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不过沧海,你我穿不过黑暗9
龙裴是C国的总统,本就事务繁忙,远在国都的陆半夏已经几次催促他们归国,可顾明希放心不下云璎珞和姬夜熔之间的那些是非曲折,龙裴也不愿勉强她,归期一拖再拖。
顾明希在得到了夜熔的承诺后,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也不忍看阿裴远在M国,却时时挂念着国都的事,姬夜熔他们离开云尔后,她便让叶迦安排,一个小时后出回国。
在离开之前,顾明希对云璎珞说:“与恶龙纠缠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必将回以凝视!妈妈,我希望您手中的利剑对准的是真正的恶龙,而非是同样被恶龙纠缠的另外一个你!豁达是对自己的宽容,对别人的惩戒!”
豁达是对自己的宽容,对别人的惩戒。这个道理经历大半生风雨的云璎珞岂会不懂,只是懂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是不甘心,是愤怒,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臻他们在自己加注了多少的痛苦与折磨,她想悉数的还在连默的身上。
在很多年前她也是温婉如花,良善明媚的女子,是谁将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连臻,是连默,是他们将“温善”这个词从她的身体里剥离,让她对爱情绝望,对人性绝望;让她变得极端而偏执。立誓要与连臻在这场千疮百孔的婚姻里相互折磨至死方休,哪怕连臻死了,她也无法平息心头的怒火,因为还有一个连默延续了她内心的仇恨与怒恨。
连城死了,连湛没了,她的心空了,万念俱灰,而在这个世界上与她骨血相连的亲人,只剩下明希一人,她来了。
陪伴她,安抚她内心的绝望与冰冷,让她感受到最后的一抹亲情的可贵与温暖。
纵然心里再多的不愿意,她还是答应了明希。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可是她在乎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形象和位置。
她不想让明希对自己失望,更不想失去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份弥足珍贵的温暖。
*
在回夜园的路上,连默一直紧紧扣着姬夜熔的手,姬夜熔神色平静的如镜面,无风无浪;眸光一直放在车窗外,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连默深邃的眼眸温情的凝视她,眸光随着她素净的脸庞一路往下,落在十指交扣的手上,与其说是十指交扣,不如说是他一个人紧紧扣着姬夜熔的手指,那么用力的握着,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车子停下,姬夜熔很自然的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下车。
连默的轮椅下车,在姬夜熔要进去时,他轻声唤她,“阿虞——”
姬夜熔步伐顿住,回头看他。
因为高度的差别,连默是昂着头看着距离自己三步远的她,削薄的唇瓣轻启,“有一句话出门前我就对你说了。”
姬夜熔没问他什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等他接着说下去。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阿虞,你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
富有磁性的声音充满蛊惑,凝视她的眼神专注而*,姬夜熔的心莫名的漏跳一拍,隐隐闻到空气中的花香,馥郁芬芳。
认识这么多年,这是姬夜熔第一次听到他夸自己美好,那么坦然真诚。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夸她,大多都是夸她身手好,枪法好,从未有人夸她美丽或是美好,因为她性格太过冷清不合群,而且出色的作战能力早已掩盖了她本身的美好。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自己,对方还是连默,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耳根子莫名的热了,滚烫滚烫的。
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低垂的睫毛遮住眸底的光,低低的应声:“哦。”转身进去了。
连默先是一怔,反应过来时嘴角的弧度忍不住的往上扬了。
阿虞的反应虽然总能出人预料,但是他可没有漏掉阿虞泛红的耳朵,那是意味着什么呢?
连默心里暖流蹿动:阿虞连害羞的样子都如此可爱。
*
姬夜熔回到卧室,于莎敲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件已经洗好熨烫后的西装。
“夜熔姐,这是你那天回来披在身上的西装,怎么处理?”于莎这样问,是因为她认出这件衣服不是阁下的,自然是不能挂进阁下的衣柜里。
姬夜熔扫了一眼西装,想起来是那天下雨,江寒渚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
“暂且收好。”等下次见到江寒渚再还给他。
于莎点头,转身离开卧室,迎面而来是连默,他犀利的目光落在于莎手里的西装上。
他记得这件西装是那天她回来披在身上的。
这西装的主人是谁?
“哪里来的?”连默声音沉冷的问道。
于莎摇头,“夜熔姐没说,她只是让我收好。不过那天送夜熔姐回来的是国务卿江先生,我想应该是他的。”
江寒渚?
连默的剑眉倏然一拧,什么都没有再说,挥手让于莎先下去。
*
夜幕降临,偌大的云尔被冷清与黑暗笼罩着,只身一人独留云尔的云璎珞犹如置身在冰冷的屠宰场,任由冷清与孤寂吞噬着自己。
在她最好的年华时遭遇丈夫的背叛,女儿的失踪;在她步入中年时,她失去最心爱的儿子,在她迈入暮年时,再次失去连湛。
她爱恨大半生,此刻回想起来,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孙子死子了,她看似拥有很多,其实什么都没有。
连湛的走,带走了云尔最后一丝热闹的气息,她再也听不到他糯糯撒娇的声音:奶奶,奶奶,奶奶,听得她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慕容庄到访时,看到她孤独的背影蜷缩在沙的一角,手指高脚杯,微醺的饮着红如血浆的液体。
“璎珞,别喝了。”慕容庄夺走她手中的酒杯,黑沉的眼眸里铺满了心疼。
云璎珞睁大眼睛,迷惘的眼神瞧着他好半天,似乎认出他是谁,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庄,你这些年快乐过吗?”
慕容庄沉默,还没回答便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我不快乐,自从嫁给连臻后我就再也没有快乐过。他不爱我时,我不快乐,他恨我时我更不快乐,他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快乐。我以为最终赢了的人是我,可是今天我才现这一路走来我撑的太辛苦,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慕容庄沉着嗓音道,这些年自己不离开的原因,不就是舍不得让她一个人。
云璎珞迷离的眸光凝视他良久,眸底泛起丝丝泪光,声音几乎哽咽道:“你真傻……”
像她这样内心充满仇恨的人,早已不值得任何守护了,他却白白等了她一生。
“你又何尝不是。”慕容庄无奈的摇头,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恨而和连臻纠缠一生,越来越痛,他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无力。
“傻!我们都傻,总以为能算计好一切,以为能控制好一切,结果被别人算计了却不知道……”
慕容庄皱眉,总觉得今晚的云璎珞有些不对劲,“璎珞,你到底怎么了?”
“柳若兰的卵子被人掉包了!”洁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唇瓣,直接咬破,血珠沁出,在慕容庄眼底浮起疑惑时,自嘲道:“换成了姬夜熔的卵子,连湛的生母是我最痛恨的姬夜熔!”
慕容庄愕然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难怪,难怪她会这般的失魂落魄,绝望至极。
云璎珞终究忍不住泪如潮涌,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的软弱和狼狈之态才会展露出来。
慕容庄看着她的眼泪,犹豫的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方盘旋良久,最终轻轻的搂住她,拍拍她的肩膀。
哭吧,哭吧,哭出来也许会舒服一些。
云璎珞靠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
连默的伤势未愈,留在夜园休养,需要他处理的文件,程慕都是直接送过来,连默过目,没什么问题,姬夜熔代替他签字。
早餐后,姬夜熔接到一通电话,眸光倏然一紧,对着手机冷冷道:“你先回去。”
连默察觉她的神色变化,眸光轻柔的投向她。
姬夜熔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沉默片刻后,咬着唇瓣道:“那个人死了。”
叶愁生带着那个人上飞机,在飞机上女人要上洗手间,叶愁生不好跟着她进洗手间,没想到就是这样而出事了。
女人死了,是自杀的。
连默敛眉,握住她冰冷的手,安慰道:“总会有线索的。”
姬夜熔没有接话,清冽的眼眸盯着他清俊的容颜许久,忽而问道:“你也相信不是她做的。”
这个“她”是谁,浅显易见。
连默不可否置的勾唇道:“她不会拿连湛的命冒险。”
云璎珞是恨姬夜熔,恨不得亲手杀了姬夜熔,但她是绝对舍不得拿连湛的命来冒这个险!
因为连湛是她最心爱的儿子的生命延续!
姬夜熔垂眸,没有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心里喃喃:原来他想的和自己一样!
暗地里的人怕是知道叶愁生已经查到那个女人的下落,为了不暴露自己,将那个女人抛出来,指使她将罪名推到云璎珞的身上。
以自己和云璎珞之间的恩恩怨怨,冲动之下杀了云璎珞也并无可能,而且以云璎珞对自己的憎恨,即便是被误解也绝对不会为自己辩解,这般看来两个人之间的仇恨足以恨不得将对方杀死。
纵然诬赖云璎珞不成也没关系,那个人早就想好让那个女人死,派人杀了钟医生,所有的线索也就断了。
此人的城府和手段只怕远在她和连默之上,可是他们身边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一点姬夜熔始终想不透。
起初她怀疑是霍渊,可连湛死的那天,她就知道不是霍渊,霍渊不会利用自己最心爱的妹妹,而且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最先去夺走云璎珞手里的枪的人正是霍渊。
如果是他,他大可不必这样做,任由云璎珞再对自己开枪,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
连默见她一直低眸,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出声将她拉出了思绪,“别想了,总会查出来的。”
姬夜熔抬眸迎上他,想到什么,淡淡道:“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连默本能的问道。
“见一个朋友。”姬夜熔回答的很自然。
连默没有阻止她,点头:“让拾欢和宋遥陪你,早点回来。”
姬夜熔点头,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连默嘴角含笑,目送她的背影上楼,直到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嘴角的弧度瞬间淡去,他打了一通电话,“陈速,你跟着阿虞!”
陈速是陈叙的儿子,在姬夜熔不在的四年,他将陈速从军部调到身边为之所用,与程慕一文一武,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因为连默将她那些深色的衣服都换了,姬夜熔只在衣柜里挑到一件刺绣长裙,下楼时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连默是一个情绪管理高手,早已猜测到她出去可能是和西装有关系,但表面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泄露,送她到门口上车,叮嘱她早些回来。
*
江寒渚听秘书汇报,有人要见自己,而且还把车子直接停在门口,警卫阻拦时直接被撂倒了。
有人认出撂倒警卫的人是兵鬼成员——拾欢。
他几乎没有迟疑的下楼,走向门口,远远看到一辆车子停在门口,那人一席长裙站在那里,裙摆被风卷动,光线柔和的像是勾勒出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你怎么来了?”江寒渚近乎是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步伐有些急,天气热鼻尖很快渗出汗水。
姬夜熔将袋子递到他面前,“还给你,谢谢!”
江寒渚接过袋子也知道里面是谁,只是没想到她会为一件衣服特意跑过来,“要不要进去坐坐?”
姬夜熔摇头,沉默片刻道:“那天的事……”
“我已经处理好,不会有人知道你去过墓园。”她的话还没说完,江寒渚轻声打断她的话,话语稍稍停顿,再起时嘴角泛着一抹温雅的笑容,“我不会问,更不会去查,除非你想告诉我!”
阳光下他容颜俊朗,轮廓线条分明,黎黑清澈的瞳仁盛满阳光,笑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一个淡淡的酒窝,温暖而迷人。
姬夜熔微怔,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们的五官样貌并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一样,轻松舒适,自然流畅。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江寒渚嘴角的笑意渐淡,“连城。”
姬夜熔点头。
“其实,阁下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其实连默还有半句话,江寒渚没有说出来。
连默当时的原话说:你笑起来真像连城,只不过你没他那么虚伪!
姬夜熔眼底掠起一抹意外,没有接话。
江寒渚又笑了,像是对她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你们两个人总是会有很奇怪的默契!”
姬夜熔看着他几秒,没有接话,淡淡道:“总之谢谢你,我走了。”
“不要再对我说谢谢,如果你愿意将我当成朋友的话。”江寒渚走到车旁,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姬夜熔点头,上了车子。
江寒渚替她关上车门,眸光一直凝视车子消失的路的尽头,嘴角挂着的笑渐渐淡了,连眼神也暗了。
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不管生什么事,她都不会主动找自己帮忙。
她是那么要强又不愿麻烦别人的一个女人!
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越的让他心疼,不由的在想:这么好的一个女子,阁下四年前你又是为什么不要她?
*
姬夜熔回夜园前,又去了一趟霍家别墅,只不过这一次是正大光明的被请进去的。
霍渊不在家,霍以沫一听姬夜熔来了,立马让管家请她和宋遥她们进来,让佣人端茶,送果盘。
霍以沫在家穿的比较休闲简单,运动短裤搭配灰色背心,头随意的放在侧边编了几道麻花辫,看到姬夜熔,依旧笑颜如花。
“我只是想要当面谢谢你!”毕竟那天霍渊的出现维护,是受霍以沫之托。
自己欠她一个人情,理应对她说声谢谢!
“你真的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是你救我在先,我只是还你的救命之恩!”霍以沫面对她没有丝毫的情绪,好像有些事从来都没生过。
姬夜熔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的伪装,不禁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啊!”霍以沫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回来的时候心里可怨你了,怎么可以这样害我!可是过几天冷静下来也就不气了,我们身在这个圈子里,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要是每一件事都要生气,我早就气炸了!人生苦短,何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多想一些开心的事,快乐也就更多了。”
姬夜熔看着她,冷清的眸光不由的柔和了,她对生活的态度真的很像木槿,可见霍渊将她保护的很好,也教的很好。
“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霍以沫纯真的眸光充满的请求的凝视她。
“说。”
“下次可不可以让我去夜园做客?我早就听说夜园的风景在岩城仅次于总统府,我想去看看,顺便拍照!”顺便借机多了解了解姬夜熔,这是霍以沫在心里打的另外一个小算盘。
姬夜熔没有考虑太久,同意了。
霍以沫高兴的直接从沙上跳起来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此刻刚好有佣人将外面两株日及花搬进屋子里来。
姬夜熔扫了一眼,像是很随意的询问:“这是木槿花?”
“木槿?”霍以沫一脸的疑惑,“不是叫日及花吗?”
姬夜熔没说话,眼神一直盯着那两盆花。
霍以沫见她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自然愿意和她解释:“我哥说这是日及花,又叫扶桑。是我哥四年前的某天突然带回来的,而且宝贝的不得了,连我碰一下都不许。在家时一天要看几次,要是出门在外,每天起码四五通电话,若是黄了一片叶子,那眼神简直是想杀了园丁。”
姬夜熔心头倏然一紧,又是四年前。
扶桑,桑桑。
桑桑,是木槿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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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关于连默小时的故事是和正文相关的,有微信的尽量去看下。已经布了一千字:孤独是一个人的成长。剩余的28号。
总裁系列:《总裁的豪门前妻》
总统系列:《前妻,偷生一个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