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房
接下来两天的日子，杨青可谓是度日如年般的等待，成天的脑袋瓜里想着的，都是那集市上好玩好吃的东西，一心充满了向往，哪怕是出门干活挖野菜拾柴禾的时候，跟自己的哥哥杨景言语交流之间，也是三句话里离不了两句，‘哥，你说那集市到底好不好玩？热不热闹的？’，惹得少年郎杨景烦不胜烦，好几次无语望青天。
如此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总算是熬到了二月十七这一日晚上，就在杨青已经第九次，催促着自己老娘周氏，去跟老太太请示，第二日要带着一双儿女去赶集的时候，周氏总算是耐不住她磨人的性子，将将洗好了碗筷，擦净了双手，往上房去了。
杨青本不欲跟去，可又担心周氏那老实沉默的性子，万一老太太从中作梗，怕她招架不住，想了想，还是跟着周氏一起来了。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戚氏的房间，老太太平素就三令五申的告诫过杨家众人，若得不到她的允许，绝不准私自进入她的屋子，因此，母女俩携手来到上房的屋子外面，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周氏语态恭敬的立在门外问候了一声，“娘，媳妇找您有事。”
须臾，听到里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进来说吧。”
周氏这才领着自己闺女走了进去，杨青暗地里忍不住撇了撇嘴，如此阵仗，要门口再站一个打帘子的小丫头，活脱脱就是那大户人家的下人，要面见自个主子的情景嘛。老太太还真不愧是在那什么伯爵府当过丫鬟的，倒真将那些个富贵府里的虚头巴脑的那些个排场，学了个足，可偏偏自个不是那老夫人的命。
“这么晚了，过来找我到底啥事儿啊？不能明儿个上午再说吗？”
语气里还算平和，并不似前阵子，没茬也要整点事出来骂骂的脾气，但却也没像旁人家的祖辈，见着自家的孙女啥的，亲昵个不行。
杨青自打进了门开始，就没得着戚氏的一个眼神。
老太太这么晚了，也还没有入睡，上好的红漆拔步床上的被子，依旧是叠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尾角落一处，连铺都还没有铺。
母女两就那样安静的立在那里，戚氏也没说要给她们让个座啥的，杨青倒也没真想在老太太屋里多待，只一边迅速的打量着上房屋里的一切摆设，一边悄悄的扯了周氏的袖子，让她快些说话。
三敞门的一人多高的衣柜子，有半面墙宽度长，上头刷的是暗红色的漆，立在床尾那一侧靠墙的位置，屋子中间摆放了一张圆形的雕花小桌子，周围平放着三张圆形小凳子。
靠近桌椅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还竖着一架四扇打开的大屏风，框架并不十分精致，但上面镶着的的梅兰竹菊四幅绣作，却是很显大气。听说，这副绣品却是周氏的杰作，原是她日以继夜的，赶工大半年的光景绣出来，打算拿去镇上卖了，给杨景瞧病抓药的，却愣是被老太太死活要了来，且最后只给了些三瓜两枣的散碎银子打。
想到这，杨青扫过那一架屏风的眼神忍不住直抽抽，心里止不住的惋惜，这要能卖了，那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唉——
再看老太太此刻正坐着的地儿，面前摆着的就是一嵌着块大铜镜的梳妆台，大红的漆色儿，上面形形色色的摆放着各种梳子，胭脂水粉啥的闺阁之物，盒子罐子的，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如此摆设格局，虽谈不上多么精致，但却是比他们四房那可谓，堪称简陋得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来的屋子，好上了太多太多。
“娘，明儿个就是大集，媳妇想趁这机会，把近来绣好的几方帕子啥的，拿去集上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另外，青儿这丫头打小就没怎么出过家门，景哥儿也是一向身子不好，没得机会出去，这回，媳妇便想将他们兄妹两一并带出门去耍一耍。”
她这厢刚把上房屋里的摆设看了个遍，那头周氏也已经低眉顺眼的立在那里，将自己要请示老太太的事情说了出口。
杨青赶忙竖起耳朵来听，呼吸间似乎也带了些许紧张的节奏，生怕老太太说出什么阻挠的话来。
却不料，戚氏只快速的扫了她们一眼，眼神最后落定在杨青的身上，略做停顿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缓声说道，“想去就去吧。正好明儿个，我要让老四去集上，给家里头添两把锄头和耙子，你跟去了也好，在那价钱上多当点心，别给人趁了便宜。”
话里似乎并没有提到，让不让杨青兄妹两跟着去的事情，但周氏却是会了意，拉着脸上已经开始现出些急色的闺女告退了出来，“媳妇记住了——，那娘早点歇息，我们这就出去了。”
杨青直跟着周氏走出了上房的屋子外面，才有些急切的问道，“娘，我奶到底是同没同意啊？”
“你个小傻瓜，明儿个可得早点起来啊，起晚了，娘可不等你的，把你一人扔在家里。”周氏难得的起了丝促狭之心，逗了逗自己的小闺女。
杨青这才喜笑颜开，高兴的咧开了小嘴，“欧——，明天可以出去玩了！”活脱脱就像是一吃了糖后，开心的小孩模样，杨青暗啡，咱这小孩当得真是不容易啊，瞧她这要出一趟门，还得三请四示的，得了旁人的批准才能成事。
不过，她这般积极的想要去那什么集上，也并不只是因为好奇而已，更多的，其实是想亲自去考察一下市场，将这边的物价，行市什么的摸索个清楚，也好让她接下来想想法子，看看有没有啥门路，改变改变他们四房这一屋子穷困的窘迫现状的。
杨青实在是不想再过这种，顿顿野菜稀粥，粗面馒头的清苦日子了，这些个粗茶淡饭的，偶尔吃吃还行，算是改善改善肠胃，可这天天儿的，不错顿的吃着，她却是嘴巴里都吃出苦味来了。
更何况，要她自个儿真是那原主，打小就吃这些缺盐少盐的粗糙食物，那倒也还好说，可偏偏她杨青，前世里正是国家富强，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家家是小康的日子，她不说顿顿红烧肉吧，至少也是日日离不了荤腥的主，这猛然的让她过起这和尚吃素的日子，她哪里吃得消啊。
杨青已经记不清自己个到底有几回，梦里尽是些蹄髈，猪蹄，大肉包子的美食了，弄得她好几回看着老杨家院子东边，鸡圈里的那几只老母鸡，就想偷偷的逮过一只来，再悄悄的领着她老哥去外面生个火堆烤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