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结局(下)
曲清幽含笑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然后接过钟嬷嬷端过的补品正要喝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罗梓桐似乎有些作呕的感觉,于是心下颇有些怀疑。趁人不留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拉着罗梓桐道:“三姑奶奶,你是不是又害喜了?”
罗梓桐笑得有几分神秘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不过她现在还不会公布出去,后宫虽然在她的统治下颇为安宁,但是那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她也不得不防。
曲清幽历来知道她的心思,惟有暗暗地向她道贺。
罗瀛满月的时候,那场面也不容小觑,曲清幽抱着孩子在正堂招呼客人之际,突然看到那久违的人影,遂喜笑颜开地迎上去道:“舅母与丽表妹回京了?看我都没来及去迎你们。”
汤夫人笑着伸手抱过曲清幽的小儿子,道:“你要坐月子哪能随意乱走?哥儿长得真标致,一别数载,幽儿倒是现在有儿有女,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盘着妇人式的粟丽则是环着曲清幽的手,笑道:“清幽表姐,我走了这些日子,你可有记挂我?”
曲清幽拍了拍粟丽的手道:“怎么没有?这次和夫婿一道儿回来的?哥儿呢?怎不带来给我见见?”
粟丽笑道:“嗯,虽然外子当的官不大,不过父亲仍是帮他调到燕京来,孩子今儿个染了风寒,所以在家里没带来。”
曲清幽连呼可惜,直嚷着改天一定要见见的话,然后拉过在一旁玩耍的儿子和女儿介绍给汤夫人和粟丽认识。
粟丽一看这俩个孩子就爱上,尤其是那女孩儿,直说:“这娃儿真像表姐,给我的儿子当媳妇不错,表姐你看可好?”
曲清幽一听是要订娃娃亲的事情,忙打太极,“孩子还小呢,再说你那哥儿比我家姐儿还小数月,若他们大了两情相悦,那时候再谈也不迟。”看来她以后要给女儿灌输表弟们等于洪水猛兽的话,要彻底远离。
粟丽一听惟有作罢,这确实要两个孩子有感情才好说,像她不也是喜欢丈夫才下嫁的?要不然她当年为什么要逃避嫁给赵秩?不就是不爱他嘛。
热热闹闹的满月礼结束了之后,为了迎接那前来议和的大金国国师,朝野上下也不得安宁,大家都在讨论着那大金国的国师来意是善还是恶?
这日,曲清幽正在给罗瀛换尿布,而一旁已经两岁多的罗澈和罗莹雪听话地描着字帖,她抱起几个月大的罗瀛在怀里,看着那字帖上的字迹颇像个样子了,嘴角就带笑,这俩孩子虽然也常吵吵闹闹,但是静下心来做某件事的时候倒是颇为认真,尤其是丈夫常夸他们有耐性。
本来很宁静的午后,却因为殷雅诗突然怒冲冲地掀帘子进来而变得不太安宁,曲清幽不悦地看着她一屁股地坐在炕上,遂让周嬷嬷把孩子们都带出去,然后把罗瀛放回摇篮里,“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殷雅诗怒目向曲清幽,“二嫂,这事你到底管不管?现在那个浪荡子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把外面那个妓子当成了宝,这样有辱国公府体面的事情你也由得他?”罗昀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若不是她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还不知道他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妓子。
曲清幽斜睨她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事你想怪谁?你是三叔的妻子,你们的婚姻不顺,你就来找我出头?我虽然当着这个家,但也管不到你们夫妻闺房里的事情。再说我劝过你,你与三叔的感情若不加以培养,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你不听我的,我有什么法子?”现在罗昀往外展了,这个三弟妹倒好,竟往她这儿来闹。
殷雅诗一直把曲清幽劝谏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现在听到她推脱之词,心里不舒爽,“二嫂,你现在尽可以一推了事,你是国公夫人,罗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在二伯的面前为我说上几句,把那浪荡子拉回来罚跪几天祠堂,他自也会收敛一点。”
“三弟妹,就算我与夫君真的这样做了,对你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系铃还需解铃人,若你一直是这样一个态度,三叔迟早还会故态复萌,与其这样,还不如由得他去,大家都省事。”曲清幽凉凉地道,“你看看四叔与四弟妹现在过得就琴瑟和谐,同样是殷家的女儿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殷雅诗一听曲清幽拿殷雅蓉来举例,心里就来气,现在每当她在府里看到殷雅诗与罗昕两人推着婴儿车散步的那幸福的样子,她就会暗暗地绞手绢,“那是四弟妹嫁了个好丈夫,而我命差,被那福寿公主设计嫁给了这么个浪荡子。”
“三弟妹,怨天尤人就可以解决掉你与三叔的事情了吗?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为你这段婚姻做过什么努力没有?”曲清幽道,这已经是点醒她的话了,就看她能否接受得了。就她在一旁看,虽然罗昀这人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初婚那段时间对殷雅诗还是多有包容和忍耐的。
殷雅诗却不会反省自身,一味的认定曲清幽不肯帮她,于是道:“我不求你,我找老祖母去。”然后又怒冲冲地挑帘子出去了。
曲清幽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大痛快,但想到穆老夫人前几天身子有些微恙,这殷雅诗去闹恐会出事,于是急忙嘱咐明月和明铛看好孩子,急着坐上骡车朝穆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曲清幽刚进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殷雅诗在里面大声哭诉着罗昀包养妓子的事情,听到这,她急忙进到暖阁,果然见到穆老夫人铁青着脸色,于是,忙上前行礼,抚着老夫人的背帮她顺气,劝慰了几句。
穆老夫人这才回过气来,看了眼殷雅诗,这个外孙女兼孙儿媳妇实在没有一点能让人看得上眼的地方,但是念在也是自己的骨血,免不了还是偏向她,“别哭了,二孙儿媳妇,你去让人把昀哥儿找回来。”
穆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丫鬟禀报,说是安姨娘与罗昀来了,穆老夫人板着脸吩咐让他们进来。
曲清幽看了眼嘴角偷偷带笑的殷雅诗,不禁摇摇头,她原本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这安姨娘母子会突然前来,肯定不单单是因为殷雅诗告状的事情。
安姨娘与罗昀一进来就行礼,罗昀没有看向自己的妻子,而是在穆老夫人正要呵斥之时突然就跪下来了,让所有人都有几分错愕,“老祖母,孙儿也是有事相求,还请老祖母允许孙儿纳妾。”
纳妾?
殷雅诗原本带笑的嘴角突然就搭了下来,这罗昀居然要纳妾?突然提高声音道:“我不同意,我不会让那个有辱国公府门庭的妓子进门的。”
穆老夫人道:“你娘子说得对,这事情我反对。”
安姨娘这才上前道:“太老夫人,原本我也劝了昀儿来着,但是那个女子现在怀孕了,就算昀儿是庶出,但那也是罗家的骨肉。”
“是啊,她怀上了两个月的身孕,老祖母,她跟我的时候还是清倌,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包下她,现在她怀了孩子,难道我要弃她于不顾吗?”罗昀一脸急切地道,那个女子待他温柔,绝对不同于殷雅诗的冷漠。
殷雅诗手中的帕子掉到地上也不自知,丈夫外边的女人怀孕了?而她自己至今仍没有怀上孩子,这才想起罗昀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她了。
曲清幽也有几分愕然,但想想也能理解,有谁愿意一天到晚面对一个动不动就骂自己没出息没本事的女人?殷雅诗的自负傲慢最终害的还是自己。
穆老夫人看了眼脸如死灰的殷雅诗,然后又颇为愤怒地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罗昀,然后叹息一声,这真的是冤孽啊,“昀儿,许她进门也可以,但有条件,你与诗儿生了孩子之后,我就许她进门为妾,否则免谈。”
殷雅诗震惊地看向穆老夫人,“老祖母?”
罗昀看着穆老夫人颇有几分怨愤,到最后老祖母还是偏向了殷雅诗这外孙女,袖中的拳头紧握,他也是人,老祖母这样做太过份了,“好,我答应了。”
穆老夫人自是看出罗昀的不甘,若她不提出这条件,殷雅诗的后半生将会凄凉无比,低头茗了一口茶水,“既然同意了,那就回去吧。”
安姨娘这才扶起儿子,行礼后就退了出去,这穆老夫人真的是没把庶出的孙子看在眼里。
殷雅诗捡起了帕子,准备起身跟着也回去,正行礼之时,听到穆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叹道:“诗儿,这是老祖母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往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殷雅诗就算再傲慢,也明白膝下有子与膝下无子的区别,“是,孙儿媳妇知道了。”
待这殷雅诗退了出去,穆老夫人这才望向曲清幽,“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一点?这样对昀哥儿不公平,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得出他沉稳了不少,以往的坏习惯倒是没见他再犯。”
曲清幽亲自执起茶壶给穆老夫人续了茶水,“一只手指有长短,老祖母有所偏颇也很正常,只是我怕老祖母的一片心意三弟妹最终还是领悟不到,不过若能因此生个孩子对于三弟妹而言也是好事,老祖母对二姑姑也能无愧了。”其实穆老夫人真正的用意还是希望殷雅诗能挽回丈夫的心。
穆老夫人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若诗姐儿有你这般的灵性该多好,罢了,罢了,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操不来这么多的心。”
曲清幽忙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祖母真的要放宽心,孙儿媳妇希望你能看到我们澈哥儿娶媳妇呢。”
穆老夫人听后笑开了颜,“就会哄你老祖母开心,我怕是活不到那么长的日子喽。对了,檬姐儿的婚事如何了?”对于这个婚事不顺遂的孙女儿她也是颇为记挂。
曲清幽笑道:“已经定下来了,对方是江南都察使的儿子,虽说男方家官不太大,但是对这婚事还是欣然同意了,只是男方要参加今年的秋闱,所以婚礼可能要入冬了才能举行。”
穆老夫人抱起一旁的松毛狮子狗在怀里抚摸着那柔顺的狗毛,“也只能如此了,虽说门庭不高,但也好过让檬姐儿一辈子小姑独处。”
傍晚,罗昊回到爱莲院的时候,看到曲清幽一脸笑意地迎上来给他换衣服,伸手捏了捏她的俏脸蛋,“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
曲清幽边给他换衣服边挑逗着,“我想你了。”看到身边一些夫妻如怨偶般的存在,她对于自己的婚姻就越珍惜。
罗昊受不了地低头噙住她的红唇,结缡四载,他非但没有丝毫地厌倦之情,对于妻子的渴望一如新婚那会儿,良久之后,他才松开妻子的红唇,任她靠在他胸前娇喘吁吁。
他揽着她坐在怀里靠在躺椅上,然后才随意道:“大金国的那位国师就要到了。”
曲清幽闻言,怔愣了一下,然后又更紧地拥着丈夫的身子。
初夏时节,天气有几分炎热,方氏带着凌协到定国公府造访,一进那爱莲院就看到满院的荷花争相开放,下人正带着他们到那凉亭处。
方氏有些惊奇地看着亭子里两个粉嫩的娃娃正在扎马步,尤其是那个女娃儿已经满头大汗了但仍没有叫苦,颇令她啧啧称奇。“国公夫人,你还真舍得?”
抱着罗瀛的曲清幽这才转头看向方氏,笑道:“凌三奶奶来了,协哥儿又长高了不少,来,到干娘这儿。”
凌协原本两只眼睛盯着那两个小娃儿瞧,虽然他每天也要进行同样的功课,看得正入神之际,方氏推了一下他,他这才看向曲清幽,上前行礼道:“干娘。”
曲清幽看着六岁大的小人儿颇为稳重地给她行礼,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协哥儿像个小大人似的。”
方氏笑道:“国公夫人可不能多赞他,他现在最是赞不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娘。”凌协不甚高兴地唤了一声,然后眼睛偷偷瞄向那穿着练功服的小女孩,看到她没看向他,心里突然有几分失落,很想上前去揪着她的那条辫子,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要不得后,他的手不禁在衣服上搓了搓。
曲清幽这才看向沙漏处,然后转向两个孩子:“好了,时辰到了。”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顿时就瘫坐到地上,曲清幽见状,道:“起来,随明月姨和明铛姨去换衣裳,然后再过来。”
罗澈和罗莹雪两人这才不甘愿地起身随明月和明铛离去,凌协一直转头看着这两个孩子离去。
“雪姐儿是女孩子,国公夫人也让她跟着哥哥练功?”方氏道。
“女孩儿练一练没坏处的,而且这样也有利于骨骼育。”曲清幽笑道,“凌三奶奶来了正好,我正想到外头的店铺里选辆婴儿车呢。”
“直接叫人送进来不就好了?”方氏觉得曲清幽是多此一举。
“选婴儿车是假,我正好借机想出去走走,在家呆久了闷得慌。”曲清幽笑道。
方氏忙笑着应“是”。
大街上倒是颇为热闹,曲清幽坐在马车里与方氏闲聊着,而罗澈和罗莹雪都趴在车辕上隔着纱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象,样样都让他们惊奇不已,一张小嘴都合不拢,而凌协这大哥哥自然为两人解答。
罗莹雪指着街上的某人朝凌协甜甜地道:“协哥哥,那人扛着的红红的是什么?”
凌协原本想扯罗莹雪辫子的手因为她那突然地转头询问而终止,他忙把手藏到身后,看到她问的问题,他赶紧瞄了一眼,道:“那是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罗莹雪听到冰糖葫芦几个字,那是吃的吗?突然眼睛一亮地转身扑向母亲,“娘,我要吃冰糖葫芦。”
曲清幽笑着刮刮她的俏鼻子,应允了她的要求,让明月出去买几串回来给孩子们尝尝。
车子抵达了婴儿车铺,曲清幽先下了马车,这间她名下的铺子她是甚少前来,然后才一一抱下孩子们。
方氏笑道:“现在燕京城有孩子的人家都会买辆婴儿车,国公夫人这生意还真的不错。”
车铺的掌柜看到曲清幽来了,急忙迎上来,“国公夫人来了?小的早把车都准备好了,夫人看看喜欢哪个款式?要不要清场?”
曲清幽看了看车辅里头人不是很多,遂摆手道:“不用清场这么麻烦,你吩咐那些伙计都按平日里侍候客人那般侍候就行了。”
罗莹雪原本被明月抱在怀里,但是她两眼瞄了瞄周围的环境后,就要自己下来走走。曲清幽欣然点头,任由着她在铺子里闲逛,吩咐明月看紧点。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打量,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手中的冰糖葫芦轻轻地摇晃着,把旁边刚进来正看婴儿车的人身上的衣物都染上那红红的糖浆。
那人身边跟着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怒目道:“你的冰糖葫芦都把别人的衣服弄脏了。”
罗莹雪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举着冰糖葫芦,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凌协急忙挡在她的身前,朝那小姑娘道:“她不是有心的。”
“依莲娜,别呵斥这小妹妹,她确实是没心的。”霍克笑着端下来安抚着罗莹雪,这小娃儿煞是漂亮。
罗莹雪的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凌协紧紧地牵着罗莹雪的小手,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人,陌生人都是不可信的。
霍克看着这小男孩一脸戒备的样子,笑了笑起身正要离开,忽而瞥见有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妇人向这边奔过来,顿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曲清幽回头看到女儿那边出的状况,想着有明月跟着,她还是放心的,但听到交谈的声音,她仍是急忙奔向女儿,“小小,怎么了?”
罗莹雪指着霍克道:“娘,小小不小心让冰糖葫芦弄脏了他的衣服。”
曲清幽这才看向霍克,这人长相虽然俊美,但带了几分塞外民族的豪爽之气,遂有些疑心,“我家这女孩儿顽皮,弄脏了先生的衣物,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
霍克笑道:“夫人不用道歉。”然后笑看着罗莹雪,“小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先生看来不像是大夏国的人?”曲清幽状似不经意地问。
“确实不是,我是初来贵宝地,然后看到这车子颇为有趣,遂进来看看,这车子是婴儿坐的,构思真巧妙,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霍克虽然两眼似乎是在察看婴儿车,但是那眼角却是瞟向曲清幽的。
曲清幽优雅一笑,“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先生过于夸赞此人了。”
“国公夫人,这辆车子你看如何?”掌柜的上前把车子举起来给曲清幽看。
曲清幽转头细看这车子,款式花样都不错,不过仍是这边翻翻那边看看。
方氏凑上前道:“我就觉得这辆好,国公夫人,你看如何?”
“不错,我看着也挺好的。”曲清幽随口笑道,但是眼角余光却盯着那个小小弄脏了衣物的男子,只看到他什么也没买就带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离开了,心里的疑惑更深,等她转头再看去之时,已经不见了那两个人。
“国公夫人,你在找什么?”方氏也跟着瞄了瞄。
“呃?没有什么,只是小小刚才把一个客人的衣服弄脏了,我想赔些银子给他,谁知光顾着看车连人何时走的都没留意到。”
“国公夫人,你的心地实在太善了。”方氏笑道。
转角处的霍克却是紧盯着曲清幽看,容颜可变,可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却是不可变的,看着她一脸笑意地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而后边的奶妈子又抱着一个,他敛起内心的波涛汹涌,朝一旁的人问道:“那个就是定国公罗昊的妻子曲氏?”
身旁的人小声地道:“是,没错,就是她,不过她很少出现在大街小巷,这次能碰见她可以说很是凑巧。”
“那婴儿车也是她明的?”霍克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
身旁的人看到他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道:“就是她的铺子里最先卖的,虽然后来有很多人跟风也卖起了这种婴儿车,但是仍不及她铺子里的有名。”
“国师大人?”依莲娜看到霍克神色有些不对,颇为担心地问道,国师大人的病情才好了个八九成就急着前来燕京城。
霍克握紧了拳头,看着曲清幽带着人坐上了马车,他没有回答依莲娜,而是目送着那辆马车离去,良久之后,他才低声吩咐:“派人去调查这定国公夫人,然后收买熟悉她的人弄清楚她的生活习惯。”
身旁的人有些疑惑,但又不好问出来,于是道:“是,国师大人。”
霍克这才转身向一旁停着的马车,虽然步伐依旧坚定,可是却少了份平日的从容与淡定,内心思忖着:会是你吗?Chrstn,既然我来到了这个时空,你也一定会存在的。
手中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记得他逼着她签字离婚的那一刻,那时候的他觉得她实在太不可爱,他一直记恨着她的玩弄心机,所以他羞辱她,没有给过她这个太太应有的尊重,刻意忽视她的好。直到车祸来临时,他还在责怪着她的自私与贪婪,但是当那大货车冲来的那一刻,她流泪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内心的悸动,那一滴泪滴到手背上温热的感觉,即使已是前生事,但却刻在他的骨子里,经过这十几年异世的生活,他把往夕她的好都一一忆起了,沉淀在心里任它慢慢地酵,“Chrstn,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但是这个叫曲清幽的人究竟是不是她,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国师大人?”坐在马车对面的依莲娜又一次担忧地问道。
霍克感觉到小姑娘的忧心,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俏脸蛋,开怀地笑道:“依莲娜,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从进入到这个叫霍克的男孩身体那一刻开始,他就找寻着Chrstn的存在,这么多年终于有眉目了,他又怎么会不快乐呢?
依莲娜看着霍克那比平日更开心的笑容,虽然好奇,但也放下心来。
方氏带着凌协离开时,凌协仍看着罗莹雪那小小的身子舍不得移开脚步,直到母亲催他了,他才不甘愿地跟着方氏而去。
罗莹雪只是不停地向那个小哥哥挥手道别,这让凌协那颗小小的心里瞬间充满了离愁别绪。
曲清幽自从回了爱莲院就有些出神,她一直记挂着那个在婴儿车辅里头遇着的那个男子,心里只要有了疑心,就会想更多。
罗昊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有些怔愣地坐在炕上,而一旁的壮壮和小小都在玩耍,他们一看到他,急忙起身冲到炕沿,“爹。”
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看着丈夫伸手抱着两个孩子说话,“今儿个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皇上要留你在御书房商议国事呢。”
罗昊松开两个孩子,笑看着妻子道:“大金国的国师这两日就会到。”
“只怕他现在已经来了。”曲清幽起身下炕准备拉丈夫到卧室里换衣服。
罗昊却是紧握着她的手,道:“清幽?”
曲清幽看到他眼里的疑惑,遂让周嬷嬷带着罗澈与罗莹雪到外间去玩,转身坐到丈夫的怀里,把今天婴儿车铺遇到外族人的事情说了,“我觉得那个人像是塞外的游牧民族,这样的人出现在燕京城,可见那个大金国的国师是早已就到了燕京城,只是他为什么还不现身,就值得怀疑了。”
罗昊紧拥紧她,“你这一分析倒颇有几分道理,我会请示皇上加紧燕京城的守卫,还有我们私下的人也要调动起来紧防这国师在燕京城捣乱。”
“嗯。”曲清幽伸手玩着他的鬓角,罗昊觉得有些痒痒的,伸手把她那顽皮的玉手拉下亲吻着。
坐在他膝上的曲清幽低头啄吻一下他的唇,借由这样的亲热来化解内心的烦躁。
庆隆二年的初夏时节,大金国的国师前来大夏国的都议和,这于两国的历史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大事,罗昊与汤栉白两人在郊外亲迎这国师,当双方见过礼之后,罗昊却是紧盯着这大金国的国师看,总觉得有几分不对路。
混在国师队伍里的霍克也紧盯着罗昊看,好一个俊朗的男子,他就是那个曲清幽的丈夫吗?那天在夜色里他看得并不真切,这才记得传闻他们夫妻感情甚笃,若曲清幽是Chrstn,她会爱上这个男人?主观上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国师大人?”依达小声地道,他看着前方那个假国师与罗昊等人正在攀谈着。
霍克道:“别叫我国师大人,叫我的名字,要记得他才是国师。”他伸手指了指那远处的人影,没错,他这次并没有以真实身份到访,而是扮成了国师的随从人员。
依达不甚明了国师大人的想法,但也不好追问。不过想来还是国师大人英明,若以真实身份前来万一被这大夏国的人暗中杀害了,那么对于大金国而言却不是件幸事。
假国师随着罗昊与汤栉白进到了燕京城,接着在金銮殿上参见赵稹这个大夏国的君主,赵稹摆手道:“国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假国师颇有些高傲地看着赵稹,然后朗声道:“尊贵的大夏国皇帝,吾奉吾皇之命前来议和,希望两国达成共识,从此边境太平。”
高坐在金龙椅上的赵稹微笑道:“国师所言甚是,自当为两国边境平民谋求和平,乃朕之心愿。”
随后赵稹为这大金国的国师举行宴席,一时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看似一团和气,但是双方的眼睛里却透着几分狡黠与不信任。
坐在宴席里的罗昊透过歌舞看向那假国师,他总觉得那儿不对,这人不像是那天夜里与他交手之人,起身步出宴席,到外面透一口气,却不小心与人相撞,对方略一抬眼看他,然后就低下头,用大金国的语言道歉。
罗昊摆手示意他离去,但是那人一抬眼时看他的眼神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一回头想要再寻找之际,却不见到那个人的踪影。
霍克躲在一旁的红柱子之后看着罗昊,然后才大踏步地离开。
汤栉白出来看到罗昊失神地看着某个方向,于是道:“二舅子,怎么了?”
罗昊拉着汤栉白到一旁,道:“三妹夫,你觉不觉得那个国师有问题?”
汤栉白虽然与霍克在指挥上交过手,但也未见过其人,于是皱眉道:“我倒看不出有何不同?不过这人的举止不像那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国师,反而过于傲慢,不过想来他是到大夏来议和的,傲慢些也符合大金国贼子的作风。”说完,冷哼一声。“二舅子,你是不是过于多疑了?”
罗昊这才道:“但愿是我多心了。”他的眉头总是难以舒展。
接下来这大金国的国师确象是前来议和的样子,对于双方边境的条款都仔细斟酌一番,大夏与大金两国在某些方面甚至是寸步不让。罗昊也暗中试探了几次这个国师,这个国师也是用鞭高手,言语之间也无破绽,他的心才稍安定一些,随后细思这国师若是假的倒也说得通,他不愿在大夏冒生命危险,依这和谈细节之难产,这真正的国师一定是混在随从队伍里的。
盛夏时节的来临,爱莲院的一池荷花都开得无比灿烂,曲清幽把手中的懿旨翻看来翻看去,朝一旁抱着罗瀛正在逗玩的丈夫道:“闳宇,你说这宫廷马球赛是什么意思?”
罗昊看着妻子道:“大金国的国师说他们国家的女子善于骑射,而大夏的女儿多是赢弱之躯,桐儿那丫头不服气,辩驳了几句,然后那国师就说不如举办一场马球赛看看两国妇女谁更高杆?结果不就有了这场宫廷马球赛的无聊事。”
曲清幽仍是觉得古怪万分,但想到罗梓桐不服气倒也在情理当中,只是这大金国的国师提议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商谈国事怎么会提到女子差异问题来?
罗昊把小儿子往摇篮里一放,上前拥着妻子在怀,“清幽,比赛那天,随意即可,这不过是意气之争。”
曲清幽笑道,“确实是意气之争,不过权当游戏一场也不错。”也好,她也可以趁机看一看这国师,自从听了汤栉白的介绍之后,她心中的疑虑就一直存在着。
较场上旌旗飘扬,两国的妇女都身着胡服,手持球槌互相看着对方,福寿公主的目光与依莲娜相碰撞,双方都有些不服对方。
依莲娜转移了一下目光,看向那优雅地站在一旁的曲清幽,霍克特意吩咐她一定要针对她,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在婴儿车辅里遇到的?眸子瞬间变冷了几分。
曲清幽却对这些场面视而不见,而是两眼紧盯着高台之上那身着塞外民族服装的国师,这人不像是记忆中那个人的容颜,但是她摸摸自己的脸,她不也变了吗?她又紧盯着他的眸子看,眼睛不会骗人的,半晌之后,她才肯定这人的眸子没有她曾经熟悉的存在。
藏在随从当中的霍克却是紧紧地看向曲清幽,容颜会变,可那动作骗不了人,她那上马的姿势,他太熟悉了,还有那马上的英姿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他和她相识就缘于骑马。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他要寻找的人,热血在沸腾,但是看向另一边的罗昊之时,血慢慢地降下温度,他要夺回自己的珍宝,就不能莽撞。
罗梓桐笑向那假国师,“国师,这比赛可以开始了吧?”哼,居然看不起大夏的妇女,她就让他开开眼界。
赵稹看着爱妻那举动,不禁摇摇头。
假国师笑道:“皇后娘娘,我也等着看到大夏国女子不同的风采。比赛当然可以开始了。”
上方一声令下,下面的福寿公主已经是第一次冲了出去,抢着那球,依莲娜也不甘示弱,和她比马上功夫,这些大夏国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双方争夺激烈起来,曲清幽的马控制得非常好,依莲娜几次向她进攻都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被她送进球门,她从没想到一个大夏国的女子也能有如此的骑乘功力。
福寿公主朝曲清幽微微一笑,然后又挑衅地看向依莲娜,居然敢看不起大夏国的女子,这些大金国的粗鲁女子。
依莲娜心有不甘,与同样不甘的伙伴对视一眼,然后嘴角一笑,她掉转马头准备抢球。
新一轮的争斗开始了,依莲娜把球击向场中央,然后又骑马去争,福寿公主不甘示弱持着球槌挥舞过去,依莲娜却策马转身让开,逼向曲清幽的方向。
曲清幽看了看包围着她的大金国的女子,思忖了片刻,往旁边让开,这时候依莲娜嘴角一笑,更快地把马骑开,让福寿公主快速向前冲的马向曲清幽而去。
福寿公主有些惊讶地看向曲清幽,她现在停不下来了,“曲姐姐,你快让开。”
曲清幽也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冲向她的马匹。
看台上诸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站了起来,罗昊更是迅速跳下看台去抢救他的爱妻,霍克也看得惊呆了,他是让依莲娜去试曲清幽,但没有让她用这种可能出人命的方式,他也急忙从看台跳下去。
这个时候的曲清幽只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勒紧缰绳,眼看着福寿公主的马失去了控制,她急忙让马原地踏步起来,然后瞬间让马的后肢旋转了起来,一个横向运动后肢旋转的动作倾刻间就完成,她在马上的姿势显得是那样的气定神闲,风度翩翩,格外的耀眼,所有的人都被她那优雅的姿态迷住了。
曲清幽拉住马瞬间的转移恰好与福寿公主的马相擦而过,福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前奔了一会儿后才能让马匹停下来。
霍克把曲清幽这一动作看在眼里,盛装舞步的动作,他焉能不认识?他的动作比罗昊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拉住曲清幽骑的马的缰绳,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转向了依莲娜的方向,暗中用责备的目光注视着这小女孩,依莲娜暗自吐舌头。
罗昊着急地看向妻子,“清幽,你没事吧?”
曲清幽回他一抹笑,“没事,好在最后关头避开了。”然后看向策马向她的福寿公主,“公主,妾身安好着呢。”
“真是惊险。”福寿公主捂着胸口惊呼一声,然后怒目向依莲娜,“你这也太恶毒了,怎么能想出这种招数?”
依莲娜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在司徒鸿的恶补之下,她的大夏国的语言学得不错,此刻却是无辜地摊摊手,然后用那纯洁不解的目光看着福寿公主。
福寿公主真的没看过如此气人的女子,把球槌往地上一扔,这个大金国的女子真的是不可理喻。
高台之上的罗梓桐看得是心惊胆颤,继而是非常愤怒,然后冷笑向那假国师,嘲讽道:“贵国女子的招数,我大夏国的女子确是学不来,甘拜下风。”
假国师微皱眉头,却在接收到霍克那冷然的目光之后,急忙回道:“皇后娘娘,那不过是意外而已,贵国女子的马术真的是了得。”曲清幽那马上英姿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那种优雅是大金国女子身上不具备的,她们更多的是与男子一般的豪爽粗鲁,而曲清幽的马骑得一如国师大人一般,确实令他佩服得很。
至此,一场惊险的马球赛才告终结,罗昊把妻子扶下马,看向那跟随在依莲娜等大金国女子身后离开的男子,刚才他只顾着妻子,所以没注意到有人与他一样跳下看台,那背影有几分熟悉。
“闳宇?”曲清幽轻叫一声丈夫。
罗昊这才回过神,朝妻子笑了笑。
福寿公主也跳下马往曲清幽的方向靠拢,刚出校场,就听闻赵稹与罗梓桐让他们过去的话。
霍克回头看着那被人簇拥着离去的曲清幽,嘴角微微一笑,“Chrstn,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清幽感觉到背脊生寒,然后转头看去,却是空空如也,罗昊疑道:“清幽,怎么了?”
“没有什么。”曲清幽道,是不是刚刚虚惊一场所以她想多了?
罗昊带着曲清幽刚刚踏进那正殿,小腹凸起来的罗梓桐急忙上前,而赵稹无奈地扶着她,怕她摔倒,“二嫂,你没事吧?”
“三姑奶奶,没事,倒是你要小心些,可不能让龙种有了闪失。”曲清幽急忙扶着她。
罗梓桐这才放下心来,“那些大金国的女子真的是太粗鲁了。”
“可不是,若不是那个女的故意,我也不会险些与曲姐姐的马相撞上。”福寿公主噘着嘴道。
罗昊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赵稹道:“皇上,臣认为此国师不是真的。”
他的话一出,众人都有几分错愕,赵稹更是认真地看向罗昊,“二表哥,你为何这样讲?”
“皇上,凭眼神,臣与这个国师交过手,虽然是暗夜而他又蒙面,因此认不出他的长相,但是那眼神不对,那人的眼神更凌利一些。”
“看来大金国和谈的诚意很有问题。”赵稹皱着眉道。
“依臣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谈依旧进行,但是边境也要暗中增兵,不让他们有借和谈之名行暗中进攻之实。”罗昊道。
“这策略我觉得也不错,皇上,大金国的人觊觎我们大夏也非一朝一夕,还是暗地里有所防备更好。”曲清幽道,这国师不是真的,那真正的国师呢?
突然间觉得身体有点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罗昊侧目看着她,大手抓着她的小手,眉尖不由得紧皱,这手太冷了,大热天的她的手怎么会冷成这样?
赵稹点头,“嗯,言之有理。”他虽然对大金国的茫茫草原也有兴趣,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刚登基要征服大金国言之尚早,看来要暗中派人前往边境密切注视才行。
罗梓桐却是摸了摸小腹,这种大事还是男人解决比较好,只要没到燕京城,就用不着她操心,她只需安心地把腹中的龙种生下来就好。
而此时的依莲娜却被霍克狠狠地训了一顿,“依莲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出人命的?可不能因为你一时的冲动而断送了我们的计划。”
依莲娜垂着头,“国师大人,我错了。”
霍克看着她那认错的样子,遂软下了心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以后做事不要那么鲁莽了。”然后转身出去找那个假国师商谈。
依莲娜看着哥哥依达,道:“国师大人是不是对那个叫曲清幽的女人感兴趣?”
依达皱眉地看着霍克离去的背影不言语,国师大人动情的对象居然是大夏国的一个已婚妇人?这真的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自从那天的马球赛之后,曲清幽总有些郁郁寡欢,有些出神地看着奶妈子给罗瀛换尿布,一旁的罗澈与罗莹雪拉了她好久才引回了她的注意力,“壮壮,小小,怎么啦?”
“娘,这是我和妹妹练的字帖。”罗澈把字帖呈给曲清幽看。
曲清幽看了看,亲了亲他们粉嫩的小脸蛋,“你们写得真好,好了,跟明月姨出去玩吧。”
俩孩子听到可以玩了,都掀帘子出去,曲清幽看得摇摇头,罗昊随后进来看着她道:“你都快把他们惯坏了。”
曲清幽挥手让奶妈子下去,伸手抱起罗瀛在怀里,哄得小婴儿咧嘴笑个不停,“他们完成了学习任务,就该让他们轻松一点,你看看我们壮壮和小小写的字真棒。”
罗昊执起那放在炕桌上的字帖看起来,越看脸上的笑意越大,“等过了年,他们满三岁之后,得请个先生回来教他们。”再大些,方才能去族学里上课。
“随你,不过可不许剥夺了孩子们玩乐的时间。”曲清幽争取着儿女童年的福利。
罗昊凑近她,伸手逗弄一下小儿子,“就你这么特别,还给他们规定出玩乐的时间。”
“没有童年的孩子很可悲的。”曲清幽笑道,她就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上一世的父母没有给过一个幸福的童年予她,而这一世虽然又经历了一次童年,可惜她已经是成年人的思维,实在没有了那份童真童趣。
“和谈结束了,今晚还有宫宴,清幽,你去换身衣服准备出席。”罗昊伸手抱过小儿子在怀里催促着妻子。
“那个大金国的国师要回去了?”曲清幽问道。
“嗯,今晚就是为了给他饯行的。”罗昊答道。
曲清幽听闻这国师就要离开了,心里暗松一口气,不管这国师是真是假,只要他走了,那么她心中的疑虑也可以放下了,毕竟那种事的可能性不高。
夫妻俩坐上马车前往皇宫之时,曲清幽紧紧地依偎着丈夫,罗昊笑着揽住她的柳腰,“怎么了?”
“我的眼眉跳得厉害。”曲清幽老实答道,然后又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
罗昊亲着她的眼眉安慰了一下她的情绪,最近她总是不安,尤其是夜里总会莫名地惊醒,然后就揽紧他,总要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哄她的话,她才会渐渐地入眠,他实在不知道妻子不安的源由在哪儿?问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又会安慰着说让他不要操心,再问就堵着他的嘴把他挑逗出火来,然后就是一场激情盛宴。
千篇一律的歌舞在眼前晃动,曲清幽默然地喝着杯中的酒,穆老夫人年纪大了,从去年起就不再参加宫宴,而公爹的病体违和,自是安心地在府中休养,现在代表定国公府前来的就只有他们夫妇。她斜眼瞟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国师,对方正与赵稹笑着说话。
正在曲清幽百无聊懒之际,突然看到有太监过来,小声地在丈夫耳边说了什么,丈夫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往外走,她不放心也跟着出去,“闳宇,怎么了?”
罗昊回头看着妻子,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丰台大营那边出事了,皇上正让我连夜前去收拾,你若是嫌回府不安全,就到桐儿的椒房宫里歇一夜,我已经让隐卫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去哪儿也要带上明月。”
曲清幽闻言,看着他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然后看着丈夫转身离去。正在她要返回殿里的时候,有宫娥上前说是太后娘娘宣她,她皱了皱眉,罗太后找她有何事?自从睿亲王死了之后,罗太后就消沉了很多,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气势,她现在倒是专心研究佛理,对朝中大事不太过于关注。
曲清幽带上明月就随宫娥往罗太后的寝宫而去,一路前行,突然觉得这路径不是通往慈心宫的,遂喝声道:“你到底是谁?”瞬间闪到明月的身后。
那个宫娥突然把纱灯熄灭,然后转头与明月交手起来,曲清幽往后退了几步,不阻挡明月的动作,这事情怎么这么诡异?
正与那宫娥交手的明月眼角余光看到曲清幽身后有人,遂大声道:“国公夫人,小心。”
曲清幽也感觉到背后有人,她忙转头看去,突然一条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闻到手帕上的味道,觉得头晕目眩起来,瞬间身体就失去了力气倒了下来。
“国公夫人?”明月着急道。
那暗中的隐卫看到事情不对路,国公夫人倒在地上,也急忙现身与对方交手,但是对方的身法很诡异,人数也渐渐多了起来,隐卫渐渐落了下风。
很快,一阵迷烟吹来,明月忙屏住呼吸极力反抗,看到有一部分隐卫倒下了,她忙冲向曲清幽的方向,想抱起她离开,颈背突然被重击,她慢慢地软下身子倒在地上。
曲清幽慢慢地睁开眼睛,头有点晕眩,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摇了摇头,感觉到屁股下一颠一颠的,随意看了一眼,是在一辆马车里头,看向那个注视她的男人。这人她见过,是在婴儿车辅里小小弄脏衣物的男子,她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两人只是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渐渐的,虽然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眼中的惊讶让霍克满意,他嘴角一笑,像个绅士般地握着她的手吻了一下道:“好久不见,Chrstn。”
曲清幽迅速收回手,没有出声,真的是他?
她在心里把近段日子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场马球赛透着几分怪异,原来他是在试探她,“你才是大金国的国师。”她的语气相当的肯定。
霍克笑道:“没错,Chrstn,你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Jak,原来你也死了,也到了这个异世来。”曲清幽淡漠地道。
霍克对于她那淡漠的语气微有不悦,但仍是笑道:“那场车祸你我都躲不过,既然你来到这个异世,为什么我就不在呢?你可知道我找你找了多长时间?”
“为什么要找我呢?当年你不是很想摆脱我吗?我现在过得很好,Jak,我们何必要再见呢?”
“Chrstn,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说这么绝情的话?我们都有共同的记忆,难道就不能再续前缘了吗?”霍克盯着她道。
曲清幽突然大笑出来,这笑声透着几分嘲弄与几分冷情,“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Jak,你怎么会自大到这种程度,怎么会以为我还爱你?还愿意与你再续前缘?”
霍克伸手抓住曲清幽的手,盯着她的眸子看,“我还记得你曾匍伏在地乞求我的爱,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Chrstn,你在撒谎。”
曲清幽抿紧唇甩开他的手,“Jak,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我的丈夫爱我,我也爱他,请你有点绅士风度放了我,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叫着Chrstn的女人,我现在是曲清幽。”
霍克冷笑着看她,“Chrstn,不管你如何的改变,我相信我会唤回你曾经对我的爱,你口口声声说那个男人爱你,可他也许到现在也没有现你不见了。”
“什么意思?”曲清幽皱眉道。
“他也许正揽着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女人亲热呢,Chrstn,我们打个赌好吗?若那个男人来找你,我就放了你,如何?若他没有来,那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说到最后,霍克的语气变得柔软起来,自从那一滴泪的感觉在他的心底里酵之后,他就渴望着再度与她重逢。
曲清幽看着他那自信的面容,她没有傻得去追问从哪找来的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时空里就算找不到一样的人,但是总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术,眼前的男人很可能找了这样一个人来假扮她,“世界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就犹如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Jak,我的丈夫一定会现我不见了。”
“别开口闭口叫他做你的丈夫。”霍克突然不悦地道,那称呼让他心里感到厌恶,这个名词原本是他的,“Chrstn,我才是你的丈夫。”
曲清幽嘲讽地看着他,“你从来就不是我的丈夫,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的机会。爱是需要回应的,这是我用苦苦追寻着你的身影所换来的惨重代价得来的真理。”她不再看向他,而是转头看着车窗上的纱帘,“我希望你到时候会遵守你说的话,放了我。”然后又回头看着他道:“Jak,别让我看不起你。”
霍克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他的爱,咬牙道:“好,我们尽可以赌赌看,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你?”
马车里恢复了宁静,曲清幽坐在离霍克最远的地方,霍克看着她那动作,心底有着一抹悲伤和愤怒流过,伸手拉她坐到他身边,“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不是可怕,而是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曲清幽挥开他的手,她也在心里思索着他说的话,Jak竟然是那个什么国师,他不会就是这么简单掳走她就算完了,一定还有后着,听他的语气他是一点也不怕闳宇找来。
“你对他就真的那么有信心吗?”霍克心里不舒服地道。“你可知道我安排的那个人可是模仿了你的动作很久了。”
曲清幽没有回答,只是缩在一个角落里,虽然丈夫一次也没有说过爱她的话,但是她对他爱她的信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霍克看着她那表情,突然感觉到背部的箭伤痛了起来,这个伤口其实已经好了,会痛都是他的心理作用,想到罗昊,他的拳头紧握,这一箭之仇他一定会报的。
曲清幽对他那皱起的眉头视若无睹,突然问道:“昨天丰台大营的事情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听到她的问话,他突然忽略那种疼痛,笑道:“你说呢?”
罗昊处理完了丰台大营的事情就急忙赶回燕京城,进了皇宫,找赵稹把事情交代了一番,然后道:“这个事件不寻常,皇上,那个国师是不是已经启程了?”
赵稹皱眉道:“今天一早就辞行离去了,你说这个事件有可能是大金国的人暗地里搞的鬼?他这么做有何好处?”小打小闹并不会动摇大夏国的根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罗昊一时也说不出来,而且昨儿夜里他突然感觉到心口很痛,然后就是思绪不宁,记挂着妻子,遂道:“皇上,臣的妻子昨天是不是歇在宫里?”
赵稹摇头道:“没有,二表嫂昨儿遇袭了,好在最后没有大的损伤,已经回去了。”
罗昊这才放下心来,道:“皇上,容臣先返家一趟。”
赵稹知道他与妻子的感情甚笃,于是欣然点头。
罗昊这才转身出了御书房,往家里赶去,惟有见着妻子的面他才觉得安心。他急忙冲进爱莲院,看到院子里一切正常,眉头方才疏解,挑起竹帘子进去,然后听到里头妻子吩咐下人办事的声音一如平常一样。他进去之后,妻子立刻笑着迎上来,“闳宇,你回来了。”
“清幽,听说你昨儿遇险了?”罗昊急忙道。
假曲清幽笑道:“只是被迷昏了,倒没有别的损伤。”
罗昊紧盯着她的脸看,这笑容总有几分古怪,不过脸容却是一样的,然后沉下脸坐到炕上,“没想到安排的隐卫最终也没能保护你。”
假曲清幽笑道:“你不用担心,最后还是虚惊一场。”然后上前蹲下来准备帮罗昊脱鞋子。
罗昊紧盯着她的动作,然后笑着拉她起来,“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然后起身到摇篮里把罗瀛抱起来,“瀛哥儿,想不想爹?澈哥儿和雪姐儿呢?”
假曲清幽笑道:“澈哥儿和雪姐儿在老祖母那儿呢,我想着老祖母想让他们解解闷,所以让他们在那儿多待些日子再接回来。”说完,凑上前也准备看看孩子。
罗昊一侧身,看到身旁的人有几分错愕,把孩子递给明铛,道:“照顾好哥儿。”他的语气十分的严肃,虽然不知道国公爷为什么这样吩咐?但是她不会多问,只会执行命令,伸手抱过罗瀛,然后挥手把其余的丫鬟都带出去。
罗昊这才放下心来,上前看着那假曲清幽,挨近她身子的时候,突然出手欲抓假曲清幽的咽喉,假曲清幽一错愕,下意识就伸手来挡,化解了罗昊的招数,然后后退几步,一脸骇然地看着罗昊。“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罗昊冷笑数声,这人居然假扮他的妻子,“就算你的声线像她,笑容像她,但是一些生活与用语的细节你是无法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没有我娘子的香气。”边说他已是边动手,“而且你最大的破绽是居然要帮我脱鞋,那时,你是想趁我不注意就动手杀我吧?”
假曲清幽有些错愕地看着罗昊,这才想起当时她意图动手之际,他扶她起来的时候两手正好抓着她的脉门处,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防备她。
罗昊想到这人竟然假扮了妻子,那他真正的妻子呢?想到这里,他心下更为着急,出招更为狠辣,那个假曲清幽正想要摆脱掉罗昊,急忙窜到炕上破窗而出,罗昊冷笑一声,打了个暗号,那个假曲清幽刚出了窗子,外面就罩起了大网,把她网在了中间。
罗昊从窗户跳出去,蹲下来看着在网中挣扎的假曲清幽,“想逃没有那么容易?我的妻子呢?”
“我不会告诉你的。”假曲清幽冷声道,原本她学了曲清幽说话的语气、动作等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就为了给国师大人延长时间,同时也是为了能暗中杀掉罗昊,可没料到两人一照面她就被人识破了,现在想要逃走也不容易。
罗昊挥手让隐卫把她拖下去,“拉下去想法子让她开口说出国公夫人的下落。”
“是。”众人道。
曲清幽失踪了,惊动了穆老夫人和休养中的罗阙,两人都急忙赶来爱莲院,穆老夫人看着坐在正厅里阴沉着脸色的孙子,道:“孙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昊这才起身行礼,“孙儿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刚才那个女人与我交手的动作来看,她不像是中原人,惟一的解释就是她是大金国派来的人,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个国师,只是为什么要掳走清幽?难道是要向我报那一箭之仇吗?”
罗阙咳了咳,脸容苍白地道:“现在先别急,既然儿媳妇是被人掳走的,那现在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思忖了片刻后,“他要报复你也是有可能的,儿子,你千万不要冲动。”
穆老夫人也沉稳道:“现在孙儿媳妇落到他的手中,他必定有后着。”
罗昊紧紧地握拳捶在红木椅子的把手处,一张椅子顿时就散了架。
穆老夫人上前拉着孙儿的手,道:“别急,孩子,越急越慌乱。”
“孙儿知道,老祖母。”罗昊闭着眼睛痛苦地道。
就在大家心绪不宁的时候,隐卫来报,说是那个假扮国公夫人的女子已经招了,承认是大金国的国师把曲清幽掳走的。
罗阙皱眉道:“这么容易就招了,看来其中有诈,儿子,不得不防啊。”
穆老夫人也眉间深锁,道:“昊哥儿,这事情你要慎重处理,要记得你现在是定国公,三思而后行鲁莽不得。”
罗昊看向这两个至亲之人,他们的言外之意他都听明白了,就是不希望他去冒险,他上前跪在地上看着那错愕的老祖母,“老祖母与爹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清幽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把她带回来。”
穆老夫人看着孙儿那坚定的眼神,叹息一声,看来是阻拦他不得了,于是道:“随你的心意去做吧,只是,孙儿,你要记得安全小心为上,你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离了你都不行的。”
“母亲?”罗阙仍是想阻止儿子去冒险。
穆老夫人看向罗阙,“昊哥儿已经决定的事情,何时见过他会改变的?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要相信孩子。”
罗阙叹息一声,然后不说话了,一会儿后,又猛烈地咳了咳。
罗昊知道他的决定难为了老祖母与父亲,于是分别朝两人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道:“老祖母,父亲,你们放心,我会把清幽平安带回来的,至于孩子们就麻烦老祖母照顾了。”
穆老夫人点点头,“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他们一根毫毛。”
罗昊这才转身吩咐下去让人做好出的准备,然后就要进宫面见赵稹请求出京的旨意。
正在定国公府忙乱之际,粟俊英突然到访,令穆老夫人等人都颇为惊讶,这个时候粟俊英怎么会来了?穆老夫人忙让人请他进来。
粟俊英拄着拐仗冲进来,一脸焦急地道:“外甥女在府里吗?我在外面惊见父亲给外甥女的族纹玉佩。”
罗昊一听这话,急忙上前接过粟俊英拿在手里的玉佩,认真看起来,果然就是妻子手中的那一块,“清幽被大金国的人掳走了,舅舅,这玉佩是在哪里现的?”有这线索就可以知道清幽被掳的方向。
粟俊英闻言,急忙如实相告,然后又道:“这必定是外甥女在向我们求救,同时也在告诉我们对方有所准备。”
罗昊道:“不管是怎样的情况,一定要把清幽带回来。”
粟俊英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外甥女婿,我们平定候府也会尽出精锐助你一臂之力,这块玉佩本来就可以调动我们在京的力量,现在正好可以用来营救外甥女。”
“谢谢舅舅。”罗昊一揖感激地道。
至此,罗昊与粟俊英两人急忙入宫面见赵稹,赵稹听闻曲清幽被人掳走了顿时大吃一惊,这悄息太令人震惊了,顿时二话不说就拟旨给二人,然后想了想道:“二表哥,朕给你一块能调动当地武力的令牌。”曲清幽在他登基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况且他赵稹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在这节骨眼上这样做,也等于是卖了个人情给罗昊。
果然,罗昊感激地道:“皇上,臣感激不尽。”
赵稹拍拍罗昊的肩膀,“你我是表兄弟,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粟俊英也颇为仔细地看了看这年轻的帝王,确实比那先帝仁义得多,顿时对他颇具好感。
“皇上,大金国敢于在和谈之后就做出这举动,看来这和谈并没有实质的作用,边境之地还需再增加兵力。”罗昊建议道。
赵稹眯着眼睛道:“那是当然,我已经准备把虎符给忠勇候与安国公两人,令他们即刻回封地调兵前往边境驻防。”
罗昊即刻就起程去寻回爱妻,而定国公府也在此刻传出定国公夫人曲清幽身染恶疾的事情,而定国公爱妻心切向皇帝请旨出京到别庄休养。穆老夫人在定国公府里已经给知情人都下了封口令,绝不能让曲清幽被掳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到她的声誉。
接连半个月不停地在赶路,曲清幽的身子日渐吃不消,她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不过双眼仍是炯炯有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逃走,但是看了看这阵势她没有成功的机会,惟有寻了个机会把那块族纹玉佩弄出去到舅舅的手里,她既期盼丈夫前来寻找她,但又担心着会有凶险,瞄了眼在一旁闲适看着书的霍克,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在商场上素来以狡猾狠辣著称,这一定有后着。
霍克抬头看向曲清幽,笑道:“Chrstn,你是不是现你还是喜欢我的?”
曲清幽收回目光,冷声道:“Jak,我奉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为好。”然后又低头沉思起来。
霍克上前轻轻撩起曲清幽的秀,即使这容颜已经变了,但是她还是她,一个人的内在是不会变的,“Chrstn,我有足够的耐性等你重新爱上我。”
曲清幽扯回自己的秀,冷哼了一声,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执着,一如上一世的她,“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霍克眉头紧锁地看着曲清幽那没有丝毫转寰余地的脸孔,“我相信只要有心,铁棒都能磨成针。”
依达隔着马车帘子,在外用大金国语言说了几句话,然后霍克就挥手示意停车休息一会儿,掀车帘子步出了马车。
曲清幽看到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也急忙跳下来,靠在一旁的大树下歇着,两眼看着依达不知道向霍克禀报了什么,霍克脸上的笑容让她心里顿时升起了防备之心,莫非是得到了丈夫要来找她的消息?正想得出神之际,一个水囊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看去,是那个叫依莲娜的女孩。
依莲娜板着脸又挥了挥水囊,“国师大人让我拿给你的。”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国师大人居然喜欢她,数次听到她用那不屑冷冷的声音与国师大人说话,她心里就不爽。
曲清幽沉默着接过,这个小女孩看着她的神色都是臭臭的,所以她也不会说些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又要再度起程,马车里,曲清幽看着那神色愉悦地霍克,“Jak,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
霍克看向曲清幽,笑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现在那个叫罗昊的男人并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吗?”
这分明就是狡辩,曲清幽靠扶着车辕平衡身子道:“他应该是追来了吧?我真的不明白你,其实你好好地待在大金国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挑起两国的战争?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平静生活?”
霍克凑近曲清幽,抓着她的手拉她近身前,“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那一滴泪呢?为什么要让我对你改观呢?Chrstn,这不公平,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那你呢?大搞婚外情,还让Alsa怀了你的孩子,你对我何尝公平过?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才遗忘你,所以前尘过往,何不就此尘封?”曲清幽怒道。
霍克看着她那一脸对他的嫌恶,甩开她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道:“我并没有让Alsa怀上我的孩子。”
曲清幽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话,前一世的我在乎,但是现在的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丈夫对我忠诚与否?”然后又笑得一脸幸福地道:“还好我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他在我心目中没有人可以代替。”
霍克看着她那满脸幸福的笑容,真的觉得很碍眼,遂撇开头不去看,“等回到了大金国,我就会再次举办我们的婚礼。”
曲清幽颇有些嘲讽地看着他,试探地问道:“Jak,你在打什么主意?”
霍克笑道:“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原本他安排了人想趁罗昊不注意杀了他的,但这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没关系,他还有后着等着他。
曲清幽真的不明白前一世的她到底喜欢这个男人什么?原来爱也曾经是如此盲目的。
一路沿着痕迹追过去的罗昊在休息的地方现了妻子的珠钗,这现令他万分惊喜,看来妻子仍活着,随后又拉下脸来,这痕迹过于明显了,仿佛是要引着他朝某个方向而去。
“国公爷,这里都有马车驶过的痕迹,若往这方向而去应该是两国的边界处,但是这条路似乎比较隐蔽。”属下道。
“小心查看这个痕迹。”罗昊道,瞬间又翻身上马,挥手道:“出。”心底默念:清幽,等我。
自从进入这里之后,曲清幽就在打量这里的地形,只有一个入口处,两边都是峭壁,这个地形不太妙,她的秀眉不停地拧紧,被霍克拉着登上那峭壁,小心地走着这峭壁之路,只容一人行走。
霍克回头看到她的脸色有些青,笑道:“别怕。”上回他逃到此处的时候,尚需依达背着他攀岩,为了这次的计划,他才着人在短时间内开凿出了这条路。
曲清幽讽刺地笑道:“若不是你,我还好好地在燕京城相夫教子,你难道就不能放过我?”
霍克转头不看她的表情,这表情刺痛着他的心,曾经他想过无数次与她相认的情景,会是如那最后记忆般的泪流满面?还是万分惊喜的样子……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她表现出来的不屑讽刺冷然的样子。
曲清幽不在乎他怎么想,而是想着如何给丈夫提个醒,做好万全准备再来救她。
走过这段峭壁之路,霍克站在崖上看着那下面的风景,脸上露出微笑,站在他身旁的曲清幽也看着那同样的风景,但却是眉头深锁。
依达上前道:“国师大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霍克回头看了一眼曲清幽,微笑道:“那就等猎物送上门来吧。”
曲清幽虽然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低垂着头在一旁歇息,霍克走近她,指着另一边的风景道:“那另一边就是大金国,那儿都是豪爽的游牧民族,你会慢慢习惯在那儿生活的。”
“我不感兴趣。”曲清幽头也没抬地道。
“Chrstn!”霍克愤怒地拉她起来,她就非要让他生气才高兴吗?
依达和依莲娜两人看着这情景都有几分担心,最近这段时日常会听见国师大人的怒吼声,那个大夏国的女人非得每次都要惹怒他们的国师吗?
曲清幽甩开他的手,道:“我要去方便一下。”
霍克看着她,突然又和缓了语气道:“Chrstn,别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手段?”
曲清幽冷哼一声,然后钻进树丛当中,霍克不放心,指示依莲娜去守着。
曲清幽看到依莲娜在一旁看着,道:“你这样守着,让我如何方便?”
依莲娜闻言,不甘心地后退到几丈远,“这样就可以了吧?还不快点?”
曲清幽不管这个叫依莲娜的女孩说的话,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树木,然后果断地把地上的杂草收集起来,半蹲在地上,撕掉身上的衣物,扔在杂草之上,然后掏出打火石,瞄了一眼那不耐烦正看着远处的依莲娜,快速地把衣物点燃,拼命地把杂草加上去。
“你在干什么?”依莲娜闻到草木烧焦的味道,急忙上前想要拉扯住曲清幽。
曲清幽没有做声,而是推开这小女孩,继续给那火上加草,让火势烧得更猛烈一些。
依莲娜不知道她这样做有何目的,以为她要烧山,于是大声嚷道:“国师大人,那个大夏国的女人要烧山。”
曲清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小女孩,烧山?凭她没这个本事。
霍克等人听到后,都急忙赶过来,看到只是一个小火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依达上前把妹妹拉起来,“依莲娜,你乱嚷嚷什么?那个女人的小火堆烧不了山的。”
霍克却是冲上去把曲清幽拉回来,让人快速把火扑灭,然后咬牙看着她道:“Chrstn,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我有让你厌恶到这种程度?不惜弄出这个烟来给他传讯。”
曲清幽知道自己举动的意图骗不过他,“没错,Jak,是你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你说过如果他来找我,就会放了我,现在他真的来找我了,你却食言,意图布下一个死局在等他。”
“我不会放手的,Chrstn,你若不想现在就被押到大金国,就不要弄出那么多小动作。”霍克道,他要在她眼前杀死那个叫罗昊的男人,让她的心里从此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曲清幽不理会他的叫嚣,看着那烟很快就消散了,也不知道丈夫看到没有?她相信他的能力。
曲清幽的表情全部落入到霍克的眼里,他不甘心地道:“就算你给他报信了,也没有的。”
正在追踪着曲清幽的罗昊在进入那个狭长的入口处时,突然听到那善于追踪的人惊道:“国公爷,你看,天上有淡淡的细烟。”
罗昊抬头向那山顶上看了看,果然有很淡的轻烟冒出,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烟冒出?他又瞄了瞄了这个入口,细细地寻思,这很可能是妻子给他的警示,这么一想,他又抬头看了看那已经寻不到轻烟的天空,抬手道:“全部人就此停下。”
他从马上跃下来,朝一旁的隐卫头头道:“派人去查探一下里面的地形,然后回来禀报。”
“是,国公爷。”
罗昊站在一旁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树木,耐心地等待着探子的回报,现在不是莽撞行事的时候,要想成功救回妻子,惟有等待最有利的时机。
天幕渐渐地落下了,曲清幽坐在外面的大树下看着那满天的星子,思念着丈夫与孩子们,离开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微微的夏风吹在她的身上感觉格外的清爽。
霍克慢慢地踱近她,站在她的身旁,“外面露重,你还是到帐篷里头吧。”
曲清幽摇头,“我就在外面好了。”
“你怕我对你做不轨的事情吗?”他席地而坐。
曲清幽抬头道:“你会吗?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
“我会等,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霍克道,他的骄傲与自尊容不得他去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做那档子事。
“那你就等到海枯石烂吧。”曲清幽不带一丝情感地道。
一个晚上都是风吹过树木“沙沙”的声音,曲清幽站起来迎接着朝阳的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她伸手挡住额眉看着那红红的太阳从云海里升起。
霍克听到探子的回报,然后朝曲清幽笑道:“你等着的那个人到了。”
曲清幽看到他那自信的笑容,心里就是一紧,她一直看到他不避嫌的布置,对于能否全身而退心里拼命地打着鼓。
日上当空的时候,曲清幽果然看到峭壁之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顿时就被泪蒙住了,她急忙喊道:“闳宇,小心。”
“你就算给他拉警报也来不及了。”霍克冷然地道,然后拍拍手,一大群执弓箭的兵士从周围冒出,那箭头都对准着山谷中的罗昊一群人。
罗昊却眉头也没皱,身穿铠甲的他看到妻子那抹熟悉的身影,大声回应道:“清幽,等我。”
霍克在峭壁之上嘲讽地笑道:“只怕她等不到你了。”
罗昊控制着身下的坐骑,“你我有仇而已,大金国的国师,你抓着我的妻子来要胁,算不得正人君子,有本事你下来与我较量一番才算男子汉大丈夫。”
霍克大笑出声,古人真的是愚蠢,现在明显是他占上风,他才不会笨得与他单打独斗,“我真正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你,你不过是捎带而已,只是那一箭之仇我不得不报。”他慢慢地捂住胸口,“今天我也要你尝尝箭矢的滋味。”
曲清幽两手都是汗水地抓紧自己的衣裙,这山上的弓箭手都不好对付,她惟有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若是丈夫有何不测,那她也不活了。
霍克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众人放箭,顿时,漫天箭雨从天而降。
罗昊却不显慌乱,从容地吩咐众人排列好队型,然后把那盾牌举起来,不让箭雨伤到已方的人。
霍克看到这情景,倒有几分赞扬,不过这没有用的,抵挡不了多久的箭雨,而他也冲不上来这条峭壁,只要他把队型弄散,就可以逐个击破。
随着时间的流逝,曲清幽更是紧张,怕看到丈夫中箭的那一幕。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向霍克禀报,“不好了,国师大人,有人放火烧山。”
霍克闻言,脸色一变,然后看向那盾阵中的罗昊,他居然想到用放火烧山这一招来破解,正在他思绪翻飞之际,罗昊从那盾阵中射出带火的箭矢,箭直往峭壁之上的树丛中,越来越多带火的箭矢落到树丛中,顿时周围就起了熊熊大火。
“国师大人,我们还是赶紧撤吧。”依达急道,眼看这山都起火了。
霍克握拳看着场中的罗昊,在此较量之下他居然输了,拉过曲清幽,“走。”
曲清幽却拼命挣扎着,“我的丈夫来了,你快放了我。”
霍克却不理会她的挣扎,一个劲地扯着她走,曲清幽拼命地回头看着那峭壁之处。
罗昊看到箭雨停下来了,峭壁之上的弓箭手都撤了,这才让众人把盾放下,现在要争取的就是时间,与霍克赛跑,与大火赛跑。
一条又一条绳索抛到峭壁之上,罗昊一马当先地快速攀爬起来,即使离火还有好远,也能感觉到那热浪不停地袭来,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峭壁,然后带着人立刻冲向霍克等人离去的方向。
霍克一面加速下山,曲清幽被他扯着凌乱地奔跑。她每每回头,当真的在那未被火烧着的地方看到丈夫身影的时候,心中涌起了期盼,不假思索地就拔下头上的金钗握在手上,趁霍克不注意往他的手臂处刺进去,顿时鲜血就冒了出来。
霍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臂处的伤口,“Chrstn?”
曲清幽看到他眼中的震惊与难过,强忍下心中的同情,“Jak,我只想回家而已。”然后又拔出金钗,趁他没回神,往那抓着她的手背刺去。
霍克感觉到疼痛袭来,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曲清幽的手。
曲清幽转身就急忙朝丈夫奔去。
罗昊看到妻子往自己的方向奔来,脚下更是加速,尤其看到她身后有人架起了弓箭,心里更是焦急。
霍克看到依达举起弓箭瞄准曲清幽,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伸手挡住道:“不要伤了她。”
“国师大人?”依达叫道,都被这个女人所伤了,国师大人还护着她?
霍克不理会依达的叫嚷,来不及包扎伤口,另一只手中的鞭子急挥,意图把曲清幽那狂奔的身子卷回。
罗昊见状,脚尖轻点在地上,速度到了极限,就在鞭子要卷住曲清幽的时候,他的大手一捞,把妻子抱在怀里,手中的长剑一挥,与鞭子缠斗上,他忙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金国方向的人。“清幽,没事吧?”他急着道。
曲清幽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两手紧紧地拥着他的腰,摇头道:“没事,闳宇,你终于来了。”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这一幕看得霍克眼睛都红了,心中疼痛异常,手中的鞭子加紧了力度。
罗昊一手揽紧妻子,而另一只手中的剑也紧紧地握着,两人不停地在角力。
后面的人都冲上来准备抵挡住大金国的箭雨。
“国师大人,大火就要烧过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依达感觉到那热浪的逼近,现在不是能剿灭眼前这群人的时候。
霍克看了眼那埋在罗昊怀里的曲清幽,不甘心地撤回鞭子,掩着疼痛的胸口转身就走,“Chrstn,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在心底里呐喊着。
依达一面掩护霍克离去,一面让弓箭手放箭,看着罗昊那一边的人不停地挥剑抵挡那箭雨,这样起码能拖延住他们回去的步伐,就让这群伤了国师大人的人被烧死在这座山里。
罗昊护住怀里的妻子,不停地挥剑往后退,拉开距离,直到出了那箭矢的射程范围了之后,他才匆忙察看了一下妻子的状况,看到她安好,这才放心。
“国公爷,我们也赶紧撤吧,要不然待会大火烧过来,我们也走不了。”属下建议道。
“他说得对,闳宇,我们不要再与他们纠缠了,还是赶紧撤吧。”曲清幽道。
罗昊点点头,蹲下来把妻子背到背上,然后回头抓紧时间冲到峭壁之处,大火已经烧了过来,那浓烟开始呛人的口鼻,曲清幽忙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伸前捂住丈夫的口鼻。
罗昊没有停下来,背着曲清幽冲回到那绳索处,然后急忙伸手抓住,快速地往下滑,周围慢慢地被大火侵袭,他的动作只有加快,曲清幽两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缠紧他的腰,不让他分神在她的身上。
下面接应的人都有几分紧张,眼看大火要烧过来了,定国公人影也没见,当看到那群人从峭壁处爬下来,众人这才松口气,急忙把马匹赶近。
“定国公爷?”平定候府精锐的头头喜道,然后看到曲清幽,“终于将国公夫人救回来了。”
罗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赶紧出去。”然后把妻子抱上马,自己也跃上马匹,拉起了缰绳,曲清幽紧紧地拥住丈夫的腰。
“国公爷,大火已经烧到前方了。”有人喊道。
“我们冲过去,只要出了山谷就好了。”罗昊道,然后又低头温柔地望着妻子,“清幽,捂住鼻子,别吸进这些浓烟。”
曲清幽点点头,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处,“闳宇,别只顾着我,我不怕,现在要抓紧时间冲出火海才对。”
罗昊闻言,更抓紧手中的缰绳,马蹄声声与周围树木烧起来的滋滋声一唱一和般,听得人头皮都麻。前方有倒下来烧着的树木,都被开路的隐卫一一解决,罗昊的马匹几乎都是畅通无阻。
一群人策马狂奔不已,快速地从那起火的入口处冲出来,只要过了这里,众人都轻呼一口气,若还被困在山谷里,恐怕也成了烧猪。
罗昊与曲清幽身上的衣服有些边角被烧毁了,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肌肤。
直到出了那火海的范围时,罗昊与曲清幽方才停下来回头看着这漫天大火,曲清幽叹息一声,“可怜山中的小动物了,遭受这无妄之灾。”
罗昊低头吻了吻她那被烟熏得有些黑的皮肤,“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曲清幽颇有些感动地看着他,嗔道:“这么脏,你也亲得下来?”
罗昊伸出一只手揽紧她的细腰,“你不知道现在你在我怀里,我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曲清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
而另一边同样看着火海的霍克,却难掩脸上的怒气,他精心布下的局到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莲娜伸手给他包扎被曲清幽扎伤的地方,国师大人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她还弄伤了国师大人,真是可恶。
霍克握紧手中的鞭子,Chrstn一定不会死的,他也不会轻易放手,转头道:“走。”至此,一大群人向大金国的方向而去。
客栈里,罗昊拥着曲清幽在大浴桶里清洗着彼此的身体,曲清幽双手紧紧地拥着丈夫的脖子回应着他,泪水慢慢地流出来,滴落到他们相吻的唇上,彼此都尝到那咸咸的味道。
罗昊松开她的唇,伸手抹掉她的泪水,心疼地道:“清幽,你瘦了,都是我连累了你,连你也没保护我。”
曲清幽看着他那自责的样子,其实他才是被她连累的,Jak是为了她才来燕京的,也是因为她才会对付他的,她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不是,闳宇,其实你才是受我连累的。”
罗昊伸手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心,听到她的话,不解地挑高眉毛,妻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清幽……”
曲清幽的手捂住他的嘴,双手揽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上,“闳宇,你还记得那次喝醉酒,我说的话吗?我记得那次我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看到他皱眉似乎有话要说,忙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诉说着自己的来历,这原本是她的秘密,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告诉给别人听,要不会被人当成妖怪的,但是她实在不想瞒他。
罗昊的内心如巨浪一般翻滚,那个大金国的国师居然与她有过这样的纠缠,尤其是听到她曾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另一个名字,有着另一副容颜,这一切都太令人难以相信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相信她说的话。
曲清幽说完了,这才有勇气抬头看着丈夫的面容,他的脸很严峻,他也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良久,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是她奢求了吗?
以为他可以接受她的来历,这种事情要人接受确实很难,她自嘲地笑了笑,感觉到水已经凉了,漠然地起身,也许她会失去他吧。就在她的脚要跨出澡桶之际,罗昊的大手往前伸把她拖了回来,她跌坐到他的怀里,扬眉眩颜欲泣地看着他,眼里有着期待。
“清幽,你是不是低估我了?”罗昊笑道,他不否认初次听闻的时候有着惊讶,有着对那个大金国的国师的妒忌,但最后都化做对她的珍惜,“也许我该感谢那场什么车祸,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不然我去哪找我的清幽?”
曲清幽含泪地看向他,伸手抚摸着他的鬓边,“也许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我的闳宇。”主动低头亲吻他,这一刻的感动她会铭记在心里。
罗昊的大手紧紧地拥着她的腰身,已经凉了的澡水被这两人的激情煮沸了。
罗昊带着曲清幽返回燕京城的时候已近初秋季节了,离别了这么长时间,曲清幽对孩子们的思念一天强过一天。
马车刚在定国公府停下来,罗昊刚下马车,正把着急的曲清幽抱下来,曲清幽刚站稳,就见到那从正堂奔过来的孩子们。
“娘。”罗澈和罗莹雪撒开着小腿往曲清幽奔去。
曲清幽看到自己的孩子,泪水顿时就涌了出来,她急忙往前奔,“壮壮、小小。”在半路上,她蹲下来紧紧地抱着那对小娃儿,在他们的小脸上来回地亲吻着。
“娘,我们想你。”罗澈和罗莹雪异口同声地哭泣道,从来没有试过这么久没有见到母亲。
曲清幽抽了抽鼻子,抽出帕子抹掉他们脸上的泪水,“娘也想你们,好想好想。”
“娘,下次你跟爹出门一定要把我们带上。”罗澈道。
曲清幽抚摸着他们的头,泣道:“带上,娘以后去哪都会带上你们,我的宝贝们。”
罗昊笑着走近母子仨,罗澈与罗莹雪又奔向了父亲,曲清幽这才抹了抹泪水,看向一旁含笑的穆老夫人,上前行礼道:“老祖母,孙儿媳妇不孝,让您担心了。”
“平安回来就好。”穆老夫人扶起她,拍拍她的手道。
曲清幽看向奶妈子怀里抱着的罗瀛,伸手把那挥舞着小手的儿子抱在怀里,感动的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顺顺,娘真的想死你了。”
罗瀛闻到母亲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小嘴咧开笑着,曲清幽那浓郁的母爱又一次泛滥了,低头亲了又亲。
罗昊牵着那对小娃儿走过来,向穆老夫人行礼问安后,没看到父亲的身影,皱眉道:“老祖母,父亲呢?”
至此,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收,皱眉道:“你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把沈太医请了来,开了方子,吃了一些药,精神些了,但还是不能下床,沈太医说过了今冬应该会有所好转。”
罗昊与曲清幽这才知道罗阙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夫妻俩这才急忙到罗阙的院子里看望一番,罗阙对于儿媳妇能平安归来自是高兴万分,脸上也光采了很多。
曲清幽返回燕京城,罗梓桐是知道实情的,为了庆祝她“康复”,特意赏赐了不少东西,而罗梓杉、粟丽等亲戚都轮番来祝贺,还要处理府里这段时日她不在积压下来的事情,一时间她倒是忙得很。
这日,罗昊从宫里回来后,看到妻子正坐在炕上抱着罗瀛轻轻地拍抚着,而罗澈与罗莹雪都一脸专注地趴在她的腿上听她讲故事,这一幕实在太美好了,经历了那个假曲清幽的事情后,他回来后总要先看一看妻子,然后才有精神去做别的事情。
“爹。”两个大孩子现父亲后,急忙奔过去。
罗昊伸手抱着他们,曲清幽笑着从炕上起身,挪到丈夫的身边,笑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罗昊笑道,然后让周嬷嬷把两个大孩子抱出去,伸手把妻子拥在怀里,道:“边境开战了。”
曲清幽并没有觉得吃惊,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在之前有做准备,战况没有不利于我方吧?”
“那个假国师在边境处被皇上派去的人截杀了,所谓和谈是假的,意图趁我们不备进攻才是真的,虽然早有防御,但是我方的阵线却是节节后退。”罗昊道。
曲清幽知道他言下之意,大金国有Jak坐阵,所以才会高奏凯歌,皱眉看向丈夫,“闳宇,你是不是要开赴战场?”
罗昊把罗瀛从她怀里抱起来放到摇篮里,抱着她细细地亲了一会儿,“不但我,这次皇上甚至要御驾亲征,所以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大家都无法回避的局面。”
“皇上要亲自去?群臣又怎么会应允?”曲清幽惊愕道。
罗昊点点头,“他初登大宝,自然希望展现自己的文治武功,加上这回安国公和忠勇候都已身在前线,再加上我们,他就更想亲赴战场了。当然反对的声音不少,不过仍不敌他的意志坚定。”
曲清幽拥紧丈夫的腰,“闳宇,我真心的不想你去,但我知道你有你的责任,所以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经过上回被掳的事情,她这里已经加强了保卫,增加了好些个会功夫的婢子。
“清幽。”罗昊低喃着她的名字。
皇宫,椒房宫,大着肚子的罗梓桐努力地把瓷器等物砸向赵稹,赵稹一边闪开一边急道:“桐儿,别砸啊,若动了胎气可怎生是好?”
“那你就别想什么御驾亲征?我不许你去。”罗梓桐含泪地又抓起茶碗扔了出去,然后感觉到肚子不太舒服,这才停下耍泼靠在炕枕上。
赵稹闪身避过,见她半躺着,遂上前想抱她在怀里,可罗梓桐却不依,扭了扭身子,他又急忙把她抱住,“看动了胎气吧?桐儿,我是皇帝,这个天下是我的,我自然有义务要去保护它。”
罗梓桐捂住耳朵,耍赖地道:“我不听,不听……”
赵稹无奈地拥紧她,在背后亲吻着她的玉颈,解释道:“桐儿放心,不会有事的,虽说我是御驾亲征,可是没有你想象当中那么凶险,我只是在后方指挥而已。”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圆圆的肚子,“桐儿,我还等着见我们的皇子出世呢。”说了不少哄劝的话,她真的是他命里的克星,虽然偶尔他也会临幸别的宫妃,但那也是极少。
罗梓桐这才放下手,转身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表哥,你说话要算数。”
赵稹伸出拇指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亲吻着她的泪眼,“当然算数。”然后又感慨地看着她的肚子道:“等我回来,我们的皇子应该出世了。”
秋叶满地的时候,刚登基才满两年的赵稹就一身明黄戎装跨上战马,带领大军出前往边境。
罗太后与罗梓桐还有曲清幽等诰命夫人都在城墙上相送。
罗梓桐看着丈夫渐行渐远,心里止不住的担心难过,头白了泰半的罗太后却道:“桐儿,别忘了你是大夏的皇后,所以你就要承担起一个皇后的责任。”
“是,桐儿明白。”罗梓桐强忍着泪水道。
在稍后面的曲清幽也盯着自己丈夫的背影看,虽然有担忧,却知道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家中还有妻儿在等着他。
燕京城因为帝王的御驾亲征,但是平静了下少,除了武安候留守京城之外,大部分的武力都被带到了边境。
随着深秋的来临,定国公府却忙着罗梓檬九月底出阁的事情,虽然离秋闱还有些日子,但是婚礼所需物品却要提前准备,廖夫人现在是逢人都笑脸相迎,这女婿的家世她是不太满意,不过女儿能顺利出嫁她就阿弥陀佛了。
这日,曲清幽与廖夫人两人亲自到街上挑那结婚的用品,廖夫人笑道:“本来叫商家送到府里来选就好了,但是我呀却想亲自多看几家,难为侄儿媳妇陪我走这一遭了。”
曲清幽笑道:“二婶母何须说这客气话,檬妹妹大婚得以顺利进行比什么都强。”然后拿起那蚕丝红锦缎看了看,“侄儿媳妇觉得这匹布不错,二婶母看看如何?”
廖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布料,凑近曲清幽处,拿起这布匹举起来在阳光下看了看,边看边笑道:“色泽均匀,光彩又好,摸起来还如丝般润滑,不错,不错,侄儿媳妇倒是好眼光。”然后笑着让商家准备各色泽的布匹五十匹。
曲清幽却突然看了眼外头的街道,看到一些身材高大的异族人士进了对面的小客栈,她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坐在马车里也看到来着。
“侄儿媳妇?”廖夫人又唤了一声。
“呃?”曲清幽这才回过神来,“二婶母,看我想事情都出了神,连您唤我也没听到。二婶母,选好了吗?”
“都选好了,待会让他们送到府里就行了。”廖夫人笑道。
曲清幽转头看了眼因为做了桩大买卖而眉飞色舞的掌柜,“掌柜的,我问你,最近对面那个小客栈是不是常有异族人士出入?”
掌柜的闻言,有点不屑地道:“可不是,最近常见到呢,对面那客栈的老板我认识,他常说最近不知从哪儿来了不少的外族人士,身上都有股味儿,若不是见到有银子可赚,他才不会让他们入住。”
曲清幽听后神色变了变,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与掌柜的寒暄了几句,然后才与廖夫人离去。
出了铺子,廖夫人问道:“侄儿媳妇,怎么了?”
“没有什么。”曲清幽笑了笑,然后才坐上马车,准备到下一个采购点,一路上她都在留意着那街上的行人,果然见到不少外族人士,眉尖皱得更紧了。
等到曲清幽回到爱莲院时已近傍晚了,今天的事情很诡异,她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路。提笔写了封信给明月让她送给凌三公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定国公府来。
凌三夫妇与凌协到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方氏急着挑帘子进暖阁,道:“国公夫人,您找我?”
曲清幽起身迎她进来道:“不是,而是我要见见凌三公子,但又不好私下见面,所以让你也过来一趟,对了,凌三公子呢?”
“他在外厅呢。”方氏见曲清幽说得郑重,急忙道。
曲清幽这才拉着她起身挑帘子出去,果然见到凌三与凌协都在外厅里坐着等候,于是笑道:“凌三公子久等了。”
凌三公子起身行礼道:“国公夫人有礼了,不知国公夫人召我来有何事?”曲清幽会找他确让他有几分诧异。
“坐。”曲清幽摆手让凌三公子落坐。
凌协忙喊了声:“干娘。”然后两眼在屋子里搜寻,没见到那两个小娃儿,嘴儿下搭颇有些失望,正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玩着自己的手指之时,看到那两个娃儿被人牵着手步进正厅,于是两眼顿时放光。
曲清幽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奔上前来,于是让他们随明铛到暖阁里头玩耍。
凌协的目光落到罗莹雪的身上,罗莹雪也现了他,撒着小腿跑到他面前,“协哥哥,你来了?”伸出小手拉着凌协的手让他一块儿去玩。
凌协朝母亲看去,方氏含笑点点头,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男女大防,他这才反手握紧那只小手,牵着她往暖阁而去。
没有孩子们在跟前吵闹,曲清幽这才道:“凌三公子,最近是不是有许多的异族人士到了燕京?”
凌三公子原本正襟危坐,转着手中的茶碗,忽而听到曲清幽的问话,原来是这个问题,笑道:“快入冬了,有不少的外族人会到燕京来推销自己的产品,这不足为奇,往年这个时候的外族人都会多很多。”
“我今天问了一下那小客栈,都住满了人,往年也是这种情形吗?”曲清幽茗了一口茶水道。
凌三公子见曲清幽问得仔细,遂皱眉深思了好一会儿,道:“往年好像少些,一般小客栈有三成外族人入住都算多的了。”
曲清幽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开,反而更紧了,这种情况不妙啊。
方氏听不懂这里面有何古怪,“国公夫人,有何问题?”
曲清幽望了一眼同样皱眉深思的凌三公子,道:“凌三公子,这两天你多点留意这外族人的动向,尽量收集他们的信息。”
凌三公子看到曲清幽那凝重的表情,遂点头道:“国公夫人放心,明儿开始我会让人隔几个时辰就向您汇报一次。”
“那甚好。”曲清幽点头笑道。
事情谈妥了,曲清幽并没有留凌三夫妇多坐一会儿,凌协又一次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被方氏带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站在曲清幽身边的罗莹雪,这个小娃儿真的很粉嫩,父亲的妾侍生的妹妹及不上她半分。
罗莹雪也颇不舍这大哥哥的离去,但是一会儿之后她就遗忘了,与自己哥哥玩耍起来,或者趴在摇篮里看着小弟弟睡得吹起了泡泡。
“夫君,定国公夫人这是何意?”坐在马车里的方氏疑道。
凌三公子道:“看来要出大事了,她是怀疑那些外族人有问题。”经曲清幽这么一说,连他也开始起疑心了,为了自身的财产安全这外族人的事不得不彻查。
方氏一听会出事,抱着儿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曲清幽让周嬷嬷带着明月等人仔细照顾好罗澈兄妹三人,自己则到了书房,让人把那《皇朝堪舆图》拿出来,连圆椅也没有坐,而是举着蜡烛仔细地看着那幅图。
已敲过了三更鼓,周嬷嬷踱到书房来,见到里面仍灯火通明,看到一旁有大丫鬟在打着磕睡,于是板着脸小声训了几句,明铛听到声响,忙掀着帘子让周嬷嬷进来,“嬷嬷,这么晚了还没睡?”
周嬷嬷进来后,看到曲清幽披着披风专注研究地形图,不敢上前打扰,小声地道:“明铛,国公夫人还没话说要休息啊?”
明铛摇了摇头。
周嬷嬷有几分忧心,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然后出去砌了一碗茶水端进来,上前劝道:“夜深了,国公夫人若不歇息会累坏的,国公爷若在家肯定要心疼的。”
曲清幽从那思索中回过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醒醒神,看到一脸忧心忡忡的老嬷嬷,笑道:“周嬷嬷无须担心,不碍事的,倒是嬷嬷年纪大了该去休息才是真的。明铛,扶嬷嬷回去歇歇。”
周嬷嬷无可奈何地被明铛扶出去,临去时还嚷道:“国公夫人可记得要早些儿歇息。”
曲清幽笑着朝周嬷嬷挥挥手,“嬷嬷放心。”
接连几日,曲清幽几乎扎在地形图里,而凌氏夫妇又来了好几次,带来的消息令曲清幽心中的疑虑更甚。
这日,曲清幽带着那幅《皇朝堪舆图》到了皇宫,求见罗太后。
慈心宫里,罗太后容颜有几分憔悴,那眉尖的杀气因为念佛经过多的缘故倒是淡了不少,即使如此,面对她仍让人有压力,她略抬眼看着曲清幽,“侄儿媳妇怎么得闲到宫里来了?”
曲清幽给她行了礼之后,表情慎重地道:“妾身前来是有要事禀奏。”
罗太后端起茶碗小啜一口,鹰眼中的凌利一闪,道:“有何事?”
曲清幽道:“太后娘娘,燕京城最近多了很多异族人士出入,妾身觉得他们甚为可疑。”
罗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碗,表情慢慢地严肃起来,“说详细点?”
曲清幽道:“是。”然后令人展开那幅《皇朝堪舆图》,“太后娘娘,你看,这是我们燕京城的位置,这儿是塞北大金国所处的方位,大金国若是从这儿绕道就能直插燕京城,虽然我们修有长城抵挡外族入侵,但是燕京城并不是固若金汤。若没有那么多的异族人在燕京城出入,妾身也不会留意到这问题,现在皇上御驾亲征,前方战场激战正浓,若这大金国的士兵能绕道进攻燕京城,而里面又有内应之人,妾身实在担心燕京城的安危?目前燕京的守卫不外乎分为四块,丰台大营,禁卫军,燕京府衙,还有就是各大世家的力量,娘娘以为凭借这力量能抵抗大金国的铁骑吗?”
罗太后此时已经近到那地图前,仔细地看着那地图,原本刻意收敛的霸气也不禁外露了出来,若像这侄儿媳妇所说的那样,燕京城将不复存在。“你有几成把握这情况会出现?”
曲清幽让人收起这幅地图,道:“妾身也不敢肯定,现在只是大胆推测,要第一条就是趁那些外族人不备全部都抓起来加以审问,第二条是立刻派探子去打探,一刻也不能松懈。只怕现在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
罗太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情形若是如这侄儿媳妇所说的成真了,那么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遂急忙派人前去执行。
曲清幽道:“娘娘,先不用着急,现在把重要大臣召来议事,大家想个解决的办法。”
罗太后欣然点头同意。
文武大臣顿时齐集慈心宫,连罗梓桐这个皇后闻言,也挺着个大肚子前来。燕京城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街上行走的异族人都被兵士抓了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究竟出了什么事?
慈心宫里,曲清幽所言之事众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虽然对方是定国公夫人,但毕竟是女人,很多大臣表面上都表有可能的意见,心里却不以为然。
武安候在上回宫变之时见识过曲清幽的本事,遂对她的话虽信不了十成,但却有五六成,道:“定国公夫人,贵府已经派探子出去了吗?”
曲清幽道:“已经派去了,现在正在等消息。”美目瞄了瞄在坐诸人的神色,靠这些人不足以守卫燕京城。
罗太后与罗梓桐这两个皇室最高的成员却仍是镇定地坐着,罗梓桐眼底有着焦虑,毕竟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临产期更是在最近,若燕京城失守,她真的不敢想这后果。
大殿的气氛很凝重,众人都在等着探子第一时间的回报,有些觉得危言耸听的大臣更是等着看曲清幽的笑话。
罗太后莫测高深地坐着,心底却是飞快的盘算着。
将近傍晚时分,派去的探子才急忙赶回来,一进到大殿连礼也顾不行,急忙说,“娘娘,国公夫人,大金国的大军出现在北侧的山脉上,离燕京城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武安候更是跳起来道:“大概有多少人马?”
探子喘气道:“依小的估计大概至少有四万人马之多。”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凉气,现在燕京城的防守加起来顶多也就五六千人马,如何抗衡大金国的四万人马?
罗太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下棘手了。
在众人还没有从大金国的包抄中回过神来,又有人来报告说是那些外族人中十之七八都是大金国暗中派来的探子,目的就是打开城门让大军直取燕京城。
至此时,那些原本等着看曲清幽笑话的大臣都不约而同的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她,若不是她现得早,先把那些内应都抓起来,不然这后果想想都后背汗,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在燕京城里。
罗太后一点慌乱的表情也没有,看了一眼那些文武大臣,有些文臣吓得双腿都开始打颤起来,她的鹰眼里满是不屑,而有些武臣也开始低头沉思起来,大殿一片鸦雀无声,“众位爱卿有何退兵的良策?”
众人都面面相觑,很明显兵力太悬殊了,这仗很难打,甚至有些人都把目光看向曲清幽,希望她可以说些挽救燕京城的话。
武安候道:“娘娘,臣建议先派人到边境报讯,希望他们可以派人回援燕京城。”可惜皇帝不在燕京城,要不然他得到虎符也可以立刻调动封地的力量前来支援。
“光是等待救援不是办法。”曲清幽道,她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曲清幽对众人的目光都不在乎,继续说:“现在的事实是燕京城的守备不足以应付那么多大金国的士兵,从外省派兵前来增援现在也来不及,守城依我看也未必守得住,毕竟兵贵神速,大金国必定会采取强攻的策略。”
曲清幽停顿了一下,美目环顾了大殿上的众人一眼,“燕京城的守卫力量,我粗略估算最多只能达到七八千,但是大家别忘了燕京城还有大量的庶民,他们当中的有生力量不少,还有各家在燕京城周围庄子上的庄丁,若集聚起来也能有不少人。”
“定国公夫人,在这节骨眼上那些庶民只会慌乱,他们如何会听我们的节制,这真的是异想天开。”有大臣起来反驳道。
有些大臣已经暗暗地打定主意待会儿趁乱携家产及家人立刻逃出燕京城,往南面而去,官再重要也及不上自家性命。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曲清幽的建议,曲清幽听着这些人说的话,半晌后,她正要做声之际,突然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消息走漏了出去,燕京城里的众多庶民都开始逃出城去,城里现在混乱不堪。
罗太后一听,即刻站了起来,现在这情形真的十分不利,带头道:“出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都随着罗太后前往那高处的城楼而去,现在惟有在那儿才能俯瞰整个燕京城。
罗太后的凤裙一摆登上了那城楼,果然看到各个城门都是人头涌涌,其中富人逃亡的最为利害,鹰眼里的利光一闪,回头看着曲清幽道:“侄儿媳妇现在有何办法?”
曲清幽看着那群逃难的人,只说出了两个字,“安抚。”
“如何安抚?”罗太后道。
“即刻派人守住城门,城里到处贴上告示,若有愿意守城的庶民,在战争结束之后免赋税三年,免徭役三年,并且各人还得纹银五十两,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此乃其一;其二就是让老弱妇孺先逃出燕京城,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其三若有年富力壮者不愿守城,战争结束后三年所缴之税款增加一成,徭役多加一年;其四若有人没有做出选择,企图趁乱逃出燕京城者,抓到即行刑,当斩不误。”曲清幽声音不变地道。
有些官员看向曲清幽的目光有了几分畏惧,这定国公夫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所提的建议越往下越令人头皮麻,这简直是在逼人死守燕京城。
罗太后的鹰眼眯了眯,非常情况之下只能行非常之事,侄儿媳妇所言在这种时刻之下显得非常重要,于是道:“本来依祖宗家法,哀家的懿旨不能干预朝政,但如今皇上出征在外,危急之下,哀家也不得不颁布这样的旨意。”她的鹰眼扫过那些御史大夫们。
众大臣都静默不语,太后娘娘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干预朝政。
曲清幽看了一眼武安候,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舅舅粟俊英与表哥徐子征,这三人沉思了一下,武安候第一个站出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还请太后娘娘立刻颁布懿旨稳定人心。”
粟俊英与徐子征也即刻下跪附和,有人牵头,顿时众人都跪下一片请颁懿旨的声音。
“好,哀家现在即刻下旨。”罗太后豪气地道。
此时,曲清幽又再次屈膝道:“太后娘娘,妾身还有事要启奏。”见罗太后看向她,她又道:“娘娘,虽然为官者都是为国尽忠之辈,但是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更应是黎民的表率,但其中免不了有暗藏私心之人。若有不忠心者私自潜逃,若抓到当场处死,若战事结束之后,再抓到者诛九族。”
这话音一落,那预备逃亡的官员都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披着赫赤色大氅的女人,这建议真的太毒了。
罗太后也冷笑道,“准。你们都是大夏的官员,为国尽忠是你们的本分。”
至此,一众官员都惟有收起二心,努力的守住燕京城。
懿旨下达之后,燕京城里的百姓看到上面所书的事情,那些条件十分诱惑人,有些人当时就拍板留在燕京城,有些人看到那不愿守城的条件时顿时心里就打鼓了,而各大城门也开始只放行老弱妇孺,真的有人假扮老人或妇人企图混出城去,抓到几个当场处死,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冒然出城。
慈心宫里,在坐的人都静默不语,曲清幽镇定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罗太后道:“娘娘,为了做表率,妾身即刻就让庄子里的庄丁进城,还有我们隐藏的精锐力量也会尽出。”
“这样甚好,今天若不是侄儿媳妇出的建议,恐怕现在我们也还寻不到解决的良策。”罗太后颇有些感慨地道。
罗梓桐也叹道:“二嫂所言当真是及时雨。”她现在想起当年自己对于这个二嫂多有刁难与暗害之事,不禁脸红起来,现在才真的深刻体会到老祖母所说的话。
“娘娘过誉了。”曲清幽脸上的表情并未放松,而是直视着这两位大夏最尊贵的女人道:“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虽然我们硬是凑到了守城的力量,但是他们都非正规军,即使有力也都是孔武之力,并不是大金国四万铁骑的对手,虽然做为表率,皇家最好也是留在燕京城,但是还请娘娘做出随时撤退的准备,若战况不利,第一时间就撤退。”
“哀家早有这想法,已经派人去做准备了。”罗太后早就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只看守城的情况如何了,“这大金国的人真的是狡猾,原本以为有着长城做为屏障,而且前方的战线也有人防守,燕京城必定是安稳得很,但现在看来我们都失策了。”
“娘娘,妾身不这么看,从大夏建国这么多年来,燕京城一次也没有被大金国的铁骑威胁过,从此可见大金国是越不过那屏障的。可这次他们能前来,必定是找到了能通到燕京城的密道,所以才会突然从北面突击燕京城。只能说他们准准备里应外合之策是一个败笔,不,不能算是,因为据妾身询问过人,秋天之后到燕京城做生意的外族人是年年都有,只是妾身偶然现觉得不对路才会起疑心的。”曲清幽不由觉得Jak所行的计划真的过于狡猾了,她之所以能破解掉,实在只能说是运气。
罗太后站起来看了眼窗外那临近初冬的景象,“我们只能尽量拖,等到大军回援的那一刻。”
霍克与司徒鸿两人带着大队人马准备进击燕京城,眼看那座城就要到了,霍克不禁握紧了手下的缰绳,Chrstn,他一定会把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再夺回来。
司徒鸿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他自小是在燕京城长大的,对于那座城池有着深厚的感情,现在他却带着人去毁灭掉他童年的记忆,清幽,若她知道他所行的卑鄙事,必定更加看不起他吧。
“司徒,这次还真的多亏了你提供的密道,要不然我们也越不过那屏障去?更别提能偷袭燕京城。”霍克道。
“国师大人言重了。”司徒鸿淡淡地道,“这密道也是家父生前曾经说过的,我也不知其真其假,好在最后证实此密道真的可以通行。”想到父亲,他的心中就是一痛。
霍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司徒,此事了了,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记一功。”攻克大夏的都城等于是名义上灭了这个国家,只要大金国占领了这座城池,那么接下来两面夹击,那样相信大夏国的皇帝与罗昊也无回天之力。
司徒鸿举手在右胸前行了一礼,“多谢国师大人提携。”他现在除了与之共同进退之外已经无路可走了。
燕京城里的气氛格外的紧张,此刻曲清幽却是坐在忠勇候府的正堂内,郭夫人早已明了她的来意,“定国公夫人放心,虽然忠勇候不在家,但是我们候府也不是那临阵退缩之人,必定出尽全力守卫燕京城。”然后看了眼儿媳妇,“只是我希望让儿媳妇与孩子先退出燕京城,老身自会留下来。”她已听闻了曲清幽的计策,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能第一时间离开,要留守稳住燕京城的民心。
曲清幽看了眼脸色苍白的罗梓杉,很明显她在害怕,但是若让忠勇候府的人先退一步,若其他各大府邸的人也同样效仿的话,燕京城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纷乱又会再起。
罗梓杉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衣裙,鼓起勇气道:“婆母,我与孩儿还是留下来吧,若到了那万不得已的情形,我自会保护好纯哥儿与媛姐儿的安全。”她不能自私得不顾大局。
郭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第一次现儿媳妇也有那稳定自如的时候,虽然她的手还在颤抖,但那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这才像忠勇候夫人的样子,她不由得对她那一丝的不满都扔到了爪哇国,不由得赞道:“好,这才像样,要留就一起留吧。”
“四姑奶奶。”曲清幽颇感动地握住罗梓杉的手,然后才看向郭夫人,“多谢郭夫人的深明大义,虽然没有让大家第一时间就逃出燕京城,但是夫人私下可以做好这方面的准备,若战况实在不利于我方,也能第一时间撤退。”
郭夫人点点头,这不用曲清幽说她自也会做的,没有人傻得不会做两手准备。
三人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曲清幽这才急忙坐车返回定国公府,她已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回府了,不知道府里的情形如何?
曲清幽刚进到定国公府就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也是颇为紧张的,但是好在还有条不紊的行事,并不见慌乱,她急忙往正堂而去,果然见到穆老夫人沉稳地坐在那儿吩咐事情。
“老祖母。”她上前行礼,然后又问候了一下那些族中的长辈。
穆老夫人道:“外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孙儿媳妇的建议很好,现在也不要怕得罪人,保住了最后的身家性命,为前方大军回援争取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是,孙儿媳妇也是这样考虑的。”曲清幽道。
在人群里抱着孩子的欧心蕊却急着道:“二嫂,为什么我们不能第一时间就逃走?现在很多老弱妇孺都能出城,我们这些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正是要撤退的时候。”
曲清幽瞄了一眼这堂弟媳那紧张的神色,淡然道:“堂弟妹不用担心,若见到情况不对,我们自也是要逃的。”
欧心蕊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穆老夫人与曲清幽都用那冷淡的目光看着她,顿时她就不敢再造次了,惟有心里焦急的很,不禁暗暗地埋怨着曲清幽,她留下来就好了为什么她们也得跟着留下?
同样带着孩子的殷雅蓉却没有说什么,与丈夫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是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现在也不是添乱的时候。
曲清幽正要安排事情的时候,殷雅诗就冲了进来,急着朝穆老夫人道:“老祖母,是不是要打仗了?”
穆老夫人瞥了眼这孙儿媳妇,神色冷淡地道:“你不用过于慌张,万大事还有人扛,砸不到你的头上。”
“老祖母,孙儿媳妇害怕,不如让我先出城回南去,等战事结束了再回来。”殷雅诗急忙道,希冀着老祖母能应允。
穆老夫人顿了一下拐仗,看到殷雅诗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生气,站起来怒道:“现在不是你害怕的时候,别拖定国公府的后腿,若你执意要在这时候出城,那你就不再是我罗家的儿媳妇。”
殷雅诗怔怔地看着老祖母那严厉的神色,顿时口哑了,从来没见过老祖母如斯的神色,她摸了摸小腹,这儿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她现在不能被罗家休弃,要不然就会便宜了丈夫与那个贱蹄子。
曲清幽急忙扶穆老夫人就座,穆老夫人这才顺了口气,朝殷雅诗道:“还不退向另一边去,在这儿碍着大家议事。”
殷雅诗不敢再说些什么话来惹怒穆老夫人,急忙退到一边去。
穆老夫人这才朝曲清幽道:“昊哥儿媳妇,你开始布置吧。”
曲清幽这才点头称是,道:“各位长辈,今天大家在这里,我也知道大家都想急着离开燕京城,但是现在时机不对,若我们也仓皇出城,肯定不会是大金国四万铁骑的对手,所以还是恳请大家暂时留在燕京城抗敌。”
有长辈开口道:“国公夫人但请吩咐就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会输给你们年轻人。”
曲清幽急忙朝那些老人家福了福,道:“我们罗家宗族一直有自己的力量,这支力量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城守不住的时候,全力护住全族的人顺利退向后方,这是我们最后的依凭了,所以还是让他们不要参与到守城的行为当中去。”
“嗯,这些人训练也有些日子了,确实是在这关键时刻起作用。”有人附和道。
曲清幽然后又提了几条建议,大家各抒已见,最后达成共识,直到日头将落这会议才结束,众人才起身离开。
罗氏一族中的长辈最后看向曲清幽的目光已经不是一个赞赏可以形容的了,她那镇定的神情确实如穆老夫人一般有稳定人心的力量,这才是一族当家主母的风采。他们在离去之前不再像以前那般倚老卖老,而是郑重地向她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定国公夫人行礼,然后方才离去。
穆老夫人眼中现出满意的神情,她一直都偏爱这个孙儿媳妇,她确实做得比她好,她一生脾性过刚,不如她的刚柔并济。
曲清幽忙叫住正欲带着妻儿离去的罗昕,“四叔,你留一下。”
罗昕这才停下脚步,殷雅蓉不知道二嫂叫住丈夫是何用意?但也跟着停步留下来。罗昕道:“二嫂?”眼中满是疑问。
曲清幽这才道:“四叔,我想让你暂时管着府里的安全问题,现在除了你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怕有时候会兼顾不过来,还望四叔能助我一臂之力。”
罗昕颇有些惊讶地看着曲清幽,虽然现在父兄都比以往看重他,但并没有让他参与到府中事务里头,现在却被曲清幽委以重任。
穆老夫人看了眼庶孙子,道:“你二嫂说得是,还是自己人才更为可靠。”
罗昕这才道:“是,老祖母与二嫂放心,我自会竭尽全力助二嫂一臂之力。”
等一切琐事都安排妥当了之后,穆老夫人才与曲清幽两人坐着骡车到了那藏着定国公府重要物品的库房,祖孙两人下了骡车。
坐在阁前的尹老看到曲清幽的身影时动也没动,但看到穆老夫人到来之后,方才起身上前行礼道:“太老夫人怎么来了?”
穆老夫人看着这尹老道:“辛苦你一直看守着这库房了,只是这燕京城现在不太安稳,我们也不得不做好防范的措施啊。”
曲清幽没有多说什么,府里的财物甚多,自从预感会出事之后,她与穆老夫人商议过,把那重要的财物都收起来藏于这库房之中,若城守住了,那么战后再取出,若城守不住,凭着这库房的建筑与机关也定能保住这财物不至于被人抢走。
曲清幽登上那台阶,掏出钥匙来,这钥匙自她的丈夫袭爵之后,穆老夫人就交予到她的手中,尹老亲自在里头带路,曲清幽命那隐卫把箱子都抬进库房里存放着,等一切都妥当之后,方才与尹老踏出这库房。
穆老夫人一直在外没有进去,看到曲清幽与尹老的身影,“都妥了?”
曲清幽道:“妥了。”
穆老夫人这才转身准备回去,曲清幽在离开前看着那尹老道:“尹老,若大家都开始撤退了之后,你也不要死抱住这儿不放,要第一时间与大家一起撤退。”
曲清幽那坚定而又温暖的眼神令尹老颇为感动,顿时恭敬地道:“国公夫人放心,我还是很爱惜这把老骨头的,将来还要回来看守着这库房。”
府里的事大致交代妥当,曲清幽送了穆老夫人回院子里正转出来时,即见府里的管事急着找她,一看到她即行礼道:“国公夫人,舅夫人携表少爷来了,吵着要见国公夫人呢。”
这个节骨眼杨夫人与唐定康来凑什么热闹?
曲清幽的眼眸一沉,看来这两人安份了没几天又要生事,遂道:“我到前面去会会他们。”
坐在前面会客的厅堂里的杨夫人坐立不安,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脸焦急地翘期盼曲清幽能快点来,一旁的唐定康则见机在府里多喝几口茶水,这些茶水现在他在外面根本就喝不到,赶紧抓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看了眼老娘,“娘,你就先坐下来吧,走得我头都昏了。”
杨夫人回头看了眼儿子,没用的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吃,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拍下儿子手中的糕点,道:“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教你混出城去你偏让人认出来,若不是你娘眼明手快地拉住你逃走,现在你吃东西的家伙就要搬家了,待会儿你表嫂来了赶紧求求她……”
“大舅母要求外甥媳妇什么?”曲清幽进来时正好听到她后半截的话,遂问道。
杨夫人一看到曲清幽,忙转身堆笑地上前少有的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外甥媳妇,你这回可得帮帮大舅母与你表弟,”两眼张望了一下外头,顿时小声地道:“外甥媳妇,你可知外头局势非常紧张吗?我与你表弟身无长物就剩一条命,可不能葬送在这儿啊?你们定国公府暂时留京不走,可我与你表弟如何能留得?你是定国公夫人,给城守打个招呼,让我与你表弟先出城避避难,可好?”
曲清幽看着杨夫人那双希冀的眼,原来是为了出城的事,美眸看了看那忙站起来的唐定康,现在才留意到他居然打扮成老人的样子,顿时就知这表弟八成是想要蒙混过关没成功,才会找上定国公府来。
她俏脸紧绷地将手从杨夫人的手中抽出,“大舅母,不是外甥媳妇要驳你的面子,现在是非常时期,太后娘娘已颁下懿旨,各大世家都要遵守。大舅母要出城可以,不过唐表弟却要签下状纸选择一番后才能出城……”
一听到她推脱,杨夫人就一脸不高兴地抱着行李坐到一边的圆椅内,拉长着脸道:“现在外甥媳妇是想要推脱了事了?你表弟现在是你婆母唐家惟一的嫡亲血脉,你还要见死不救?我现在就去找姑奶奶,看她是救还是不救?”作势要起身。
“那请便,我家下事还忙,大舅母随意。”曲清幽也板着脸道,“不过别怪外甥媳妇没有提醒您,婆母现在卧病在床,如若婆母的病有个好歹,外甥媳妇必定要与大舅母算清楚。”说完,看也没看这对母子转身即离去。
杨夫人母子的脸色难看至极,对视了一眼,谁都知道中风后口不能言的唐夫人根本就没有实权,远不如曲清幽的一句话来得管用,现在看到她不搭理转身要走,杨夫人顾不上长辈的面子,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外甥媳妇你别走啊,如若你表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大舅母如何活得下去……”
既然威胁没用,她改而打悲情牌,忙抽帕子嚎啕大哭起来,“我就只有你表弟一人可以依靠了,外甥媳妇真个见死不救?”忙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唐定康拉不下脸这样哀求曲清幽,但在母亲一再努眼高压之下,惟有上前撇撇嘴道:“二表嫂,只是行个方便而已,他日表弟必定会给二表嫂立个长生牌位以示感激……”
曲清幽道:“唐表弟,长生牌位我看就不用了,现在正是风头火势,我若徇私,那让世人如何看我定国公府?等他日击退大金国的进犯后,太后娘娘岂不是要追究我定国公府失责?”看到杨夫人嘴唇嚅动还要再说什么,遂又道:“大舅母,你若还念着两家是姻亲的关系,就不要陷我定国公府于不义,这事我真的帮不了,老祖母那儿若知道后必定也要怪罪的,依我看,唐表弟正值壮年,武艺又不错,何不为国尽力?”
杨夫人听她又是拒绝,遂怒道:“你想要我的康儿送死,想错你的心?曲清幽,我算看清你了。”
曲清幽看到杨夫人不听劝,懒得再费唇舌,“大舅母如何想那是大舅母的事情,恕外甥媳妇不奉陪了。”与这种人简直无法沟通。
杨夫人一看曲清幽绝情的样子,想到外面的局势紧张,走是走不了了,遂一屁股坐到圆椅内,“若外甥媳妇不帮我们娘俩出城,那我们就赖在定国公府不走了,外甥媳妇你看着办。”
曲清幽回头看到杨夫人不要脸面的样子,真的没有想到以往自持清高的贵夫人落魄后会有一天变成这个样子,居然如此威逼她就范,心火一起,她朝外头的小厮道:“舅夫人与表少爷要家去了,你们还不赶紧进来送一送?”
外头的小厮会意地进来架着杨夫人就要走,杨夫人挣扎起来,“外甥媳妇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是你们府里的舅夫人,你们这样等定国公回来后肯定饶不过你们,曲清幽,这样你让世人如何看你们定国公府……”
唐定康也挣扎起来,无奈那群小厮人多势众,他的反抗落入下风很快就被抬起来准备扔出定国公府去。
“我拒绝为自家舅母与表弟开后门,世人还有何指责的?”曲清幽轻笑道,这个消息只要一传出去,外人只有赞赏的份,何来指责她不认这两个亲戚?这杨夫人连这都没想明白?
杨夫人的脸阵红阵白,连这个都不能逼得曲清幽就范,想到自家的落魄,这回顾不上那外强中干的面子,边挣扎边哭出来,“老天啊,你这是不给我一条活路走啊……”
曲清幽听到这哭声,看了眼杨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到底动了恻隐之心,等将这对母子赶到了二门前时,看到他们心灰意冷的样子,这才吩咐小厮们住手。
杨夫人突被小厮松开,忙搂着儿子一阵痛哭。
曲清幽从厅堂走向他们,叹息一声,“大舅母,如若你安份守己,那这段非常时期你与唐表弟就暂留国公府,但要记住,切莫惹事生非,不然别怪外甥媳妇心狠。”
杨夫人母子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曲清幽居然愿意收留他们,此刻看到她不容置疑的面容,两人都茫然地点点头,不敢再挑衅她的威严。
曲清幽这才着人将这对母子安置在唐夫人的院中,如此布置了一番后方才转身回自家院子,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多得很呢。
随着大金国的大军就要攻城之际,曲清幽更为忙碌,在战略上她能提出一些不错的点子,这令武安候等武将倒是颇为赞赏。
霍克与司徒鸿的大军就要抵达燕京城城郊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兵马仿若踩到地雷一般,被炸得血肉模糊起来。
霍克忙拉住缰绳稳住坐骑,朝一旁的依达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依达急忙上前去了解情况,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些粉末回来道:“国师大人,有人在地下埋了用来制做炮竹的火药,等我们的人马接近的时候就炸了开来,所以前方的人不察这才中招。”
霍克看了看那些火药,“看来燕京城时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大军到来的消息,快,派人在附近把大夏国的人找出来,没有人在远处烧引子,这火药炸不起来的。”这个时空还没有定时炸弹这种东西,Chrstn,这是你想出来的计策吗?
远处的燕京城城头,罗太后与曲清幽还有一些武将都在眺望着,看到那蜿蜒而来的大军,他们的眉头皱得更紧。
罗太后道:“他们人数太多了,虽然有你那法子能阻他们一下,但终究不能退兵。”
曲清幽点头道:“娘娘言之有理,只能在他们的前面的队伍里制造纷乱,能延得一时算一时。”
身着戎装的武安候道:“定国公夫人想的法子还是十分有效的。”看到大军就要杀到了,他忙下去命人准备守城。
原本寒冷的空气中此刻却让人感觉不到那冷意,众人都知道大战即将来临了,所以没有人敢松懈。
霍克的大军解决掉那些小事之后,直接就向燕京城攻来。
即使有着护城河挡住也阻止不了大金国的大军直攻城门,一场血雨猩风的战事就此展开。
站在城楼上的曲清幽看着大金国的士兵登上那穿云梯意图攻上城楼来,然后大夏的士兵就又是热水热油,又是长矛并用阻挡他们的攻城,一时间鲜血横飞。此刻她没有感觉到恶心,而是镇定地指挥着众人御敌。
而大金国用那粗壮的大树杆硬要撼开城门,也由背后的一群临时征用的庶民顶着,这才勉强凑够了人手。
守城守了大约九天左右,燕京城里的守军都死伤过半,形势越来越不利,曲清幽组织了一群女子救护伤员。
第十天,燕京城里的人都紧张得头皮麻,方氏与凌协急忙到达定国公府,经通报后,知道曲清幽就在书房里,急忙带着凌协进去,忙道:“国公夫人,外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在那藏身处备有粮食等物了。”她忙把丈夫的信递给曲清幽。
曲清幽这才从地形图里回过神来,争忙接过方氏的信看了起来,然后道:“凌三公子真的帮了个大忙。”看了看方氏与凌协,“凌三奶奶,现在凌三公子不在城里,你不若就和我们府里的人一块撤退吧。”
方氏仍能笑道:“国公夫人不说我也会赖着不走的,靠着国公府,我们也好保全性命。”凌三公子接了曲清幽的命令去部署了,而她惟有留在燕京城安排好财产的藏匿工作,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离去。
凌协好奇地看了看那地形图,上面花花绿绿的煞是有趣,直到方氏拉着他,他才与母亲一道退出书房。
曲清幽到达宫廷的时候,宫里的人员都十分的忙乱,大家都知道城就快要守不住了。没有让宫娥带路,曲清幽急忙冲向慈心宫,此刻罗太后与罗梓桐都面色凝重的坐着。
“娘娘?”曲清幽唤道。
罗太后道:“今晚就会撤出燕京城,武安候、安国公世子、平定候世子等人都同意他们垫后,侄儿媳妇,你也回去做好准备。”
曲清幽道:“撤退的路线我已经拟好了,我们就撤到那条终年湍急河水的对岸,我早已命人在那儿驾起了一条木桥,利用河水做那天然的屏障,也许可以挡一挡大金国的士兵。”
罗太后点点头,好在一切都做好了准备才不会导致慌乱。“以我们这么少的兵力能守住这么些日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深夜的战斗打响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就响起的战斗声。
曲清幽命人把身体不好的罗阙与那瘫痪在床的唐夫人先送上马车,然后命令安姨娘沿路照看着,这才转身扶穆老夫人,自己的儿女们上马车。之后定国公府的所有人员都急忙登上其余的马车。
曲清幽自己却一直没有坐上马车,而是不停地指挥着众人撤退。
“国公夫人,时间紧迫,你快上马车。”突然有一个高壮的汉子催促着曲清幽。
曲清幽转头看他,这人的面相有几分熟,但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你是?”
那个汉子咧嘴一笑,“国公夫人认不出我了吗?我是罗昆啊。”
罗昆?曲清幽这才想起那年寒食节这个孩子偷东西的事情来,没有想到当年瘦瘦小小的孩子现在长得这么高大了。
“国公夫人,快上马车吧。”罗昆又催促道,“我现在是罗家暗卫的小头头,专门保护定国公府直系血脉安危的。”
“辛苦你了。”曲清幽急忙踏上马车。
罗昆看着她在马车里坐稳之后,这才急忙挥手让众人出。
皇室联同五大世家的家眷最后才撤出燕京城,对于很多的士兵而言已够激励他们的血性了,最起码这些人还顾念着平民百姓,于是他们也用血肉之躯为他们打开一条撤退的通道。
曲清幽透过那车窗帘子看着那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的倒下,只为了给他们一条能顺利撤退,眼中不禁布满了泪水,而一旁守着她的罗昆等人更是手中的长剑挥舞个不停,与大金国的大刀相冲撞。
载着曲清幽等人的马车终于冲出了城门,奔忙在夜色当中,而城中的武安候等人接到了一众人员已经成功出城之后,这才急忙准备往后撤,边战边退拖延时间。
坐在马车里的曲清幽不再看到那血肉纷飞的场面,不再听到那人临死前的惨叫声,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正在她闭目养神之际,有宫娥前来报告,说是皇后娘娘早产了,太后娘娘让定国公夫人前去。
罗梓桐居然在这节骨眼里生孩子?
曲清幽震惊了,顿时不敢耽搁,急忙让马车赶到那皇室的马车附近,然后她跳下马车登上了华丽的明黄马车内,“三姑奶奶,你怎么样了?”
罗梓桐鬓边的头都被汗水打湿了,伸手抓住曲清幽的手,道:“二嫂,我要生产了,啊——”一阵疼痛袭来,她不禁大叫出声。
“这皇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报到?”罗太后急道,“大夫们都留在城中给伤员看病,桐儿,你忍忍,我已经去让人把沈太医叫过来了。”
“来不及了。”曲清幽急道,然后看向一旁的稳婆,“你们快点给皇后娘娘接生。”伸手握住罗梓桐的手,“三姑奶奶,你使劲把孩子推出来。”
罗梓桐点点头,她也知道等不到到那安全的地方再生了,使劲努力把孩子推出体内。
外头的寒风在刮,与罗梓桐生产时的喊叫声交织在一块,听得周围一群人都头皮麻。穆老夫人很想到前头的马车里去察看一下孙女儿的状况,这喊叫声让她觉得心里赌得慌。一旁的罗澈和罗莹雪都有几分害怕,缩在穆老夫人的怀里,她维有环住两个曾孙,安抚着他们幼小的心灵。然后又看了看奶妈子抱着的罗瀛,好在这孩子还小不懂得害怕。
“太后娘娘,定国公夫人,不好了,皇后娘娘难产了。”稳婆忙道,她们已经接生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娘娘的孩子硬是生不下来。
曲清幽不停地给罗梓桐擦汗,不停地给她打气,罗太后更是双手合十念起了佛经祈祷。
罗梓桐使出最后的力气意图把孩子推出体内,好一会儿之后,她又无力地摊在曲清幽的怀里,“二嫂……我不行了……”
“三姑奶奶,别说丧气的话,缓过力气后,孩子一定会生下来的。”曲清幽道。
罗梓桐握着曲清幽的手,喘着气道:“二嫂,我还没和你说一声抱歉,当年,当年我……”
“三姑奶奶,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别说话,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曲清幽打断她的话道。
罗梓桐摇摇头,固执地道:“我现在不说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二嫂,当年你刚嫁进来的时候,给你使绊子的是我,你能原谅我吗?”
曲清幽看着她那执着的眼神,眼睛有些模糊地道:“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哪会还会记在心上?三姑奶奶,你待会使劲把孩子推出来,知道吗?”她的声音十分的温和。
罗梓桐眼中的神彩暗淡了下来,喃道:“那就好,我总算了了一桩心事,永福,我的永福,表哥……”
罗太后听着她不停地说胡话,心里顿时如死灰一般,桐儿终究挨不过这关了,想到远方的儿子,眼里更见悲意。
曲清幽看到这样的罗梓桐,悲凉之感前所未有的盈满心间,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但是无奈罗梓桐像是都听不到了。听到她呢喃地叫着“表哥……”,于是她突然灵光一闪,趴在她的耳边道:“三姑奶奶,皇上回来了,你听到了吗?你的表哥回来了,他正往这儿赶,要看你和孩子,你振作起来,皇上就回来了……”
罗梓桐这时突然两眼紧盯着曲清幽看,“是……真……的……吗……”
曲清幽含泪地点点头,“所以你快使劲把孩子生下来。”
罗梓桐这时突然心中充满了渴望,她的手突然又使劲地握住了曲清幽的手,一旁本来已经绝望了的稳婆突然看到孩子的头出来了,于是忙惊喜地道:“娘娘,用力,孩子出来了,孩子已经出来了……”
曲清幽看到稳婆那一脸的喜气,顿时不停地说着话鼓励着罗梓桐。罗太后更是两眼紧张地看着这场面,希冀着奇迹的生。
此时的罗梓桐突然大叫一声,稳婆也急着惊呼:“皇子,是皇子,皇子降生了。”
罗太后冲过去看着稳婆手里的孩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稳婆把孩子嘴里的粘液取出来,然后孩子就大声地哭出来,外面正在撤退的人原本精神都不振,却在此时听到初生婴儿的啼哭声,那初初诞生的生命让人感动,也让人的精神一振。
曲清幽给罗梓桐抹干净汗水,哭笑道:“三姑奶奶,你听到了吗?皇子诞生了。”
罗梓桐此时已经晕睡了过去,生孩子耗用了她太多的精力,所以她现在沉沉睡去。
罗太后抱着嫡孙,看了又看,满脸的笑意,在这节骨眼里没有比孙子的到来更让人高兴的。片刻后,她看向曲清幽,“侄儿媳妇,你对赵氏皇族立下了大功,待他日重反帝都,哀家一定让皇上对你封赏一番。”
曲清幽轻轻放下沉睡的罗梓桐,抬头看向罗太后,“娘娘,妾身只是尽了一个臣民的责任。”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年同意了你与昊哥儿的婚事。”罗太后此刻非常的庆幸当年她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要不然今天就会是另一番局面。
曲清幽谦逊了几句,行了一礼之后出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她看着那远处初升的太阳,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
在曲清幽亲自指挥之下,一群人都有条不紊地退到了湍急的河流对岸去,并没有出现争先恐后的局面。
等到妇孺都过去了之后,罗昕才靠近曲清幽道:“二嫂,你也赶紧到河对岸吧,这儿我来守着就行了。”
曲清幽这才道:“有劳四叔了,若是情况不对,你们也要赶紧撤退,知道了吗?”
罗昕等人都点点头。
曲清幽这才踏上木桥行到了河对岸,在岸边她看了看那远处的烟尘滚滚,看来燕京城最终还是守不住,希望丈夫得到消息后可以尽快回防。
此时的燕京城早已是一片狼籍,霍克与司徒鸿进城的时候,看到那满地的鲜血都皱了皱眉。
“依达,找到人了吗?”霍克问道。
依达早就接到了国师大人的命令一进城就要搜寻曲清幽的存在,但是他搜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故而摇摇头。
霍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而一旁的司徒鸿早已是奔向了那人去楼空的定国公府。
“报,国师大人,我们的人追至了那湍急的河流处,可无奈他们把木桥砍断了,我们现在过不到河对岸去。”
霍克闻言,执紧手中的鞭子,Chrstn,你逃不掉的,他忙跃上战马,带着大军往曲清幽等人逃跑的方向而去。
一天过去了,曲清幽与众人都开了很久的会议才达成了新的作战计划,而且武安候带来了好消息,大军不日就能回援燕京城,这消息让人不禁欢呼起来。
会议结束之后,曲清幽还在那儿研究地形图,凌协的小身子就踱了进来,“干娘。”
曲清幽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小凌协,笑着朝他招手,“协哥儿,到干娘这儿来,怎么过来了?”
凌协道:“我想干娘了,所以就过来了。”然后好奇地摸了摸那地形图,“这是什么?”
曲清幽摸摸他的头顶,笑着道:“这是《皇朝堪舆图》,协哥儿,你看这是我们大夏,这是大金国。”她指着地图教凌协辩认,看到小孩儿那认真的表情,遂看着他笑道:“协哥儿,若你将来承继了凌家的家业,把生意遍布了这地图的每一处,那么你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家。”
“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家?”凌协重复着曲清幽的话。
曲清幽想到前世的那些跨国公司,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口道:“没错,只要你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你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连帝王也会让你三分。”
凌协的大眼睛看着干娘那略带兴奋的表情,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抬高商人的话,此刻起,凌协把曲清幽的这番话记在了心里,他的小手又摸了摸那地图,这会是他事业的版图吗?
霍克亲自指挥着登陆对岸的战争,但是数次都被曲清幽的策略挡了回去,双方现在呈犄角的形势。
但这种形势并没有持续多久,霍克的大军就凭借着他们人多势众硬是用大树木架起了一条通往对岸的桥梁。
河对岸的曲清幽着急地命人驾起了弓箭,此时箭雨纷飞,不少的大金国的士兵都掉到湍急的河水里面。
霍克正想带人到河对岸之际,依达突然靠近他,“国师大人,不好了,大夏国的大军回援了。”
这么快就能回援了?
霍克有几分诧然,原本按他的计算,就算曲清幽洞悉了他的计划,派人通知了边境的大军,他们要回援也还需十多天才能到达燕京城。
“国师大人?”依达焦急地道。
霍克看着对岸身着戎装的曲清幽那苗条的身影,手不甘心地握紧了长鞭,不过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他突然掉头挥手道:“撤,我们撤回大金国去。”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曲清幽看到霍克的大军在撤退,顿时就知道了他们的大军回援了,于是下令道:“我们也到河对岸去,拖延他们退去的步伐。”
“定国公夫人,这样做好吗?他们的人毕竟比我们多。”武安候略有些迟疑道。
曲清幽美眸紧盯着那撤退的人看,“他们急着走,证明我们的大军就快到了,他们一定不会想要与我们鏖战,此时正好是拖住他们撤退的后腿。”她也握紧了手中特制的西洋剑。
武安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下令就着那座木头桥,众人到达了对岸,骑上骏马紧追着前方的人群。
依达看着身后那来势汹汹的追兵,顿觉不妙。
霍克也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曲清幽,虽然他很想命人停下来把曲清幽掳过来,但是现在不是他自私的时候。
司徒鸿也看到了魂牵梦绕的曲清幽,但也自知现在不是去争夺的时候,惟有夹紧马腹向前冲。
突然前方的马都被绊倒了,霍克等靠后的人急忙拉着马缰绳,铁青着脸色看着那前方的人影。
罗昊挺拔的身姿坐在马上,看着霍克笑道:“国师大人远道而来,急着走干什么?”
“小子,凭你是拦不住我的。”霍克执起鞭柄向着罗昊冷笑道。
“那就试试看好了。”罗昊道,第一个冲上前去与霍克交手。
后面的曲清幽看到丈夫带着大军到来,这段时间的艰苦终于等到他了。看着丈夫与霍克缠斗的身影,她的内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的司徒鸿成了大夏国众人最希望杀死的对象,武安候等人都围着他攻击,这个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司徒鸿挥舞着长枪,但也不敌那一拨又一拨围攻的人,慢慢地落了下风,最后更是身上中了数剑,在他最后举着长枪刺向武安候的时候,徐子征手中的剑在背后刺向了他的心脏,手中的长枪慢慢地松了下来,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子征,嘴里的鲜血喷了出来,跌落到马下。
他最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那不远处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曲清幽,看到她的双眼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紧紧地盯着远处正在交手的两人,嘴角不禁自嘲一笑,到头来,他于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手往前伸了伸,试图抓住那往日的旧梦,最后却是无力地垂在了黄泥地上,记忆回到了那昔日初相遇的一刻,他躲在一旁偷偷看她的样子。
曲清幽感觉到那绝望的视线看着她,转头看去时,见到司徒鸿已经死了,而周围大夏的士兵仍往他身上砍去,他们都痛恨这卖国贼,从而导致了燕京城的生灵涂炭。她的心不禁紧紧一揪,这个曾经阳光的少年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转头看向远处的战况,看到Jak的长鞭就要击打在丈夫的身上,下意识地就叫道:“闳宇,小心。”
这一声大叫使霍克分了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回头悲伤地看着曲清幽,她就真的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了?
罗昊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的长剑趁机刺进了霍克的胸膛,鲜血顿时就喷洒了出来。
曲清幽看着霍克身上中剑的样子,这个上一世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就这样倒了下去,即使过往的爱已经不存在了,但她的心还是有几分难过,但更庆幸的是她的丈夫取得了胜利,原来爱不在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依达冲上前去刚好接住了霍克倒下的身子,国师大人的胸口被刺中了,看到罗昊又攻了上来,他忙举刀相迎,咬牙道:“掩护国师大人撤退。”
顿时,所有大金国的士兵都朝罗昊围攻过来,依达抱着霍克的身子急忙地往后退,如果与燕京城的我方士兵汇合上,他有信心带着国师大人的逃回大金国去。
霍克的两眼却死死地盯着曲清幽看,轻喃着她的名字:“Chrstn……”此刻的战争于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的战争终于还是败了。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许多许多的事情,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Chrstn在那场车祸中最后的那滴泪的意义,只可惜他体会得太晚了。
罗昊立刻着人追击大金国的士兵,然后自己策马回到曲清幽的身旁,急道;“娘子?”
曲清幽望向丈夫,摇头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就危矣。”
在一旁的徐子征道:“表妹夫这回真的是很神速,原本照我们的估计从边境回援至少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虽然早就接到他要回到的消息,但是仍对这速度惊讶不已。
罗昊摇头苦笑道:“哪是什么神速啊?而是我与圣上研究地图的时候,边境那儿有人不经意地说司徒将军昔日现了一条能从大金国通往燕京城的密道,于是我们这才现燕京城有这防守的漏洞,皇上即刻派我回防,一切真的是很险,也真的是运气而已。”想到他接到燕京城被攻打的消息时,内心顿时焦灼无比,尤其是看到燕京城那残败的样子,更是让他目眦欲裂。
曲清幽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对,定国公夫人说得对。”武安候附和道,“只是可惜没有抓住这大金国的国师。”
罗昊看着霍克逃走的方向,冷笑道:“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的剑已经刺中了他的心脏。”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亲自追击的原因,这个什么讨厌的国师注定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曲清幽听到霍克活不久,悄然叹息一声,不过他的执着导致了这场战争,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众人清理战场,罗昊这才下马,轻轻地揽上曲清幽的腰,“清幽,感谢上天,它让你安然无恙。”
一旁的徐子征看着罗昊那毫不掩饰的深情,顿时有几分羡慕,若是他的宣云还活着该多好,“这次若不是多亏了表妹献的计策,我们也不会坚持到大军的回援。”
“哦?”罗昊挑眉看向徐子征。
曲清幽笑道:“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外敌,也不会取得这成果。”
徐子征笑着把过程都说给罗昊听,罗昊握着曲清幽的手紧了又紧,原以为他足够了解她了,现在才知道那远远不够,若没有妻子最后的力挽狂澜,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大金国的士兵最终狼狈而逃了,大夏国的人沿着那条密道追过去,直追到大夏的边境才罢休,至此这条所谓的密道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罗太后率领众人返回燕京城,看着那残败的城池,她不禁有几分悲意。
抱着皇子的罗梓桐在一旁安慰道:“母后,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燕京城还可以重建。”
“这回桐儿说得对,姑姑,切莫过于悲伤了。”罗昊也道。
罗太后这才展颜欢笑,抬头挺胸第一个踏进了燕京城。虽然皇帝还没有从前方的阵线回来,但是燕京城的重建工作一刻也不能迟缓。
众多的庶民也慢慢地返回了家园,有人欢喜一家尚能团聚,有人却是哭泣亲人的离世,人间悲喜剧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曲清幽搀扶着穆老夫人回到定国公府,穆老夫人看到那乱七八糟的府邸,忍不住大骂了几声大金国的贼子。
曲清幽打趣道:“只要我们的库房安然无恙,那么这么一点点的损失还真的无须放在眼里。”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了笑。
等忙完了所有事,夜里,夫妻俩终于能亲热地揽在一块,罗昊心满意足地拥着妻子在怀亲热,“清幽,清幽……”一遍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
曲清幽也急切地回应他,片刻后,她才道:“现在燕京城成了这个样子,依我看我们不如带头捐些银两给朝廷用于重建,这样做对于我们国公府而言也是好事。”
罗昊笑道,“你是定国公夫人,这些个事由你做主就可以了。”
“是,我的定国公大人。”曲清幽打趣地喊了一声。
“又拿我来打趣,看我怎么罚你?”罗昊大笑道,现在他妻子的话可是顶用得很。
才回城第三日,杨夫人就携着唐定康当面向罗昊与曲清幽告辞,大出罗昊的意料,等这对母子离去,他拥着妻子在怀道:“清幽,你跟大舅母说了什么?她怎么自动自地就要告辞回去?还向我表示表弟往后会好好做人,好好耕田的,让我可要帮衬一二。”
曲清幽倾身在丈夫的唇上一啄,想来上回她的态度让杨夫人不敢再自恃是长辈从而在府里耍赖,必知她是不会买她的账,遂将前些日子这母子二人进府耍赖要她帮忙逃出城的事道了出来。
罗昊一听这大舅母居然敢威胁妻子,还拿他国公府的名誉来冒险,遂不悦道:“你做得对,当时就是要拒绝她,也好,这回总算让这对母子摆清位置,往后不再做那些个不靠谱的事情。”
庆隆三年开春,取得了边境之战胜利的赵稹返回了燕京城,大军凯旋的时候万民空巷地热烈迎接着,把赵稹那青年天子的形象推到了最高峰。
前方战线的功臣及一众守护燕京城的人都得到了封赏,而曲清幽这个献计献策力挽狂澜的人更是成为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个在金銮殿上受封的女性,赵稹不但赏赐她物品,更是赏赐她封号为淑惠,至此以后,外人就称呼她为淑惠夫人。
在后世的史书里更是单独为她立传,即为《淑惠夫人传》,其中这一役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这是后话了。
曲清幽步进椒房宫的时候,罗梓桐更是握着她的手道:“若不是二嫂的激励,我也不能顺利诞下皇子。”
曲清幽上前逗了逗摇篮里的孩子,“所以你让皇上给我弄了个淑惠的封号?”
罗梓桐笑道:“这可不单单是我的建议,那色胚也是这么想的,若没有二嫂,我们母子都将不存在了,他自也是感激的,当然二嫂更是当得这两个字。”
曲清幽笑了笑,这封号不伦不类的,真难为这对帝后想得出来。
几番风雨之后,初夏时节来临的时候,罗昊正抱着爱妻在怀喂她喝牛奶,摸了摸她那还没有显怀的小腹,昨儿荣大夫才给她诊过脉,说是国公夫人怀上了一个来月的身孕,吓得罗昊当时手里的茶碗都掉到地上,怎么又有了?然后看着妻子的肚子频频摇头,看来生完这胎要想个法子避孕才行,不然一年一个还得了?
曲清幽倒是没所谓,小儿子罗瀛才一岁多,她这胎确实怀得有点快,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国公爷,国公夫人,有人给夫人送了张字条。”明月在外头禀报道。
曲清幽疑道:“有谁会给我送纸条啊?信还差不多,前儿繁表姐才来信,说是那新出生的小儿子夜里哭闹,还问我有何方法让他安静来着?母亲前儿也才来过信……”
罗昊笑着听她的唠叨,然后接过明月手中的纸条,打开来看了看,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
曲清幽奇道:“是什么事?”
罗昊想了想后还是递给了她亲自看,她接过看了一眼,上书:国师大人已经逝世了。
Jak死了?
虽然在曲清幽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但想想又不对劲,“闳宇,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张纸条?”
罗昊朝明月道:“送纸条的人还在吗?”
明月道:“在,那是一对男女,他们就等在门口,本来要求见国公夫人,但是门房不让进,那男的才写了这么一张纸条说要给国公夫人,夫人自会接见他们。”
罗昊与曲清幽对视一眼,这对男女必定是大金国的人,曲清幽道:“让他们到正厅吧。”
依达和依莲娜兄妹俩在正厅等候着,他们都身着素服,看到罗昊拉着曲清幽出来的时候,依达起身道:“国师大人在两个月前逝世了,他临死前还叫着Chrstn这个名字。”
罗昊的脸色臭臭地看着这对兄妹,那个男人死就死了,还要来兴风作浪,他娘子就是那心软之人,虽然知道她心里只有他,但是他可不希望看到她为别的男人而难过,尤其是那个叫Jak的男人。
依莲娜没有好气地看着曲清幽,若不是这个女人,国师大人就不会最后万念俱灰英年早逝了。
“你们来究竟有何事?”罗昊面色不善地问道。
依莲娜拿着身后那幅用布蒙着的画,朝曲清幽道:“我们千里迢迢从大金国到大夏来,是因为国师大人让我们把这幅画送来给你。”
曲清幽看着这幅比依莲娜的身子还高的画,松开丈夫的手,她默然地走向前,伸手把那蒙着的布扯下,里面是一幅油画,画中的女子一身红衣黑裤的欧式骑马装,头戴黑色的专业骑马帽,帽下的青丝飘荡在风中,手执马鞭,脸上挂着从容优雅的微笑,这个人曲清幽实在太熟悉了,那就是她。
她伸手抚摸着画中人的脸,Jak竟然给前世的她画了这么一幅画。
依莲娜带着回忆又悲伤地道:“国师大人一直在画着这幅画,说是要向那个他曾经伤害过的女子致歉,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她,就亲自送给她。”
曲清幽看着画良久良久没有回过神来,连依达和依莲娜两人离开了,她也不知道。
罗昊看了一眼画中那个穿着古怪的女人,从眼神他就可以看出这是她妻子前一世的容颜,与现在的她一样都很漂亮。
“清幽?”罗昊掏出帕子给她抹去泪水,叹息一声,“虽然我不会误会,但是娘子,我却不会高兴。”
曲清幽接过他的帕子把泪水抹去,笑道:“我只是有几分难过而已。”然后起身拿起布把那幅画遮住,朝明月道:“把它送到库房里吧。”
“清幽?”罗昊又一次疑问地看向她。
曲清幽只是笑笑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就此尘封吧。”
罗昊惊喜地吻着她的红唇,牵着她的手走进暖阁,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厮们抬走那幅画,心底默念:“Jak,我已经不再记恨你了。”
某日,罗昊轻拥她在怀里,摸着那已经凸起来的小腹,伸出大拇指摸了摸她的红唇,突然道:“清幽,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爱情这个字眼吗?”
曲清幽啄了一下他的唇,美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看,带着几分期盼。
罗昊轻声道:“清幽,我爱你。”
曲清幽原本以为他不会说这句话,也以为只要有行动就好,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喜欢男人把爱说出口,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闳宇,我也爱你。”
也许未来会有风雨,但是那都不重要,只要他们一直携手共进,必定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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