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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张教授人很好。

这不是给他好人卡,只是感慨他确实人很好。

即使在遭遇了悔婚和被迫分手之后, 他依旧不失风度, 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送令蔓回家。

令蔓哪里好意思, 自己下了车,打的回去。

张教授没有挽留。

一路上没有拦到车, 令蔓逆着车流向前走。

路过民政局门口, 她突然看见人群中一个人影急切地朝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再仔细辨认, 那个人是李倬云。

李倬云的视线同时也捕捉到令蔓, 像老鹰一样直冲到她面前,两只手牢牢地握住她的肩膀。

令蔓任由他握着, 有些受惊。

李倬云气喘吁吁地停下,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她,问:“你从民政局出来?”

“……嗯。”令蔓有点莫名其妙。

“办好了?”

“……嗯。”

“结婚证呢?”

见李倬云这副心急如燎的模样,令蔓突然心生一计,想整整他。

她慢悠悠地把户口本递了出去,反面朝上。

“呐。”

李倬云目光从她手中扫过, 压根没空仔细看。

他信以为真了。

李倬云当即眉头紧锁, 只觉得那片红色太过亮眼, 恨不得夺过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喘着粗气,一声急吼:“你为什么不等我!”

令蔓故作轻松地问:“等你什么?”

李倬云捏起拳头, 窝火憋气:“我昨晚不是说过了!让你不要嫁给他!”

“但你今天早上不是睡过头了嘛。”

李倬云无话可说, 猛地跺脚, 一下蹲在地上, 懊悔地一个劲狂抓头。

越抓越大力, 帅气清爽的型瞬间变成了鸡窝头。

即使这样也泄不了他内心的郁怒和愤懑,他又跳了起来,一脚踹在路旁无辜的垃圾桶上。

没几秒又倏地蹲下去,用力抓自己的头。

如此反复不停,一副自己跟自己没完的样子。

“噗嗤……”令蔓演不下去,一秒破功,哈哈大笑地把户口本砸在他头上,“你是不是傻,这是户口本啦!这都能被骗!”

李倬云晕头转向,不敢相信地捡起来看。

红色小本本正面五个大字——居民户口簿。

李倬云先是僵了一下,等确定这真的不是结婚证后,脸上细微的表情丰富得千变万化。

最后,欣喜的情绪都被强压下去。

他气急败坏地从地上跳起来,两只眼珠直直地瞪着令蔓:“令蔓!整我很好玩是不是!”

令蔓仰头大笑而去:“哈哈哈哈哈哈。”

*

李倬云一觉醒来,得知令蔓已经被张教授接走了,早饭都没吃一口就马不停蹄地追了过来,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正好是吃午饭的点,令蔓带他去吃饭。

出门在外就别挑剔了,两人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坐下,点了三荤两素,味道马马虎虎,但李少爷照样吃得狼吞虎咽。

令蔓看着他吃,顺便跟他讲了一下大致的来龙去脉。

李倬云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问:“这么说,你没跟张英泽领证?”

“嗯。”

“婚礼也取消了?”

“嗯。”

“是因为我吗?”

说这句话时,李倬云眼神里按捺不住的期待。

被他这么盯着,令蔓心里咯噔一下,否定的话脱口而出:“当然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李倬云问。

令蔓说:“女人善变,你不懂。”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突然改变主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李倬云影响。

但这些细腻的小心思怎么能让李倬云知道。

她更不好意思问他那句“除了做她的弟弟,还想做她的更多”是什么意思……

李倬云却主动提起:“令蔓,昨天晚上……”

令蔓避之唯恐不及,眼疾手快地夹了块排骨喂给他,跳过这个话题:“吃饭!”

李倬云看了她一眼,默契地咬住排骨,堵住自己的嘴,不说了。

回到家,还有一堆伤神的事等着令蔓呢。

夏雨柔机关枪似的连番追问:“你怎么回来了?证领好了?小张人呢?”

令蔓平铺直叙地说:“没领。”

“没领?!”夏雨柔音量拔高,尖得刺耳:“为什么?!”

令蔓不说话。

夏雨柔问:“吵架了?”

“没有。”

“那是为什么?”

令蔓平静道:“我们商量过了,还是觉得不太适合,和平分手。”

夏雨柔一张脸黑得跟要打雷似的,气急乱吼:“这都要办婚礼了,怎么又不合适了?!请柬都出去了,你现在说不结婚了,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交代?!”

令蔓懒得与她争执,径直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夏雨柔不死心地在外拍门,不停叫喊。

“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突然又不肯结婚了?!”

“令蔓!你装没听见是不是!”

“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点心啊!”

令蔓坐在书桌前,脑子里乱得跟唱大戏似的。

她知道自己很对不起夏雨柔,可没有办法,她得婚事必须由她自己做主。

最后还是李倬云出面制止这出闹剧。

他从房间里出来,跟铁面将军似的不怒而威:“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

夏雨柔立马安静了。

她不敢惹着李倬云,只好悻悻从令蔓门前离去。

晚上吃饭时令蔓也没露面,为了避免与夏雨柔产生激烈的言语冲突。

李倬云难得暖心,上楼来给她送饭。

令蔓向他道过谢,安静地吃饭。

她心情不高,没怎么讲话。

李倬云坐在桌子上看着她,忽然打破沉默:“你妈真烦。”

“怎么了?”令蔓问。

李倬云皱着眉头,不满地一一控诉:“整天叫你嫁嫁嫁,就她最聒噪,那么想嫁她自己嫁好了!”

看着他那张毫不掩饰厌烦的脸,令蔓不禁笑。

拜托,李少爷。

这里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希望她嫁,你才是那个另类好不好。

弄清楚立场吧!

令蔓一下午都没走出过房间,晚上睡觉前,收到张教授的短信。

长长的一段话。

“蔓蔓,我回去之后仔细地想了想你今天说的话,有些意思我可能没有当面表达清楚。

的确,我能与你相知相识、并且喜欢上你是得幸于我们门当户对,但喜欢上你之后,这些对我来说就不重要了。直白地说,即使现在你不是李俨时的女儿,我依旧愿意娶你为妻。

我不禁地想,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路边的咖啡厅里偶遇,而不是相亲安排,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记得我跟你求婚那天晚上,你回复我的是“我接受”而不是“我愿意”,我便猜到你嫁给我也许不是出自你本人的意愿,我不想强人所难。

不管怎么样,我尊重你的意见,长辈那边我会去沟通的,你不用担心。

希望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祝你过得幸福。”

令蔓看完这封信,心里那艘小船浮浮沉沉,一时难以平复。

这段关系里,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张英泽。

为了追求自由,有时需要背弃和负担的,真的太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要坚定地捍卫这个得之不易的决定。

令蔓犹豫不决地在输入框里打了三个字:对不起。

又退回去删掉。

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她只回了一句话:也祝你幸福。

不出所料,第二天张父张母上门来拜访,这次令蔓无法再躲在房间里逃避。

她出面见了两位长辈。

张母的态度依旧和蔼可亲,坐在令蔓身旁,试图将距离拉近些。

“小蔓啊,我听英泽说了你们分手的事,今天本来是应该叫他一起来跟你赔个不是的。但他说他已经做好决定了,不肯来,只好由我跟你伯父来替他向你道个歉。我是觉得呀,你们俩处了这么久,能走到这一步挺不容易,有什么事情好好沟通,别轻易说散。”

令蔓摇摇头,说:“伯母,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英泽没有任何亏欠我的地方,我们是和平分手的。”

张母不解:“那你们为什么……?”

令蔓沉默不语。

张母不禁猜测:“是因为萧萧吗?”

令蔓没来得及接话,她又解释道:“萧萧跟英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们绝对没有藕断丝连。你要是不放心的话,阿姨给你做个保证,以后一定帮你盯好英泽,绝对不让他有一点这方面的念想。”

令蔓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伯母,我相信英泽的为人,我们真的是因为不合适才分手的。”

她双腿并拢,坐姿端正,诚恳道:“说来愧疚,本应该是我主动上门向您二老赔不是的,却要等到你们来找我。”

“错的人是我,我太儿戏了,当初我答应英泽的求婚时就考虑得不够慎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就是想趁事态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刹住车。”

张母说:“我想不明白,你跟英泽到底哪里不合适了?论家世你们相当,长相也很般配,待人都随和,年纪差距也不算大。你在英泽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应该很合得来啊?”

令蔓没有回答。

有些话她不曾当众说过。

她知道自己不够优秀。

她没有高学历,没读过三从四德,更不懂琴棋书画。

如果抛却了李俨时继女的这一层身份,单论自身,她绝对是配不上张家的。

但这些都是幌子。

令蔓不肯嫁给张教授,究其根本,是她对他还不够喜欢。

所以张母的这个提问,她压根无从作答。

令蔓深深地埋着头,再次道歉:“对不起伯母,我已经决定取消婚约。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一切后果我愿意自己承担。已经出去的请柬,我也会逐个跟宾客们说明原因并道歉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令蔓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张父张母也没辙了。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忧愁地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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