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娘娘饶命啊!
第七十五章娘娘饶命啊!
“怕什么,难道还会吃了你。”吴明挠头。
“是小姐和姑爷么。”忽然有人从拱门里探出头。我转过头,便看见从拱门里走出来一个白苍苍身穿黑白相间长袍的老妇。
我身后的侍女见到这个老妇微微躬身,“见过张婆婆。”
“你先下去把。”老妇人说。
“是。”侍女点头,没有犹豫转身就走了。被称为张婆婆的这个老妇人看了一眼我和吴明,“二位请进来把。”说着她便转过身又走进了拱门。我缩着头,吴明拉紧我的手和我一起跨进拱门。
拱门内部真是和外面的装饰格格不入。用一个词来说便是“别有洞天”,除了可以看见墙裙上面开着的一排空窗,这间宽而空旷的屋子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只有房间的最尽头用帷帐拉起了一道屏障,外人见不到里面,里面见不到外面。张婆婆垂着身体踱步到帷帐前面,低声说,“小姐,人到了。”
“汝退下把。”帷帐里传来神女的声音。张婆婆应了一声是,侧身站在一边没有动弹了。
吴明带着我走到帷帐前面,尽管不知道神女看不看得到,他还是恭敬一拜,“黑使吴明,见过娘娘。”
“吾早知道你是谁。只是想问问,汝旁边那人,可真是汝之妻。”神女的话音落下,却带着不容辩驳的质疑。她虽然语气平稳,却好像弹琴是猛然拉动琴弦,让你的心口不由自主的一紧。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只有窗外倾洒的那抹灰蒙蒙的亮光。我看向吴明,他却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请娘娘责罚。”
“吾责罚汝作甚,汝做的事情,自有人惩戒。”神女慢条斯理说。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但昨夜里吴明对我说过,那只驻守青铜门的三尾狐也是妲己,这个神女也是妲己,两者虽然一人一兽,但肯定有什么共同之处。如果神女认识我,那么她肯定会知道我其实是阎王的妻子,如果她把我和吴明在这里生的事情告诉阎王的话,我忽然觉得心口涩凉。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是背着阎王红杏出墙的妻子,不过按照道理来说我好想确实是红杏出墙了,这也没什么毛病。
“不过。”神女语气一顿,她的手剥开层层帷帐透露出来,那只光滑如玉的手轻轻滑动,便如同鱼跃入池中。我忽然觉得那些小说里什么芊芊玉手这样的描述真是弱爆了,真正的美好是你在也找不出什么词语来描述那只手带给我的冲击。就是光滑,完美,漂亮。
吴明不由自主跪着过去,伸出手托出那双漂亮到完美的手。忽然间神女的手猛然一动,死死攥住吴明的双手,吴明吃痛喊了一声,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抿嘴没有吭声,但是单单看模样就知道他此刻遭受的痛楚绝对不清。
“汝可知道,汝究竟是哪里错了。”神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却掺杂这一股怵人的寒意。吴明点头,嘴里只是说,“娘娘赎罪。”
“赎罪。”神女冷笑,“吾儿已死,汝如何赎罪。”
原来她一直都很在意琉美死掉的那件事情,但是下令的是她,现在何外乎在怪罪别人。我看了一眼吴明,他的手还被神女死死攥住,却觉得好像灵魂在遭受什么严刑拷打似得,咬紧牙痛苦不堪,我几乎下意识磕头,“娘娘饶命!”
“汝为何求饶。”神女话锋一转,就算透过那层帷帐,我也可以察觉到她似乎在看向我。我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说不出别的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吴明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看来这个神女真的很厉害,好像阎王那天站在那只三尾狐面前的时候表情也很恭敬,难道连阎王也打不过她么。
“汝爱之人既非黑使,何必做些蠢事。莫非汝也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放弃性命,只为那所谓的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神女大概在跟我说话,但是她说的话的意思我却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性命,难道我想求她放过吴明,我就非要自己死掉不可吗。但人若是想和另外一个人交往,就必须有爱情,亲情,友情这样的前提不可。
我知道神女问的是什么意思,但吴明对我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又凭什么为他求情,只因为他是带我来到这个异世界的人么,不,应该有更重要的原因才对吧。
“汝答不出,便是心中有疑。”神女忽然说,“既然有疑,就无须多言。”
随着神女话音落下,她托着吴明的手掌微微收紧,就像扑蝇草一般收拢五指,将目标困顿在地狱里。吴明忽然出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呻吟,脸上线条倏然紧绷。我知道他必然是经历了极为痛苦的过程,忽然心弦一紧,忍不住磕头,空档的大殿里出传来回音的咚咚声。
“我知道吴明对我有什么意义。”我边磕头边忍不住哭起来,眼泪一滴滴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我看见光可鉴人的漆黑彩砖,里面的自己倒影略显狼狈。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为吴明哭起来,他本来该是我孩子的敌人,我的敌人,连同他的表妹,我应该放在骨子里记恨起来。
但是有一天我竟然会为吴明求情,其实我也不是单纯的为他在哭,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是一个我该多么憎恨的人啊。神女将手缓缓收了回去,吴明如蒙大赦,砰的摔倒在帷帐前。
我慢慢用双臂支撑身体跪坐。
帷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吹来的原因轻微晃动起来。
我看了一眼吴明,咬紧牙,终于说:“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一阵短促的寂静。
帷帐里面忽然出轻微的嗤笑声,我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那竟然是神女的笑,我一直以为她是高山上的雪莲,与世俗格格不入的神明,但是她也会笑,笑声轻蔑,带着寒意。她笑了半晌,忽然沉下嗓音,不是对我说,“张婆,送他们回去吧。”
“是。”张婆婆垂,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我有些不明所以,脸上还挂了泪。不如说这一切变化的太过莫名其妙。张婆婆却没有扶吴明,只是将手在半空中轻微一晃,吴明的身体忽然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浮起来站稳。他还捂着胸口似乎没有缓过神。我知道神女算是放过我们了,赶忙上前搀扶住吴明。
张婆婆将我们一路送下神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我和吴明来时和我们离开时周围人注视我们的眼神完全不同。我在踏出神殿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回头,竟然看见费城,他站在一根玄黑石柱后面静静看着我们,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是,那眼神如同在注视一个死人。
在我们离去后不久张婆婆又回了神殿三层,她走到帷帐前跪下,神情拘谨谦卑。
“张婆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神女淡然说。
“老身只是不太明白,小姐为何要放了这二人。琉美小姐虽然并非您的亲女儿,但这几百年来您对她的疼爱老身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因为那孩子说了一句话,您就决心让他们离去,实在太过轻易了罢。”
“琉美又一次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本是命数。既是命数,何必忧绕。只是这两千年来吾活得太过于孤独,忘记了何为有趣了。那孩子是一个不得了的人,无论将来还是曾经。”神女淡然说,“朋友说到底只是一个用于掩饰的词,真相究竟为何,谁也不知道,即便是神,也无法真正探求到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