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哪里对不起

最后是宋文舒先开的口：“萧先生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话，萧衍笑了一下，将手上的香烟弹了弹，漫不经心，就好像是从前他们之间的博弈一样：“没什么，开车不小心开到这里来的。”

他说得太随意了，让人找不到半分怀疑的痕迹。

宋文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有什么刚才升起来了，现在却又摔了下去。

狠狠的。

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宋小姐从超市回来吗？”

他突然抬腿走过来，然后弯腰帮她将地上摔下去的东西一点点的捡回去放到购物袋里面，然后递到她的跟前：“这么冷，宋小姐真是好兴致。”

他挑着眉，意气风的样子让她想起从前。

宋文舒低头看着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伸手接过购物袋：“谢谢。”

猛地，她突然之间想起自己还欠了他一句谢谢，或者是对不起？

她不知道。

宋文舒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眼眸的视线，只觉得心头一颤，咬着唇，许多的话，却只有那么的三个字：“对不起，萧衍，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也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似笑非笑：“宋小姐哪里对不起我呢？”

她怔了一下，又改了口：“谢谢。”

萧衍唇角勾了一下：“宋小姐这谢谢，又是从何而来的？”

他不冷不淡，可是宋文舒知道，眼前的萧衍，才是拒人千里的萧衍，就连她，都没有办法走到他的身边去了。

她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他却直接开口：“我先走了，宋小姐，再见。”

宋文舒下意识地想要跑过去拉着车门，可是等她低头对上他双眼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她甚至连那一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都不敢去面对。

拉着车门的手终于一点点地失力。

萧衍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将车门拉上。

车子动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倒着的车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摔了手上的东西，抬腿追了上去，像个疯子一样拍着车：“萧衍，你停车！你给我停车！停车！”

她很久没有这样失控过了，从前都是她先离开的。如今看着萧衍的车子一点点地开远，她只觉得如同撕心裂肺一般。

疼啊。

冰天雪地的，眼泪流下来，风一刮过来，整张脸就好像是被放入了冰箱里面急冻一样。

萧衍正在倒着车，车速也没多少，她这样拍着车，他倒是把车停了下来了。

宋文舒愣了一下，心底有几分欣喜，连忙走到那驾驶座边上。

车窗缓缓地落下来，露出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看着她，眼底里面的冷意比外面的风雪还要渗人，漫不着调的声音带着疏远的隔离：“宋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宋小姐？

她一生最大的勇气，刚凝聚起来，就这样被他这样的一句话轻易地就打得支离破碎了。

宋文舒站在那儿，路灯映着那张从车窗里面露出来的脸，清冷得就好像是当年第一次见面一样。

不，比他们当年第一次见面还要冷。

“宋小姐？”

她低头重复了他的这个称呼，松了搭在车上的手，踉跄地往后倒退了两步，看着坐在车里面的萧衍突然之间就笑了：“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下雪天，萧先生，开车小心一点儿。”

说完，她仰起头对着天就笑了起来了。

宋小姐？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叫她的。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

确实是应该叫宋小姐啊。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什么呢，她什么资格都没有啊。

宋文舒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一点点重新升起来的车窗，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看着她，脸上没有笑意了，一双黑眸冷冽如冰，没有再理会她，车子已经倒好了，他一踩油门，那黑色的车子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宋文舒站在那儿，看着车子一点点地开远，只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里面抽离了一样。

从前她恨不得萧衍离自己有多远就多远，可是如今，他看着她，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她却又觉得难受了。

人是不是这样的？

没有失去过，所以永远都不知道正确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她耿耿于怀当初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开，如今他终于愿意离开了，可是她却不愿意了。

原来，人真的会犯贱的。

远处一只猫窜过，宋文舒惊了一下，脚步往后退了两下，人直接摔在了雪地上。

漫天的雪花，她坐在那儿，却怎么都忘不了方才萧衍看着她的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重新站了起来，也不管脸上的泪水，起身将那些散落出来的东西重新收拾了回去，才抬腿一步步地重新走了回去。

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了，但是他活着，总是比他有了万一好一点儿。

起码不管怎么样，她也还是能够看着他好好的。

原来人都是这样的，一旦用了心了，就什么都会妥协。

可是她明白得太晚了，太计较过往，而忘了当下。

第二天宋文舒直接就高烧了，躺在床上，整个人软绵绵的，了无生气，也不想动了。

家里面就只有她自己，没有人盯着她，如今她自己一个人，她找了要就往被窝里面钻了。

人生好像突然之间就没什么盼头了，那一件事情之后，她活得越的浑浑噩噩了。

从前想着提着萧衍好好地活下去，如今却越的不清楚自己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三十多年的人生，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生病的时候就是容易想岔，宋文舒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颓废不堪过。如今一场高烧，她甚至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