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今天的太宰被关起来了
在第十三个还是十四个星期二过去后,松阳基本已经把在龙脉里旅行的方法摸熟了。总的来说,各个世界都有龙脉的出入口,偶尔他也会探头到其他分支看看,但不敢走得太远,因为实在非常容易迷路。
基本没有人会现他在龙脉中行走,一个粉色头、脑袋上插着两个球球的少年除外。那个少年突兀地出现在龙脉里,不出声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瞬移失误了不好意思],又突兀地消失了。
太宰的黑历史也被他零零散散地弄清楚了。这还是拜他第五次没关暖炉就出门所赐,松阳星期三一回家,就现暖炉的电线都被烧熔了,榻榻米烧了个大洞。
这回非要好好说说太宰先生才行。
松阳拍了两张烧坏榻榻米的照片,有点生气地去武装侦探社找太宰。
“太宰啊?”江户川乱步软趴趴地挂在桌子上,手指往地图上一点,指了个位置出来,“现在应该是在黑手党分舵的地下室吧。”
松阳就拿着照片杀进了所谓分舵的地下室。尽管遭到了非常没有礼貌的武装阻拦,松阳也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很抱歉,因为我的室友又忘记关暖炉——”
“砰砰砰砰!”
“想让他看看自己造成的恶劣后果——”
“砰砰砰砰!”
放倒了门口一波人,松阳顺着弯弯曲曲的楼梯下去,在地下室看见蹲在笼子里的太宰。笼子前方的一片空地,那个名为芥川龙之介的男人正跟另一个白的少年打架打得风生水起。
关于那个少年,太宰也跟松阳介绍过,说是侦探社非常有前景的新人中岛敦,之前被黑手党通缉过的“人虎”就是他。
“太宰先生。”
太宰似乎早知道他会到这里来,坐在笼子里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他脸上带着一点淤青,看起来应该是被谁揍了一拳。
松阳感受了一下笼子铁条的粗细,伸手将两根铁条掰出了一人可以通过的空隙——“等等松子!这种粗鲁的事不适合你!”——然后走进笼子,把照片放在太宰鼻子前。
“什么?”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啊,我又忘记关了,对不起啊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也是没用的喔。”松阳皱着眉,有点气呼呼的,“上次你才跟我保证过,要好好对待我买回来的新暖炉的。结果我到学生们那边去一趟,你就已经弄坏了。”
“对不起。”黑青年赶紧敛了笑容,双手合十,“真的对不起。”
芥川的[罗生门]“哐嚓”一声砍在笼子上方,多少让两人的注意力放在了该注目的地方上。其实刚刚松阳就想问太宰,怎么芥川和敦君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但是黑青年泰然自若地坐在笼子里,反过来问松阳的情况:“怎么样?这次又想起什么了?”
“姑且,把关于胧的记忆理了一遍……”回忆已经延伸到胧领兵到村塾,把自己抓走的部分了。
说到这个,他就着实有点郁卒。他忍不住问太宰:“太宰先生,之前你也说过,芥川君是你的学生是吗?在你看来,芥川君达到你的教育目标了吗?”
这时,地下室战斗正酣的两人似乎暂时分出胜负。芥川一把抓住半人虎化的敦的衣领,回头朝太宰吼道:“太宰先生!用你的双眼好好确认一下,难道不是我的实力比这家伙强吗?!就凭这种货色,也配站在你身边吗?!”
松阳:……
芥川尾音刚落,伤势已经全愈的中岛敦暴起一个头槌,就把芥川砸飞到了墙壁里。
“太宰先生和松阳先生也请想想办法!不要一直待在观众席好吗!”中岛敦顶着一头血大吼。
太宰这时才咔咔咔地转过头来,尴尬而不失温柔地微笑道:“松子刚刚问什么?”
松阳:“……那个,芥川君是太宰先生的学生对吗?”
“嗯……”
说起来,刚刚进来时也没有看见其他干部成员。把太宰先生抓进来,难道是芥川先生的个人行为吗?
难道就为了在太宰先生面前跟敦君分出胜负,才把太宰先生囚禁在这里吗?
不用太宰回答,松阳已经从芥川的眼神里看出了所有讯息。那个孩子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导师,没有别人,甚至不包括莫名其妙就钻进笼子里的松阳。即便是在跟中岛敦对战,也一刻不停地注意这边的动静,确认太宰是否有在好好观战。
“……太宰先生的学生真的很特别。”
“唉,松子。”太宰用缠满绷带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我也怎样都没办法想通。芥川君他以前明明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啊,怎么长大了就干这种监`禁导师的事呢?”
他一叹气,松阳就也想跟着叹气了。他跟太宰倒苦水:“我这边的胧也是啊。小的时候实在是特别乖巧的孩子呢,结果后来就把我扔进监狱里去了……”
“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我的教育理念有问题吗?但是既然要在黑道生存,对芥川君严厉些难道不好吗?虽然往他脸上开枪这种事,想想的确有点过分——”
“难道是我的教育理念有问题吗?刚把胧捡回来的时候,我还是组织领,可能不太懂得该怎样温柔待人,但我真的非常非常努力宠着他了——”
两个迷茫的教育者排排坐在一起。不远处正在跟[罗生门]那些漆黑条条缠斗在一起的中岛敦吼:“你们聊够没有啦!!”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太宰:“等等,松子原来也是黑道出身吗?还是领级别?”
松阳也不解地看向太宰:“为什么要往芥川君脸上开枪?再怎么说,这样训练学生好像也严苛过头了。”
太宰:“当然是为了最大程度激这孩子的异能呀,在港口黑手党生存可是很难的。如果你那位叫胧的学生,也是从底层捡回来的话,怎么能一开始就宠着来教育呢?对一无所有的人展露温柔,本身就是伴随危险的事。松子也真是的,难怪会养出银时那样欺师犯上的学生喔。”
松阳笑着护短:“不许说银时坏话。”
“好好,不说不说。”
[罗生门]化作的镰刀“哐啷”一声砍在铁笼上,不知道是被中岛敦打飞的,还是芥川飞过来提醒太宰——(只准看着我!!)——之类的。
“差不多也该闹够了。还要回家收拾烧坏的榻榻米呢。”
太宰吐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他跳舞似的从松阳掰弯的铁栏杆处钻了出来,徒手接了空中挥舞得虎虎生风的[罗生门]。
就像上次松阳所目睹的一样,那些黑红色的条形怪物在触及太宰皮肤的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芥川一瞬间扭曲了神情,似乎是想扑上来扯太宰衣领,太宰毫不留情地侧身就横飞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
“抱歉喔。在我看来,你还远远未够敦君的水准。”
跟自己往日学生兼部下说话的时候,太宰的声音依然轻柔,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
擅自动用黑手党大量人力抓了太宰和中岛敦,最后却只能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边,眼睁睁看着太宰和松阳把中岛敦带走。芥川一动火,就止不住地开始咳血,每一次喘息,都像在肺里拉风箱似的。松阳稍微有些不忍,护送了他俩出去,跑回来问芥川:
“请问,需要叫救护车吗?”
“……滚!!”
惹不起惹不起。松阳只好又跑回太宰身边,太宰亦笑吟吟地迎着他:“你看你看,就说松子太温柔啦。这样不好,尤其是像松子这样的美人,应该更薄情些才对。”
他一手搀着脱力的中岛敦,另一只手的指尖捏着一小枚芯片,大概是刚刚逃出来时,在分舵搜刮到的黑手党资料。分舵的人被松阳放倒了一大半,他要拿到敌方资料,简直轻而易举。
想想也是,要不是别有计划,太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被抓到。
“太宰先生,你是不是故意忘记关暖炉的?”松阳怔了一下,展开笑颜,细白指节捏出咔咔声响,“因为知道我星期三一回来就会来找你,是吗?”
太宰笑容难得有点僵硬。松阳可不是国木田那种老实人,太宰是绝不可能在惹祸后“呀吼~~”一声就逃得远远的。在他记忆慢慢恢复的同时,攻气(?)也与日俱增,太宰扁扁嘴,好怀念刚相遇时软糯又乖巧的松子小姐喔。
两人把体力用尽的中岛敦搬运回侦探社后,太宰乖乖地抄了三千遍“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关暖炉了”,并一张张贴在家里和公司墙上,在松阳的要求下,勉强留了一张贴在自己后背上。
侦探社的诸位简直就差开香槟庆祝,并把这天立为纪念日——老天开眼,终于有人能治太宰了。
“松子松子~如果我没有金盆洗手的话,好想去你的组织打工啊。跟领关系好的话,工资能不能帮我谈高点呢?”
“不好意思,我也已经金盆洗手了。”
松阳眼皮都不抬地答道。太宰举起打满石膏的双手“呀吼~”了一声——抄完三千张纸以后,他说自己的手三级残废了,请松阳务必像对待一个残疾人一样温柔待他——然后向后倒在床上。
“我们俩真的挺像的。那天跳河会砸中松子,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松阳微笑:“至少我还没有拿枪崩过自己的学生喔。”
“松子的确是很温柔的类型——虽然最后还是一样被学生丢进监狱了嘻嘻。”
松阳:……
说起跟太宰的关系,松阳自己也觉得奇妙。如果有人要他介绍太宰,他会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太宰先生”,但是反过来就不一定了。
太宰一定会很轻佻地说“这是我的殉情对象松子”或者“别动我的女人!!”之类的,但是“朋友”什么的——不光是松阳,哪怕是侦探社的各位,似乎都暂时没能在太宰这里拿到这个头衔。
黑青年是开朗而且槽点多多的性格,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迅速融入人群,并且成为人群焦点,但就似乎总有那么一层看不清的薄膜,将他本人跟周围界限分明地隔离开一样。
大概是活得太清醒又悲观,所以才会一直这么孤寂吧。
太宰最近又对冻死很感兴趣。他买了几大箱冰块回来,兴致勃勃地想约松阳一块自杀,松阳却有点提不起劲。
“我每个星期跳一次河,天不冷的时候还好,现在快入冬了,每次下水都好冷……”
“这样喔……”
太宰明显露出了很落寞的神情。他抱着自己的《完全自杀手册》,吭哧吭哧地拎着两大桶冰块走了。
松阳有种有了学生就抛弃小伙伴的负罪感。趁着太宰抱着桶去河边倒冰块了,松阳赶紧去买了一条漂亮的格子围巾,他觉得这条围巾跟太宰的风衣很搭。
“一直借住在你家,也没什么表示,这是一份迟到的感谢礼。”
“什么什么,成年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礼物!”太宰当着松阳的面拆开了,把围巾绕了几圈缠在脖子上,只露了眼睛和鼻子,“好看吗!”
松阳笑得暖暖的,“好看。”
太宰明显挺喜欢他的品味。虽然还没有完全入冬,他已经围着围巾到处跑了,还整天在侦探社里炫耀“松子给我的礼物!你们都没有!”什么的。
“喜欢的话,那就姑且先清爽明朗地活到春天吧?”
太宰从厚厚的围巾里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但下一秒,黑青年就恢复了笑嘻嘻的神情,爽快地答应了:“好呀,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