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博纳希厄夫妇
第十七章 博纳希厄夫妇
红衣主教这种旧话重提使路易十三产生了一种深刻的印象,这里边一定有什么秘密。国王决定与王后作一次谈话,探出点儿蛛丝马迹。于是国王去找王后。按照他的惯有做法,在走近王后时,他对她周围的人恶言以对。王后低着头一言不,但路易十三却希望引一场争论,从争论中他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认定红衣主教正用一种他一向善长的手法策划一起对自己的恶毒攻击。国王的不断指责真的收到了一些效果。
“但是,”王后对他这种攻击感到厌烦了,“陛下,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犯了什么罪?你总不会拿一封写给我弟弟的信来做文章吧。”国王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想起了不如现在就把本该在舞会前夕说的话告诉她。
“王后,”国王神色庄重,“市政厅很快就举行舞会了,你要穿上礼服赴会,尤其是别忘了佩戴我送你的钻石坠子。我要说的就这些。”这个回答十分恐怖。王后以为国王全都知道了。顿时,王后脸色苍白,惊恐地望着国王,一言不。
“你听见了吗,王后?”国王问,从王后的惊恐中感受到了些愉悦,“你听见没有?”“听到了,陛下,我听到了。”王后结结巴巴地回答。“你愿去参加舞会吗?”“愿意。”“是戴上你的钻石坠子吗?”“是的。”王后的脸更白了。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国王说。“舞会在哪天举行?”王后问,完全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国王本能地感到他不该回答这个问题。“王后,就在这几天,”他说,“但我记不得确切日子,我得去问问红衣主教。”“是红衣主教要你举行这次舞会的?”王后高声问。
“是的,王后,”国王感到有点吃惊,“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是他要你让我戴着钻石坠子参加舞会的,是不是?”“怎么了,是我或是他有什么关系?这次邀请有什么值得责怪的?”“陛下,不是。”“那你参加吗?”“陛下,我会的。”“那好,”国王边走边说,“那好,就这样吧。”
国王高兴地离开了。“我完了,”王后像失了魂似地轻声说,“红衣主教都知道了,国王很快也会知道的。我的主啊!”
王后把脑袋埋在胳膊中间,开始祷告。她的处境确实很恐怖!白金汉又回伦敦了,德?谢弗勒兹夫人又在图尔。王后隐约觉得有一个女侍出卖了她,但她不知是谁。王后比以前受到了更多更严密的监视。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她感到软弱无助,她哭了。“难道我不能为陛下做点什么吗?”一个温柔而同情的声音说。王后急忙回过头去,美丽的博纳希厄太太从王后套房的一扇门里走了出来。国王和王后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她双手合十,流着眼泪,“虽然我地位十分卑微,但我的身心都是属于陛下的。我相信自己有办法帮助陛下。”
“天啊,是你!”王后大叫,“可是,别人都背叛我,我可以相信你吗?”“陛下!”年轻妇人跪下来说,“我以我的灵魂对你誓,我愿为陛下献身!这里是有一些卑鄙小人,可我以圣母的名义誓,我对你是最忠诚的。你不是已把国王说的那钻石坠子送给白金汉了吗?”
“啊,我的主啊!”王后颤抖地说,“一定得把它要回来才行。可怎么办呢?”“派人去公爵那儿。”“可是派谁去?我能相信谁呢?”“陛下,请相信我,给我这个荣幸,我能找到这个信使的。”
“但是,我必须写信!”“是的,陛下亲自写几个字,然后盖上你的专用章。”“但是,弄不好,那几个字将成为我的罪证。迎接我的将会是离婚和被驱逐。”
“要是这封信落在坏人手中,后果确实会这样,但我的陛下,我保证将这封信送到。”“主啊!我不得不把我的生命、荣誉、幸福都托付给你了。”“陛下,不得不这么办,我肯定能把这事挽救过来。”
“可你有什么办法,至少可以告诉我吧!”“我丈夫三天前已被释放,因为我忙,还没见到他。他是个正直人。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我说一声,他会把信送到要他送的地方去。”
王后握着博纳希厄太太的手,她心情非常激动。“那就这样吧,”王后高声说,“你将挽救我的生命和荣誉。”
“啊,能为陛下效劳是我的荣幸!陛下只不过是一个小阴谋的受害者,说不上要我来拯救。”“是的,我的孩子,”王后说,“你说得有道理。”“请把信给我,陛下,来不及了。”王后快速走到小桌前,写了两行字后,盖上印章,把信交给了博纳希厄太太。“还有,”王后说,“我们把一件必需的东西给忘了。”“什么?”“钱呀!,”博纳希厄太太脸红了。“这倒也是,”她说,“实不相瞒,我丈夫有钱,但他十分吝啬。不过,王后不用担心,我们总有办法的……”
“偏偏我没钱,”王后说,“但是,请等一下。我兄弟西班牙国王送给我的这只戒指听说挺值钱的,是我的东西。把它卖掉作路费吧!”“一小时以后,就可以按你的吩咐去做了。”博纳希厄太太把信塞到连衣裙的前胸,立刻走了。
她十分钟后就到了家里。自从她丈夫被释放后,她还没见过他呢!她不知道丈夫在红衣主教那儿的变化。
博纳希厄先生正在收拾屋子。他现家中的东西全被弄乱了,所有的柜子都空了。女佣也早已逃之夭夭。
正直的服饰用品商一见老婆,便把他怎样因祸得福,平安归来的经过告诉了老婆。他的老婆先向他表示祝贺,接着说工作太忙,只要能脱出身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看他。
一连五天也没见老婆回来看他,要在以前,博纳希厄先生一定会觉得太久了,但最近红衣主教的亲信——德?罗什福尔伯爵常来看他,他必须花费时间考虑他的锦绣前程。
博纳希厄太太也在思考,但她的思考并没有私利。那时,她脑子里想的总是那个好像已坠入爱河的正直英俊的年轻人。在那个时代,达尔大尼央是贵族,他穿的是国王卫队的制服,除火枪手之外,妇女们最看重的就是他们。他的这些条件已足够让一个二十三岁的妇女爱得狂了,而博纳希厄太太正处在这个幸福的年龄段。
一周之中博纳希厄夫妇之间生了几次严重事件,见面时,他们也是各有心事。但博纳希厄先生仍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他向老婆迎去。博纳希厄太太接受了他的吻。“我们谈谈吧!”她说。“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我也是,有一些很严肃的事情要和你谈谈。请先解释一下你被绑架的事吧!”
“眼下要谈的与此事毫无关系。”博纳希厄太太说。“那与什么有关?是关于我被捕的事吗?”“我当天就知道你被捕了,但因为你没犯任何罪,也没参加过任何阴谋,因此我那时并没过分在意。”
“太太,你说的倒挺轻松,”博纳希厄先生见老婆并不关心自己,心里很不高兴,“你知不知道,我在巴士底狱里待了一天一夜?”
“我们先不谈你被捕的事,谈谈我为什么回来。”“难道你回来不是为了看我吗?”服饰用品商被刺痛了。“当然先是看你,另外还有其它的事。”“什么事?”“一件可能关系到我们的前途的事。”“太太,从我们上次分别后,我们的前途早已大大改观了。”“是的,不过,你得按我说的做。”“哦?”“先生,有一件重要而神圣的事要你去做,而且你还可以挣到很多钱。”
博纳希厄太太很清楚,说钱就是抓住了她丈夫的要害。但即使是一个服饰用品商与红衣主教只说了十分钟话后,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可挣到很多钱?”博纳希厄先生说。“大约一千皮斯托尔。”“那事重要吗?”“当然。”“那做什么呢?”“我交给你一封信,你不管怎样都得送到收信人手中。”
“送到哪儿?”“伦敦。”“去伦敦!开玩笑!”“可有人需要你去。”“谁?我再也不会盲目瞎闯了。”“派你的是有名望的,因此,你将得到许多钱,我能答应你的都在这儿。”
“又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谢谢了,我现在不再信这一套了,红衣主教已开导过我了。”“红衣主教!”博纳希厄太太大喊,“你见到他了?”“当时由不得我去不去,是两个卫士把我抓去的。那时我不认识红衣主教,所以,若能免于这次会见,我一定会高兴的。”“那他威胁你,虐待你了?”“他让我握他的手,叫我做朋友,我是伟大的红衣主教的朋友!”
“伟大的红衣主教!”“太太,你不赞成这个称呼吗?”“我没什么不赞成的,但我得告诉你,他的恩惠只是昙花一现。有些人的权势建立在重大事情上,他们的权势比红衣主教更大,你应当接近这些人。”
“太太,真遗憾,作为他的仆人,我不允许你为那个不是法国籍、一心向着西班牙的女人效力,也不允许你参与那些危害国家的阴谋。幸运的是,有红衣主教在,他警惕的目光能洞察人心。”
博纳希厄把德?罗什福尔告诉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浑身抖。但,她深知丈夫的贪婪本性和他的弱点,仍抱有一丝希望。
“喔,先生,你成了红衣主教的人了。”她高声说,“你为那群虐待你老婆,侮辱王后的人效力!”“相对集体利益而言,个人利益微不足道,我支持那个拯救国家的人!”博纳希厄神气活现地说。
“你可知道你所说的国家是什么?”博纳希厄太太说,“快回头吧。”“喂,对这些你有什么说法?”博纳希厄拍了拍一只胀鼓鼓的口袋,里边出金属碰撞声。“从哪儿来的?”“有的是红衣主教给的,有些是我的朋友德?罗什福尔伯爵给我的。”“就是绑架我的德?罗什福尔!”“太太,这倒有可能。”“你还要收他的钱?”“你不是已说过只是政治性的绑架吗?”
“不错,但其目的是逼我背叛我的女主人,对我严刑逼供。”“太太,你那女主人是个背信弃义的西班牙女人,红衣主教做得很对。”博纳希厄答道。“先生,”博纳希厄太太说,“我本以为你胆小、吝啬、愚蠢,还不知道你非常卑鄙。”“太太,你究竟说什么?”博纳希厄见她火了,他有些怕了。
“我说你是个无耻的卑鄙小人!”博纳希厄太太见对丈夫又产生了影响,“为了一点儿钱就出卖自己,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卖给了魔鬼。”“不,只是出卖给了红衣主教。”博纳希厄太太大喊,“红衣主教就是魔鬼!”“太太,住嘴,别人会听见的!”
“我为你的怯懦感到羞耻。”“喂,你究竟逼我干什么呢?”“马上动身,先生,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忠实地完成;要是办成了,我会原谅你,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还有……”她把手伸给他,“我们像从前一样和睦相处。”博纳希厄怯懦、吝啬,但他爱他的老婆,因此他软下来了。
看到他的犹疑不决,博纳希厄太太说:“你想好了吗?”“听着,我想好了,我不同意;我见过巴士底狱,我怕搞阴谋。真可怕!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怕了!如果你不立刻动身,我就以王后的名义让人逮捕你,把你扔进巴士底狱。”博纳希厄开始沉思了。他在仔细掂量王后与红衣主教谁厉害,结果,红衣主教占了上风。“你就用王后的命令逮捕我吧,”他说,“我要到红衣主教那儿去申诉!”这一回,博纳希厄太太开始害怕了。
她惊恐地望着那张既顽固不化又愚蠢的脸。“算了!”她说,“可能还是你对,在政治上,男人总是比女人强些,但是,”她继续说,“我的丈夫对我这么无情无义,对我的要求一点也不能满足,我难受啊!”
“那是因为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博纳希厄说。“我放弃了,”博纳希厄太太叹气说,“好,我们别说了。”“还可以谈谈吧,至少你可以告诉我到伦敦干什么事。”博纳希厄说。他突然想起德?罗什福尔要他探知老婆的秘密。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博纳希厄太太开始怀疑他了,“只不过是一件普通女人想办到的事,一笔大买卖。”但,她越是不肯说,博纳希厄越是觉得事关重大。因此,他决定马上告诉德?罗什福尔,王后正在找一个替她到伦敦办事的信使。
“对不起,亲爱的太太,”他说,“我不知道今天你会回来看我,我已约好到一个朋友家去,但是,我办完事就回来。时间不早了,我得送你回罗浮宫去。”“先生,谢谢,”博纳希厄太太说,“我完全可以自己回罗浮宫。”
“太太,那就随你了,”博纳希厄说,“我能不久就见到你吗?”“当然,但愿下周我们能见面。”“好,我等着你,你不会怪我吧?”“不会的!”“再见了!”“再见。”博纳希厄匆匆走了。
“唉,这个白痴竟成了红衣主教的帮凶!”博纳希厄太太自言自语地说,“我曾向王后保证过……我就要被她看作一个卑鄙小人了!博纳希厄先生,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现在更恨你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一下天花板,楼上传来一个声音:“博纳希厄太太,请打开过道的那扇小门,我这就到你那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