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穿越之四百七十一
雨势渐大。
已经撤到陷阱之外的鹤丸国永看不到门对面的情况是否如预料之中那样发展,只是做足这些准备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脑筋,如果这次不成,那胜利确实就会倒向明智十兵卫那边,他能够做的只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浴血奋战、拖延至雨停天明。
受制于太刀在夜视上的短板,在从被野武士们拉拽过来的、带着轮子的木板上跳下后,鹤丸国永就第一时间活动了下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而有些僵硬的双腿,侧耳去听前方传来的声响。在听见模糊的、成片的金铁崩碎的脆响后,他紧接着就要重新走往陷阱处。但在他跨出去还没几步,本应埋伏在城墙附近的足轻们已经扛着木板重新铺在陷阱上,并在第一时间重新整理好队伍,俨然一副随时要冲出去杀敌的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的足轻在朝这里奔来!
“怎么回事”鹤丸国永当即向旁边人问道,“沟尾、不,‘明智光秀(沟尾茂朝)’在这时候调动军队吗!”
他旁边的野武士是直接听令于刀剑付丧神,对这种情况也是茫然无比。好在下一刻,同样是紧急赶来的石切丸气喘吁吁地一边扶着墙一边解答了鹤丸国永的疑惑:“确实如此!叛军头目已被重伤,调动军队的人是、明智殿下!”
虽说目前是真真假假明智光秀分不清是谁的神奇局面,但是能被他们称之为“明智殿下”的人也唯有一个——
鹤丸国永瞳孔一缩,在那些汇聚的足轻中果然捕捉到了一抹在雨中也璀璨生光的亮色。那正是沟尾茂朝全套具足中兜(盔甲)上格外引人注目的前立,并且因为穿戴者正高高地骑在马上,越发地突出。相较之下,沟尾茂朝旁边那个同样骑马却面上戴着一抹白色的人影乍一看并不特别起眼的,但若石切丸所言不假,那这人影毫无疑问就是——
明智光秀。
本应在安土城用着“织田信长”之名的明智光秀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坂本城!
顿时,鹤丸国永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足轻在往这边过来。之前坂本城里沟尾茂朝要与明智十兵卫虚与委蛇,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浮动,虽然有石切丸在为足轻们开解,但他毕竟身份上只是“甲贺忍者”,足轻的数量又实在太多,与明智十兵卫的这次战争拖得时间也实在太长。明智光秀之后必定还要再回安土去当“织田信长”,因此当然要人越多越好,才能一次将整个事情定性为剿灭叛军的“内乱”!
……就算如此,明智光秀现在跑回来和冲出去也太冒险了!万一明智十兵卫还有什么后手呢!
你们叫“信长”的都会被动点满没事乱跑的属性点吗
明明前几天看你明智光秀你还是个谨慎的家伙,“信长”之名恐怖如斯!
虽说心里清楚,明智光秀过来才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鹤丸国永还是久违地有种受到惊吓的无奈感。他后知后觉地在原地闷笑了几声后,重新在模糊的夜色里朝着明智光秀的方向奔去,被雨淋湿的袖子失去了以往的飘逸,却也一扫这几日的沉重,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石切丸和数珠丸恒次作为明智光秀的固定刀剑男士队伍,也半点不迟疑地紧随其后。
哦,以机动(速度)来看,石切丸应该不能算是紧随。
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重新抵达了城门前,与诸多足轻一起围绕在明智光秀身边。
穿着全套盔甲的沟尾茂朝落后了明智光秀半个马身,没有戴面甲的脸上是十分明显的、混合了庆幸与激动的神色。他低着头,谦恭地跟着蒙面的男人一同踏过了厚实的木板,徐徐朝着门外仅剩的溯行军处前进。眼下无需策马狂奔,刀剑男士也得以跟在明智光秀马旁,一同站在了明智十兵卫面前。
纵然仍是没有露出面容,明智光秀举手投足的镇定自若、他对于目前坂本城的兵力了解程度、以及沟尾茂朝和甲贺忍者(刀剑男士)对他的态度,也都能印证他的身份。足轻们除了一开始有些喧哗外,之后都静默无声地跟随着主将行动,按照明智光秀先前的军法规定有序地带着规制内的旗帜、马匹、武器,如长蛇一样缀在明智光秀的后面。后面大半截的人马尚在有序地从城门寄出来,前方的明智光秀已经站在了明智十兵卫面前,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下去。
噼啪的雨水冲掉了明智十兵卫身上的血迹,却无法彻底掩埋重伤而漫出的血腥味。明明是在苟延残喘、目光也因为重伤而渐渐涣散,但是半伏在地上的男人狼狈的同时却并不让人觉得可笑。他有些费力地抬起眼,被雨水冲刷得干净的脸孔白皙清秀,眼角上挑,因为正强忍着痛苦,法令纹也变得十分明显。
鹤丸国永悄悄打着手势,野武士们会意地穿插在足轻的队伍之间。
“我之前就觉得……审时度势、愿意放下身段的明智光秀(沟尾茂朝),虽然方便好用,但若与我相比,实在差的太远。”明智十兵卫断断续续道,“……比起先前只能以信件联系时,收信的那位表现出来的想法……也差的太远。”
他仰着脸问道,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乎的也不是自己性命本身。
“你是谁明智光秀、还是其他人你与信长公……必定为敌、吗!”
雨水被骤起的风刮得变了个方向,噼里啪啦地打在明智十兵卫的脊背、泥土和明智光秀的马身马腹。白色的面巾被雨水浸得湿透,侧脸的结松脱下来,面巾倏而滑落,只有边角还挂在明智光秀的耳际。
明智光秀恍若未觉——又或者本就打算如此,神情冷淡地看下去。
他说道:“必定如此。只要你所为的是信长、我所为的也是信长(三郎)——必定如此!!”
漆黑的夜色中骤然有闪电滑过,在明智十兵卫已然失焦的眼中,响亮的雨声中似乎隐约有谁在怒嚎:
【那个胆敢用我名字的小人!】
【竟敢杀你、竟敢杀你!!十兵卫!!】
然而明智光秀在解答了明智十兵卫的疑惑后,本就不打算让对方就这样艰难支撑下去!他毫不迟疑地一把捞起面巾蒙回脸上,厉声道:“此为毛利安插至军内暗探!茂朝,务必将他碎尸万段!日后军中有通敌者,便如此人下场!”
沟尾茂朝深知他的意思,眼也不眨地就提枪捅去——他为了今日特地带了枪,目的就是绞碎明智十兵卫的头颅、以免之后足轻打扫战场时将这个“暗通毛利”的“叛徒”和数日前以“明智光秀”名义强行入驻的人联系起来!!
明智十兵卫身边的溯行军原本呆呆木木一动不动,此时都动作了起来,持着本体护卫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沟尾茂朝的第一枪被最前的溯行军以打刀格挡住,但沟尾茂朝收枪后二次蓄力,它未来得及发起攻击,已经同样站在明智光秀这边前方的刀剑男士捅穿了腹部。野武士娴熟地排成一排,既是防止后面的足轻窥探到前方溯行军原地朽烂的一幕魂飞魄散,也是便于待会与刀剑男士一同收尾。溯行军刀装崩裂的声音混合在雨声中微不可察,漆黑的腐血溅落后转瞬就被雨水冲淡,只剩下死亡后混着刀剑碎片的、污泥一般的残躯铺在地上,与泥水混为一体。
雪亮的枪尖几次受阻后,终于还是成功捅穿了人的头骨!!
随即,马上的武将手腕一扭,锋锐的枪尖打着旋儿出来,带出些许骨骼碎肉、又或许还包括其他的人体组织。
明智十兵卫跪立在原地,捂住胸口的手终于滑落。他先前被蜻蛉切刺穿的伤口里,原本还在跳动的地方已经渐渐缓慢,直至停止——
闪电与雷声轰响,在三之丸外、只是被看守着的溯行军齐齐折断本体。与之对应的、是这骇人的天色里,在明智十兵卫将要死亡的瞬间、于明智十兵卫躯壳之上骤然扩大的黑色通道,以及从里面冲出来的、神色凶狞的男人。
“十兵卫!!”
明智十兵卫想让陷阱下的溯行军自害,来换取自己能不被检非违使发觉的、召唤更多能自由行动的溯行军的名额。这个想法未能实行便遭索命,但循着他的位置而来的织田信长作为时间溯行军的总大将,有着比他更大的、控制溯行军的范围,也能比他做得更彻底。数千的溯行军一个接一个地从充满秽气的通道里冒出来,而织田信长第一时间扶起了已经失去生息的明智十兵卫,毫不犹豫地将后者面目全毁的脸按在胸口,眼中水光乍现。
在这种天气里,谁也分辨不出他眼中到底是热泪,还是淋下来的雨水。
“果然不错、十兵卫。我本就相信,若无意外、若无他人,你定能对我效忠至死。”他说道,“先锋不利,不是你的错。我赦免你这一罪状,尽管在九泉下安眠……我必要拿这小人的头做酒碟,方能消我此次之恨!”
他对明智光秀怒目而视,嘲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蒙住脸,就能隐藏身份下去了吗!!小人行径,哪里配得上我的名字!令我失去爱将,我要你受磔刑而死!”
说完,他将明智十兵卫的尸体一把推开,单手握住了腰间太刀的刀柄。
“溯行军听我号令——”
在这种紧张至极的时候,明智光秀略弓下身,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带着潮气的空气扰得他喉咙发痒,肺部也十分沉重。但咳嗽了几声后,他仍是镇定地坐在马上,以与之前看明智十兵卫时一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时间溯行军的织田信长”。
“那凭一时意气而动……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