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第16章
宫宴是晚上,言咏兰在元阳殿梳好妆后便去了太医院,与吴太医和安太医商量皇后用药的事情,酉时三刻左右从太医署出来。
经过太医署周围的回廊时,被一人喊住:
“童恩郡主留步。”
言咏兰驻足回头,廊下没有其他人,只见一年轻男子小跑而来,是先前打过照面的武安侯世子顾鹏程。
来到言咏兰面前,顾鹏程的一双眼睛便不愿从言咏兰身上挪开。
“多谢郡主留步,我们先前见过,在下武安侯世子顾鹏程,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顾鹏程目光放肆的在言咏兰身上流连,让言咏兰感觉非常不舒服,她从来便不是会委屈自己与人周旋的性子,并不开口答话,只是退后一步,略微福了福身,便要从顾鹏程身边离开,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顾鹏程居然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郡主这是何意?我好心来找你说话,你这般不搭理人,莫不是害羞了?”顾鹏程放肆的行径和轻浮的语气都让人很反感。
“世子自重,放手。”言咏兰拧眉冷道。
“郡主别这样,你我怎么说也有过婚约,早知郡主容貌这般出众,当初该早些便把亲成了的。”这是顾鹏程的心里话,他以前真不知道跟自己有婚约的童恩郡主长得这般美貌,跟这样美貌的女子成亲,总好过娶杜家那姿色平平,还脾气大的惊人的姑娘。
顾鹏程的话越来越无礼放肆,言咏兰扭动胳膊挣扎,另一只手准备好了银针,正要扎这厮个半身不遂,便觉肩上一紧,言咏兰整个人往后一靠,胳膊上的钳制也忽的松开,顾鹏程的手被甩到一边。
“什么人!”
顾鹏程先前注意力都在言咏兰身上,没注意后边来了人,现在给人摆了一道,自然没什么好脾气,怒目望过去。
怒气只持续了一瞬间,在看见言咏兰身后那高挺俊逸的男子时,顾鹏程的气焰立刻给扑了下去。
“原来是薛世子。”收起先前的嚣张,顾鹏程对薛昱堆起笑容。
薛昱伸出长臂将言咏兰护在身侧,似笑非笑的对顾鹏程勾唇:
“顾世子不去参加宫宴,在这里出没什么?”
顾鹏程看着薛昱,见他衣着华贵,处处彰显着超一品国公世子的身份,每回说话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两人虽同为世子,却每次都是他伏低做小,委实不甘。
“哦,我与童恩郡主是旧相识,在宫中遇见了,自然要打个招呼的。”尽管心中不甘,但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薛昱冷笑,往面上仍然平静无波的言咏兰看去一眼,心道这顾鹏程的脸皮堪比城墙,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幸好他知道顾家的所作所为,不然也许要信以为真呢。
“顾鹏程,凭你也配与郡主是旧相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薛昱一脸蔑视。
纵然顾鹏程有心让着薛昱,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这薛昱出口伤人就不对了。见他护着童恩郡主的样子,顾鹏程脸上漾出一抹油腻腻的笑:
“我什么德性自己知道,倒是薛世子你,为何这般护着童恩郡主?莫不是两人有什么?”
顾鹏程的嘴有多脏,就说明他的心有多脏。调戏不成竟口无遮拦起来,把矛头转向了薛昱和言咏兰身上。
言咏兰拧眉正要反驳,便见薛昱伸手一栏:“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与言咏兰说完,薛昱便缓步上前,口中状似无意的说道:
“于公,童恩郡主对皇后与太子有救命之恩;于私,童恩郡主救了我姐姐和外甥;你说我为什么护着她?”边走边将宽袖卷起,来到顾鹏程面前站定,目光直直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看来上回在马球场上挨打的还不够啊。”
顾鹏程脸色一变,眉头蹙起,粗声问:“薛世子什么意思?”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这件事顾鹏程就郁闷,那天的球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往他身上招呼,下场之后去找太医诊治,脱下衣服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也怀疑过是薛昱挟私报复,故意整他,但始终没有证据,他也不敢乱加指认,没想到他现在竟主动说出来。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怎么着?想打我呀?你敢吗你?”薛昱步步紧逼,不给顾鹏程过多反应的机会。
顾鹏程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可他到底也是有血性的,被其他人当面嘲笑成这样还当缩头乌龟的话也太窝囊了。
终于在薛昱第二次挑衅的时候,顾鹏程的冲动战胜了理智,扬起拳头就往薛昱身上招呼,薛昱原本是想给他一脚踢翻的,却看到顾鹏程手指上那只明晃晃的宝石戒指,忽的改变主意,改用手腕去接他的拳头。
戒指滑过薛昱手背,将他手背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顾鹏程对薛昱动手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能赢,薛昱的武力值就算是将门子弟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像他们这种花拳绣腿的世家子弟了,所以顾鹏程几乎是做好了挨揍的准备的,可没想到自己一拳挥过去,居然给他打中了。
看着薛昱手背上那道血痕,顾鹏程瞬间清醒过来。
薛昱这是想……借伤报复吗?
可还没等顾鹏程完全想好,就觉得胳膊被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扯过,天旋地转,被薛昱从肩上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甚至连薛昱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
这边刚摔在地上,那边薛昱就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他的身子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
“下回再让我知道你骚扰郡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明白了吗?”
近在咫尺的威胁让被摔得全身疼痛的顾鹏程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捣蒜般点头之后,薛昱才大慈悲放开了他,顾鹏程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往后看薛昱有没有追他,狼狈极了。
薛昱收拾完败类,拍拍手上的灰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血痕,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转身问言咏兰:
“你没吓着吧?这种败类就该打,不打他上天啊。”
言咏兰不置可否,指了指薛昱受伤的手:“你受伤了。”
薛昱将手抬起又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摆摆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别放心上。”
言咏兰将袖袋中的干净丝帕抽出来,对薛昱道:“把手伸过来,那是金器,需得涂抹金疮药,防止感染。”
薛昱眼馋她的丝帕,缓缓将手递到她面前,看言咏兰给他包扎伤口。
“其实真没什么事儿。我小时候在大漠被狼咬过,大腿上至今还几个枣儿那么大的牙印,如今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嘛。我跟你说,大漠里的狼可凶了,吃人肉吃多了,眼睛都是绿的,而且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没,一般人遇上狼群几乎没有生还余地,幸好那次我是在营地周围遇袭的,要是再走远一些,也许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不知为何,薛昱很喜欢跟言咏兰分享自己的经历,总想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的想法和记忆都传送到她脑中,让她能够快些了解自己。所以只要有机会让他一开口,就有点收不住,唠唠叨叨个没完。
言咏兰没什么回应,兀自垂眸用丝帕替薛昱包扎手背上的伤口,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后,才把薛昱的手放开。
“你这包扎的手法倒有点像军医,不拖泥带水,特别实用。你是从小就在神医谷学医吗?你师父是谁?他在军中待过吗?你不妨跟我说说他名字,没准儿我还认识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下回我要是再受伤,你不在我身边替我包扎,我就可以自己包……”薛昱继续喋喋不休。
言咏兰带着他往太医署去,实在忍不住冷冷问出一句:
“你故意受伤,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包扎吗?”
薛昱的话匣子被言咏兰一句话打断,戛然而止,舔了舔唇角,硬着头皮摇头:“没,没有啊。怎么可能。”
说完这些,仿佛怕言咏兰不相信,薛昱又接着补充一句违心的话:
“唉,你别看顾鹏程那小子蔫儿了吧唧的,其实……挺厉害的,我这也是不小心。”
言咏兰没再说话,只是转头抬眼看了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薛昱,那眼神让薛昱越觉得心虚,一双眼睛都有些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好。
没什么比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人觉并点明出来更加尴尬的事情了。
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顺理成章呢。
用一句话解决了一个喋喋不休的话痨,言咏兰很满意这样的成果。若无其事带着薛昱前往太医署,在伤口上擦了一些金疮药之后,看看时辰,两人才一起往泰和殿去参加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