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另有新发现
书柜里一共有十幅字画。
傅禹航将它们一一解开挂起,其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并没现任何能让人惊喜的多余物件。这里藏着的仅仅只是字画。
“会不会是我们错解了爸想表达的意思?”
秦芳薇望着他,轻轻的说,心里的期待,一点点被失望所占据。
按理说,父亲临终前那么刻意交代了,那么他肯定是留下线索了,但是在这追查的过程中,查偏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能。如果爸留下的遗物不是想引我们回这里,那这个书房里就不可能出现和怀表同款的台式闹钟,笔筒里也不会出现金笔,书柜前也不可能出现郑板桥的画……你瞧见没,这幅画上的灰尘比其他地方的要薄,且画纸还没有泛黄,这说明这幅画,不是以前就搁在这里的,而是不久之前才刻意如此这么摆放的……这一切的一切足可以说明我查找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是……”
傅禹航靠在书桌边上,抽丝剥缕的阐述着自己的认知,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一直轻轻摩挲着,托着右手胳膊肘,右手则在搓着下巴上的青髭,眼神炯炯的,就像黑夜里的两颗夜明珠,正闪着神秘的光。
“只是这里却空无一物,我应该是……应该是遗漏掉了某个重要的信息……你让我想想,再想想……大的方向肯定是没错……对,这绝对没错……”
他喃喃自语着。
秦芳薇不打扰他,反正,她是看不出父亲想要表达什么的,转身拿起一个鸡毛掸子,掸起灰尘来,不想一不留神就把那笔筒给打翻掉到了地上,还好那笔筒是竹筒制的,碎不了,只是那金笔却弹跳了开去。
她去拣的时候,却被傅禹航先一步给拣了起来。
“这支笔……”
他盯着这笔,眼神一下亮起来。
“怎么了这笔?”
她歪头看他。
很眼熟。
不,应该说,这是十年前,他送给老师的临别礼物。
那一年,秦芳薇被判了刑,他气疯了,跑去堵住了张爱旖,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陷害秦芳薇?她那么信任你,一直视你为长辈,打心眼里爱戴你,怎么可能会想伤你害你?这件事,分明是你在暗中做了手脚……说,你到底想干嘛?”
张爱旖本不耐烦理会一个学生,想让锦平收拾了他,可他了狠,把那锦平给打得那是落花流水,并将张爱旖从车里给揪了出来,誓要一个道理。
这个女人这才有点惧了,但开出口来却仍是满口污蔑,说:“这位同学,有一件事,我得承认,那就是之前,我和秦芳薇的关系是不错,但也只是觉得那女孩乖巧懂事,可我没想过让这样一个丫头嫁给我儿子。我不满意她,她还执意要和我儿子纠缠不清,就和我有了口角之争,一怒之下起了冲动……这是我能动得了的手脚吗?再说了,现在出事的是我儿子,我儿子是为了救我才被她害成这样的,邓溯是我的命根子,你觉得我会用我心肝宝贝的命来动这手脚吗?”
那一天,张爱旖死活不承认是她害了她儿子,同时毁掉了秦芳薇。
那一天,冲动的他,一怒之下的打了张爱旖。
也是那一天,他被人报警,抓进了局子,一关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老爷子的秘书出面,将他解救了出来。
他去求了老爷子说:“爷爷,秦老师的女儿肯定没有故意伤人,她是被陷害的,我可以用我的人头保她,还请爷爷帮帮她……”
为此,他还给老爷子下了跪。
他是那种骨头硬得打死也不肯屈服的人,但那一次,他求了。因为,他不想秦芳薇的人生就此被毁掉。他希望纵然自己不能拥有她,但是,她依旧可以在和别人经营的世界里,笑若夏花,一生安好,而不是遭受了不白之冤,从此意志消沉。
那时,他就知道邓溯与她意味着什么:邓溯长眠不醒,她得多生无可恋,邓夫人将她送进牢里,那更是雪上加霜……
可老爷子说:“这个案子,就现在已有的情况来看,没有翻案的胜算。小子,你想替她洗刷冤屈,我可以指你一条明路……只要你足够强大了,你才有那个本事去给你看重的人正名……”
说真的,那条路,并不好走,且漫长,谁都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熬出头。
他知道,老爷子这是想打磨他的意志,更想磨掉他那份少年人的初情。因为时间可以拉开一切距离,可以淡化一切感情,更可以让人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最后,他同意了。
转学那天,他去秦家见了秦牧老师最后一面,并送上了一根金笔,说:
“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并不起眼,只是很普通的一支笔,但与我却意义很大。我想送给芳薇,只希望有一天她从里面出来了,还可以继续努力读书,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人生一时的失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勇气面对不幸的人生。要相信,再如何不幸,都将成为过去。幸运之神会在下一站等候我们,绝对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泄气……”
“谢谢你为薇薇抱打不平。”
秦牧收下了,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了感谢,同时关切的问了一句:“听说你要转学了,接下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走我该走的路。老师,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替薇薇向邓家讨回公道的。我誓。”
都说誓言是这世上最最愚蠢的话,可是,那句话,表达的却是他最初最真也是坚定的决心——更是他活着的一个信念。
秦牧睇着他好一会儿,将他引进了书房,从书柜中取出了一幅画卷成了一轴交给他说道:“师生一场,我也没什么礼物可以回敬,我想,你们家也不缺任何值钱的东西,这是我画的,作个留念吧……好好收藏着,也许将来会有用……”
当时,傅禹航并不明白,一幅画能有什么用处?
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
“你想到什么了?”
秦芳薇看到他对着那笔看了很久很久,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冒出了咄咄的光芒。
“这笔,很漂亮……”他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哪来的?”
她的注意力落到了笔上:“这好像是我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用了好几年,不过坏了,后来没用,被我爸收了去……你干嘛转移话题?”
这笔明明很普通,怎么就让他如此的感兴趣?
“我来修修看……”
转身,他把桌面上的灰尘一抹,就把那支金笔给拆开,还真有模有样的修了起来……
这光景,看得秦芳薇目瞪口呆:什么情况啊,不是在找东西的么,他怎么突然把注意力落到这上头了?这笔有什么特别的?
她凑上去看,一再的确认:它真的很普通很普通。
“唉,一时半会还真修不好,里面个有零件坏了……哎,这笔给我了,回头我去把那零件配来装上……”
他把笔组装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抬头又瞄了瞄这个房间,吐了一口气说:“看来,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那东西有可能在我那里了……走吧……”
“等一下,等一下……”她听得好生糊涂:“怎么又变成在你那里了?”
这该怎么回答呢?
傅禹航想了想,才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十年前,爸给过我一幅字,是他亲笔写的,名叫《沁园春·雪》,当时,他对我说,这画以后我可能用得着……那时,我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有点明白了,里头应该藏着我们想知道的秘密……”
说出这件往事,可能会引来她更多的疑惑,但是,他还是直言相告了。
秦芳薇回忆了一下,转身又翻了一下那些字画,的确没有那幅字。她记得那时父亲最喜爱那幅了,一直一直将它挂在书房,就挂在现在郑板桥画的那个位置,日日对着时不时会呆,也不知道那字有什么好——虽然是写得挺不错,但那不是名家之作,根本不值钱……
“我爸和你说,那字是他写的?”
她猛的转头,怪怪问。
“难道不是?”他诧然反问。
她露出了深思之色:“可我听他说起过,那是一个友人送的。你没现那字很狷狂吗?那不是我爸能写得出来的……我爸写字透着一股文人的优雅,没那豪放劲儿,还有……”
说着说着,她突然就瞪大了眼,直直的盯向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又怎么了?”傅禹航凝声再问。
秦芳薇抓着头,闷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拍手,叫道:“难怪我觉得那天我看到那封遗书时觉得有点眼熟,那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下,只是字体稍有不同:那幅字是狂草,写得时候,缭乱多变;而那封信是行书,写得虽然端正,但一笔一划当中仍带着一股子行云流水般的气韵……所以,它们应是同出一脉……”
说话间,几道热烈的光,自她眼里射了出来。
如是说那封遗书,是她生父写的,那么,那幅《沁园春·春》也该出自她生父的笔下。
可奇怪的是,养父秦牧怎么把它送给了傅禹航?
对于书法,傅禹航不是特别的懂,以至于没有太多的联系,被她这么一说,他终于意识到了那份神似。
可他没想到的是,秦牧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了他?难道他一早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才以这样一种方式将重要的东西藏在了他身上?
“傅禹航,傅禹航,你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
正当沉思,秦芳薇忽摇起了他的手臂。
“什么?”
他回神问。
“我问,我爸送给你的字现在哪?”
秦芳薇重复了刚刚她说过的话。
“在……呃……”傅禹航目光流转了一圈:“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这话说得是不是也太有奇怪了一点?
“什么意思?”她微微皱眉,试着想解读他的言下之意:“你是想告诉我,那幅字画安全是安全的,可我现在不可能立时立刻见到它,是这个意思吗?”
傅禹航点头:“嗯……我现在没办法把它拿出来。”
“为什么?”她不懂。
“它不在我身边。十年前,我将它放到了一处除了我,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但那个地方,不在这里,很远,远到坐飞机都得需要两三个小时……就现在而言,我没办法带你过去,得过一阵子才行,到时我找人把那字送过来……”
这家伙又说起神神秘秘的话来了。
“你老家不是就在本省吗?我们开车过去不就行了吗?”
她故意这么说。
从他的说词看来,之前,她所看到的那些有关他生平的资料,肯定有很大的水份。
这家伙远远要比她看到的资料上的那些还要复杂,比如,他会解码就是一件说不通的事,而且那份资料上也没这方面的介绍。
所以,外头人轻易能查到的东西,不见得全是真材实料的事实,可能有一部分是编出来愚弄众生的,也有可能,全部是编的,用来混淆世人的注意力……
心思如此一转,她忽被自己最后一个想法惊到了,马上精神一凛,又问了一句:“还有,我爸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那幅字不在本省。至于时间,十年前吧……薇薇,其他你就别问了,我保证,不出半个月,你一定能见到那幅字。”
傅禹航哪能不知这家伙是想探他的底。可那些不是他现在可以说的。
“OK,不问就不问……”
她没强求,转而抬头望了望了这个小时候最最喜欢的书的海洋,又瞅了瞅了面前之人:
旧景依旧,她仍可以清楚的回想起当初她和邓溯在这里读书嘻闹的光阴,如今呢,书已蒙尘,情也蒙尘,和她再次走进这个旧家园的却是一个当初完全不在她人生规划中的陌生人——
哦,不,不对,他不该是陌生人,得父亲赠与如此贵重之物的人,肯定是熟人,可这会是谁呢?
她转头,只见傅禹航正在将那些字画一件件卷起来,脑子里忽闪过了一道灵光:
会不会是他容貌变了,所以,她才会认他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