?
谁又知道?
可净封没再抓住这件事深究,并不代表他不会在此事上做出他的应对。
他再次侧过身去,郑重地望着王二,问他:“不知老檀越舍不舍得下你这重孙儿?”
王二一时脸色也变了。
这个王家村的老里正在这一刻,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净封见他模样,心下一叹,合掌与王二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王二久久没有作声。
净封也不急,他又再次侧过身去,凝望着佛光中的净涪。
他们侧旁守着的一众老人见得净封和王二都没再说话,几人目光交流半响,其中一位老人低声吩咐扶着他的孙子,“你过去,请族长过来一趟。”
老人的孙子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王二,又回头问他祖父,“现,现在?”
老人沉着脸点头。
那年轻人吞咽了下口水,无奈何,只能将他扶着的老人手转给侧旁的兄弟,自己挤出人群,壮着胆子走向王二。
哪怕靠得近了,这年轻人也不敢贸然作声,生怕惊扰到了王二旁边的净封。
可这年轻人被老人使唤过来,也不完全是个木脑子的,还有几分灵醒。他只站了一小会儿,便定了定神,伸手去拉了拉王二的衣角。
也就是王二的衣裳还算讲究,他自己也注意着劲道,否则,怕不能当场将王二的衣角撕拉下来?
王二被年轻人的动作拉回了心神,扭头望去。
这年轻人在王二面前也还算得脸,这会儿见得王二望来,也不怕,只一个劲地冲王二笑。
王二瞪了他一眼,便也顺着这年轻人的力道往外走了走。
也是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这年轻人才敢和王二说话。
“二叔爷,我爷爷请您老过去一趟呢。”
王二也只知道今天的这些事情,哥几个是要问的。且不单是哥几个,便是村里的老老小小都想知道。
他叹了口气,拍开年轻人的手,“行了行了,你自个先回去,我一会儿自己过去就行了。”
年轻人也没敢多话,只应了一声,便回去了。
王二回到净封身边。
净封也恰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看他。
王二对着净封弯了弯腰,低声道:“师父你......”
净封还没等他腰真弯下去就伸手扶稳了他,见他开口,也不多话,只微笑着点头道:“小僧知道了,老檀越且自去吧。”
王二见净封随和,面上也松了口气,但到底不敢真放净封一人,他抬手从侧旁招了招,立时就有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小师父,爹。”
王二见王大石过来,先与净封说道:“小师父,有什么事,你和他说就行了。这是老朽大儿,对村里的事情都熟的。”
净封目光扫过王大石那张和王球子几分相似的脸,点了点头。
王二见他应了,和净封合掌拜了一拜,又低声叮嘱过王大石,这才提着心走了。
王大石站在净封侧旁,束手束脚的,很有些拘谨。
净封见得,微微笑了笑,反先和王大石问道:“那边的那小孩儿,可是你的孙子?”
王大石往王球子那边看了一眼,很快答道:“是,是的。”
净封唇边笑意加深,“若这孩子与佛有缘,你可舍得将他送出?”
佛门弟子的收纳,除了一部分被佛门收养的孤儿会询问过他们自己的意愿后才在皈依日参加皈依礼,选出与佛有缘的人,而父母高堂俱在的那些孩子,却是要得到他们的父母高堂同意才能参加皈依礼,不会强抢他们的孩子。
可尽管如此,因佛门势大,每年参加皈依礼的孩子也还是很多,足够让他们挑选出真正的好苗子。
但好苗子从来不缺,这会儿既然让见到了得净涪青眼的王球子,哪怕他还想不太明白个中的因由,他也不想要错过这个人。
试一试,总是无妨的。
万一又试出来一个净涪呢?
不,像净涪比丘和那位道门左天行一般的人物近乎万年一出,他不奢求这王球子能比得上净涪。可比不上净涪,能和净音或者是净栋这样的人物比一比也好啊。
净封想得很好,但王大石听着,却傻了眼。
“与......与佛有缘?这,这孩子他......”
净封摇头:“现下还不知道,我问的是如果。”
“如果是真的,你舍得将他送出吗?”
舍得吗?舍不得吗?
王大石脑子都乱成了浆糊。
净封看了他一眼,照旧没催,还只凝望着那边的净涪。
另一边厢,王二也正在和一群王家村的族老们说话。
“说说吧,”将净涪、净封两人大体的来历用他们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说明白了之后,王二拿着手上拄拐一拄地面,看了看几个老兄弟,“说说你们的看法。”
“我们想向那位净涪师父讨要些什么来了结这一份因果。”
几个老头子三三两两地站着,听得王二这么问,一时沉默了下来。
好半响之后,其中一个老人开口说道:“不能太过贪心,贪心会恶了那两位师父;不能太过自私,自私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目光要看得长远,长远了才好让我们村里的这些小崽子们过得好......”
他的这些话几个老家伙听着,都在心里点头,然后就一条条地否决他们先前闪过的那些念头。
因为太过郑重,许多人很久没说话。
王二见他们这些兄弟好一会儿了都没拿定主意,心里没觉得如何生气,反而还有些欢喜。
“这是大事,大家伙回去好好想想,不用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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