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迅雷不及掩耳的调整

上班的时候，袁自立总是有些担心的，调查组刚刚离开德阳市，撞车事件还没有结论，就出来这样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不顺利的事情都跑到一块来了，袁自立很想叫徐先勇同志周文生到市委来一趟，可几次都放弃了这个决定，周文生的脾气是很倔的，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决定，恐怕轻易不会变更。

省军分区的政治部主任到了德阳市军分区。

周文生还真没有将帖子的事情当一回事，现在网络上评论政府工作的帖子不少，说到负面的东西也不少，并不是没说一件事情都处理了，况且，军分区参与腐败案件的调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在网络上议论一下，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省军区政治部主任的到来，令周文生猝不及防，不是检查工作的时间，也不是安排布置什么工作任务，政治部主任到来，没有打电话通知，小车进入了军分区大院之后，周文生才得到通知。周文生不是笨人，立刻明白来者不善。周文生和政治部主任的军衔是一样的，但是，按照军规的规定，政治部主任是周文生的上级，名副其实的上级，军队里面的级别森严，下级服从上级，军令如山倒，周文生急忙迎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政治部主任的脸上带着微笑，不过，这个微笑和平时有些不同，其中带着一丝审视的味道，和平时期太长了，在地方上的军分区，早已经融入了地方色彩，领导也有了地方上领导的意味，说话做事都是有些委婉、隐晦了。

政治部主任吩咐暂时不要打扰地方上的领导，专门听取军分区工作的汇报，周文生一口气汇报了工作情况，所有的工作都在周文生的心里，不需要准备，张嘴就能够说出来。周文生有条不紊的回答和汇报令政治部主任很满意，气氛渐渐融洽了。

“老周，网络上流传的帖子，说军分区参与地方惩治腐败的案子调查，是怎么回事啊？”

“有这件事情。”

性格直爽的周文生没有隐瞒，将事情说出来，和网络上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周文生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汇报中间，重点强调是军分区主动请缨，参与调查，不过，对市纪委、公安局等单位，周文生没有做评价，这就显得周文生的汇报有些站不住脚，地方上有那么多专门惩治腐败的部门，为什么要军分区参与，军分区为什么会主动请缨。

政治部主任一直没有评价，也没有询问情况，静静听着周文生的汇报，周文生明白，自己的汇报有说不通的地方，可是不能解释，如果解释，会引一系列的矛盾，会牵涉到袁自立，袁自立到德阳市的时间不长，工作刚刚有了起色，这样的时候，不能牵涉到市委，不能让市委在中间为难。

上级领导来了，地方上的领导总是要出面的，哪怕是见见面，也是一种态度，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尽管政治部主任一再要求，不要麻烦地方上了，周文生还是吩咐办公室给市委和市政府打了电话，邀请市委市政府领导吃饭。

接到通知的时候，袁自立正在和田斌商议军分区帖子的事情，田斌的看法和袁自立有些相同，这个时候，周文生应该高度重视这件事情，主动到上级部门说明，市委出面是不合适的，一方面市委和军分区没有统一意见，各说各的，到时候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可能把小事弄成大事，另一方面，周文生的脾气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什么矛盾。不过，田斌的看法比较轻松，事情不是很大，一个帖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够好好应付，不会出事情，如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上级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查的，好多的告状信都理会不过来，何况是这样模棱两可的事情。

通知来了以后，袁自立和田斌都是大吃一惊，他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政治部主任是干什么的，他们都是明白的，政治部主任，主要是管理人事的，这么快就到德阳市来了，是什么意思，之前没有任何的通知，忽然就来了，难道是来散心的，显然是不可能的。

“袁书记，我建议您去接待，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这么短的时间，省军区就来人了，不正常啊。”

“老田，你想到了什么？”

“背后有人，背后的人还不简单，能力不小啊。袁书记，我就明说了，不大可能是李贵羽，李贵羽没有这个能量，再说，市委还没有表态，省军区不可能凭着市政府的意见，就下来调查这件事情，军区和军分区一般都是不插手地方事物的，只能是上面的人，军队的管理体系历来是独立的，配合地方上的工作，我还有一个担心，省军区来得这么快，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上级话了，不然不会这么迅速的。”

袁自立的心迅速往下沉，军分区参与调查的事情，可大可小，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是在扩大化，似乎在上纲上线，如果真的引了最上面的注意，不要说袁自立，就是易祥林也没有办法解决了。

“我们都去欢迎省军区的领导。”

轿车进入军分区的时候，早有人在大院里面等着，袁自立和田斌直接上楼了。

政治部主任显然没有料到，市委书记和市委副书记都到军分区来了，他赶忙站起身，和袁自立、田斌握手，语气充满亲热和意外，连连说市委领导工作繁忙，到军分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袁自立笑着说上级领导来了，市委当然要重视了，德阳市很困难，有领导来关心工作了，市委市政府是求之不得啊。

几个人在办公室聊天，没有说到什么正事，很快，田斌想到了什么事情，拉着周文生到外面去了，说是看上了军分区什么花草，要拉着周文生去看看，大家都明白，袁自立有话要单独和政治部主任说，周文生的眼神很复杂，但还是跟着田斌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袁自立和政治部主任。

这个时候，袁自立没有啰嗦，直接说到了网络上帖子的事情，慢慢讲出了事件的过程，和周文生说的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袁自立的落脚点不同，强调指出军分区是服从市委的命令，自己是军分区第一政委，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周文生不过是执行命令，请军分区领导考虑到事件的特殊性，袁自立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做，按照政治部主任的智商，这样的事情是不需要说出来的，也不能明说。

政治部主任听的很仔细，一直没有言，袁自立说完之后，政治部主任才开口说，这次下来，一是了解军分区的工作情况，二是顺便了解一下网络上帖子的事情，现在情况清楚了，回去仔细汇报，自己没有言权，但一定尊重市委的意见。

袁自立明白，这是政治部主任能够说出来的最大程度的承诺了，毕竟，一个政治部主任是不可能决定这么大的事情的。

两人很快忘记了刚才说的话，笑呵呵闲聊起来，此刻，田斌和周文生也进来了。

几分钟之后，令袁自立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李贵羽到了军分区。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不过来了军分区的政治部主任，市委书记、市长和市委副书记都出面接待了，这在地方上可是很少出现的，就算是省委常委、省军区司令员来了，也难以出现这样的接待规格，这样的规格，只有省委书记和省长、省委副书记能够享受。

袁自立笑着介绍，其实政治部主任是认识李贵羽的，不过袁自立是书记，所处的地位不同，应该介绍，这是身份的一种体现，众人坐下之后，呵呵说笑，不过，袁自立现周文生的脸色有些变了，袁自立注意看了周文生几眼，用眼神制止周文生乱说话。

吃饭的时候，很是热闹，宴席安排在军分区食堂里面，大家喝了不少酒，不过都是袁自立挑起来的，周文生有些沉默，历来喜欢闹酒的他，破天荒没有言。

吃饭之后，政治部主任说累了，要休息一会，请袁自立、李贵羽和田斌回去休息，感谢市委市政府如此重视军分区的工作，下午自己就回去了，军区还有事情。政治部主任就在军分区招待所休息一会，袁自立和政治部主任握手告别，此刻，又出现了情况，李贵羽说送政治部主任到招待所去休息，袁自立不好说什么，和田斌离开了军分区，离开之前，袁自立重重握了周文生的手，虽然没有说话，可意思是很明确的。

政治部主任休息时间不长，不知道和李贵羽谈了些什么，起来之后就离开了德阳市，来得快去的也快，让袁自立感觉有些不真实。本来，市委或者是自己承担了责任，袁自立认为问题不会太大了，可李贵羽的出现让袁自立有些不放心了，谁知道李贵羽会说些什么，这样的时候，任何负面的说辞，都会产生不好的效果。

令袁自立想不到的情况还是生了，省军区请示省委之后，突然调整了周文生的职务，周文生回到了省军区，省军区派出政治部副主任出任德阳市军分区政委，省委的任命为省委常委的文件很快也来了，袁自立来不及思考，很快就到了省城，晚上，他直接找到了易祥林，这样的事情，只有易祥林才会说真话。

“自立，你来了，怎么火急火燎的。”

“易伯伯，省委为什么会同意调整周文生啊，我不明白啊。”

“自立，你真的不明白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看来，你在德阳市太顺了，几次的教训还是没有引起你的高度重视啊。”

易祥林的神情严肃起来，看着袁自立，袁自立的确没有想到是什么原因，看着易祥林，没有说话，他知道，易祥林会说的。

“军分区的职责你是清楚的，不该参与地方事物，专门从事军事工作，军人参与地方腐败案件的调查，本来就是不合适的，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事，权宜之计，有时候也不是没有，毕竟你是军分区第一政委，可是，最大的问题是德阳市委市政府的意见不一致，先，军分区参与调查要有详细的理由，上级不追查，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上级追查，必须有合理的解释，不是说市委或者是你承担责任就可以的，你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我知道德阳市的情况，我也知道这样的理由不能说出来，可真是因为这不能说出来的理由，致使周文生同志被调整了，你想想，军分区参与了地方上的争斗，或者是权力博弈中间去了，上面会产生什么看法，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是军区司令员，我也会调整人员的。”

易祥林的话对袁自立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易伯伯，您是知道当时德阳市的情况的，我也是无奈，采取这样的办法，我想为周文生辩解，这样处理，对周文生不公平。”

“糊涂，你的睿智到哪里去了，这样的形势下，有人挖坑了，你就老老实实往里面跳吗，你是市委书记，要有全面的认识，周文生已经调整了，难道你还要军区撤回命令吗，要省委改变主意吗，如果你为周文生辩解，会出现什么情况，证明周文生帮助你对付李贵羽吗，让周文生更加吃亏吗，到时候恐怕你也跟着吃亏，你想些什么啊。”

袁自立很不舒服，他想到了挥泪斩马谡的故事，现在，不用他动手，有人已经帮着动手了，德阳市的班子调整，自己本来以为，已经是全胜了，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对自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德阳市的干部会怎么看，这是上级的决定，袁自立无法责怪李贵羽，甚至不能表露出来，窝囊透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