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思茆姑娘
此为防盗章!码字不易, 请支持正版! “白芨,拿笔墨纸砚来, 本宫要写信与父皇及母后。”李唯兮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取。”
跨入低矮木制的门槛,薪柴与燃炭之味扑面而来。李唯兮默不作声的皱起了眉头。这二者之味, 着实是她生平最厌恶之味,但是无可奈何, 她得倚仗着它们来续命。
李唯兮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便往满是火炉的桌旁走去。熊熊燃烧的烈火将整个房间烤得通红, 这是一种李唯兮极其熟悉且安心的颜色。
她拉开厚重的棉衫, 将手置于火炉上方, 烘烤着, 待手有些许知觉之后,慢慢伸缩着僵硬的手指,来回搓动,使之重新归于灵活。
“公主, 笔墨纸砚到。”白芨送来了书信工具。
“置于桌上。”
“是。”
见手指已然灵活, 李唯兮用力地握了握拳, 将手掌内幸存的僵硬驱散。她让茯苓磨起磨来, 自己要亲笔写一封反思信送往宫中。
浓黑的墨在泛黄的信纸上晕开, 李唯兮笔杆一挥, 便龙飞凤舞地写起信来。
但家书仅写了二行, 钻心的痛便从手心传来, 李唯兮握着的笔一抖, 几滴散墨落在信纸之上。
她的手又僵住了。
“茯苓,拿走本宫手中的笔,快!”李唯兮痛苦的攥紧了拳头。
在一旁候着的茯苓立马上前,心疼地阻拦道:“公主,这信明日再写吧。”
“不可。本宫需在今夜写完,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李唯兮痛苦不已,但并不退却。她吩咐白芨搬来两个可移动的火炉,手一开始僵,就在火炉附近烘烤一番,而后继续执笔。
就这么写写停停,不长的家书总算是写完了。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侍女们松了一口气,见时辰已晚,连忙提醒说道:“公主,酉时已到。”
“本宫晓得。”将信妥帖地装进信封,交于白芨。李唯兮这才安心地在床榻之上躺着。
掀开厚重的棉被,李唯兮将双脚蜷进被窝里,将手放在嘴边哈气。紧紧吹了两下,李唯兮就放弃了,寒毒已起,连哈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李唯兮苦笑着。
“公主,赶紧将顾皇医的御寒之药服下。”白芨取出李唯兮随身携带的锦囊,从中掏出两粒药,捧着一杯温水,送至李唯兮唇边。
李唯兮轻轻抿了一口温水,将药丸含入口中,喉部轻轻一力,便咽了下去。而后她便乖乖的躺在床榻之上,等候着这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屋外,见公主已然躺好,十几个家丁开始奔走。搬柴,运柴,添柴,一分一秒都不能懈怠。
李唯兮身下之床乃临时所砌,仿北方之炕,可由外部添柴烧热。漳州府家丁一把一把地加着柴,燃烧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不停的奔走以及靠近火源也使他们的衣衫一件一件的减少。
纵使众人齐力,仍不是寒毒的敌手。
床榻之上,李唯兮满脸苍白。她支配不了自己的四肢,只能蠕动着双唇,对着一旁手足无措的茯苓说道。
“再...再让他们添...些柴,本宫冷...”虚弱的语气与面容催出了茯苓的泪水,她以手掩面,匆匆跑出,急忙吩咐下人。在一旁同样守候的白芨与泽兰也不闲着,急跑着加入添柴大军。
李唯兮紧紧阖上的眼睛里晃动着下人们仓皇跑动的身影,寒毒侵占了全身,她再也扯动不了嘴角。她的身子如筛子般不停颤栗着。
知府见情况不妙,又唤来了十名家丁,频繁更换屋内的火炉里的柴火。在人力物力富集的情况下,整个房间被烘烤得如火炉一般,奔走的每一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这种几近把整个房间都要烧毁的状态下,李唯兮的痛苦被减缓了。
她混沌的意识渐趋明了,挣扎的汗水自颈部留下,划过皮肤之时所留下的奇特感觉她也感受到了。
寒毒浸体,心力交瘁,她再一次扛住了。
不知怎的,失神望着屋顶的李唯兮出奇的想念五狮山的一景一物,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夜晚,没有苦痛。
深深的疲惫笼罩着李唯兮,她眉头渐缓,呼吸渐平,像往常一样进入了梦乡。
衣衫尽湿的茯苓和白芨相视笑了一下,感叹到:这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总算是过去了。而后便瘫坐在柴堆上。
漳州知府府邸的灯火渐渐熄灭了,疲惫的众人各自回房歇着。
而在延平知府的府中,几盏灯光依旧大亮。
“娘亲,我想去爹爹的书房查个东西。”顾子由想起昨日遇见的奇特寒毒,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子由,这么晚了你还要查些什么啊?你今日赶路艰辛,早些歇息吧。明日再查也来得及啊。”顾夫人见顾子由眼眶下的淡淡黑影,自然是不愿其秉灯夜读。
但争执了两下,顾夫人还是抵不过顾子由渴求之心,便颔答应了。顾子由也做出承诺:最晚不过戌时。听罢,顾母欣然同意。
翻开厚重的医书,顾子由阅览着先人的足迹。当一整本书都被翻阅一遍之后,顾子由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复而翻了其他几本也是如此。
那,定论之有一个了:此寒毒自古未有。
临近约定的时间,顾子由丧气的合上了书本,打算明日继续钻研。
烛灯吹灭,万籁俱寂,顾子由睁着眼躺在床榻之上,手臂枕在脑后。当万物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顾子由开始担忧起白天遇到的那位姑娘:寒毒浸体,定然是积蓄多年而致,也不知那位姑娘今夜安好否,是以何法抵御那顽劣的寒毒?
纵使是满腔的担忧,也抵不过一面之缘,就算她此刻破解寒毒也无济于事啊,茫茫人海,再遇见如天方夜谭。
拉过薄被,阖上双眼,顾子由沉沉地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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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空万里。在茯苓的轻唤声中,李唯兮悠然醒来,背后,内衫已然是湿润一片。
“公主,时候不早了。”茯苓打来梳洗的热水,置于床榻之旁。屋内的火炉已经被撤走了一大半,阳光洒入,衬得房间宽敞明亮。
“何时?”李唯兮动了动自己的双脚,沙哑着声音问道。
“卯时。公主昨夜睡得可好?”
“尚可。”李唯兮撑起手肘,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动着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
看着旁边的那盆清水,李唯兮说道:“昨晚出了一宿的汗,本宫想沐浴更衣。”身上粘腻的感觉令李唯兮十分不适,并且在荒郊野外躺了一宿,身上定然也是脏兮兮一片。
“奴婢这就去安排。”
就在茯苓前去安排沐浴之事时,侍女泽兰匆匆进来,看来是有话要说。
“怎么样?本宫让你去调查之事,有结果了吗?”
“回禀公主,奴婢去调查了,延平府知府顾辛乃一清官,不是阿谀之人,无贪污不受赂,其言喜爱花草也属实。”
“那他可有隐瞒之事?”
“有,据奴婢调查所知。顾辛三子顾子由自小身积毒气,于新乐二十年送往五狮山研习医术,昨日下山归家。”
“噢?”听罢,李唯兮惊讶了一声,复而问道:“那这个顾子由年方几何?”
“十七岁。”
听完泽兰禀报的李唯兮陷入了沉思,她将这个顾子由的身份信息慢慢重叠在昨日那个山野之人的身上,现意外的吻合。
难不成昨日与自己搂抱之人便是顾知府的三儿——顾子由?
“泽兰,把地图给我,本宫要去会一会这个延平府。”
“公主,这个延平府便在归京的路线上,即刻出,今晚便可在知府府中度夜。”
“顺路,再好不过了。泽兰,你派人去通知这个延平府知府,说本宫要在他府中过夜,让他做好准备。”
“是,公主。”李唯兮肚中打什么主意,泽兰自是猜不到的。既然主子这么吩咐了,她只能照办。
只是她外出办事的同时,避开眼线,另写了一封书信,飞鸽寄往京城。
昨晚忙于应酬喝的酩酊大醉的延平知府顾辛还没醒酒了,属下就匆匆来报:永乐公主归京途中要路过延平府,欲于延平知府府中停宿。
这消息一听完,顾辛立马从床上弹起,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就急急的吩咐下人清理房间,再彻底的打扫了一下府邸,茶水饭菜皆要妥善对待。
很快,永乐公主要来府邸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在顾府传开了。
对这个消息最为激动的,便是尊王李煜祺了。当然这种激动不是偏向于喜悦型,而是畏惧型。永乐公主时常以年纪小为缘由,用鬼主意捉弄李煜祺,时常是扰得尊王殿下心烦神伤。此番她要来这,自己定然又难逃其魔爪了。
对这个消息最不挂心的便是昨夜归家的顾子由了。公主?难不成是齐天大圣?不就来留宿一晚?怎的全家上下都手忙脚乱,如临大敌?
顾子由着实是费解。
接下来的她...她该说些什么呢?不然二人面面相觑也着实是尴尬。
忽而望见桌上琳琅的菜品,灵光乍现,“公主是否饥饿?可要食些饭菜?”
“先前已经服过驸马所给药丸,腹中饱胀,难以再食。驸马若是饿了,可以自行食用,不必拘束。”
“臣酒桌上已食甚多,也已饱腹。那...那公主可要前去洗漱?”
顾子由试探性的问话确实问到点子上了。这一身繁重的婚服,吵闹的银饰,李唯兮早就想脱掉了。
“驸马今日疲惫,驸马先行洗漱吧。”但李唯兮也知顾子由今日比她累得多去了,理当她先行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