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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男儿赌胜马蹄下(中)

慕容复回答不了的问题,种师道在出兵前三天有了答案。

见过慕容复之后,种师道一连数日都在伤兵营围观慕容复如何对伤兵营进行改进。几日过去,给种师道最大的印象便是比起以往,如今的伤兵营内多了几分生气。虽然仍有哀嚎呻/吟不断,但伤员们的精神却是好了许多,休息时也不再沉默叹息,反而每日里饶有兴致地讨论那孙大圣可曾收服那猪妖。待慕容复将那羊肠取出晒干制成羊肠线用于缝合伤口,伤员们的恢复速度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才没几日,那些原本“注定”要死的伤员们也都逐渐开始好转。种谔身在行伍世家,自然明白伤亡的减少对士卒们有多大的激励作用。他心喜难耐,便跑去见种谔要为慕容复请功。

哪知方才行过礼,种谔便吩咐种师道调五千士卒驻扎米脂,其余将士三日后俱前往银州参战。而这五千士卒中绝大部分是在米脂一战中受伤初愈的士兵,甚至伤兵营内那近千士卒也包括在这五千人之内。反而是那些在军中负责诊治伤员的大夫们,种谔却要全部带走。种师道初入行伍,仍视种谔为家中长辈而非军中上级,不由道:“叔叔,这些士卒伤势未愈,只怕战力不足啊!”

种谔却无动于衷,只冷冷地道:“无妨!”见侄儿面露疑惑,种谔点拨他。“银州若能攻下,米脂自然无虞,你不必忧心。”

“……可是,伤兵营里的那些伤员,他们一日都离不开大夫……”种师道却仍旧喃喃。他是知道种谔的谋划的,五路大军最后约定会和于横山,银州绝非最后一战。大军前往银州,米脂寨中的伤兵尚可无虞,可若是再往前行呢?种师道即刻明白了过来,叫道:“叔叔,您这是要任这些伤兵自生自灭!”

种谔闻言即刻瞪了种师道一眼,将他后面的话全逼了回去,冷冷地道:“军令如山,听命行事!”

种师道忍不住求情:“叔叔,慕容复接手伤兵营之后,伤员的情况已大有好转,只要假以时日……”

“够了!”种谔大喝一声,满脸的不耐烦。“兵贵神速,本将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们!种师道,你若心存怜悯,便留下罢!”

种师道浑身一震,即刻面红耳赤。他自幼习武,十余年来无论寒暑日日苦练不辍,为的还不是能在军中出人头地?这一回是他入仕以来第一次参战,岂能尺寸之功未立便成了弃子?

种师道正不知如何是好,种谔却已黯然一叹,轻声道:“彝叔,你的心意叔叔明白,只是你看不透这大局!”

种师道听种谔呼他表字,语气温和好似回到了种家,叔侄二人闲话家常,急忙深揖一礼。“请叔叔指教。”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次伐夏声势浩大,仅叔叔一人便有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战局每胶着一日,耗费的粮草便多上一日。这政事堂上的相公们原就反对对西夏用兵,倘若耗费资财无数却无战果,来日如何向官家交代?”

这文武相争,是朝堂上永恒的话题。种师道身在将门更加不会不明白,他思索片刻只道:“叔叔,如今我军人强马壮,又何必急躁?若伤了士气,反而不美啊!”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种谔低声一叹,循循善诱。“此次伐夏原是客地作战,我军愈是深入敌境后勤补给便愈困难,遭遇的敌手更将愈难缠,届时将士们便会心生恐惧临阵怯战甚而哗变溃退。唯有将将士们攥成铁拳,一路高歌猛进,便好似抱团的蝼蚁滚过火堆,方有绝处逢生的可能!”这些话若非种师道是种谔亲侄,种谔是绝然不会出口的。将门世家所教的不仅是个人武艺,更要紧的乃是用兵之道。而所谓慈不掌兵,这仁慈也绝非仅指对敌人仁慈。

种师道立在堂下浑身一阵阵地颤,他知道种谔说的全是金玉良言,是看在自己是他亲侄的份上毫无保留地教导他。可倘若那些将士触犯军法,种师道自问定能面不改色地斩了他们。可如今是要他为了大局将这些受伤的将士抛入死地,种师道仍旧无法接受。

种谔与种师道相处已久,怎会不了解这侄儿骨子里的仁善,当下续道:“还有这最要紧的一条,彝叔,你说这回大宋大兴问罪之师目的为何?”

“五路伐夏会师横山,擒拿秉常入京问罪!”种师道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在军中已有不少时日,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早已烂熟于胸。

种谔闻言神色却十分怪异,似戏谑似冷酷,轻声道:“秉常小儿遭梁太后囚禁已失柄国大权,杀或不杀区别不大。而西夏苦寒,纵然我等顺利会师,也守不住这打下的土地。会师横山是宣我军威,宣威之后呢?”不等种师道回答,他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谓擒拿秉常不过是壮我军声势,此次伐夏最要紧的乃是尽最大可能剿灭党项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唯有将党项人赶尽杀绝,才能彻底恢复旧土天下靖平。为了这个目的,究竟应该怎么做将士们的牺牲才最有价值,彝叔,你可明白?”

自然是轻骑快马兵贵神速,寻找夏人的主力部队,将其一一打败剿灭!只在片刻之内,种师道的心中已有了答案。他再无话可说,只向种谔抱拳道:“属下领命!”说罢,逃也似地冲出了种谔的营帐。

出得门来,迎面竟撞上乔峰守在外面。盈盈冷月下,树枝于寒风中不断摇晃所形成的阴影在他冷漠而英俊的面上一闪而过,教人摸不透他的心绪。种师道收拾心情,拱手道:“乔兄!”

乔峰恍然回神,微一点头。“种兄,经略有召,少陪!”说罢,他一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种谔果然在等乔峰。见乔峰向他行过礼,他道:“尔等这几日的表现,种校尉已向本将禀告。种校尉对你赞誉有加,如今大战在即,特赐你陪戎副尉出身。官身文告待此战之后,本将自会上报朝廷。”陪戎副尉是宋时从九品的官身,虽说是最低一层的品级,可至少乔峰有这一职便算正式踏入官场,不再是江湖打滚的庶民了。种谔此举,对他的提携不可谓不重。

乔峰出身草莽,倒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虽不在乎一个官身,却不能不感念种谔对他的赏识提携,当下单膝落地,郑重道谢:“谢经略提拔!”

种谔点点头,随口吩咐:“下去罢!”此时说话,却是比当日初见亲切了几分。按官场规矩,这乔峰既得种谔提拔,便是天然的种家臂膀与种家密不可分。种家历代从军,种世衡共有八子,可真正出挑的唯有种谔一人。到种谔的子侄辈,看来看去也只有种师道与种师中二人可称为才俊。种谔既将种师道视为自家千里驹,自然会对他的意见多几分重视。而种师道从军以来,一共也只在他的面前夸赞过两个人,乔峰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乔峰却并未听命离开。只见他神色一转,忽而把心一横,低声道:“经略,李宣政已屯兵兰州,再不肯往前一步了。我军若是再打下去,那便是孤军深入情势危殆!”

谁料种谔闻言却并不意外,反而呵呵一笑,只道:“本将还以为乔副尉定要等银州一战立下战功,才敢与本将说实话。乔副尉,本将并非李宪,没有他那阴私的心计。乔副尉身在江湖,能主动从军为国效力,本将怎会怀疑你的忠心?种校尉在本将面前力赞你勇猛果敢,可本将看来怎么有些谨慎过头啊?”

种谔的这番敲打已是十分厉害,而乔峰跟种谔相比毕竟是初出茅庐,还没有日后那“北乔峰”的气概,一时间竟是讷讷无言。可他毕竟大仁大义,忍了许久终道:“请经略三思!”

种谔无动于衷地摇头,只道:“李宪怯懦,只会打笨仗。照他那一路建堡层层推进的打法,只会将我大宋的元气都耗尽了。”

“经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霍骠骑虽赶跑了匈奴人,可也一样将大汉的元气损耗了啊!”乔峰不禁叫道。

种谔眉峰一扬,这才对乔峰有几分另眼相看,不仅仅只将他当成勇猛的炮灰。他沉吟片刻,忽而神色莫测地道:“乔副尉有何高见?”

乔峰张口结舌。混乱之间,他忽而想到当初一心以为文官们只愿以岁赋买平安是怯懦,可至少将士们不必赴死,百姓们不用家家痛哭,又何尝不是仁义?

种谔冷哼一声,只暗自心道:算你识相,不曾有那文官们的软弱之言。否则,本将也只好斩了你,振奋军心。“本将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下去罢!”

乔峰一脸黯然,知道自己是人微言轻,再劝不了种谔。他最终只留下一声几乎教人听不清楚的叹息。“经略,人终究不是蝼蚁!”

乔峰离去后,种谔只在他背后微一扬眉,许久不置一词。

三日后,种谔尽起十万大军奔袭银州。慕容复作为后军统管医药伤员的主事,也在出征之列。只是慕容复虽同样得到种师道的赏识,可向来铁血的种谔却并不赏识侄儿的仁善。是以,种谔只随手派了一名士卒向慕容复传令,并且言明慕容复若不愿随军,亦无妨。

此时,这米脂寨中仍有几百伤员伤势沉重不得动弹。接到种谔的召令,慕容复亦是犹豫不决。然而,邓百川与公冶乾却都还记得他们此来的本意,一力劝说慕容复听令行事。便是伤兵营中的伤员们感念慕容复的活命之恩,也纷纷劝说慕容复随大军离开米脂,在银州一战中救治更多的将士。

众望所归,慕容复再无话可说。他将留在米脂照料伤员的辅兵们全召了过来,又耳提面命一番,整理行装随军奔赴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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