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
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才蓦然醒悟过来:她对他的单一要求,恰恰是因为不自觉地看低了陆成宇。
重生近百次了,她知道怎么能够快速地积攒原始资本,而这往往是凭借她个人所掌握的技能赚取的。她觉得即使告诉陆成宇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不用,明明有捷径为什么还要苦兮兮地过日子?
以及她总是在关键点上想去改变剧情,殊不知没有日常感情的积累,又怎么会改变别人的意志?
就如同过关打怪,仗着自己有通关秘籍走的太快,而忽略掉了过关路上的风景。
她错的离谱。
事已至此,她真心忏悔并想挽回,找了陆成宇求复合,但对方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他还爱她,但两人差距太大了,这让他对这段感情的长久没有信心,“你走的太快,我担心我拼命也跟不上,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甩的远远的。”
这一次,唐心悦斩钉截铁,“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们慢慢走。”
“我不想拖累你。”
她捧着男人英俊的脸,深情凝视,“不……你并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无关对方能否帮她结束轮回,而是因为她爱他。
她终于学会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了。不是高高在上、不是怜悯或施舍,而是平等地并肩站在一起,携手朝未来前行。
这时陆成宇奶奶重病住院,高额的医疗费让他焦头烂额。唐心悦借钱给他,这一次心结尽释地他没再推辞。
半年后陆奶奶去世,陆成宇听了唐心悦的商量,进了工厂兼职做产品推广一块。他很有本事,很快干的风生水起,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两人复合后感情更甚,在公司里工作默契,都开始广喜帖筹备来年的婚礼了。
然而树大招风,工厂的红火带动着村里人致富,引起了同行业的人眼红。
他们这个地方农产品众多,因此本身加工厂也多。唐心悦的工厂创办后这几年收购了好几个小型的加工作坊。
某天晚上,陆成宇在值班的时候现有工人偷偷进了唐心悦的办公室想撬保险柜,被他当场抓住,扭送至公/安局。
出了这样的事,唐心悦当然辞退了他。
不料对方出来后还怀恨上了两人。仗着熟悉工厂的地形,和外面的混混合伙起来进仓库偷东西,又一次被陆成宇带人现,当即一伙人扭打在一起。
对方被陆成宇搅了好事,恶向胆边生,直接引燃了一仓库的货品。
大火熊熊,而陆成宇为了抢救货品进到火场里,再也没出来。
唐心悦接到消息的时候,当场崩溃地瘫倒在地。
明明后天,他们就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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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次。
“姐,你好点没。”耳畔是年幼的弟弟妹妹关切的询问,唐心悦摆摆手,“好多了,我再睡会,你们出去吧。”
唐恬唐岩听话地离开房间,把安静留给她。
唐心悦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动弹。
一次次,看着陆成宇或坐牢、或惨死,她眼泪都快哭干了,却没有办法解决。
她开始怀疑,这轮回是不是永无尽头?
“这一次还要重来吗。”望着灰尘扑扑的房梁上苒结的蛛网,唐心悦嘴唇翕动,无声地问自己,眼角酸涩。
她还是爱陆成宇,但却有点不敢爱了。
一次次生死离别,过程有多甜蜜,结局就有多痛苦。
一颗心死去活来鲜血淋漓,太折磨人。
她不敢爱了,沉寂自己将所有的感情都封冻住。
这一次,她选择了很久没有走过的道路了--和陆成宇没有牵扯,形同陌路。
每每少年压抑而涌动着热情的眸子望过来,硬生生逼着自己不去回应,一遍遍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却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失声痛哭。
小学毕业后她没有继续读书,也没有选择创业。
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产生激情的了,不过是熬日子。她去镇上当学徒维持生计。
90年代的小镇,还是那个样子,灰尘扑扑烙印着时代的痕迹。集市上有两排固定门面,有卖农具的,更多的是卖衣服鞋子之类的。外面流行的时尚型和衣服隔几个月也会传进来,慢是慢了点,小镇的人,特别是职工,工作稳定生活有余裕,也会到街上看了个录像带,去游戏厅玩玩,或者打打露天台球,女生更多的则是表现在了爱美之上。
在街上无所事事地走着,她看到一家裁缝店。那家店有些年头了,但生意很不错,好几个女人在狭小的店面内选衣服,一个女人踩着缝纫机,手上不停地在制作成衣,嘴上还要忙着给人介绍,“这款是现在广州那边最流行的,穿上去别提多好看了。”
那个时候的人们都以广州流行服饰为风向标,若是有一件赶时髦的衣服,逢人就会夸耀,“我这件衣服可是广州那边的款式。”
店主一个人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把订单给拿下,把客人送走,一看手里活计还没做完,赶紧又坐下来嘎达嘎达地踩缝纫机。
“阿姨,”唐心悦选了这个空闲的凑时机上去,“您这里还招帮工吗?”
冯淑德抬眼--没看到人,她的铺面在高处,要走三阶台阶才上的去。
站起来低头一看,才现铺子台阶下站着个女孩,朝着她笑笑。
明明是个十二三岁没长大的丫头,脸上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静。
冯淑德上下一打量,“你什么都不会,能帮什么。要是学徒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帮工和学徒,看上去差不多,但实际差别可大了。
师父为学徒提供食宿,免收学费;而学徒则必须为他的师父做一定年限的工,没有工资,只是在最后一年,可以要的少量的“鞋袜钱”。
一般在裁缝、木工这些手艺活儿的行当里面,都是以招收学徒的方式,一来传承手艺,二来也为自己做点白工。
唐心悦心里明白冯淑德打的好算盘,裁缝这手艺不像保姆,对人年龄身高等要求都不太高,只要心灵手巧。她年纪又小,可塑性强,若是答应做学徒还不给她白干多少活儿,
唐心悦笑笑,指着冯淑德正在做的衣服,“里襟缝斜了的那地方绣多盘花就好,美观又遮住了这一点缺陷。”
冯淑德一看,她指的地方恰好是她不小心做坏了的地方,刚才人又多,她一心二用结果缝岔了点,正考虑是拆线重做,又觉得浪费时间现在赶工都来不及,想着一点小问题客人应该眼睛没那么尖儿。没想就被唐心悦看出来了。
冯淑德这才真正正眼看她,“小姑娘眼力见不错,有灵气。那行,就给我当帮工吧,我每月给你开工钱。”
唐心悦笑笑,之前几世从没和冯淑德打过交道,只知道开了十多年铺子了,也是个老师傅。
她对工作没有其他要求,就打时间混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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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天色黑的早,刚刚一入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90年代中期的元山镇,比不得大城市的繁华,灯火通明。入夜后河岸边那块的几个台球馆还亮着灯,不时传来年轻人的说笑,其余店铺早早就关门了。
“晚上做点活你也早点睡。”
“好的。”
冯淑德叮嘱了唐心悦,离开铺子回家了。
眨眼间,唐心悦在这里做了一年多的学徒了。
前面几世她也做过服装设计,后来就去尝试其他行业了,到底那么久没碰过,这一年做一副,也逐渐把技能捡了回来。虽然手艺还比不得做了十多年的冯淑德的娴熟,胜在她把握的住流行时尚,对衣服的样式时常进行改良。
很快冯淑德的裁缝店在镇里就火了起来,有人想做衣服的必定先到这里排号。目前手上的活儿都排到了下半年。
“哒哒哒”
缝纫机的脚踏出规律的声响,唐心悦在灯下专心致志地做着衣服。
她已经给冯淑德说过了,明年春节后去不做了。她打算去市里。
把手里的活儿弄完,已经到了十一点。她简单洗漱了下,就进了里屋,准备睡觉。
冯淑德的家在镇子北边,以前唐心悦不在的时候她还要和丈夫轮着守下铺子。自从唐心悦来后,她又没住处,干脆每天晚上都是她守铺子。
锁了外面的大门,唐心悦进里屋,换了睡衣,让忙碌了自己的一天能很快入睡。否则又会东想西想,夜不能寐。
半梦半醒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唐心悦惊醒,摸着床头灯点开,以为是老鼠,于是披了外套起来查看。
里屋和外间铺面只隔着一层门帘,她掀起一角,往外瞥去--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进到了屋子里,正掏出钥匙,反身去锁大门。
一瞬间,唐心悦毛骨悚然。
这人只是背影她也一眼就认出是冯淑德的儿子李原,大约24、5岁,只有小学文化,从小就不学好偷鸡摸狗,平时游手好闲,20多岁的人来还没个正经工作,成日和镇上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混在一起。
李原之前到过几次铺子上,流里流气的对唐心悦调戏了几句,引得她十分厌恶,平日能避就避。
这次想去市里,也有部分原因是冯淑德流露出给他儿子做媒的意思,唐心悦明白她的小心思,无非是觉得她要是嫁给了他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能够一直留在她家给做衣服设计。
唐心悦未免节外生枝,打算早点离开。
谁知对方竟然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店铺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她手上,一把在冯淑德手里。她不知道是对方故意给儿子,还是李原偷取的,她只知道,再不逃她就完了!
要是前面几世她还坚持健身和运动,也会基本的防身术,对付李原应该不成问题。可这一世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干,有闲暇的时候要么懒洋洋的呆要么睡觉,时间长了弱不禁风,身体素质比普通女生还弱。
唐心悦趁着对方还在锁门,放轻脚步,快速溜到后厨。
店面不大,前面展示各种布料和成衣,后面一小块支了张行军床供唐心悦休息,再后面就是厕所和厨房。平时她俩煮饭就在这里。
厨房狭小而昏暗,唐心悦溜进去,听到身后蹑手蹑脚的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直跳。
抬脚想踩在灶台上,结果身体摇晃了下差点没摔倒,连忙扶着墙壁手脚并用爬上去,推开通风的窗户。
拜之前陆成宇的指点所赐,她每到一个住处都会观察防盗设施。这通气窗没事时也尝试过钻了下,她骨骼小,头和肩膀都堪堪过得去。
没想烙印在身体的习惯,这个时候竟然能救命!
“吱呀”
店铺内的厨房简陋狭窄,通气窗略有半米来宽,常年半开着,因为时间久了窗棱积了油污,推动不爽利,稍有动作就出声响,这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听的格外清楚!
唐心悦登时心一紧,就听外面的脚步急促冲进了厨房,两人视线一对上,看到李原贪婪淫/邪的眼神,她想也不想把灶台上堆放的锅碗瓢盆一股脑儿全给推到地上!
“砰砰”
“哐当!”
瓷碗摔碎在地上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阻了下来势汹汹的李原,他一边叫骂一边跳着脚绕开,“你个小□□!给老子站住!”
李原不怕这番动静引人注意也是有原因的。这间铺子开在菜市场门口,附近的铺子晚上都没人留守,可以说一到晚上这一片区域都没有其他人,唐心悦就算呼救也是求救无门。
唐心悦转身直接腿一蹬,双手攀附在窗棱上,一咬牙用力一撑,半个身体一下钻了出去!
她心中一喜,有救了!
她直接大头朝下,借着重力想翻出去,腿忽然被一双大掌拽住,随即整个身体都被往后拉扯之势。一瞬间唐心悦头皮轰然炸开,双手撑在外沿,不管不顾拼了命地双腿扑腾猛踹!
“□□!老子看得上你是抬举你!”李原骂骂咧咧拽着她腿想往回扯,唐心悦急红了眼,死命往他脸上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真的逃不掉,就是咬舌自尽也绝对不受侮辱!
生死危机关头,全部力气都用在了腿上,她压根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嗷”不知道她踹到他脸上哪儿了,李原痛呼了一声,唐心悦感受到腿上的阻力少了点,趁机用力一撑,整个人噗通一声从通气窗口掉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嗯”
闷哼一声,唐心悦捂着肩膀踉踉跄跄爬起来,跑出去了几步才转头一看,李原半个脑袋在窗户那里伸了出来,恶狠狠地叱骂,“你给我等着!抓到你给你好看!”
他身材壮硕,试了下肩膀挡在通气窗出不来,他立刻放弃,窗口那里人影一闪,唐心悦就听到前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对方竟然还没放弃!
“呼、呼”
唐心悦喘着气拔腿就跑,可身体直接从一米八左右的高度落下来砸地上,半个腿都是麻的,加上刚才挣扎一番力气也几乎用尽,来不及跑到东边的派出所了,这附近熟悉的人家、有谁在这边……
有谁可以救救她!
踉跄着奔跑在漆黑寂静的小路上,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和男人的喘息,唐心悦几乎绝望,猛地一个名字在脑海中炸开!
陆成宇!
她想都不想换了个方向,她记得陆成宇听了她忍不住建议的话,到了镇上一个卖鱼的人那去做帮工,之前她去买菜的时候两人有碰面,陆成宇说过对方管吃住对他也好,平时他就歇在店铺的阁楼上。
这个时候唐心悦也只有赌一把,赌陆成宇今晚也在铺子上!
从这边过去不到两分钟,却是一带更为昏暗无人的地方。
李原在身后咦了一声,似没想到她居然会专门挑这种地方,更是不由胜券在握加快了追逐的步伐,一边骂骂咧咧。
风呼呼地从刮过脸颊,唐心悦头散乱,她脚上的拖鞋早在挣扎间掉落,一路光着脚狂奔,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张木匠的店铺,她扑过去砸门,“陆成宇!陆成宇开门!救命!救救我!”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李原很快就要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