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9
从此以后,我按事情展的顺序,把我写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信抄录下来。我亲爱的福尔摩斯:
我以前的信和电报,也许使你及时地了解了这里所生的一切事情。
你前些天没有收到任何报告,是因为一直还没有生过什么特殊情况。可是后来生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我现在就详细地讲给你听。在讲之前,我得先做一些铺垫。
其中之一就是那个逃犯。现已查明,他已逃远了,边远的农民也可以安心了。
和我在一起的有三个强健的男人,因此自我保护不成问题。可是我一想到斯台普谷这一家,心中就不安。他们住的地方方圆数里没有人家。家中只有一个女仆,一个老男仆和他们兄妹二人。他的哥哥也并不强壮。如果这个逃犯闯进门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爵士和我都很关心他们的情况,可斯台普谷却不怕。
亨利男爵,对我们的女邻居已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是个迷人的姑娘,她的身上弥漫着热带的情调,这点和她哥哥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他内心火一般炽热的感情也是可为人知的。他一定有某种可以左右她的力量。她说话时,总是时不时地望着她哥哥,好像每一句话都必须得到他的准许似的。
第一天他就来拜访亨利爵士。第二天早晨,又带我们去看传说是放荡的修果出事的地点。那地方十分荒凉,很容易使人触景生情,编出那个故事来。我们在两座乱石岗中现了一段山沟,顺着这条山沟走过去,就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到处都长着白棉草。空地中间立着两块巨石,顶端已被风化成了尖状,很像是什么庞大的野兽被磨损了的獠牙。这种景象和旧时传说相符。亨利爵士多次问过斯台普谷,是否真的相信妖魔鬼怪会干涉人间之事。斯台普谷回答时十分谨慎,他不愿表露自己的意思,尽量少说。我们感觉到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和一般人一样。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在梅利瑟吃了午饭,亨利爵士和斯台普谷小姐在这里结识了。他一见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而且我敢说,这绝不是一厢情愿。从那天起,我们差不多每天都和他们兄妹见面。人们一定会认为,这样的一对如果结合起来,斯台普谷一定会赞成的。可是我不止一次地看到,每当亨利爵士对她妹妹稍加注意,他的脸上就会流露出反感的表情。我敢说,他不想看到他们之间的友情变成爱情。而且我还多次现,他曾想方设法避免使他们有单独谈话的机会。
周四,摩梯末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在长岗地方掘了一座土坟,弄到了一具史前人的颅骨。后来斯台普谷兄妹也来了。在亨利爵士的请求之下,这位医生就领我们到水松夹道去了,并给我们讲了查尔兹爵士丧命那天晚上生的事情。我还记得你对这事儿的看法。我在心中试着摹画出事情的全部经过,他就是顺着那条狭长而阴森的夹道奔跑的。可他为什么要跑呢?是因为看到了一只看羊狗呢,还是一只鬼怪似的大猎犬呢?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吗?是不是白瑞摩隐瞒了什么呢?这一切都令人迷惑。
自从上次给你写信后,我遇到了另一个邻人——赖福特庄园的弗兰克兰先生。他是一位面色红润,头花白,性情暴躁的长者。他好像对英国的法律有癖好,为诉讼花掉了大量的财产。有时,他竟隔断一条路并公然反抗教区让他开放的命令;有时,又拆毁别人的大门,说这里很久以前是条通路,辩驳原主提出的侵害诉讼。他精通旧采邑权法和公共权法,有时利用自己的知识来维护村人的利益,有时又反对他们。听说,目前他还有七件案子未了呢。如果抛开法律不谈,他倒像个和蔼可亲的人,我不过是提提他而已。因为你曾嘱托过我,要细致描述周围的人。他现在很忙,他是个业余天文学家,可如果他把精力全投到这上面,倒也很好。可据说,他现在正想以未征得死者同意而私自掘坟的罪名指控摩梯末医生。
下面让我以白瑞摩的事儿作结吧。其中,尤其是昨晚的事情更引人注意。
第一件就是关于你由伦敦来的那封为了证实白瑞摩是否确实呆在这里的试探性电报。已经对你说过,邮政局长的话表明那次试探是没有结果的。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亨利爵士,可是他马上就把白瑞摩叫了来,问他是不是亲自收到了那封电报。白瑞摩说是的。
“那孩子是把电报亲自交给你的吗?”亨利爵士问道。
白瑞摩很惊讶,他考虑了一小会儿。
“不是,”他说道,“当时我正在楼上小屋里面呢,那封电报是我妻子给我送上二楼来的。”
“是你亲自回的电报吗?”
“不是,我告诉了妻子该怎样写,她就下楼去写了。”
当晚,白瑞摩又提到这个问题。
“我弄不明白,今早您为什么向我提出那个问题,亨利爵士?”他说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使您对我不信任了?”
亨利爵士向他保证说他绝无此意,并且把自己的大部分旧衣服都送给了他,以使他放心。
白瑞摩太太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很拘谨,带着清教徒式的严峻。可我曾告诉过你,在我来这儿的第一天晚上,就曾听到她哭过。从那以后,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她脸上有泪痕,可昨夜的奇遇清除了我对他的所有怀疑。
你知道,我是一个睡觉很轻的人,再加上我得时刻警醒着,所以睡得比平时更不踏实。昨天晚上,大约午夜两点,我被窗外匆匆的脚步声惊醒了。我拉开房门,向外看,有一条长长的黑影投射在走廊的地上。那是个手持蜡烛,轻轻地沿过道走过去的身影。由身材可以判断,这个人就是白瑞摩。他走得很慢,有一种鬼鬼祟祟的样子。
那环绕大厅的走廊被一段阳台隔断了,可是在阳台的另一侧又继续下去。我一直等到他看不见后才跟了上去,当我走近阳台时,他已走到走廊的尽头了。我看到一扇门中透出了灯光,知道他已经走进去了。这些房间既无陈设也没人居住,所以他的行为就更加古怪了。我从门边向屋内偷看。
白瑞摩举着蜡烛,凑近窗玻璃,头部侧面半朝向我,当他注视漆黑的沼地时,面部表情十分严肃。他观察了几分钟,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以一种不耐烦的手势弄灭了蜡烛。我立刻回房去了。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了他回去的脚步声,过了很久,我刚要入睡的时候,听到什么地方有拧锁头的声音,可是说不出声音来自何方。我觉得,在这间房子里正进行着一件阴谋,我早晚会查清的。今天早晨,我曾和亨利爵士长谈了一次,我们已拟定了一个行动计划,我现在还不想讲,可是它一定会使我们的下一篇报告读起来富有情趣的。
自巴斯克维尔庄园十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