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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我爸,是怎么死的?

舒曼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个人!

那个在她眼中、冷血残忍、视人命如草芥、自私狡诈的人,会是……

“曼曼!”

那人已经走到了舒曼的跟前,站在她几步之外的地方,昏暗的灯光照在他斑驳的白之上,映衬出了点点诡异的光芒。

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一双矍铄而又炯炯有神的眼眸,略微深陷着,看向她的目光,却是熟悉又陌生的。

他看着舒曼,慢慢蹲下身。

舒曼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的心里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咆哮着、呐喊着,可是那些声音到了嘴边,就像是一根鱼刺一般,就那样梗在了那里,无论如何都说出不口。

她有那么多话,那么多想问的!

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甚至于,那个她叫了二十几年,叫了无数遍的称呼,到了现在,都无法再叫出口。

她的心仿佛像是被无数只手,用力的一下一下攫着,攥紧、松开、再攥紧、再松开,疼痛,却已然感觉不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是茫然。

“你想问为什么是么?”

相依为命二十多年,那人终究还是了解她,连她此刻心里的想法,都洞察一清。

曾经,舒曼以为自己也是了解他的,可是到了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她才现,自己根本,完全不了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会相信?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惩治者组织的人,从来不敢伤她性命,为什么李虓明明恨她入骨,却还要一次次面对她。又为什么,郎允平会做那么多事。

又为什么,她此时此刻,会坐到这里。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

因为这个,她叫了二十几年,爷爷的人!

舒大正!

舒曼的眼眶突然间红了,可是她却死死的咬着唇瓣,拼了命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这个人,从小告诉她,要有信仰,告诉她什么叫正以,让她成为了一名警察。是这个人,培养出了她的父亲,那么优秀的一名刑警。

可是最后,她的父亲,却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那么现在呢?

他是准备要,连她的命一起要了么?

见舒曼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舒大正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

他的身后,站着李虓,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女人,那两个人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却仿佛能够从他们的眼睛里,感受到嘲讽。

多么可笑。

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相信的、依赖的、甚至于信仰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变得可笑了起来。

接收到舒大正传来的信号,李虓和那个女人随即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舒曼和舒大正,在这一间空旷幽冷,处处充斥着令人窒息空气的房间。

舒大正慢慢站起身:

“我是农民出身,小时候,家里很穷,后来打仗,我就当了兵。没想到,越做越好,最后,还成了将军。”

舒大正说着,目光幽远,像是陷入了眸中回忆之中。

舒曼咬紧唇瓣,攥紧拳头,这些她都知道,从小就知道,而且,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她赖以自豪的东西。

舒大正:

“我为了国家,为了和平,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我受过无数的大伤小伤,可是最后却都活了下来。

解放后,我成为了人们口中称赞的英雄,我受国家赡养。

可是……”

舒大正说着,突然间眸光一定,直直的朝着舒曼看了过来,这一瞬间,舒曼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完全陌生的东西。

她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她却知道,那绝对,不是属于她爷爷的。

“你看看我,曼曼,你看看我现在,除了每个月国家的那点抚恤金,我还有什么?

凭什么,我奉献了一辈子,到老了,却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虚名,可是那些有什么用?”

舒曼静静的听着,一直都没有打断过,一是她似乎还没等从这样的现实中缓过心神,另外一个是,她似乎根本无法接受,她心中一直敬仰的那个英雄,她的爷爷,会是这样一个人。

明明,在她面前,在他们相依为命的这二十几年里,他不是这样的!

而这一刻,看着眼中充满了欲望、自私的舒大正,舒曼的心,忽然间平复了下来,仿佛身体里那些已经凝固住、冰冻住的血液,也渐渐开始流淌起来。

她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垂了垂眸,再次抬眼,看向舒大正的目光,充斥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却一字一句:

“我爸,是怎么死的?”

听闻了舒曼的话,舒大正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舒曼一开口,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而这一刻,面对舒曼笔直而又锐利的、像是充满审判一样的目光,舒大正的脸上,终于起了微微的变化。

他已经开始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凛着眸光:

“曼曼,你爸爸的死,是个意外!”

“是你么?”

她想要的,不是解释、不是过程,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已经陌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舒大正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这一刻,舒曼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间崩塌,碎了个,彻彻底底。那声音,异常清晰洪亮,在她的耳朵里、脑海里、心里,响彻着,久久挥之不去。

“是因为,他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就要了他的命是么?”

舒曼蓦地开口,抬眸,咬牙切齿,几乎是从齿缝中,将这一整句话,挤出。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已经满是泪痕。

舒大正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眸光深深,深深的望着她。

舒曼忽然间笑了,那么自然的,就笑了。

这个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给了她信仰,给了她所有支撑的人,居然,就是那个,亲手毁了一切的人。

舒曼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一直都在与罪恶做抗争,即便自己的力量,从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是她却从来不曾退缩。可是她又怎么会想到,原来最深、最大的罪恶,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这个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舒曼甚至自私的想,如果她不去追查,不去知道真相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自我感觉良好?

可是,她知道了啊!

然后呢?

要怎么做?是要亲手将这个她一直追查的人,抓捕、送进监狱、看着他被枪决、还是放任不管,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或者说,干脆、和她的父亲一样,死在他的手里?

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糟了吧!

哈哈!

一瞬间,舒曼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就像是一个任人操控的提线傀儡木偶,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坐在这里,无声无息。

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心如死灰、崩溃至极,大抵,也不过如此。

或许是被舒曼这样的反应所吓到了,舒大正突然间绷了绷脸上的线条,重新蹲下、身,凑到舒曼跟前:

“曼曼,你看看我,我现在什么都拥有了,和从前一样,我可以领导、号令着无数的人,我还有无数的钱,我想要什么都有。

我们祖孙两个,不必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你也不必做一个苦哈哈的小警察,每天和罪犯打交道,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我是你爷爷,我所拥有的这一切,也都你的。

曼曼,爷爷老了,爷爷需要你,需要你来继承这一切。”

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此的亲近,舒曼几乎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他在说什么?

想要自己,继承这一切?继承他的罪恶,和他那些,不干净的钱?

舒曼慢慢的抬起头,定定的望着舒大正,片刻之后,却出乎意料的开口说道:

“惩治者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端倪,以至于她一开口,舒大正的眼中,就露出了一丝欣喜:

“这个组织,是十几年前建立的,当初,只有几个人,我们替那些出钱的人,解决一些,无法用正常手段解决的事情。”

“比如?”

“比如,当年江焱父亲的公司。

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所以可能不记得。江长恩当年一无所有,和一个有钱的朋友,合伙创立的力天世纪。

后来,力天世纪的规模越来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分歧,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可是,出钱的是那个合伙人,江长恩根本做不了任何决定。

曼曼,钱和欲望,是个好东西,它们会让人,变得前所未有的大胆,想一些、做一些,以前从来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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