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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婚上门 第29节

“那就好。”谈行彧准确捕捉到她飘向家门的余光,微微一笑,“不请你的男朋友进屋坐坐?”

纪见星慌里慌张地张开双手拦住他:“不、不是很……方便。”

她硬生生地转移话题:“谢谢谈先生送的美食,谢谢谈先生还专门给我送桃核木雕!”

谈行彧得寸进尺:“就没有实质性的感谢吗?”

恋爱经验为零的纪见星自然不会想到他在隐晦地调情,她能想到的是,实质性大约就是物质性吧,以美食还美食,这还不简单?

“你随便点菜,我给你做。”

谈行彧晃了晃桃核木雕:“送这个,行吗?”

“不行!”纪见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意识到语气太生硬,她软声解释道,“这枚木雕我五岁戴到现在,几乎从没离过身,就算是我哥要,我也不给的。”

那么,曾经被纪小姐送过桃核木雕的他,岂不是很荣幸。

谈行彧轻笑出声,将桃核木雕放回她手心:“跟你开玩笑的。”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指尖从她的姻缘线轻划而过,带来过电般的酥麻,纪见星忍不住轻颤一下,用力地握住了桃核木雕。

“今晚月色真美。”纪见星稳住心绪,抬头望着皓月繁星,“谈先生要一起散散步吗?”

她用的是调虎离山计,打算以散步名义,将他引向南巷,走到尽头,差不多就到他下榻的兰舟酒店了,到时不就可以顺利摆脱了?

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十几分钟后,纪见星指着兰舟酒店的灯牌,“哎呀”一声:“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男人不接她的话,她辛苦地演着独角戏,硬着头皮开口:“谈先生,您看,天色已晚,您辛苦了,赶紧回酒店休息吧。”

手机接连震动起来,屏幕显示老纪来电,纪见星退远三步,划开接通,老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来:“星宝,你拿个快递怎么这么慢?你妈催我回去了,盘子我给你收好,放进洗碗机了啊!还有,私房菜的地址你有空发我,你妈肯定也喜欢!”

纪见星背过身,躲掉某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嗯嗯啊啊”地应着:“您路上注意安全。”

她挂断电话。

听到身后的男人问:“今晚的餐点,叔叔吃得还满意吗?”

听力居然这么好?!

他又说:“这家私房菜比较难约,如果叔叔阿姨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他们过去。”

纪见星腹诽,岂止难约,有钱都不一定能吃上好吗?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谈总的好意我和爸妈心领了,”纪见星委婉拒绝,“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谈行彧尾音微扬:“嗯,也好。”

一定会有机会的。

纪见星和他说了再见,回到家,纪小怂蔫蔫地蹭上她的腿,委屈巴巴要抱抱,“汪汪汪”地控诉坏爸爸不让它跟出门,纪见星抱着哄了好久,它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纪见星把它放回宠物窝,挑了一只粉色玩偶陪它睡觉:“晚安。”

蒹葭巷的夜静悄悄,南巷的夜市散了,东巷家家户户灭了灯,唯有北巷尽头那家全国知名的肿瘤医院,灯火彻夜不熄,照亮着来自天南地北过客们的无眠。

第二天,纪见星提前来到丽日大厦,坐在总裁办公室闲着没事折了一堆纸飞机,金萤敲门进来,面色凝重地告知,朱董牛董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还有过酒桌的交情,纪见星像见到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接待两位董事:“金秘书,把我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不用忙。”朱董体积大,坐下来就占了两个位,他摆弄着两只肥胖的短手,“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鸿门宴那晚,小姑娘一人喝趴了他们六个大老爷们,他跟老牛、老马齐齐醉得不省人事进了医院,还被倒打一耙说欺负小姑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老马至今还没出院呢,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平时多忌医的人,因为醉酒进了医院,检查出一大堆毛病,被他八十岁老母亲强押着住院休养。

如今小姑娘近在面前,笑容清甜,眼神纯真无辜,他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又有些过意不去。

朱董牛董是代表董事会来的,总裁之位谁坐都行,无所谓,反正是摆设而已,可这次网上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连累嘉汽股价接连下跌,实打实地损害了股东们的利益。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董事会一致决议,解聘纪见星的总裁职务,这些天来,朱董多少听闻,纪见星在嘉汽上下人缘多好,多受欢迎,大家为她抱不平,还在网上和人对骂。

她或许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但经验是可以学习、积累的,这种聚拢、团结人心的亲和力、信服力,是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

可是,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纪见星是棠盛总部谈总的人,光这一点,她在嘉汽就不可能有立足之地。

董事会,尤其是副总裁蒋奉贤,暗地里早就想方设法铲除异己了,这么正当的好机会送到跟前,怎么会放过?

听朱董、牛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明来意,纪见星如释重负,以“谢谢你们解救我脱离苦海”的感激语气说:“可喜可贺,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做这废物总裁了。”

当初她是抱着当商业间谍,替谈总收回失地的宏大志向坐上了嘉汽总裁之位,结果来了才发现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废物,迟到早退,不务正业,一点挑战性没有不说,还导致总裁行业风评被害。

她不要面子的吗?

如果不是欠着巨额债务,需要打工还债,她早就想撂担子不干了。

纪见星的反应不是朱董、牛董设想的任何一种,他们面面相觑,交换眼神——这次她出的什么牌?

“朱董、牛董,”纪见星双手合十,情真意切地说,“如果你们真的能解聘我的总裁职务,我必定感激不尽!”

朱董牛董越发看不懂了,沉默良久后走完了反射弧,终于体会到她话里的威胁之意,什么叫“你们真的能解聘我的总裁职务”?!她明明是仗着靠山强大,故意挑衅嘉汽董事会的权威!

你们想解聘我?可以,先问过我的靠山同不同意。

明目张胆地恃宠生娇!有恃无恐!目中无人!嚣张至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牛董沉下脸色:“就算你的后台是谈总,这次他也不见得能保住你。”

纪见星喜上眉梢:“那真是太好了!”

她可以提前恢复自由身了!这可不是她主动要求走的啊,是有人逼她走的!

希望谈总千万不要保住她!!!

两位董事通知到位,打算走了,纪见星送他们到门外,笑眯眯地说:“朱董、牛董,等事成之后,我再请你们吃饭、喝酒啊!”

朱董牛董不约而同地想起那晚被烈酒和小魔女支配的恐惧,脚下打个趔趄,火速消失了踪影。

他们前脚刚走,纪见星即将被解聘的消息传遍了嘉汽内部,有人欢喜有人愁,最欢喜的莫过于宋晚月,她早料到纪见星会有今日,之前被总裁强权压着,被吹毛求疵写通稿的浊气一消而空,身心轻松,当初入职多高调多得意多风光啊,如今登高跌重了吧,拔毛凤凰不如鸡,看你纪大小姐还怎么横行霸道。

宋晚月对着电脑笑,上洗手间笑,涂口红时嘴角怎么都控制不住翘起来,弄得同事们都笑着打趣她,是不是和蒋副总好事将近啦?

她羞涩掩面,闷声发笑。

大部分人是哀愁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们打心眼里喜欢纪见星,没想到戏言一语成谶,她真没撑过俩月,一个月不到就要走人了。

中午在员工食堂吃饭,平常总三两成堆,欢声笑语,今天四处笼罩着愁云惨雾,谁都没兴致说笑。

纪见星一门心思扎到了计划书上,虽然抱怨难写,但她是感谢谈总的,他要求走正常程序,说明他真正尊重、重视,并且对棠盛和星光租房的合作充满了信心。

等董事会正式下达解聘总裁职务通知的时间里,纪见星埋头写计划书,连办公室都很少去,偶尔去一次,发现桌上堆了不少小礼物,金萤说是各部门的同事送的,有些或许是看在她后台是谈总的情面,想着日后好相见,更多的是不夹杂利益,只想给她送份临别礼物的自主行为。

破天荒地,宋晚月竟然送了一瓶昂贵的法国香水,想必是借着送礼幸灾乐祸来了。

秘书处的小姐姐们以为纪见星是回来收拾东西的,依依不舍地围着她,祝她前途似锦,并表示以后一定会支持星曜百货的专柜生意!

纪见星上洗手间,保洁阿姨泪眼婆娑地拦住她,再三叮嘱让她等两分钟,千万别走!回来时阿姨拿着一罐酸豆角,塞到她手里:“阿姨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自己腌制的酸豆角,特别下粥、下饭!”

保洁阿姨前些年患了风湿病,工作又少不了跟水打交道,一刮风下雨就疼得受不了,纪见星听说后,给她买了几包专治风湿的膏药,还教了她一套按摩手法,疼痛已经有了明显的缓解。

礼轻情意重。

纪见星被众人煽情的行为弄得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奇怪的是,她等了好几天,计划书都写好了,还是没等到解聘通知书,反而等来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强台风。

纪见星忽然明白过来了。

在看似平静无澜的表面下,暗潮汹涌,有两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围绕着她,在纠缠,在搏斗,在厮杀,至于是谁赢了,她依然坐在嘉汽总裁的位置,还有什么疑问的吗?

既然谈总运筹帷幄,一定要保住她,那她就继续当废物总裁,替他做牛做马卖命呗。

纪见星喝完酸酸甜甜的自制蜂蜜柠檬茶,检查了一遍计划书,发过去给谈总过目。

刷了半集纪录片的工夫,她听到敲门声,原来是谈总亲自上门来指导了。

不是平日里熟悉的禁欲系衬衫西装裤,他换了T恤和亚麻色长裤,看起来就像年轻的大学生,令人耳目一新,而眉宇间的淡然沉稳,是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这是特意上门勾人来了吧?

纪见星切了盘水果,和柠檬水一起放桌上,谈总面沉如水地浏览计划书,她坐在地毯叉着水果吃,看他时不时皱眉,心想,自己写得有那么糟糕吗?

谈总的要求比毕业论文还严苛,抓她行文的段落、句子、用词、错别字就算了,连用错的标点符号都要用小圈圈画出来打击她。

纪见星报复性地吃光了整盘水果,不给他留一块,然后擦干净手,乖乖地按照他的要求修改计划书。

谁让他是金主爸爸呢?

谈行彧喝着柠檬水,目光从头到尾不离她,俗话说得没错,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张俏丽生动的脸,百看不厌,哪哪儿瞧着都是完美无瑕的。

一朵花种进了心里,独有的淡淡幽香强势侵占领地,眼中再看不见别的好颜色。

外面的风停止了流动,空气压抑而闷热,黑暗中像蛰伏着可怕的洪水猛兽,时间悄然流逝,原定夜间十二点后登陆的强台风提前造访桐城。

狂风四起,肆虐,撞得窗户咚咚作响,玉兰树被吹弯,倾斜的树影在窗上游走,黑云层层叠叠地堆积,几乎压到了屋檐角,犹如世界末日来临。

纪小怂惊醒,吓得瑟瑟发抖,嗷呜叫着跑过来,抱住纪见星的脚,她摸它脑袋柔声安抚,转头看他:“谈先生,台风来了,你先回酒店吧。”

她怕路上下雨,抱着纪小怂找出一把深蓝色长柄大伞递给他。

谈行彧弯腰换好鞋子,接过伞,刚踏下一节台阶,雨水如断珠猛砸地面,倾盆而下,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试着撑伞走进雨中,走出几步,伞便被狂风掀了顶。

纪见星赶紧喊他回来。

谈行彧重新进屋,抽了几张纸巾擦脸和手臂,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转瞬间,暴雨屠城。

纪见星关好门:“等雨小点再走吧。”

她话声刚落,灯“啪”地灭了,客厅坠入全然的黑暗,好一会儿视野才渐渐清晰,估计是狂风暴雨作祟,破坏了蒹葭巷的电路,导致停电了。

纪小怂不安地往她怀里藏得更深。

纪见星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出一片光亮,男人的幽深黑眸沾了水汽,在灯下看她,总有雾蒙蒙的感觉,眼神潮湿而灼热,连带着她耳根隐隐发烫。

半明半暗的氛围最易滋生暧昧情愫。

谁也没有主动出声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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