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为一个心智晚熟的男人，金浩然因为妻子的怀孕，知道了责任的方向，但是却不知道责任的路该如何走。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有人可以搀扶他。在孩子即将降生的这段时间，他正在被快速地催熟。

要培育一个好男人，需要很多技巧，你需要非常巧妙地控制他酵的温度、湿度、压力和动力。只要有一个系数控制不好，不妨心平气和地接受残次品的的诞生。

很显然，在陈一菲的技术支持下，李吉绝对是一个全优产品。

作为互联网业界的名人，虽然比不上马云、李彦宏等风云人物，但是在成立魅力100电子商务公司之前，李吉已经很轻松地将两个互联网公司填个零买给下家。

但是和现在的身价相比，还是差得远，那时他还只能算是一个有钱人，可是自从被陈一菲由内到外进行了一系列的包装，李吉就迅速地跻身名流之列。

包装的价值就在于，你被送上了舞台，成为名人，有很多投资商愿意把钱投给你，有很多人才愿意慕名而来，当然还有就是更多消费者愿意购买你的产品。

李吉终于在36岁的时候，为自己选了一位好太太，而好太太的实际意义就是可以让自己名利双收。在李吉看来，陈一菲就是完美女人的化身，优雅而智慧，解风情又识大体。

刚结婚的头一年，李吉和陈一菲都完全把心思放在了彼此的事业上，等到他们反过味来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老天却和他们开了一个不孕的玩笑——不能生育，或许是完美女人陈一菲唯一不完美之处。

再后来，他们做好了生子的一切准备，把时间从职场事业上挪用了很大的一部分，用在床上——生子的战场。可是折腾了一年，两个人依旧没有成就感。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陈一菲陷入那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自责里，就像一只和生活斗败的公鸡，完全陷入了颓废的状态。

她曾经为了两个男人打过胎，这并非生活作风不洁，只能说是在不恰当的时间，与不合适的男人去迎接不该来的孩子。

虽然她知道经常打胎一定会影响女人的生育的，可是她没有想到，情况会是这么严重，在那半年的时间里，陈一菲很少和李吉同房，她觉得自己是肮脏的，作为女人是不称职的。她甚至提出和李吉离婚。但是李吉坚决不同意。

折腾了半年之后，陈一菲觉得和李吉离婚无望了，便也就乖乖地到各大医院虔诚“求子”。检查的结果时好时坏，开具的药方千奇百怪，或许生活总是这样，每次濒临绝望的时候，它就给你一枚甜枣儿；可等你觉得信心百倍之时，它再踹你一脚。

“我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生活耍着玩的猴子啊。”陈一菲苦笑着说道。

本来，她已经可以慢慢接受自己即使生不了孩子，李吉也会爱自己一辈子这个事实了。

周五下班之后，陈一菲鬼使神差地开着车去找李吉。她已经好久没有和李吉一起吃晚饭了。或许是周围的浪漫重新点燃了陈一菲对于生活的激情，她设想着先去吃一顿西餐，然后两个人开车去鸟巢转转，在那个空旷的广场上，她想和李吉拉着手，好好说一些心里话。最近夫妻之间生疏了许多，不是她忙，就是他忙。

等她到了李吉的办公室，已经八点多了，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人在加班，李吉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陈一菲慢慢的走近，她听到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子的笑声，很年轻很悦耳的那种。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女人，她瞬间就读懂了女孩蕴含的暗号；而李吉并没有拒绝，很显然他的声音里也多少有些欢喜。

陈一菲并没有推门进去，这不符合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这是在李吉的办公室里，还有他的员工在加班。她不可能像一个母老虎一样扑进去。只有智商低下的女人才会那样做。到了她这个年纪了，打仗也不能用丝毫的外力。于是她就坐在李吉办公室门外的工位上，就像什么也没有生一样。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挑女孩出来了。低低的小抹胸，一件仿真丝的小外套，卡其色的低腰牛仔裤，一双黑色缠带的高跟凉鞋。

只需一眼，就基本测算出这身行头不会超过800块，与所有她见过的漂亮但无知的女孩没有分别，只会以最便宜的方式去解读自己的青春。

但是陈一菲还是留意到了，女孩的低腰裤实在是太低了。这让人一下子注意到了她那水蛇一般的细腰上系着一条红红的丝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她身上最值钱的部分。一个女人看到了都心惊肉跳，难道李吉会熟视无睹？

女孩回到座位上，噼里啪啦打起字来，很显然，这就是李吉的新秘书。如果唐蜜胆敢穿成这样，第一时间就会被HD中国解雇，换言之，如此装扮是经过上司默许的……陈一菲转身离去，就像看了一场由别人主演的电影。

但是在电梯关上的刹那，她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具年轻的身体要比爱情重要的多。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不该再相信爱情，所谓爱情和女人不过都是男人传宗接代的借口。

陈一菲下了楼，把车开上东四环，转了一圈，又从国贸上了三环，又转了一圈，然后在建国门上了二环。她没有很傻很天真的痛感，好像已经预料到这一切迟早会生。

女人这一辈子就和这北京的环路一样，十几岁的时候，卯足了劲儿地冲在四环上，马路宽阔，也够速度，就觉得吧，这人生是多么的美好、宽敞，充满希望。

等到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像上了三环一样，被繁华环绕，你就不停地在这繁华旁边起步、停车，努力挣扎，挣扎着找份好工作，挣扎着找个好男人。每日疲惫的奔波，一刻都不敢停歇。

到了三十多岁了，就像这老北京的二环，世面算是也见过了，一边是古朴，一边是繁华，进可攻，退可守了。最好别生什么突然状况，如若不然，那路就被堵死了。

不敢再想二环里那些小胡同了，但陈一菲也明白，这人生的路，注定也会越走越窄了。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还能再如何折腾呢？

陈一菲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李吉在客厅里看着午夜新闻，“你去公司找我了？”李吉站起来，接过老婆的包。

“嗯？”陈一菲迟疑了一下，“没有，有个客户一直咨询报价，所以我……加班。”陈一菲耸了下肩膀，一若无其事的样子。

“晚餐吃的什么？我让阿姨煮了你最爱的南瓜粥……”

“算了，没胃口。”陈一菲已经换好了浴袍，直奔脸色依然平淡如水。

陈一菲紧紧的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李吉，一阵压抑的怒火迅速地升起来。她已经开始厌倦了这种俨然一对老夫老妻般的家庭生活，她讨厌自己可以那样波澜不惊地与丈夫说话。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每一天都很开心，快乐，每天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话题要讨论，那时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岁的初恋，整个人都是光的。她觉得这些光都是李吉带给自己的，她感谢老天的恩赐，终于赐给了她这样一个让她觉得安全踏实的男人。可眼下他们却过着窒息一样的生活，相敬如宾味如嚼蜡。

而李吉也懒得再去抱陈一菲了。他甚至也有点厌倦枕边的这个女人了——她又一次把一种莫名的压力扩散到家里，而且她已经开始学会对自己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