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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汉哥背后的女人(1)

碎花小鳄离开寝室楼之后,才现自己穿着校服。她没有回去换,她必须立即见到那个女人,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教务处竟然在地下室。

办公楼旁边,有一条伸向地下的通道,上面罩着蓝色雨棚,阳光透进来,光线有些古怪。

楼梯的坡度平缓,但很长。

碎花小鳄走了好半天才到底,转个弯儿,进入了办公楼的地下空间。一条长长的走廊,黑乎乎的。碎花小鳄使劲儿咳嗽一声,头顶的灯亮了,昏昏暗暗,前面依然黑乎乎的。她朝前走了一段路,又咳嗽了一声,头顶的灯亮了,背后那盏灯却灭了。除了她的脚前脚后,前面和后面都黑乎乎的。

她一边走一边朝两旁看,水房、厕所、仓库……

一个门上挂着牌子,上面是三个“攵”。

第一个反文旁很瘦,第二个反文旁很扁,第三个反文旁长长地伸出一条腿。她马上想到,这里就是教务处了,只不过这三个字残缺不全了而已。

可是,怎么这么巧,偏偏剩下了三个“攵”?它们更像三个奔跑的人,难道是在暗示碎花小鳄逃跑?

而且,所有的门上都没有玻璃,里面的光透不出来。没人的时候,声控灯不亮,走廊就一片漆黑。这哪像办公的地方!

碎花小鳄掏出手机,上网百度了一下“攵”,想看看它有什么含义。原来,它本身没有任何含义,古同“攴”。攴呢,古同“扑”,戒尺的意思。

碎花小鳄装起手机,敲了敲门。

里面说:“进。”

碎花小鳄走进去,里面倒很亮堂,只有侯先赞一个人,他坐在电脑前,眼睛朝门口看过来。地下室有点儿冷,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服,长袖长裤,跟这个季节很不协调。

碎花小鳄说:“老师,我要外出。”

侯先赞说:“什么事儿?”

碎花小鳄说:“我妈病了。”

侯先赞明显不怎么信任:“你妈又病了?”

碎花小鳄平静地说:“是,她身体不好。”

侯先赞看了看碎花小鳄的眼睛:“我能跟她通个电话吗?”

碎花小鳄说:“她在重症监护室。”

侯先赞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可以跟你爸通个电话吗?”

碎花小鳄冷笑了一下:“他死了。”

侯先赞不再说什么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沓假条,抽出一张填写起来,一边写一边抬头问:“几点归校?”

碎花小鳄说:“熄灯之前吧。”

侯先赞签了字,盖了章,把假条递给了碎花小鳄:“熄灯之前我会去寝室检查。”

碎花小鳄没理他,接过假条就走了。

关上门,走廊里又变得一片漆黑。碎花小鳄没有再咳嗽。走廊尽头是通向地面的楼梯,那里很亮。

走出校门,碎花小鳄希望看见那辆红色出租车,它偏偏不在。最后,碎花小鳄坐公交车进了城,来到了汉哥的6S店。

她没有走进去,而是躲进了旁边的一家冷饮店里,从窗子可以看见6S店的正门。

她在快速思考,怎么才能见到汉哥背后的那个女人。

她在6S店工作了将近一个月,从没见那个女人出现过一次。不可能那么巧,今天那个女人刚好就来了。因此,她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但是,她不可能让汉哥带她去见那个女人,没理由。

她更不可能自己去找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以及在哪里工作。

那么,怎么办呢?

碎花小鳄想了一个狠招儿。在实施之前,她要暗中摸个底。

她给6S店打了个电话,一个女孩接的,碎花小鳄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新来的。她让这个女孩帮她叫一下小Q。

碎花小鳄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跟小Q的关系近一些。

小Q来了。

她见到碎花小鳄很惊讶,碎花小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汉哥在吗?”

“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办公室呢,正跟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是男的女的?”

“女的。”

“他女朋友?”

小Q笑了笑:“客户。”

“你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吧?”

“他有女朋友吗?”

“他没有女朋友?”

“我觉得他有很多女朋友。”

碎花小鳄不说话了。

小Q试探地问:“生什么了?”

碎花小鳄说:“没事儿,你回去上班吧。”

小Q说:“你不去店里坐坐?”

碎花小鳄说:“我得回学校了。”

小Q离开的时候,两个人互道再见,小Q并不知道,碎花小鳄已经在心里对她结了仇。碎花小鳄认为,小Q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情况,她是嫉妒汉哥对碎花小鳄的好,不愿意让碎花小鳄找到那个女人,她看着碎花小鳄手足无措肯定心花怒放。

碎花小鳄只能靠自己。

她继续朝6S店张望。

一个黄男孩和一个绿女孩走进去了。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进去了。

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头儿走出来了。

一个中年女人走进去了。她穿着白色T恤,绛紫色裙子,棕色皮鞋……

绛紫色裙子!

碎花小鳄立即进入了战备状态。

大约过了五分钟,这个女人走出来。碎花小鳄盯住了她的脸。她的脸不那么方,头也不那么短。

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旁边的车间。看样子,她是来修车的。

碎花小鳄继续观望。

看过几百人进进出出之后,到了中午。碎花小鳄一直没看到汉哥出现。

她吃了块蛋糕,然后掏出手机给汉哥了个短信:我来看你了,你有时间吗?

几秒钟之后,她就收到了汉哥的短信:所有时间都是用来等你的。

不管心里有多少阴影,听到汉哥的甜言蜜语,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她又给汉哥了个短信:我在“这地方”等你。这次你要让我买单。

汉哥回复:好的。

男人买单是对女人的尊重。男人让女人买单,更是对女人的尊重。

碎花小鳄离开了冷饮店,想着打一辆出租车去酒吧。一出门,她瞪大了眼睛:门口停着两辆出租车,其中一辆是红色的——司机又是那个194!

太怪了,碎花小鳄好像走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他静静地看着碎花小鳄,在等她走过去。

这里离“这地方”并不远,大约三站地。碎花小鳄低下头,绕过他,快步朝前走。她决定步行了。

这一天出奇热,没有一丝风。街上除了偶尔匆匆驶过的车,几乎不见什么行人。碎花小鳄走着走着,汗水从各个毛孔涌出来,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很难受。她不希望见到汉哥的时候全身热腾腾的。回头看看,一辆黑色出租车驶过来,她赶紧伸手挥了挥。

黑色出租车一脚刹车,停下了。

她打开车门钻进去,猛然现司机是那个194。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碎花小鳄,问:“这次你去哪儿?”

碎花小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换了车?难道专门为了骗她上来?

乘客没说话,司机却把车开动了,一边朝前开一边说:“酒吧?”

碎花小鳄的心里就像爬出了无数只苍蝇,她对这个司机一下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她掏出10块钱,递给他,说:“停车。”

194不解地看了看那张钱,没有接,说:“这趟不收费。”

碎花小鳄愤怒了:“为什么?”

194说:“我替哥们儿还车去。”

碎花小鳄沉默了,只想着快点到达目的地。

接下来,194专心致志地开车,不再说话。

碎花小鳄更不懂了。他不泡她,那为什么要免费送她呢?

很快就到了“这地方”。

碎花小鳄不想留麻烦,下车的时候把10块钱扔在了车上。走到酒吧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194还没走,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轻轻晃了晃。

这是什么意思?

碎花小鳄在心里骂了句:“你妹!”

汉哥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在玩手机。

碎花小鳄没有走过去,而是去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很凉,有个中年女人在对着镜子化妆。镜子很小,只够一个人使用。本来碎花小鳄想照照镜子的,却被这个女人占了。她只能等,同时消消汗。

这个女人短,方脸。

碎花小鳄盯住了她。她穿着虎纹旗袍,黑色高跟鞋,屁股很大,有点儿撅,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踹一脚。

碎花小鳄感觉她很像在配电室墙根下消失的那个女人,虽然衣服不一样,但型和脸型很接近。

这个女人专注地化着妆,根本不看碎花小鳄一眼。

她的包放在洗手台上,散落着一堆化妆品,看来,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碎花小鳄说话了:“大姐,你去过弗林学校吗?”

中年女人终于从镜子里看了碎花小鳄一眼,然后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说:“啥?”

碎花小鳄审视着她的表情:“东郊那个夜校,你去过吗?”

中年女人继续画嘴唇:“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学校。”

碎花小鳄想了想,又说:“你今天早晨在哪儿?”

中年女人停下来,转身看着碎花小鳄:“你是干啥的?”

碎花小鳄说:“早晨我好像在弗林学校看见你了。”

中年女人说:“我去那里干啥?酒吧我还忙不过来呢!”

碎花小鳄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中年女人的脸又转向了镜子:“老板。”

她不是那个女人。

碎花小鳄轻轻退了出去。

汉哥还在玩手机。他的侧影像一幅精美的画,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那是专门为他布的光。白T恤,黑牛仔裤,蓝色运动鞋,黑色男式腕表,一杯柚子汁。

碎花小鳄轻轻拍了他的肩一下,他竟吓了一跳。

碎花小鳄笑嘻嘻地坐下来,问:“你在玩什么?”

汉哥说:“我给她个短信。今天是周六。”

碎花小鳄说:“她?”

汉哥说:“她。”

碎花小鳄有点儿不自在了:“对不起。”

汉哥说:“没关系。你喝什么?”

碎花小鳄说:“拿铁咖啡吧,冰的。”

汉哥把服务生叫过来,要了杯拿铁咖啡。接着,他小声说:“昨天夜里我去了,又走了。”

碎花小鳄这才想起两个人的约定,她说:“哦,昨天晚上我遇到点事儿,脑袋很乱……对了,就算我没想你,你也可以随意想我啊,有什么区别吗?”

汉哥摇了摇头:“不,只要是灵魂伴侣,肯定是互动的。你还不明白?我真的去了,只是身体留在了家里。我看见你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一直是那样。”

碎花小鳄心中一冷——就是说,不论她去干什么,他的魂儿都可能跟着她,随时掌握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她上厕所的时候呢?想想好尴尬。

她又想到,为什么她的魂儿不能随时跟着他呢?如果可能,她什么都不想做了,天天在床上打坐,闭上双眼,让灵魂出窍,跟着他,看他工作、吃饭、打球、上网、睡觉。

她说:“我去哪儿你都能跟着我?”

汉哥说:“跟现实一样,你在那儿,我才能找到你。假如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上哪儿找你去?熄灯之后,你肯定在床上,于是我才看到了你。”

哦,要是她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无法跟随他。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午夜之后,他肯定在家里睡觉。既然是灵魂伴侣,她应该在冥想中去一趟他家,那样的话,就能看见躺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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