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离
成亲当天,人仙魔妖四界都送了份不错的贺礼,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青骓还见着了爷爷。
清修真人捂着她的手,神情安慰,“从小你见他的眼神就不一样,爷爷就有预感,或许你们有夫妻之缘,果真啊。”
青骓哪里好意思告诉他,以前看御寒天的眼神完全是出于看上帝的眼神。
本来相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真的见着了,爷俩又欲言又止,倒是青骓心里难受,不知不觉流了眼泪。
清修真人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你这孩子哭什么,在外面那么久都没有回家,玩野了,这可好,收到请帖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好的嫁妆,要是再多些时辰,定能准备得更好点,我清修真人的孙女,怎么能这么匆匆忙忙的嫁了。”
“爷爷,对不起。”青骓心里难受,之前明明都考虑好了,但真到这时候,心却绞痛得很。
清修真人忙阻止她,“这孩子,大喜之日说这些做什么,应该开开心心才是。”
青骓是真的害怕,她害怕自己一意孤行会害了面前这个老人。
“爷爷,听我说,你现在能保证没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吗?”
清修真人不解的看着她,随后念了一个诀,空气微动,他道:“孙女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青骓压低声音,“答应我,如果我生了什么事,您就立刻离开清屿山,虽然他应该不会这么做,但是防患于未然。”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爷?”清修真人有点担心。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青骓立刻示意清修真人把结界去掉,再也不肯多说。
吉时到时,天空忽然出现祥瑞,天帝天母乘着祥瑞降临,浓郁的仙气让本是一片混沌的天空如白昼一般。
众人均出门迎接。当下四界就属仙界大头。魔君即墨月阳不知去向,妖王已经沉睡了万年,人界新皇刚登基不久,政权不稳,就剩这仙界独撑大头。
御寒天一身红袍,负手而立,并未像其他人般低头迎接,青骓见他不动,干脆也不动,瞅着那天母感慨着,真不愧是吸收日月之精华的,皮肤就是好。
天母也注意到新娘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落地后便开口,“为何看我?”
“您皮肤真好,怎么保养的?”
对方一愣,意味深长的看了御寒天一眼,“尊夫人倒是活泼机灵,若不是结了姻亲,倒是很想找她为天上灵女,平日里我也不至于无聊。”
话音刚落,天母就敏锐的察觉到对面男人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视线冷冷的,好像她说了什么大不对的话似得。
天帝轻咳了一声,他们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能亲自下凡为这些凡人主持婚礼已经是他们极大的荣耀,但站在这里那么久了,御寒天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这让他如何不恼!
清修真人急忙出列,对两人行了一个仙礼,毕恭毕敬道:“清屿山清修拜见天帝天母。”
其他青屿山的弟子洋洋洒洒跪了一地,清修真人本打算叫青骓一起,瞥到御寒天的眼神,默默的打消了想法。
天帝庄严的走进大厅,然后愣了,连带着天母也愣了。
上位只摆了一张椅子,而在他们来之前,那张椅子是清修真人坐的。
青骓见那两位天界大佬脸已经黑成锅底了,急忙招呼人去抬两张椅子放在一旁,热情道:“二位请坐。”
天母本想作,但是看到青骓脖子上挂的麒麟火,便硬生生将火气压下。
神兽是当年随着创世神一起降临的神物,九天都不敢去招惹,那个男人毫无损的将神兽之心麒麟火挂在那么显眼的位置,难道不是在向九天示威?
她扯了扯天帝的袖子,使了眼色,后者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
御寒天不拜天不拜地,只拜清修真人,这让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礼成之际,宫女送来两杯酒,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青骓。
青骓递给他一杯,笑道:“我们那边的习俗啊,就是要喝交杯酒,寓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御寒天一怔,因为她这句话而感到幸福不已,和她交叉的手腕甚至带上了几分笨拙。
交握互饮的瞬间,青骓看见那一双深情的眸,忽然停下了动作。
对方也停下,眼神似乎在询问,她急忙回神,歉意般朝对方笑笑,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完酒后,她称有些累了,便让宫人扶她去休息。
御寒天本也想跟上,却被拦下,青骓嗔怪的看着她,“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南方要等到酒席散场后才能回到卧房。”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御寒天什么都依她,也不顾宫人在场,搂着青骓的腰便压了下去,看得一旁的宫人面红耳赤。
吻毕,他用大拇指揩去她唇边带出来的晶莹,低声道:“等我。”
青骓看着他转身融入大殿,一身红衣绝代无双,忽的湿了眼眶。
一进房间,她就让宫人离开,并吩咐自己要休息,除了尊主,谁都不能来打扰。
等到人一走,她才将手腕上血红的手镯取出,狠狠一掷。
不消片刻,空气流动加快,本是白色的墙壁,忽然出现了一幅画,画中花草轻轻浮动,云层慢慢飘过,挡出一片阴影,一抹湖蓝色的身影由远到近,哪里是画,分明就是真实的世界。
卜算子面色不安,“今日不晓得你何时动手,我便逛了逛,听到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你可知那御寒天家中有老父以及大哥二哥?这厮亲手将其老父以及大哥的丹田打碎,使他们变得和凡人无异,却又不让他们了解生命,这样锱铢必较的人,届时你若落到他手里,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青骓苦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婚礼,如果这次不逃,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今日气息最为杂乱,四界气息交汇在一处,更有人界帝王之气,仙界紫光之气融合,他不会那么容易现我不见了。”
卜算子反而没有那么乐观,“以他的修为,顶多一炷香的时间。”
“够了,老乡你给力点,就看你的了。”青骓从床底下捞出一个厚厚的包裹砸向卜算子,对方连忙接住。
将脖颈上的麒麟火拿下,通红的珠子握在手里温温热热的,她踌躇了一会,还是将珠子放在桌子上。
“快点。”卜算子在一旁催促,朝她伸手,“晚了就真的别想跑了。”
麒麟火似乎能够察觉到一直温暖着自己的本体不见了,珠子忽然爆出几倍的亮光。
青骓大吃一惊,怕有变,立刻握着卜算子的手跳进幻境里。
一个时辰后,曲折的走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抹红色的身影徐徐前进。
御寒天走到贴着大喜字的檀木门前,心满意足的抚摸着“囍”字纹路,那是青骓亲自剪的,她说这也是故乡的习俗。
推门而入,屋内冷冷清清,带着暖意的眼睛在看到桌上的麒麟火之后瞬间变冷。
九月
山中已经大冷,猎人一大早便会进山,想趁着封山之前多打点野味换点粮食好过年。
一名长相清秀的猎人从半山腰懒洋洋的往上爬,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扇子扑腾扑腾扇的公子哥。
猎人们十分喜爱这刚搬来不久的兄弟两人,一边爬一边招呼着,“小青弟,又和哥哥出来散步?”
“是啊,你们知道的,我这哥哥平日离不得我,我只好进山的时候也带着。”
站在他身旁的公子哥翻了翻白眼,腰部就被肘子重重拐了一下,痛得他直抽气。
猎人乐呵呵的,“你们这两兄弟感情就是好,”其中一名粗狂的恋人伸手就想揽住清秀男子瘦弱的肩膀,“小青兄弟你还真是瘦啊,和娘们似得。”
手还未碰到清修男子的肩,公子哥便用扇柄抵住了猎人的手掌,然后将清修男子拉到身旁,“我弟弟有怪疾,一旦被人碰就会浑身痒,轻则睡不好,重则会死的!”
其他猎人被这话吓得不清,特别是刚才的猎人,结结巴巴的道歉,“抱歉啊小青兄弟,是我鲁莽了。”
等猎人都走了后,猎人笑意骤然消失,变成凶神恶煞的样子,“你说谁得了怪疾啊,哥哥!”
公子哥用扇柄挑着他的下巴,“谁让你说我不识得路啊,亲爱的弟弟!”
男孩挥开扇柄,忽然弹跳而起,把公子哥最看重的型弄乱,然后大笑着往山上跑去。
公子哥一愣,随后咬牙切齿的追上去。
到了山上一间十分隐蔽的竹屋前,猎人将背上的竹筐放在地上,掀开上面的麻布,里面空空如也,他也不在意,哼着不知名的歌推开竹门。
公子哥靠着门框,望着低头洗脸的人儿,“你知不知道,不久前有人曾经对御寒天说知道其娘子的动向,只要御寒天能帮他杀了仇人,他便告知。”
低头洗脸的猎人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
公子哥继续道:“御寒天照做,帮他杀了仇人,但后来现那人说谎,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青骓的下落,于是御寒天将他舌头割下,并且在他身上施了法,每日午时,那人身上便会瘙痒难耐,只有用刀子割下身上的一块肉才能止痒,等到身上肉全部都掉光之时,瘙痒的痛感才会真正过去。”
猎人沉默的用袖子擦了擦脸,默默坐在桌子上倒了一杯冷茶,仰头喝了一大口。
公子哥叹气,“青骓,御寒天以为你被人抓走了,正把四界闹得天翻地覆。”
猎人抬头,清澈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我知道,但是已经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