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日常的意义就是大虐的时候用来回忆杀
“吉田松阳,你今天有心事?”
走在刚刚收割过的麦田里,风里还残留着麦粒的香味。高杉稚嫩而故作深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松阳顿了顿脚步,跟他并排而行。
“是呀。不过是怎么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苦恼着苦恼着,就觉得果然还是懒得去想了。”
高杉默默地跟着他走,半晌又说:“是不是只要成为大人,现在的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一定呢。少年不成熟的烦恼,等长大成人后也许就不会再在意;但是往后的人生,多的是根本无法可解的难题。”
“……总觉得前途灰暗了……”
“那是因为晋助现在还小,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少年觉得真正的幸福就应该纯白无垢,连穿拖鞋踢到板子这种瑕疵都不能容忍。所谓成年人,都是在深夜的被子里偷偷哭过后,闻到窗外一丝夜宵的香味,就会边哭边笑的矛盾的家伙啊。”
他又微笑补充道:“比方说,虽然我昨天做了个噩梦,但是像现在这样跟晋助一起在麦田散步,心里也会觉得平静下来。晋助特地问我有没有心事,我也因为这种温柔而感到开心。”
高杉好像噎了一下,别过脸嘟囔道:“道理我都懂了,你别这么直白表达出来……”
依旧送到了昨天的地方,高杉就请松阳止步了。松阳无意探询别人的隐私,但是来接高杉的家仆似乎对松阳很不友善,松阳朝他微微鞠躬致意的时候,对方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拉着高杉就走。
松阳不解地歪过头。
“正一,你的礼数呢?”
被高杉冷斥了一声,那位家仆才不情不愿地朝松阳回了礼,跟着高杉往武士聚集区走去。
“我长着一张很像儿童拐卖犯的脸吗,银时?”
晚饭时间,松阳边学着银时捏兔子饭团,边把沾着饭粒的脸凑过去给银时看。银时头也不抬,用手刮掉他脸上的饭粒塞进自己嘴里,砸吧砸吧,不满道:“你又没加寿司醋。银酱说了好几遍了吧,像兔子饭团这种白饭团,没有醋味的话一点都下不了口的。”
“是是,我记住了银酱老师。”
“啊——菜汤都快烧干啦!松阳你也看着点灶台啊!”
银时手忙脚乱地搬来小板凳,揭开锅盖搅拌汤水。负责指导他们下厨的饭馆老板娘——典子小姐用大葱敲松阳脑袋:“你看看银时你看看银时!会做饭的男人才能叫好男人啊!松阳啊你这样以后怎么娶老婆!”
虽然学生们的家长会热情地给他们送便当吃,但是总不能经常麻烦人家。抱着这样的想法,松阳撸起袖子决定好好学厨艺,扩充自己只有蛋浇饭和红豆盖饭的可怜食谱。
听说松阳执意要自己下厨,学生们的家长纷纷改送起食材来——如果在村里见到书包里插着一根萝卜或者大葱的孩子,毫无疑问是松下村塾的。
这样还不够,家长们每天派一个厨娘代表来教松阳。正如前面所说,松阳可以百里之外割断一个人的颈动脉,却没办法应付案板上的小鱼和衣服上崩出的线头。他下厨的负伤率实在太高,到最后银时忍无可忍,指着厨房里的小板凳让松阳坐着等吃就行了。
被典子小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松阳也很羞愧,低头捏着饭团不说话了。银时远远瞥了一眼,不耐烦道:“老太婆啰嗦死了,我和松阳只要有一个会做饭不就行了,人家娶不娶老婆又关你啥事。”
“臭小鬼不能惯着你们老师啊!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会,以后你出门在外怎么放心留他在家!”
银时若有所思地搅了搅菜汤,拿着汤勺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朝松阳道:“老太婆说得也有些道理……松阳,你自己来搅吧,银酱在旁边看着火。”
……跟银时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大人小孩的立场调转了呢。
来村塾上课的小朋友越来越多,主屋和道场又经历了一次翻新,看起来也像个气派的私塾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桂也会来他的教室听课。
“松阳老师这边的进度比较快,讲得也很深。”学霸·桂小太郎评价道,“在老师这边上完课,回去考试都能拿满分。”
有的时候松阳布置的作业偏难,桂甚至会大喇喇地在松阳这里住下,求松阳给他开小灶。因为桂大大占用了松阳的时间,银时不知道为此过多少牢骚。
松阳其实很喜欢这个看似木头脑袋的孩子。难得在这个年纪就有了主心骨,踏实而认真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迷茫这两个字似乎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某种程度上,松阳觉得桂会是他们中过得最幸福的一个人。
因为看重他,松阳竭尽所能解答桂的问题。当他问起帝王学的问题时,松阳甚至把天照院奈落千古未变的架构模式透漏给他:领带领部下,组织制约领;只有核心与外围,没有层级之分;核心成员极少变动,人员分配一切从简。
高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天往村塾跑了。他跑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跟银时和松阳单挑,但是银时坚持要等到文化课结束才肯进道场,于是逃课专业户·高杉自己搬了一张小桌子,坐在教室最前面,占据了松下村塾的Cntr位。
很快就到了七五三。每年11月15日,家里有三岁、五岁、七岁的孩子,大人们都会带他们去参拜神社,寓意是希望神明护佑孩子们平安成长。在这一天,松阳所在的小村庄在神社张灯结彩,给相应岁数的孩子派红豆饭团和千岁糖,让孩子们能够聚在一起热闹一下。
七五三本来没松阳什么事,但是银时在地板上顺逆时针来回旋转,卷着松阳的腿说要去吃糖。“人家是松下村塾三岁的银酱ds~”还对着镜子边流口水口歪眼斜边练习自我介绍,被忍无可忍的高杉一脚踩进地里。
“三岁小孩也不是智障儿童好吗!”
“想吃红豆饭团的话,我给你买不行吗?”
“优子说那是神明大人祝祷过的饭团,吃掉以后会变成JUMP男主角,一辈子交好运的,超厉害!银酱也想要嘛银酱也想要~~~”
拗不过银时,松阳被迫用小被子裹住银时,像抱小孩一样抱到了神社。十岁的孩子抱久了真的有点手酸,松阳换了左手换右手,换完右手背到背上去。村塾本来也有很多孩子准备去神社玩耍,桂和高杉一左一右跟着他们,看见银时懒洋洋挂在松阳背上的无赖样,高杉咬牙一刀鞘捅到银时屁股上:“吉田松阳,我帮你抬着他。”
“……你抬着银酱的哪里啊啊啊菊花爆啦!!”
神社有很多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孩子在跑来跑去,负责派糖果的依然是上次那个严肃的神官。松阳定了定神,厚着脸皮抱着银时过去,一张口就脸红了:“……那个,这是我家的孩子……今年刚刚三……七岁……”
银时趴在松阳肩头抠鼻子:“身体虽然缩小了,头脑还是一样的好。不管什么事件,真相只有噗哇——!”
神官无语地看着高杉拉下银时暴打:“您家的孩子……怎么说呢,育真好啊……”
松阳侧眸看见两个小孩还在神社门口厮打,桂习以为常地在旁边拉架,就悄悄凑近神官,双手合十道:“我家小孩非要来凑热闹,您看能不能……我会给神明大人补上香火钱的。”
神官又被他那生化武器一样的笑颜晃了一下眼,勉强坚持立场道:“要是谁都来要七五三的糖果的话,那些应该派的小孩子就没糖了。”
他说得也有道理,松阳不好意思再要了。他偷偷去神社旁边的糖果铺子买了模样相似的红豆饭团和千岁糖,交给了银时。
“快点吃掉,成为JUMP主角吧。”松阳笑眯眯地碰了下他的额头。
银时兴奋得小脸通红,嘴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珍惜地拿了条手帕包进怀里。难道不是自己吃,是要送人吗?松阳想起银时提起过的优子,不禁莞尔一笑:小银时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因为怀里揣了饭团,银时整个晚上都没敢乱跑,乖乖坐在石凳上等着回家。等神社的人渐渐散去,松阳顺着人流去找高杉和桂,被神官悄悄拉到了一边。
“今晚的糖果还剩余了一些,带回去给你的学生吧。别让其他家长知道。”
手里被塞了货真价实被神明大人祝祷过的千岁糖,松阳感激地朝他笑了笑,拉上自家的三个学生回程了。四人走在夜色笼罩的田野上,周围都是三三两两从神社回家的人们,有些孩子手里拿着冷焰火,像星星一样漂浮在周围。
夜风有点凉,松阳把三个孩子拉近了自己身边。
平时最闹腾的银时自从揣了饭团,就像被按了静音键似的,默默跟在松阳身后。松阳看见他眼睛在夜色里闪闪亮,似乎怀着极大的希冀似的。自从从尸堆里捡到他,松阳就从没见过他这么神采奕奕的样子,一时竟然不好意思把神官给的糖掏出来。
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掉包吧,松阳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