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第五夏不是听不出来,文艺话里话外就解释的意味。
毕竟,这么多年的相处,对彼此都已经足够了解。
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和楼尚的关系呢?
第五夏还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楼尚相处。
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要怎么说给文艺听?
第五夏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和人谈论自己身世的人,哪怕那个人是文艺。
尽管第五夏可以给自己找到借口,楼尚是因为她受的伤,理应由她来照顾。
可一天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况,她明明斩钉截铁地认为,自己只有负担医药费的责任。
如此这般突如其来的转变,也难怪文艺会各种明示暗示、话里有话。
在第五夏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她对楼尚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
两个什么都可以分享的闺蜜,最不能分享的,就是同一个男人。
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要么有一方主动退出,要么就是两人的决裂。
第二锅海鲜龙须面,很快就做好了,第五夏和上次一样,整锅端到了餐桌。
文学很配合地拿了三副碗筷。
他原本连锅都想一起负责的,但动作没有第五夏快。
刚刚从炉灶上面下来的锅,也绝对不是一个适合“抢”的物种。
第五夏越是没有表示,文艺的心,就越是悬着。
旁敲侧击不行,就干脆单刀直入。
“啊夏夏,你是不是喜欢楼尚大师?”文艺不是那种会藏着掖着的性格。
第五夏抬头,很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文艺。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文艺早早就宣告了对楼尚的“主权”,还把她骗回国考察过,怎么一转眼就问她这样的问题。
第五夏想了想,给了一个她认为最合理的答案:“你喜欢。”
第五夏以为的合理,到了文艺这儿,就变成了避重就轻。
“艺艺当然是喜欢啊,艺艺从来也没有藏着掖着不是吗?夏夏你要是也喜欢,你也可以直接告诉艺艺,到时候看看楼尚大师喜欢谁咯,艺艺可是什么都可以和夏夏分享的。”
文艺明显是被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文学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不喜欢。”第五夏换了一个答案。
文艺再三强调的事情,她没办法不正面做出回应。
“艺艺才不要相信夏夏呢,艺艺喜欢了楼尚大师这么久,都没有牵过大师手手,夏夏可是一下子,把大师左手和右手都牵了一个遍遍。”
文艺的内心深处,是不想要说自己为什么吃醋的,但她从来都是藏不住的性格。
第五夏刚刚倒退着把楼尚带回客房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文艺。
再加上,楼尚莫名出现在艾莱岛,莫名地被第五夏偶遇。
原本还觉得楼尚大师是想来文化大使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等到她兴匆匆地赶来,却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面对文艺的质疑,第五夏的回答,还是之前的那三个字:“我伤的。”
文艺很生气,直接连海鲜龙须面都没有吃,就跑回房间哭鼻子的那种。
夏夏对楼尚大师,明明就越来越不一样了,为什么还要骗她说不喜欢?
艺艺明明是真心的,如果夏夏也喜欢楼尚大师,那她就退出。
反正,萝魔女孩的爱,来得快去的也快。
可夏夏为什么不承认呢?
光是这样,文艺还不会直接跑回房间哭。
文艺最气的,其实是她自己。
说什么丘比特地球总代,乱点什么鸳鸯谱。
如果没有她在一旁添乱,哥哥和夏夏就很有可能是两条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现在好了,哥哥明显对夏夏开始有些不一样,都会自己主动把夏夏说成是艺艺的嫂子。
然后,夏夏转头就喜欢上了楼尚大师。
又是因为她不断招惹,第五夏才有机会认识的。
这么一来,艺艺失恋不要紧,总归她追过的日漫男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而且有好些个,还都是一喜欢,就无法自拔了很多年的。
她喜欢楼尚大师,最多也不过是一两个星期的事情。
现在抽身,肯定还来得及。
但可是,可但是,哥哥像铁树那么难开的恋爱之花,是不是也要随着她的抽身,一并在还没有来得及开放的时候,就直接谢掉了?
这些年,文学的生活,除了照顾妈妈和她,就是寄情工作,别无其他。
哥哥是有多少年,没有过想要给艺艺找嫂子的想法了?
文艺有些没有办法接受,楼尚和第五夏之间,互生的“情愫”。
第五夏娴熟了拿了一个餐盘,装了一碗海鲜龙须面,把里面的虾去头去线,把鲑鱼并不太多的几根大刺挑出来,又把所有贝壳类的壳都去彻底了,才端着餐盘去了文艺的房间。
第五夏对文艺时不时要耍的小性子,早已轻车熟路。
按照文艺的逻辑,就算是友情,也要时不时地吵一吵,才能永葆新鲜。
把面放到文艺的床头,第五夏抽了张纸巾帮文艺擦眼泪:“不哭,吃面。”
“艺艺才不要吃夏骗骗的面面。”
“哪里骗?”
“夏夏真的不喜欢楼尚大师吗?”
女生不讲道理的时候,总喜欢揪着同样的问题,一问再问。
她喜欢楼尚吗?
第五夏自己是真的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还非常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的车祸现场。
那么明显的抗拒和厌恶。
尽管,这两种感觉,在第五夏喝完96度的生命之水之后,就变得不太明显。
要说喜欢,根本也就还来不及。
在第五夏看来,她和楼尚,永远也不可能像学艺兄妹那么相处。
耶罗尼米斯留给她的,关于第五绮雯的调查报告里面,记录了至少三次,通过完全不同的渠道,联络她在国内的亲人的过程。
官方的、非官方的,但凡三次里面有一次是得到回应的,她也不会被耶罗尼米斯收养,在无尽的黑暗里面长大。
第五夏在少不经事的年纪,下意识尘封的那段悲伤的记忆,因为调查报告里面,那几张血肉模糊的照片,还有手上戴着的那个纽扣手链,慢慢有了一些复苏的迹象。
仅仅只是迹象。
尘封将近二十年记忆,就算再度开启,也有点像是别人的故事。
对于第五夏来说,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改变的,她再也没办法,以一种事不关己地默然,对待楼尚。
但要说不喜欢,好像也确实是不太对。
她对楼尚,和看完遗嘱文件之前,的的确确是有些不同了。
这一点,并不以第五夏的承认与否为转移。
“或许,喜欢,和你,不一样。”第五夏说了一句对她来说,非常长的话。
文艺愣了愣,夏夏是终于承认了吗?
她哥哥文学是一棵情感领域的铁树没有错,那夏夏呢?
哥哥是情感铁树,夏夏就是情感金刚。
她不能伤害哥哥,就能伤害夏夏吗?
“艺艺肚肚饿饿手手累累,要夏夏喂喂。”文艺很快就回归到了叠字妖姬的状态。
第五夏像照顾残疾人似的,喂文艺吃完了一整碗海鲜龙须面。
还好她比较有先见之明,把所有的骨头和外壳,都事先剔除了。
要不然还得再找个碗来装。
文艺乖巧地好像压根就没有发过脾气似的。
第五夏喂到嘴边她就吃,吃完继续张嘴等投喂。
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的样子。
“夏夏,今天晚上,艺艺要吃烤全羊,还要吃烤乳猪。”
“都要?”第五夏并不意外文艺“点菜”,但一顿饭要全羊+烤乳猪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嗯嗯,猪猪和羊羊要永远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永不分离。”撒娇妖姬找理由的能力,非常人所能及。
没等第五夏反应,文艺又来了一个二度生气:“坏夏夏,才刚刚答应艺艺一句话至少要说三个字,才多大点功夫就出尔反尔了。夏夏可真是一点都不爱艺艺了呢!”
“都给做。”第五夏很快就妥协了,左右不过是有点浪费,没必要为了一顿饭应该有几个大肉菜这样的事情,让文艺不高兴。
“嗯嗯,夏夏的烤全羊一出,四海八荒的食客都闻风出动,我们就在院子里面烤,到时候,认识的邻居就给一根吃剩的肋骨,不认识的就让他们看着,让他们永生永世、生生世世都忘不了艺艺家里传出过的无敌美味。”
文艺一高兴,说话就自带夸张修辞。
第五夏用果木,在后院支起一个烤全羊的大架子,和一个烤乳猪的小架子,又用艾莱岛的泥煤,做了一个烧烤炉。
下午五点,基尔梅尼邓盖德牧场的人,把处理好的羊和猪送到文艺的度假屋之后,第五夏就开始把事先准备好的物料,填充到猪和羊里面。
院子里面四溢的香气,很快就吸引了住的近的邻居。
艾莱岛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文艺所在的这个区,算得上是当地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两百米的范围之内,有两家餐厅,两个酒馆,还有一家超市,居民楼也是艾莱岛上最密集的。
第五夏素来清冷,不怎么搭理人,但度假屋毕竟是热情好客的文艺的地盘。
没多久,经受不住诱惑的邻居,就直接进来串门。
最多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文艺家院子,就有了一派热闹的景象。
有人带来了威士忌,有人带来了音响。
有人搬来了精酿啤酒,有人自带吉他。
更有人直接从家里搬了一套架子鼓过来。
艾莱岛的聚会,总是这么地随意,又这么地专业。
聚会进行到一半,才有人想起来问,今天的聚会是为了庆祝什么。
文艺说已经她从格拉斯哥大学毕业了,接下来要回中国发展,以后再来艾莱岛的机会也不多了,就想着临走前请邻居们吃肉。
街坊邻里也没有辜负文艺的期待。
烤乳猪只有十几斤,很好消灭,一百多斤的烤全羊,最后也是连渣滓都不剩。
第五夏把文艺冰箱里面所有的存量,蔬菜玉米也好,土豆海鲜也好,全都做成了派对的美食。
等到派对结束,时间已经指向了半夜一点。
文艺先前是说让楼尚到她的度假屋好好休息,这会儿早就已经忘乎所以。
酒量还算不错的帅戈,被艾莱岛的威士忌和精酿啤酒联合拿下,走路都走不了直线。
因为文艺从派对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
第五夏在所有烧烤都做完之后,想到要给楼尚送点吃的。
纷纷扰扰的派对,只有楼尚一个人,始终都安安静静地靠在床上,看着一本介绍艾莱岛威士忌酒厂的书。
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院子里面,滔天的喧闹。
和派对的环境格格不入,始终如一的超凡脱俗。
见到第五夏进来,楼尚合上书,接过第五夏端进来的餐盘,像品酒的第一步似的,轻轻地闻了一下,才开口道:“谢谢你,让我对艾莱岛的泥煤有了全新的了解。”
第五夏有片刻的迟疑,才想起来文艺和楼尚之间的,关于“谋财害命”的纠葛。
就没觉得自己要必要回应和艾莱岛泥煤有关的事情,直接转身离开。
在客房的门口,第五夏碰到了文艺。
文艺的手里面,也端了一个餐盘,有吃有喝的那一种。
除了酒,今天派对上有的所有食物,基本都囊括其中。
“啊夏夏,忙活了一晚上,你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吃吧?艺艺可是把所有好吃的,一样不落地全都给夏夏留了一份呢,你闻闻有没有很香香?”
文艺献宝似的把餐盘塞到了第五夏的手上。
第五夏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都这么晚了,夏夏今天要不要留下来陪艺艺睡觉觉?”文艺两天之内,第二次提出了让第五夏陪睡的请求。
鬼使神差地把遗嘱文件,全都看了一个遍的第五夏,最终还是没有留下。
遗嘱文件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她不能继续否认,自己有妈妈的一个事实。
有妈妈就算了,竟然还有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