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早更
戴和清了清嗓子,大声念起来:
“太常寺左卿贼心不死,想与方家结亲。
布料商严氏贼心不死,想与方家结亲。
太医院魏氏贼心不死,还想与方家结亲。”
房间里面安静得落针可闻,戴和抬眼偷偷瞅了瞅江蕴,只见对方习惯性的眯起那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家主子生气时,一贯就是这个表情。
“太常寺左卿,去年不是打断了他的腿?”
“是的楼主,但养了一年养好了,又开始想迎娶小槐姑娘。”
“布料商严氏,三年前不是给他下了套,破产了?”
“是的楼主,但他奋斗三年,又起家了。”
“太医院魏氏,五年前不是威胁过他了?”
“是的楼主,但今年他爹娘相继去世,家里没别人了,所以不怕威胁了。”
咔嚓。
江蕴手里的茶杯碎了。
戴和问:“楼主,您看这该怎么办?”
江蕴不轻不重的反问,“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戴和为难道:“楼主,这左卿的腿,可以再打断一次,严氏也可以再让他破产一次,可这魏氏父母双亡,孤家寡人一个,要是把他逼急了,直接跟小槐姑娘剖白了心迹,把我们抖落出去怎么办?
您看啊,小槐姑娘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您一直从中作梗不让人家嫁,自己又不娶,她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跟您急。”
江蕴气道:“我不娶?你倒是让她嫁啊!”
那年皇帝为了笼络他把人送到幽州,可幽州烽火连天,一不注意就被捅死了,他怎么舍得把她放在那种地方?
这才回来一年,不是正想方设法的娶吗?
什么叫不娶!会不会说话!
戴和知道说错了话,弱弱道,“楼主,那魏太医,到底该如何解决啊,总不能杀了吧?”
说落,自己心里就先是一震,急急抬头去看江蕴,只见对方也看着他,目光古井无波,明显就是一副赞同他想法的模样。
不是吧!
“平白无故就把人家杀了,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
好像也不是平白无故……
“他爹娘没了,自己不还有一条命?”江蕴道。
戴和恍然大悟。
对哦!他自己不是还有一条命吗!
你不许娶小方太医,不然我就杀了你。戴和懂了,从地上蹦起来,“属下这就差人去办。”
当天,戴和重新找到方小槐的时候是中午,她被国公府扣下来了。
也不算是扣,只是倪访青说,“老爷唯一的子嗣危在旦夕,望小方太医多劳心,在府中住一段时间,待小公子出生,我便让人护送小方太医回家。”
戴和拧眉,总觉得这国公夫人没憋什么好。
方小槐也是这样觉得,可刚准备拒绝,对方又说,“此事已禀明陛下,陛下已允。”
方小槐没话说了。
皇帝都开金口了,她有什么办法?
方小槐定定的看着国公夫人,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国公夫人也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韩姨娘的胎足需八月方能生产,小方太医身边没个人照应也不行,我去方府将你贴身伺候的婢女请来如何。”
这不是一个问句,因为倪访青已经吩咐下人,“去方府中,将小方太医贴身的婢女请来伺候。”
方小槐下意识的拒绝道:“夫人,您随便指派一个丫鬟给我就行,就不麻烦跑一趟了。”
“府中的丫鬟不熟悉小方太医的习性,怕怠慢了,走一趟而已,不碍事的”
方小槐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是夜,倪访青房中,嬷嬷南雁替她褪下簪,道:“夫人,明日一过,老爷便要下葬了,刑部那帮人,也都是些草包饭桶,依奴婢看,这事应当算是过去了。”
倪访青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转眼,都三十八年了,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如今,也是满脸的皱纹了。”
南雁道:“夫人乱说,这脸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皱纹。”
倪访青叹道;“这国公府啊,困了我一辈子。”
她还没怎么样,南雁却是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平复好情绪才转过来转移话题,“夫人,那方太医,奴婢已经遣人盯着了,一举一动都会报上来。”
倪访青瞳仁漆黑仿佛不见底一般,眼中没有半丝光芒,嘴角勾起一个笑,“医者本分么,她若是喜欢尽本分,就让她尽好了,左不过,区区一个太医罢了。”
南雁问:“夫人,那我们何时动手?”
倪访青道:“再等等吧,让韩姨娘再感受感受,胎儿在腹中孕育的奇妙感觉。”
不。
是让她日渐觉得自己有希望,让她以为自己得了戚管家的庇护逃过一劫,等失去的时候,也私心裂肺一些。
方小槐对这里的谈话并不知情,她正伏在书案上,研究韩姨娘明日保胎药的用量。
水烟过来给她披上一件衣服,道,“小姐,这么晚了,早些睡吧,别熬坏了眼睛。”
听说那沈将军的夫人,就是用眼太过,将眼睛熬坏了,如今年纪轻轻,便要汤药养护着了。
方小槐扯了张空纸,刷刷刷写了几个大字,折起来递给她,“想办法给爹送回去。”
水烟为难道:“小姐,我想什么办法啊。”
她们说是在这里给韩姨娘保胎,但实际上也算是被软禁了,她们出不了国公府的大门口,别说是她,就算是方小槐,也送不出去一个字。
方小槐伏案狂书,头也不抬的道:“房顶上的那个,你可以下来了。”
没动静。
水烟惊恐的抬头张望,却没张望出个什么,“小姐,房顶上有人?”
半晌,还是没有动静。
方小槐搁了笔,抬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房梁,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来人啊!抓刺客!”
‘客’字落脚,窗外便翻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
戴和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姑奶奶,你可别喊,招来人小的可就身异处了!”
这可是国公府,本来就已经隐藏得小心翼翼了,要是再来大批侍卫,江蕴只能赶来给他收尸。
方小槐呵呵冷笑。“我要不是打不过你,你早就身异处了。”
戴和摸了摸鼻子,缩着脖子道:“小槐姑娘有什么吩咐。”
方小槐一点不客气把水烟手里的信纸甩给他,“送信给我爹。”
戴和道了一声是,走了两步觉得不甘心,凑过头来问,“小槐姑娘,您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房梁上的?”
没道理啊,完全没道理!
方小槐不会武是真的,他的跟踪术一流,自信从来没露出过马脚,到底是怎么被现的?
方小槐看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大慈悲的告诉他,“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说梦话了二货。”
而且还踩着瓦片了。
那是前一段时间了,她晚上吃咸了,半夜被渴醒,起来喝水的时候听见有人呓语,当时吓得就是一抖,还以为闹鬼了。
仔细一听,声音竟然是从房顶上传来的。
内容是大概是什么‘楼主开恩’‘八宝鸭,腊八粥’之类的。
所以第二天,她在十字路口藏起来给他套了麻袋痛打一顿。
楼主是个什么主她不知道,直到第二天,她又听到房顶传来梦呓,内容是:‘江山,轻点儿。’
而后,还听到咔嚓一声瓦片断裂的声音,次日出门的时候,她让方院判以修缮房顶为名,看看是不是有断瓦。
果真是有。
不然的话,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江蕴身边的那个侍卫,就是叫江山吧?
江蕴那个死变态,居然派人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