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
把时间往前拉一段时间皇宫。
沈十三走后,臣子们明面上虽然不敢多嘴,但心里面肯定还是不平衡的,皇帝要想办法抚慰人心,加上每天都堆积如山的政务,忙得不可开交,挑灯加班是常有的事。
李莲英总是担心,这样熬下去,哪个人受得了,皇帝正当壮年,脑袋上的白头竟然比五十多岁的人都还要多些。
可是劝也劝不住,只能想尽办法让加班加得舒服一点。
亥时过一点儿,李莲英弓身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皇帝头也不抬,“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问她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就让她回吧。”
李莲英又出去传话。
过了会儿又回来,“陛下,娘娘说有重要的事要与您商量。”
皇帝搁了笔,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
已经是半夜了,皇后依旧妆容精致,但又精致得恰到好处,不会叫人觉得隆重得过了头。
她福了福身,道,“陛下,这都要子时了,您忙于政务也要注意龙体,您要是倒下了,这大梁的江山谁来扛?黎民百姓都指着您呢。”
皇帝道:“皇后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朕这里还有一大摊子的烂事。”
他手边果然还有很高一摞奏折,看着就叫人喘不过气来。
皇后道:“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您有多久没有踏足后宫了?”
皇帝敷衍道:“朕太忙,腾出时间了就去。”
皇后这次没打算就这样算了,道:“陛下,您是人,不是工具,就算是工具也要休息一下的吧,天下这么大,事情是处理不完的。
您封臣妾为后,帮您主持中宫,这是臣妾的殊荣,可现在,臣妾要撑不下去了。
您日日不去后宫,妃嫔们天天到我这儿来哭,泪水都要把昭阳宫淹掉了,大家也不求什么,只求陛下若是得空,好歹也看他们一眼,宫中岁月本就漫长,大家没什么盼头,就盼着陛下垂怜,您这样,臣妾已经快要安抚不住她们了。”
皇帝看着她,“你身为皇后,后宫之事是你的责任。”
皇后道:“臣妾不是要推卸责任,臣妾若是陛下,自然便当帮您抚慰妃嫔,可臣妾不是,不管再怎么抚慰,她们都不会买臣妾的帐,陛下是无可代替的,臣妾也不行。”
皇帝默然。
什么话都让她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
突然,皇后跪下去,祭出了杀招,“陛下,臣妾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前朝与后宫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宫若是不安宁,前朝便要起风浪啊。”
“放肆!”
皇帝顿时严厉了起来,可骂完之后,他悲催的现,她说得对。
近一年来,生幺蛾子的臣子家中,不管是旁支还是嫡系,家中都有女儿在宫中。
他突然就泄了气,道:“摆驾,昭阳宫。”
皇后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是端庄贤淑的模样。
皇帝已经很久不来后宫了,妃嫔们确实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只有她,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顾霜霜走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忘。
他来之前,没想过能把他请到昭阳宫,可是不管是那个宫都好,只要他还愿意往后宫去。
这次,算是意外的收获。
皇帝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了,对李莲英道:“江南按察使、大理寺卿的奏折挑出来带上。”
皇后不解的看着他,正想开口,皇帝直接就掐了她的话,“急奏,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就闭嘴了。
不管怎么说,他愿意去后宫就是好的。
皇帝真是累狠了,就皇极殿道昭阳宫这点儿距离,他竟然睡着了,并且还没有从龙辇上摔下来,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轿辇一放,皇后上前喊他,“陛下,陛下?”
皇帝豁然睁眼,看到眼前这张脸迷茫了一瞬间,回神后便大步进了主殿。
妃嫔、包括皇后,每次面圣之前都要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就算是大晚上也不例外,皇后去皇极殿之前已经洗过一次了,但是若要侍寝,洗过了也还得洗一遍。
等她把自己打包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却现皇帝还坐在桌前就着灯火看奏章,手边已经不止是刚才让李莲英带来的两本了,又摞了一摞,显然是在等她的这点儿时间叫人去皇极殿取的。
皇后软了嗓子喊他,“陛下,时间不早了,该歇息了。”
皇帝扬了扬手中的黄色小本本对她道:“再等一会儿,我把手里的批完再睡。”
皇后当然不能太过骄纵,她很懂事靠在床头等着。
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她的神思微微有些飘远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有魅力,老夫老妻二十多年了,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哪怕他满头的白。
坐着坐着,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了下去,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心里面挂着事儿,就算是睡也睡不踏实的,她突然一下惊醒,看向桌椅的方向,现已经没有人了。
心中突然空了一下。
可一转身,却现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在了她的身侧,可能是太累了,连龙袍都没有脱。
心里又落了定。
来之不易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她轻轻靠在皇帝的胸膛,手指一圈一圈的在她胸膛上画着,口中轻轻的喊,“陛下,您睡了吗?”
废话!
都要开始磨牙说梦话了你说人家睡没睡?
一连喊了好几声,他总算是动了动,看样子是要醒,皇后心里一喜,贴身上去,声音柔得似水,“陛下,臣妾……”
话还没说完,皇帝突然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捏了捏,声音有些含糊,“皇后,改日吧,朕今日不行了。”
他当真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眼睛底下一大团乌青。
这样一张困倦的脸,人家连眼都睁不开,怎么跟你来?
纵然是不甘心,可也不敢再不依不饶,只片刻,竟然就听到了微微的鼾声。
没办法,只能睡了。
次日早,卯时都还没到,身边就已经没有人了,皇帝昨天夜宿昭阳宫的消息传遍了三宫六院,众嫔妃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又憎恨自己没本事。
可只有皇后知道,昨晚带点儿黄色的肉星儿都没看到。
但她不可能往外说,端着一张微笑的脸,大大方方的迎接来自四面八方或羡慕或嫉恨的眼神。
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
二日晚,皇后又来了。
皇帝看着下方跪着的人,脑仁儿生疼,“皇后,你要知进退些。”
皇后道:“臣妾如何都不重要,只是想替诸位姐妹求个恩典。”
才怪!
皇帝没有上次好说话了,“时间还早,早点儿回去休息了,两月后要祭天,你好好操办。”
这态度,是请不去人了,再说只会讨骂,正准备走时,只见皇帝拿起桌面上一个信封,问李莲英,“这是谁的?什么时候送来的?”
李莲英道:“陛下,今日中午,郭管家送来的啊,当时您在见丞相大人,让奴才给您放在桌上,您忘了?”
想起来了。
他把信封拆开,一看清上面的字就变了脸色,像惊喜又像是惊喜过了头,但他没有说是什么事,一看皇后还在,就道:“皇后怎么还没走?”
这么赶人,肯定是留不下去了。
次日,皇帝召见太子,在皇极殿商议了一下午,不知道是什么事。
刘略见过皇帝后又去见皇后。
皇后问,“你父皇与你说什么了?你这一脸的忧色?”
刘略道:“父皇命我监国,他要微服出访,而且只带薛致和李莲英两个人。”
皇后心里一窒,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他说去哪儿?”
刘略道:“江南,江南水师提督上奏,江南的水坝要塌了,请求拨款,可是去年才拨了五十万两用于修水坝,父皇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喃喃道:“江南。”
片刻后,她喊来素梅,“去查查,顾霜霜走后落脚在了哪里。”
素梅应声去了。
刘略道:“母后,儿臣看了那奏章,确实是这样的,您不要多心了。”
皇后摇头,“你不懂。”
女人的自觉往往准得可怕,沈十三的信、昨晚的敷衍,一定会生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事。
两日后,素梅带回来了消息:顾霜霜走后落脚在江南。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皇帝已经在跟刘略交接朝政,皇后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冲到皇极殿去质问。
“陛下,您要去江南,到底是去看水坝,还是去看顾霜霜?”
皇帝沉了脸色,“皇后,你僭越了。”
皇后看着那一张不含半点感情的脸,一瞬间,心就凉透了,她微微福身,“臣妾失态了,陛下恕罪。”
皇帝道:“下去。”
皇后走了,皇帝却现刘略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脱口问出一句,“父皇,是真的吗?”
皇帝皱眉呵斥,“身为太子,心思应当放在国事上,成天听你母后嚼舌根子会让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吗?”
刘略低下头,“儿臣知错。”昭阳宫。
皇后一脸郁气,坐在靠椅上,手几乎都要将扶手抓烂了,眼神阴翳得连素梅都不敢靠近她。
半晌,素梅端了碗莲子羹到她面前,“娘娘,多少用一点儿吧,您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皇后一把将碗碟拂到地上,咬牙切齿,“顾霜霜!当初走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如今这才几年,就反悔了?”
这样的皇后,哪里还有往常端庄威仪的国母形象。
素梅小心翼翼的安抚道:“娘娘,陛下不一定是要去看她的,江南的水坝不是出问题了吗?可能只是凑巧。”
皇后冷笑道:“凑巧?小小水坝,竟然要皇帝亲自去查,朝中无人可用了吗?”
素梅无话可说了。
刘略虽然被皇帝骂了一顿,但离开皇极殿后,他还是没有出宫,顶着被再骂一顿的风险,去见皇后。
皇后见他来多少有些欣慰,但心中仍然是挥之不去的怒和妒,怅然道:“若是顾霜霜回宫,我儿的地位便不稳了。”
刘略安慰她,“母后,儿臣已经是太子,她就算回宫也动不得我,您放心吧。”
“我儿放心,她若是敢毁约,母后必当让她有来无回。”
皇后不是滥杀的人,相较后宫众人的手段,她已经算是温和,可若是有人挡了她的路,挡了刘略的路,她是不会手软的,这个顾霜霜,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威胁了。
京城已经风起云涌,江南却是一派和谐,江柔再次和顾霜霜聚,一直畅谈到深夜,离开的时候沈十三还在逗顾乔,差点被顾霜霜削了一剑,江柔怕他们打起来,才拉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