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宫九这话是说给江离听的，但是南王离他更近，也长了耳朵，当然可以听到。13579246810

南王心中的怒气又一次蓬□□来。

下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仍然在别人的“地盘”上，生死都不由己，哪怕还有一些人应该忠于他，但是如今落到宫九手中，就算有忠心之士也没那本事儿把他救出来。生气没有任何用处，能把小命保住都不错了，更别提什么报仇。现在的他，也确实没有资格报仇。

南王安静了下来。

他试探的伸出一只手，打算推开沙曼架在他脖子面前的铁丝，说：“老夫不会跑，我只是找个位置坐下来，站着太累了。”他本来说话言必称本王，借此拉开与其他人的地位，如今不想刺激沙曼，便换了个称呼，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也开始自称老夫了。

沙曼看在眼里，妩媚一笑，却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她道：“王爷请坐。”

因为这一刻，南王的心情和沙曼微妙的重合了。要不是南王这边太不经事儿，让她看不到丝毫可能摆脱宫九的希望，沙曼一点都不介意翻脸依靠南王扳倒宫九脱身。只是南王既然已经栽了，她当然也不介意落井下石，让他更惨一点。

南王坐了下来，借着打开的船门，瞧着外面的举动。

江离与宫九对上，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儿，同时也是一件难事儿。因为南王此刻对两个都恨的深沉，竟然不知道该为谁加油才好。而两败俱伤，让他捡便宜这种好事儿，更是想都不敢想，因为他连捡便宜的资本都没有。

就算两个都死了，光凭沙曼都足够控制他了。

与其被宫九控制，一想到沙曼之前不过是太平王世子一个玩物，转头就能骑在他的头上，南王根深蒂固的念头让他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相反，若是被处于同一层次的宫九控制，至少他还能感慨一句，太平王生的好儿子。

这么一来，南王甚至都不想看了，可是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又仿佛生了根，就是挪不开。

宫九说完这句话，便一瞬不瞬的盯着江离，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的脸上尽是冷酷之色，仿佛雪亮的刀尖，若是换个胆小的人，恐怕老远都要被吓得双腿打颤。可很奇异的是，他的眼中却尽是火热，与表情截然相反，仿佛能够在海上都燃起一片火花，落到江离身上，仍然保留着足以把人烫伤的余温。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看不出心思的目光，混在着温柔与仇恨。仿佛宫九很在意她，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些他不愿意直面又不得不直面的过去，因此感到愤恨与耻辱。除了宫九自己，谁也看不透此刻他在想什么。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至少经历过的沙曼深有体会。宫九之前才逼着自己抽了他一顿，现在也不知道那毛病退去了没有，真希望他现在还是不正常的。因此，她撇过头去，宁可把目光落在南王身上，也不愿意看着这个神经病。

江离却没有躲。

茫茫大海之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拦目光，而且江离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虽然之前他们和她还是敌对关系，但是现在既然听了她的吩咐，过来反攻南王，那么她对他们就有责任。不说全部安全带走，至少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自己跑了。

江离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因此，她道：“现在太热了点。”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便是宫九，也露出了一丝愕然之色。

宫九知道江离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但是江离是什么意思，他却没有明白。

如今是早春，不过南海之上从来都不冷，四季如春，如今正是最舒服的时候，到了苦夏，反倒是热了。这种时候，若是都热了，入了夏日又该如何是好？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可江离会是说废话的人吗？

这个时候，反倒是江离身后那些士兵露出了激动之色。

天热了需要什么？当然是下雪啊。

之前那场神迹才过去了多久？恐怕十年，二十年，甚至到了死前，他们都不会忘，更别说现在正是最狂热的时候。江离在前，他们不敢出骚乱，但是宫九却已经听到了无数人在说话，说的都是一个字，雪。

“雪？是跟之前生的事情有关？”

其实，宫九有些想不明白，江离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让这么多人对她死心塌地，听从指示的。要知道，这些人家小都在五羊城，不敢不忠心南王的。他只打白云城的主意，不打南王的主意，还不是因为南王毕竟是个王爷势力庞大，而白云城顶天只有一个叶孤城。

坦白而言，宫九自己都做不到。若是做得到，他现在就不会屈居在区区一个无名岛了。只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非常有好奇心的人，这个局势虽然和他之前想的差距很大，但是对他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追根究底。

所以宫九保持了不求甚解的态度，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好奇了。

宫九念头一转，回道：“姑娘若是嫌此地炎热，据此往东行半日，有一座荒僻小岛，正是在下居所。别的不敢说，好歹算个纳凉之处。”

相比开程度很多的白云城，无名岛还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植被极多，乍一看去，仿佛荒岛，实际上别有洞天。只需要钻过一片藤蔓覆盖的山洞，就可以到达宫九的老巢。里面的繁华，与原随云的蝙蝠岛一样，在内而不在外。

表面看上去，都远远不如白云城，实际内情，只有少数有知晓。

江离淡淡道：“为了纳凉，花上半日，可谓不值。”

宫九其实也觉得不值，他事务十分繁忙，哪里有空大春天纳凉？但是江离这么说出来，他心中就有些微妙了。不值的究竟是时间，还是因为去他的地方，所以不值？他道：“白云城神仙之地，我那小地方，还是比不了的。”

江离点头。

宫九这么说，她就赞同了。

下意识自谦的话，被江离认同了，宫九这一轮没讨到便宜。之前他与江离只见过一面，话都不曾说过几句，他也没有来得及调查江离的情报，所以对她其实了解仅限于这张脸。在他记忆之中，娘亲应该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和江离一点都不搭边。

但是，作为一个肤浅的，就是看脸的人，宫九偏偏吃这套。就凭这张脸，宫九就有无限的耐心和容忍度。他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旧事重提道：“姑娘若是不愿，那就罢了，在下不敢强求，不知之前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

腰间的雪凤冰王笛又一次出现在江离的手上，仿佛白玉制成的笛子，竟然还不如她的手腕白皙，再加上红衣，衬的红色更红，白色更白。江离幽然道：“做事儿有先有后，总得一件件的来，可对？既然这天热了些，那还是先降降吧。”

穿透天地的笛声再一次响起，一瞬间，就连波涛起伏的海面，都静了下来。

江离觉得大笛子真好用，以前在剑三的时候，因为心法故用不了，现在反倒是可以了。反正拿出来了，她决定多用几次，等到她腻了再说。

宫九还没来得及说起，是他先提出的挟持南王，命令攻击白云城的军队撤军，自此不再犯白云城一丝一毫，换取江离撤回，而后江离才顾左右言他，说是太热了些。可如今情况，也再不需要他开口了。

天空中又一次，飘起了飞飞扬扬的雪花。许是不久之前下过一次，又可能是因为江离与宫九有些距离，她输出内力达到了最大值的故，这一次的雪似乎变得大了些。

雪花落到了宫九的掌心，化去只留下一些残留的水迹。

宫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长了这么大，什么稀奇事儿没见过，倒是第二次这么震惊。第一次，还是关于他的母亲。

关于那些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可是在这片片雪花之中，宫九仿佛又开始回忆起来。

江离背后的士兵又跪了一船，他们的神情虔诚而疯狂。若说一次可能是巧合，连续两次，在南海这样的地方下雪，真的可能是巧合么？便是百年，千年都出不了一次这样的巧合。哪怕这个时候，江离要他们排队跳海送死，恐怕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宫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似乎要跳出心口了。他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笑容，慢慢扩大，越来越大。

无数的雪花以宫九为中心落下，将他堆成了一个雪人轮廓，别的地方虽然也有，却少了许多。

一曲终了，因为下雪了，这片天地温度降低，终于带上了几分寒意。

宫九静静伫立着。

他的左手放在心口处，竟然有些怅然若失之感。红曲可以让人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可是很巧合的是，最不想看到的，对宫九来说，也是他最想看到的。宫九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娘亲回眸一笑，竟然是与江离一模一样的容颜。

过了一会，他才轻轻抖身，抖落身上的雪花，抹了一把脸。

江离开口道：“现在没那么热了。”

任谁被雪花淋一身，哪怕武林高手寒暑不侵，也要感到几分冷意的。

宫九绝不是那个例外，但也不至于感冒，这种神奇的遭遇，反倒是让他觉得有意思。所以他道：“姑娘这纳暑之法，的确高明，若想纳凉，确实不需要去我那小地方。”

“既然如此，想来九公子，也不会再说胡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精神低迷，写不动了，差点想断更，都躺上去了，硬生生爬起来了。

下一章等我替换，写完我才会睡，至少这个月混完了再放弃治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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