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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这个世界需要你

被黑暗填满的仓库里突然亮起蓝光,闪了闪又黯淡下去。

那是琴酒的手机。

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过的组织讯息:库拉索已死。

当然,加不加密无所谓,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库拉索死了,为救人而死。

琴酒看也没看手机一眼,懒懒倚在墙上,明明长腿屈起,腰身也弓着,却莫名给人以直挺挺躺着的躺尸感,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刻着“疲倦”。

他是真的累。

忘了是哪一年加入的组织,琴酒只依稀记得那是个阴天,自己被贝尔摩德从孤儿院带到组织的英国分部,在进门之前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想永永远远活在这世上吗?”

“……我想吃饱饭。”

贝尔摩德当时是什么表情,琴酒也不记得了,但他知道那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最初加入组织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够吃饱饭而已。

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目标,他多年来为组织鞠躬尽瘁,兢兢业业地做着职责内职责外的工作,生死不论。他两手都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心灵更是早已被黑暗浸染,像他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吧。

即便他不信那玩意儿。

可饶是自己已经做到这份儿上,组织似乎也从来没有相信过他。那个神秘的领宁愿相信安室透现编的鬼话,也不相信他的调查。

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柯南、雪莉、安室透、赤井秀一、甚至库拉索,他们每每在破坏自己的布局后都能以近乎荒谬的方式全身而退,而理由仅仅是BOSS下的一连串命令:勿追击、勿纠缠……他们说得有道理。

邪恶的黑衣组织居然要跟内奸叛徒敌人讲道理?你怎么不在FBI出面围剿时跟他们对喷然后用一招Frstyl将其K.O?还帮组织省了一笔军.火支出呢!

最可气的是明明自己每次都有充足时间和大好机会干掉那帮走哪儿哪儿炸的死神,结果永远会在开.枪的前一秒被自己人拖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容地扬长而去并给自己留下一堆烂摊子。

这样也就算了,但是要不要每次出现个黑衣人就往他们脑袋上扣锅啊?他们是跨国犯罪组织,不是老弱病残收容所好吗?

组织外部环境风雨飘摇就不说了,毕竟那是每个邪恶组织的标配,可内部环境也糟糕得一塌糊涂,对他们这些死忠是不是就太不友善了?

年末开会,他左手一排坐着各国内鬼,不知道的还以为到这儿开联合国会议来了;右手一排除了坏事也就点外卖时派得上用场,天天把武器擦得锃光瓦亮,一到出任务怂得比谁都快。组织里枪.法最好的人,一个是他,一个是贝尔摩德,其他人全部都是祖传夕阳红人体描边大师你敢信?

说到贝尔摩德,琴酒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个美丽神秘实力强大的女人是APTX4869原型药的受害者,在他还没进入组织前就已经是组织中坚力量,堪称二把手的存在。结果被死神小学生和他家青梅救了一次后,她找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光芒和救赎,身处黑暗,心向光明,并以过人的智商迅速学会什么叫战略性放水,眼瘸型忽悠……

问他怎么知道之前,让他先叹一口气,等这口气叹完,你们估计就不会想知道了。

偌大组织,展到今天,竟只有他和伏特加在真心实意做事。偏偏真心换不回应有的待遇,这些年BOSS日益过分的削权,出任务时藏在暗处的队友若有若无的排斥和刻意拖后腿,越来越加重的限制和不信任,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组织的态度。

他们在忌惮,并防备他。

想想蹲在小黑屋里的伏特加,琴酒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这种组织有什么呆下去的必要?他现在去做慈善把组织机密快递给柯南然后去自还来得及吗?

不用功过相抵,只要把他的刑罚从死刑或无期减到五十年以内,确保他有生之年还能再看一回监狱外的日出就好。

这个本是作为自嘲诞生的念头,一出现便牢牢扎根在琴酒心里,时不时刷弹幕似的飘一下,再飘一下,挥之不去。

他无力地将刘海拨到脑后,掌心紧贴额头,这时才现,自己手心不知何时变得冰冷彻骨,还泛着薄汗,指尖麻得掐上去都没有多少感觉。

他的心寒连手都知道了吗?

胸口火起,琴酒猛地抓下帽子用力甩到对面墙上,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打开组织专用文件夹,将自己有意无意搜集的犯罪证据拷入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文件存储装置。

这种制杖组织的定位,大概也就是当代表正义的赤井秀一他们的经验宝宝,注定被怼翻。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他不义。反正这么多年他为组织鞠躬尽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陪组织去死这种重任就交给那位神秘的BOSS和他的心腹朗姆吧。

这些资料,至少能替他减二十年刑期,趁组织苟延残喘这段时间他再往慈善方面力,五十年以内的刑期应该争取得下来。

五十年后的后来,也许只有我,而没有你们。

冷静而冷酷地做下决定,琴酒将自己的心血来潮变为实际行动,带着装了足以送组织所有人升天的存储装置,趁夜色正深,驱车前往毛利侦探事务所。

越忠诚的下属,一旦背叛,方式会越激烈。

他曾因一个小小的理由加入组织,卖了他自己也数不清多少年的命。现在,他要为自己做一次打算了。

素朴的居民楼下,琴酒抬头看向属于柯南暂住的房子的窗户,里面黑漆漆一片,它的几个居住者兴许正在做美梦,除了那个聪明近妖的小侦探。

他应该在辗转难眠,为了惨死的库拉索,也为了可怕的黑衣组织。

不过,等他拿到这份资料,大概就不会觉得组织可怕了,说不定还会同情自己。

琴酒自嘲一笑,随手将存储装置抛进事务所专用邮箱,而后开车离开。

二十分钟后,郊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冲天火光与夜色也掩不住的浓烟覆盖半边天空,惊醒居民一片。

毛利侦探事务所离郊外较远,但也被这巨大动静震了一下。辗转反侧大半夜,刚迷迷糊糊睡下的柯南连滚带爬地抓过眼镜起身,跑到窗边一把掀开窗帘,望着西边浓烈如血的云层,小脸顿时黑成炭色。

该死!不会又是黑衣组织做了什么吧!

柯南愤愤地想。

可惜他猜错了,这次的爆.炸艺术跟组织没有半毛钱关系,仅仅是琴酒的个人行为——他把自己的爱车,保时捷356A.炸.了。

除了赤井秀一和贝尔摩德,世上很少有人知道琴酒是个恋旧的人,而那辆车,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收藏品和座驾,使用多年舍不得更换,爱之如命。

如今把它.炸.掉,既是告别过去,也想给柯南等人传递一个信息——那什么破组织,劳资反了!

……

“……事情就是这样,恭喜您悬崖勒马,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达成我们宇宙减刑基金会的入会条件。鉴于您造孽甚多,但改变之心甚诚,基金会方面特地派出97号VIP特派员——也就是我,专门为您讲解规则,您可以选择:1.听取;2.转1。”

琴酒冷冷看着眼前浑身泛光虚化,笑容甜美但眼睛无神的女人,拔.枪冲她脑门开了一.枪,结果是子.弹从她额头里穿过打进墙里,而她毫无损伤。

仿佛虚拟人物一般。

女人保持着甜美微笑,淡定自若道:“我真正的位置处于高维宇宙,地球的武器是伤不了我的。现在,您有两个选择……”

“告诉我,你是什么?”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连篇废话,琴酒收.枪,阴鹜眸光直直钩住她的视线,房中骤然飘起一股极具压迫力的血腥气。

多年浸淫在黑暗与血色中,他的杀意已侵入骨髓,触之必现,寻常人根本顶不住这种气势和精神上的冲击。

“我说过了,我是宇宙减刑基金会的97号VIP特派员,你可以叫我97。”女人面不改色,她的笑容就像提前拟定的程序,牢牢嵌在脸上,从开始到现在一分未变,“您可以稍微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为您讲解相关事宜。”

琴酒长眉微挑,看了她许久,掏出从便利店买的烟盒,敲了根烟叼在嘴里,右腿一屈,身子懒洋洋倚在墙上:“五分钟。”

女人无神的双眼亮起冰冷的金属光泽:“感谢您的信任!”

然后洋洋洒洒说了起来。

一边听她说,琴酒一边出神,低垂的长睫掩盖着冰雪般的霜色,几许疲倦如酒中沉淀,轻飘飘浮起。

毁掉爱车后,他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另寻去处。日本是不能呆了,一旦那份资料被柯南拿到手里,组织一定会知道是他出卖了他们,并把这里当成搜索重心,全力搜寻他的下落。

除此之外,FBI那群人也不会放过他,将他当成“和恋人一样亲密的宿敌”的赤井秀一更是会想尽办法先组织一步找到他,这是那家伙一贯的想法。

不过没关系,琴酒已经安排好退路,明天中午有辆飞往意大利的直升机,机主是他熟人,他可以先搭个顺风机前往意大利,而后转飞向组织渗透不到的梵蒂冈,前一程是麻痹追踪者,后一程则是真正的目的地。

那份资料是加密过的,柯南即使拿到也需要一定时间破解,而组织在不知道资料泄露前不会想到他选择了叛变,顶多派人到爆.炸.现场看看。如此一来,他就能打个漂亮的时间差,只要操作得好,脱身不是问题。

琴酒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没想到自己住的旅馆房间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神秘女人,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组织探子,想也不想反手就是十几枪过去……结果她说她是什么“宇宙减刑基金会”的VIP特派员?

这是什么黑色幽默?

“……宇宙减刑基金会,全称本宇宙范围内罪大恶极且诚心悔改之人申请星球刑罚减刑中介公益基金会,顾名思义,是为那些犯过大错而又有心悔改的人申请法律上减刑诉求的基金会。这是高维宇宙为低维宇宙全种族申办的公益项目,而你,琴酒先生,是第一千零八个符合条件之人。”

“本会坚持以生物尊严为本的理念,精心设计了三百多条减刑项目,包括并不限于拯救世界、拯救民族、冲出地球、文明蜕变等,每一个大项目下又有若干条细则,每完成一条细则即可酌量减去参与者所背负的法律刑罚,最高可减八百年(该数目按刑罚具体数目及该种族寿命上下浮动)。”

“根据我方调查,琴酒先生虽然罪大恶极,满手鲜血,但及时悔悟,不但自行从泥沼中脱身,还搜集此前所处组织的犯罪证据交由警.方,大大加快其毁灭进程。故我方判定,您可通过完成‘末日慈善’项目获得减刑资格。”

女人话音一落,琴酒正好把一根烟抽完,不动声色地将烟头碾灭踢进垃圾桶。

他头也不抬,随意抬手,“啪”地冲女人又开了一.枪,意料之中没有效果。

“你刚才说的,就算是真的,我也不需要。”握.枪.的左手松松垂下,琴酒拨开刘海,露出墨绿的眼眸,瞳孔中燃着两簇.毒.火,“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冷酷自负,是他一贯的风格。

说完,琴酒旋身大步走向房门,根本懒得理会那个女人。

在他看来,或许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她不过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序,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的铺垫,想利用自己达成别的目的。他可从来没有把性命交到其他人手上的习惯,强大如贝尔摩德都没这个资格,一段投影,凭什么?

“您交出去的犯罪资料中,超过百分之八十与您有莫大关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由您亲手造成。”女人慢条斯理的话语就像一缕微风,卷着从雪山上剥离的冰凌,冻住他急促的脚步。

见琴酒顿在原地,她唇角的弧度费力地上扬了一点点,接着道:“为什么不试试呢?反正您又不吃亏,即使被骗也毫无损失,情况更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您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个世界需要您,毕竟有一些事,是那些身家清白的人无法做到的。”女人以劝哄的口吻轻声说道,“难道您希望自己下半辈子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监狱中度过吗?”

拨到脑后的刘海滑落回原处,遮住琴酒的绿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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