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天生一对
他坐在镜子上,开始苦苦思考如何做一种又透明又不会碎的镜子。铁慈起身自换回了衣裳,今日这女装游戏是玩不下去了,等会她还得在母妃面前扮演一只兽性狂狼。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能说。
就她那父皇母妃,能接受她色心大发,三宫六院,却绝不会接受一个敢于光天化日对她上下其手的夫君。
皇太女殿下默默扛起了一口巨大旳锅。
她出去的时候,看见静妃靠在墙上,双手压在背后,胸口起伏,脸上红晕未退。
这架势,好像被捉奸的是她一样。
铁慈叹口气,看了看她的新衣裳,道:“很美。”
静妃心思却不在衣裳上了,拉着女儿到了角落,轻声道:“你……他……你……”
铁慈最怕她这样的说话方式,委婉地道:“母妃,您是我的亲娘,母女之间,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的。”
静妃道:“我我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殿下你是这样的人!”
铁慈默默咽下一口血。
“母妃,我想了一下,母女之间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吧。”
“难怪慕容翊虚。”静妃若有所思地道,“就你这如狼似虎的,谁吃得消。”
“母妃……”
“既如此,还不如就听你父皇的,把容家子戚家子都纳了。皆大欢喜。”
门帘一掀,慕容翊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娘娘,衣服美吗?”
静妃不大敢看他,红着脸眼光东瞧西看,“嗯……美。”
铁慈扶额。
“这衣服全大乾只有一件,为您特别定制,用料,花纹,刺绣,都独一无二。”
静妃露出欢喜的微笑。
“不过我忽然想起,宫中还有好些娘娘,说起来都算是殿下的长辈,是不是该一人送一件去?”慕容翊笑问静妃,“这么美好的衣裳,娘娘愿意和其余娘娘分享吗?”
“不愿意!”静妃脱口而出。
“好巧。”慕容翊静静地道,“我也不愿意。”
静妃:“……”
铁慈:“……”
“臣并不虚,方才已经证明过了。且也并不介意向殿下再次、多次、无数次、采取各种姿势证明。”慕容翊转向铁慈,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只要殿下喜欢,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
铁慈:“……”
谁来拖走这老流氓。
再看静妃,居然听懂了,然后就爆了。
整个人都成了一只煮熟的虾,背都弯得一模一样。
铁慈揉眉心。
只好说再去逛胭脂店,转移了母妃的注意力。
将一大箩筐衣裳拖上了马车,铁慈上了车,静妃眼看慕容翊这回没赶车,骑马去了前面,确定这狗耳朵这回一定听不见了,才拉着铁慈悄悄道:“……殿下,你方才……”
”我方才只不过做了所有女人都会做的事而已。”铁慈脸也不红地回答。
“真的吗?男人真的会喜欢那样吗?”静妃显然非常好奇。红着脸也坚持把话问出来了。
铁慈看了母妃一眼,心想宫妃就是不一样,邀宠求爱之心永远不死。
寻常人家母女怎么可能讨论这种事。尤其静妃这种性格。
但她明显对于自己和慕容翊的相处方式很感兴趣,似乎有取经的意思。
别啊,她们这一对本就奇葩,如何能做父母的样本。
母妃永远都在异想天开。
她正色道:“慕容翊自小经历和常人不同,因此对于女性比较尊重,对我包容度也高。但别人不是他,适合我和他的,不见得适合每个人。”
静妃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车子到了慕容翊名下的胭脂水粉店,店名叫“合欢斋”,上下三层,占地广阔,十分气派,女客来往不绝。
静妃这一行被领进了最里面的包厢,整层楼都清场,三丈长的柜台上,流水席一样摆满了合欢斋最新最好最流行的各色胭脂水粉口脂。
铁慈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慕容翊也给她准备了新鲜玩意,也是从瑰奇斋弄来的颜料画具,比当前大乾所用的颜料更为鲜艳,颜色更多区分更细,绘画效果也更为细腻。
铁慈自然学过琴棋书画,对这套新颖的画具很感兴趣,慕容翊给她支了一块画板,让她试着画几笔,用着好,回头送进宫中去。
铁慈在一边画画,听见静妃和她的宫女在挑选胭脂,两人絮絮叨叨,讨论胭脂的成分,成色,香气,用丝绵淘还是用蚕丝过滤更好,石膏和猪胰该用多少既不粘手又能轻易推开,蚌粉用哪一种蚌更细腻,珍珠粉又是出产于何地的更佳……滔滔不绝。
铁慈的笔稍稍停了停,心想母妃什么时候对胭脂水分,美容化妆这么精通了?
印象中,母妃身边的人,好像没什么擅长这些的。
因为铁慈小时候体弱,对胭脂水粉有点过敏,铁俨便不喜六宫厚施粉黛,时间久了大家对此都不算上心。
如今铁慈自然不会过敏,但形成的习惯,是什么时候改变了的?
虽然这是小事,女为己悦者容,宫妃尤其在意这些,但铁慈还是决定,等回宫以后,去问问秦嬷嬷。
母妃宫里,她早早清理了,换成了自己放心的人,是保护也是监视,不让她接触闲杂人等。也安排了夏侯淳重点守护父皇母妃,崇明宫折芳斋密不透风,安全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之后还要更加强些,因为她回来了,对萧家的清算就开始了。
父皇亲自出宫来接她,慕容翊趁机安排这许多活动,就是因为都知道,接下来她根本没有闲工夫出宫了。
耳听着静妃那边选好了胭脂,娘娘对胭脂水粉的要求比衣裳高的多,并没有什么都要,也就拖了一小车而已。
铁慈的画也画完了。
乍一看就是一幅风景画,主要画的是先前枫园的精致,红枫如火金光灿烂,草地上群鹿奔跑,白兔滚动,山崖间雄狮懒憩,虎嗅蔷薇。更远一些的院墙之外,道路纵横,人头攒动,是大乾盛都最为繁华的街景。
慕容翊眼光却落在画面右上侧。
层云滚动,风雨欲来。
在沉黑色雨云上方,却又有一线日光,穿透霾云,云缘如金鳞,刺出金剑万端。
很有深意的一幅画,能看出太女殿下逛女人最喜欢的店,心里想的也是天下大事。
慕容翊对此有些不满,道:“我呢?你呢?你我呢?”
铁慈从善如流,立即在画上添了几笔。
等她搁笔,慕容翊趴在画上看了好久也没找到添的几笔在哪,更不要说自己的身影,直到铁慈指了指右侧上方。
慕容翊这才看见云层之上,有极小极小的两个人影,一人似乎是举起手来的动作,另一人好像举着个镜子样的东西。
“这是……”
“雷公电母。”铁慈指指自己,“雷公。”
指指慕容翊,“电母。”
指指天上,“天生一对。”
慕容翊:“……”
我谢谢您呐。
之后静妃余兴未绝,慕容翊又领着她逛了首饰店,绸缎铺、绣品店……静妃回宫的时候,慕容翊让再赶了一辆马车来拉货。
慕容翊将她们送到宫门之前,对着森严的军队和巨大的深红宫门长吁短叹:“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太女是路人。”
铁慈挥手:“路人你好,路人再见。”
慕容翊留在原地,看着她被迎进那阔大宫门,对她眨了眨眼,做了个手势。
不过铁慈没看懂。
铁慈亲自陪着静妃回了她的点芳斋,亲自召见了点芳斋的宫人们,看见人员并无变动,各安其位,倒也安心。
只是秦嬷嬷告病回乡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说是她去燕南不久,秦嬷嬷得了风寒,太医久治不愈,怕传染贵人,便先是挪到宫人们专门养病的含阳殿,后来还是静妃怕含阳殿冷僻不利于养病,向陛下求了恩旨,给秦嬷嬷赐了金银医药,着专人送她出宫回乡养病了。
这也是常事,说起来还很是厚待了,铁慈也没什么说的。又问静妃这里现在是谁总领宫中事务,便上来一个女官,叫晴秋的,也是跟随静妃几年的老人,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做事还妥当。
铁慈例行看过人,给了赏赐,又敲打几句,本来还想在母妃这里吃饭,顺便看看她宫中宫人们伺候的细节,转头一看静妃已经急急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妆盒开始护肤了,旁边晴秋带着一大排的宫女,端着一堆瓶瓶罐罐,流水般送上来,一时殿里忙碌个不住,几乎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铁慈看着,得,就这架势,没一个时辰流程走不完。
她对母妃的事情向来细致,便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静妃便道是秦嬷嬷见她苦于皮肤太黑,献的一个护肤方子,虽然制作麻烦昂贵,使用规矩也特别繁琐,但着实效果好。
说着絮絮给她介绍那些浓的干的粉末状的膏泥状的水状的红色的黑色的黄色的瓶瓶罐罐的作用和用法,听得铁慈眼里直转蚊香圈,抬起手打住,静妃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让人给她脸上敷上一层厚厚的绿泥。
乍一看上去和个海猴子似的。
另外还有宫人送了热水来,在里头加了许多各色粉末,静妃便起身,说自己要沐浴了。
她捋起衣袖时,铁慈才发现她身上肌肤也白嫩了许多。
果然静妃悄悄告诉她,这也是秦嬷嬷给的方子做的药浴,味道和颜色是不怎么样,但是效果好啊。
她笑道:“不仅周身肌肤变得洁白莹润,而且还有一桩极大的好处。”
铁慈仔细辨认那些粉末,问过这些护肤品和药粉都已经经过太医院再三检查,还是命人拿了袋子来,闻言漫不经心地道:“怎么?”
静妃忽然神秘微笑起来,笑容里又暗藏几分羞涩,挥手示意宫人们都下去,附在女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铁慈眉头一聚。
静妃羞答答地道:“这话原本不该和殿下说,这不是看殿下也已经……已经是妇人了嘛……”
看铁慈神色似乎不太好看,她又讪讪地道:“是,殿下这身份,只有别人献媚邀宠于您的份儿,倒也不用这些……”
铁慈欲言又止,后宫妇人邀宠手段繁多,也是常情,她这个做女儿的身份尴尬,是不好对此说什么的。
毕竟做儿女的总不能管父母的房内事。
但后宫邀宠手段,很容易着人道儿,警惕心向来很重的铁慈最终还是含蓄地问了:“效用很好?”
“自然!”
“父皇……也觉得好?”
静妃的笑容越发羞涩,颊上飞霞,“……自然。”
铁慈吸一口气,笑道:“那么……我有没有希望再多一个弟弟?”
静妃抚了抚腹部,微带怅然地道:“……似乎缘分还没到……”
铁慈默然半晌,道:“母妃将这些也都给我一份吧。”
静妃很欢喜女儿接受她的分享,便积极张罗着,将自己用的都给铁慈准备了一份,还细细地给铁慈写了一份使用说明。
铁慈微笑接了。出了点芳斋,便对赤雪道:“查查点芳斋内外,在这一年内有没有接触宫内什么人,这件事你可以交给小虫子,他一直在宫内,消息又灵通。”
赤雪应下。
“再将这些东西送到魃族阿扣那里,问问她有没有问题。如果她看不出来,让她去找端木。”
“是。”
“再派人去秦嬷嬷老家,探望一下秦嬷嬷,如果她病好了,就接回来。”
“是。”
铁慈嘱咐完了,便带着丹霜去重明宫,要和父皇商量一下,大比选出来的十个人怎么安排。
路上经过慈仁宫,她停步,看了看黑沉沉的慈仁宫,回头看了一眼听闻她去重明宫便赶来的夏侯淳。
夏侯淳没说什么,指了指重明宫。
铁慈便也没问。
此时已经是夜间,重明宫大部分殿宇灯火已熄,铁慈进重明宫是不需要通报的,经过大殿要转向内殿的时候,铁慈忽然一闪。
一个小东西滚到了她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