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第4章
薛昱抬起目光,然后立刻心虚般便转移,支吾了一句:
“就是……那些医女呗,还能是谁。”莫名的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问的是那坨子冰山。
“你还是第一次问我身边的人。”皇后饶有兴趣看着自家小弟:“怎么的,哪个美貌小医女竟迷了你的眼,让你这不近女色的铁树动了春心?”
薛昱还没说话,曹氏就开口了:
“一个医女再美貌又能如何,做的还不都是伺候人的事情,还是早日寻一个宜家宜室,门当户对的好姻缘才是,我倒是给他相中几家,都是出身人品极好的姑娘。回头找个机会,叫你见见,总会挑个你满意的,莫要在那些野花野草身上浪费时间。”
薛昱不耐与她们说这些,抱着小外甥来到窗前,刚站过去,两个小宫婢便将西窗上蒙了一层薄纱,既能看见外面,又不至于让薛昱怀中孩子惊着风。
大陈朝立嫡不立长,家中基业一般都只传给嫡子,所以薛昱尽管是家中老幺,上头有两个哥哥,只因为是嫡出,出生便是世子;而怀中襁褓中的孩子,也因是皇后所出,所以出生便是太子。
国公夫人曹氏对儿子的婚事很慎重,不希望儿子在成亲前闹出什么风流韵事,得不到儿子的回应,只得继续跟女儿说,薛昱充耳不闻,直到她们忽的说起了一个让薛昱眼前一亮的名字。
“对了,娘娘可知替你剖腹产子的言大夫,她竟是端静王府的童恩郡主?”曹氏问皇后。
皇后知晓,点了点头:“皇上与我说了。世事无常,当年那般煊赫的门庭,说没就没了。”
“端静王义胆忠肝,却为奸人所害,留下她一个小姑娘飘零于世,可怜见的。若非王府倾崩,她又如何会沦落至此,抛头露面做了大夫,如今都二十了,婚事约莫都没着落。”曹氏摇头叹息。
皇后莞尔一笑:
“童恩郡主年纪轻轻就医术超群,我当时命悬一线,昏昏沉沉的听见太医们商量只能保住一个,心都差点死了,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劲。若非童恩郡主及时赶到救了我们母子,也就没有今日女儿与母亲对坐说话了。”
“这我自然知晓。她救了娘娘和孩子,娘娘和皇上定有所赏赐,国公府也会备礼,总不会忘了她这份情的。”曹氏虽然对女人做大夫一事终究不认同,但她也不会否认童恩郡主救了皇后和太子的事情,该如何道谢她知道的。
薛昱听着言咏兰的身份正出神,怀中孩子动了动手脚,刚才还睡的正香的小脸忽的就皱了起来,小嘴一扁,嘹亮的哭声顿时震天,薛昱还在纳闷怎么回事,忽的鼻尖闻到一股不太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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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咏兰站在王府门前,仰头看了一眼经历沧桑剧变的门庭牌匾,牌匾上‘端静王府’四个黑底金字已经失去光泽,便如这曾经煊赫的府邸如今无人问津般。这是言家鼎盛时期先帝所赐宅邸,历经三十余载,她的父亲便是在这里承袭端静王的爵位,掌管吏部。
“姑娘,门开了,咱们进去吧。”
平姑以前是王府的护卫,专门保护内院女眷,言咏兰六岁时嬉闹爬树摔断了腿,平姑奉命随她一同去神医谷医治养伤,躲过了王府劫难,王府灭门之后,言咏兰身边的人走的走去的去,愿意留下的屈指可数,平姑是一个。
李嬷嬷给言咏兰从马车上拿了一件披肩过来,嘴里总忍不住唠叨:
“姑娘太不知爱惜自己,腊月里的寒风连狗都能吹死,姑娘也敢穿单衣站在风口。”
嘴上责备,却用披肩把言咏兰裹好,言咏兰听惯了她的这些话,并不生气,由着她给自己系绳结。李嬷嬷是母亲的乳娘,从小便照顾她,永远把她当成孩子般。
周掌柜把王府大门完全打开,从王府走出,招呼言咏兰:“姑娘,快些进来吧。中堂和祠堂昨儿我带人来清扫过,您先去歇着,我们准备准备。”
“有什么我能帮的吗?”言咏兰边问边走上台阶。
周掌柜名叫周平昌。从前是父亲麾下的一员参将,父亲去世之后,王府的护卫七零八散,有的继续换别处当差,有的直接回乡,还有一些曾受过王府恩惠,又无乡可回的护卫们,则跟周掌柜一同弃武从文,转行替王府打理各处田庄生意,别看周掌柜在言咏兰面前姑娘长姑娘短的,他在外面可是京城水陆十三行的大掌柜,京城漕帮的副帮主兼师爷,谁见了都要称一声周大爷的人物。
每年年底和清明的时候,言咏兰都会尽量回来一趟,清扫祠堂,祭奠祖先,不过却很少开王府正门,大多从侧门直接进去,悄无声息的回来,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些都是属下们惯做的事情,哪里就要姑娘动手了。姑娘尽管歇着,人手我那里足的很,该怎么准备我们都知道的。要是您不放心,让李嬷嬷过来督查着办。”周掌柜四十多岁,有头脑,看起来就像个精明的生意人,实则却是个因为受了端静王一饭之恩,就下定决心要用一辈子报答言家人的忠义之士。
“周叔办事妥帖,哪有我不放心的。”
来到中堂,见堂中陈设依旧,楹联、匾额、挂屏等所有家具对称摆放,依稀保留当年的庄重气派。
言咏兰站在中间,看着中堂正中央悬挂的那副画像呆,画像中是个英武男子,容貌俊美,两撇胡子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身上穿的是银制铠甲,深衣皂靴,腰上悬挂一柄长剑,威风凛凛。想当年,端静王言庆平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俊男子,如今也不过一杯黄土,烟消云散。
李嬷嬷去烧了壶热水来,将案上茶具重新冲洗过后,认认真真给言咏兰沏了杯茶。
“这般门庭靠姑娘一人支撑委实不像样子。”李嬷嬷沏茶后便站在言咏兰身侧。
言咏兰知她要说什么,低头从袖袋中抽出一卷白底粉绢布,将之缓缓展开,‘婚书’二字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