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曾经的梦想
被袁兴腾击败的吴清策其实没有任何不服，因为他是被对方随手一招打败的。
在今天之前，吴清策一直自认自己身法如电，切磋时对方总是在还没看清他出手的情况下就倒地了。
然而今天吴清策自己也体验了一回这种感受。
他根本不知道袁兴腾是何时冲到自己面前的，只觉突然间得胸口一闷，喉头一甜。
自己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他虽有轻敌，但绝没有大意。
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所以吴清策没有任何不服，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再打一百次自己也依旧会被对方一招撂倒。
‘这就是……修炼者吗。’
吴清策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修炼者，他也一直很向往成为一名修炼者。
但父亲告诉他，要等到他舞象之年时才有可能感应到灵气，从而加入宗门，成为一名修炼者。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父亲。”虚弱躺在床上的吴清策喊道。
“怎么了？”陪床的吴风眠问道。
“您不是说要到舞象之年时……才能成为修炼者吗？”
看到自己儿子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嚷嚷着要报仇，吴风眠感觉颇为欣慰。
于是他从铜盆中拿起一块湿毛巾擦拭了一下吴清策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柔声道：“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他们生来就是要打破各种各样的规则，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那个袁兴腾比我还小吗？”
“嗯，他比你还小上一岁。”
“所以他就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
“没错，爹爹行走江湖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年纪就成为修炼者的，你输给他，不冤。”
“那等以后有机会打败他吗？”
“当然，等你成为修炼者后努力修炼，有朝一日肯定能打败他，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基础打好。”
“好！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
说完这句话，吴清策终于痛哭出声，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输过的人来说，今日一战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同时他那颗自尊心也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
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后，吴清策不再自命不凡，目空一切。
每天都把自己练到爬不起来才算罢休。
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年，吴清策的实力突飞猛进，父亲的暗器功夫他几乎学了个十成十，闭着眼都能轻松击中百米开外的目标。
然而他从来没有为此高兴过。
因为他至今还是吸收不到任何灵气。
吴清策本以为自己就算没有那袁兴腾这么天才，但也比一般人强很多，只要他拼命努力，怎么也应该在舞象之年之前成为修炼者。
他每天醒来时都满心期待着自己能够吸收到灵气，但愿望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终于，他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最起码在修炼这件事上，他和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
什么天下无敌……
都只是他做的春秋大梦而已。
虽然他不曾询问过父亲那个袁兴腾此刻是何等修为，不，与其说是不曾询问，不如说是不敢询问。
那袁兴腾三年前就能一招将他掀翻在地，如今三年已过，凭借他那份天赋，恐怕早已强到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的地步。
这样不可弥补的差距让吴清策一度陷入绝望。
没有天赋，再努力……
又有何用？
从此之后，吴清策虽然谈不上自暴自弃，但也再也没有了曾经那份少年心气，也悄悄埋葬了曾经那个“天下无敌”的梦想。
后来又是两年过去，吴清策终于到了舞象之年，并在一天清晨时感知到了周围灵气的存在。
但那一刻他却没有任何欣喜。
虽然比起一生都无法修炼的普通人来，他能感知到灵气就已经是很厉害的天赋。
但那又如何呢……
他最多也就只能成为那些天才的陪衬，仅此而已。
通过父亲的关系，他进入了一个叫做归心宗的宗门，虽然在峰州境内算不上顶级宗门，但也算一流了。
之后他按部就班的成为了一名乱星堂弟子，开始了他的修炼生涯。
事实和他想象的一样，他的天赋不高不低，虽然凭着一身过硬的暗器功夫在堂里站稳了脚跟，但比他厉害的人也不在少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他就到了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
他没有什么想要指定的铁印，所以就被随机编进了一个历练队伍中，并在广场上见到了他的铁印。
“师……”
在看到那个铁印的瞬间，吴清策感觉自己浑身一震，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却一下又忘了对方是谁。
但那个铁印却突然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忘记我是谁了吗？”
“砰！”
听到这句话时，吴清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仿佛炸了，下一秒，他的“人生”仿佛开启了加速模式。
一下跳到了给师兄下战书的时候，并在和师兄的对战中领悟了另一种变强的途径。
那就是学会各种各样的玄艺！
虽然我在修炼上不如你，但却能靠着层出不穷的手段将对手击败。
接下来的一年中，吴清策不断的想去其他堂学习玄艺，却发现自己在玄艺方面的天赋也很普通，学什么都很慢。
而且因为没有好好修炼的关系，他的修为也落后了。
这让他变的越发“普通”，就连在乱星堂中都算不上一个出色的弟子了。
‘真的……就没有我能走的路了吗？’
就在吴清策陷入迷茫之际，江北然出现了。
“你很渴望变强，对吗？”
听着师兄问这个问题时，吴清策恍惚间发现眼前是好像有两个师兄重叠到了一起。
并同时向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
吴清策大声的回答了出来。
他不想泯灭众人，他不想平淡的度过一辈子。
他想要的是轰轰烈烈，他想要的是……
天下无敌！
话音刚落，吴清策感觉自己的人生再次“加速”了。
在吃下雷炎淬体丹的那一刻，吴清策清晰感觉到自己普通的体质终于不再普通。
他终于和那些天才站上了同一起跑线！
他的努力终于不会再是无用功！
“多谢师兄！”
吴清策这一声感谢发自肺腑，同时也早已打定了要用一辈子来报恩的决定。
“抬起头。”
听到师兄的话，吴清策缓缓将头抬起，但眼前的师兄虽然是师兄，却又好像不是师兄。
“清策，你要记住，你要为了你自己变强，而不是为了向我报恩。”
“师兄……我……“
吴清策刚要开口，人生再次开始加速。
拥有了雷灵气和万钧之后，吴清策的实力突飞猛进，一举打败了沐瑶和沐九日这对被称为天才的兄妹。
其中沐九日更是冠绝整场少年大会，从开始就表现出了可怕的压制力。
但最终他还是赢了！
胜过了所有人公认的天才。
那一天开始，他少年会魁首的名声传遍整个峰州，所有人都认他为峰州年轻一辈中的最天才者。
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十里八乡的人都听闻过他吴清策的名字。
‘我……也能变的和他们一样强了，不！我能变的比他们更强！’
经此一役，吴清策可以说彻底恢复了自信，但这一回，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膨胀，而是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拥有了他最渴望的天赋后，吴清策开始了近乎自虐式的训练。
即使身体透支，即使灵气枯竭，即使眼前的景象已经变的模糊。
但他还是不会停下。
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想要尽快帮上师兄，曾经“天下无敌”的梦想……
也变成了能尽快成为师兄的“左右手”。
为此吴清策不仅仅是在锻炼时玩命，每次有挑战强者的机会时他也绝不会错过。
远近闻名的天才玄灵，手下有着上千条修炼者性命的人屠，称霸一方的玄王，甚至就算对方是玄皇，吴清策也会豁出性命上去掰掉他两颗牙。
他太急于变强了，尤其是当他感觉到师兄越来越不再需要他时，他想要变强的心就更加急切。
回忆中的对手一个个快速掠过吴清策的眼前，最后在一个穿着红黑色罗袍的男人面前停下了。
“咳……咳！”罗袍男子此时已经被打散了玄气，整个人只能拄着剑勉强蹲在地上。
他用阴狠的眼神瞪了吴清策一眼，开口说道：“要不是有这雷灵气，你绝对赢不了我！”
再次听到这句话，吴清策再一次愣住了，就如同第一次听到的那样。
那罗袍男子见状哈哈大笑道：“没有了这雷灵气，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就是天赋比我更好一点而已，但你记住，总有比你更有天赋的人，到时候的下场就会和我一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罗袍男子歇斯底里的笑声。
吴清策仿佛看到了曾经被袁兴腾打败的自己。
但吴清策很快便摇了摇头，收起万钧道：“天赋并不能决定一切，我会靠努力将他们全部打败！”
说完吴清策便在那个罗袍男子再要开口时打晕了他。
……
吴清策本以为自己没有把这种手下败将的话放在心上，然而再次听到这句话时，吴清策却发现这句话其实一直如一根刺般扎在他心里。
是啊，他从小时候起就坚信在强大的天赋面前，努力显的那么的一文不值。
所以自己那句反驳就显的那么的无力，立即打晕他也完全是因为害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不知道该这么反驳。
一个从小就相信天赋论的人，竟然说什么靠努力将他们打败。
笑话……
‘没关系……我有师兄，师兄一定还会赐予我更强的天赋！’
但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吴清策却又是浑身一颤。
‘那么我的价值是什么呢……’
师兄能够提升他的天赋，就也能提升别人的天赋，那为什么是他呢……
……
阵法房中，正在抚琴的江北然突然眉头一皱，因为他发现莲花灯燃烧的速度变快了，快的远超他的预料。
‘心魔吗……’
只要是修炼者，就必然会有心魔，玄尊也好，玄圣也罢，每一次的晋级其实都是突破心魔。
只是吴清策这次并不是晋级，而是重塑肉身，逆天改命。
所以他没有退路，一旦失败就是爆体而亡。
长舒一口气，江北然一改曲风，从安神宁心变成了鼓舞。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
此刻吴清策的“人生”再次快进，并来到了与曲阳泽掰手腕的那一刻。
他输的是那么的彻底。
虽然为了保持大师兄的风度，他将自己的失落全部掩盖。
但那个念头还是忍不住的开始在他心里滋生。
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然而还是被这个比自己还晚入门的师弟轻松超越了。
这就是天赋。
而师兄一定还会找到更多具有这种天赋的徒弟。
那他是不是成为了师兄的累赘呢？将这些灵丹和材料用在别人身上会不会效果更好？
这一刻，他的人生不仅没有继续快进，反而定格了。
定格在等待师兄为他主持晋升仪式的前夕。
‘我真的配吗……’
随着这个想法出现，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席卷他的全身，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一团黑火熊熊燃烧着，并逐渐蔓延至他全身。
吴清策想要扑灭这股黑火，但黑火却越扑越旺，直到他的眼前只剩下熊熊燃烧着的黑火。
‘到此为止了吗……我果然……不过如此吗？’
“砰！”
就在吴清策垂下双手，准备等待自己的结局时，原本停下来的“人生”又开始动了。
阵法门被推开，师兄缓步走到他面前微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学会想这么多了？”
这一下“重击”，仿佛一道强风一般吹散了吴清策身上的黑火。
“想想我对你说过的话。”
听到师兄的话，吴清策抬起双手挠了挠头问道。
“师兄，您对我说过这么多话，您说的是哪一句啊。”
“好好想想，你能想起来的。”
这时吴清策仿佛看到了三个师兄重叠在一起，他们一起开口道。
“清策，你要记住，你要为了你自己变强，而不是为了向我报恩。”
‘为了自己……’
吴清策握了握拳，他觉得师兄这句话很有深意，但又不知道怎么去理解。
于是就如同往常一样，吴清策微微一笑。
‘想这么多干嘛，听师兄的就对了。’
“师兄！我去变强了！”
朝着师兄深深一揖，吴清策走向了阵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