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夜浓情薄(1)
柔和的灯光下,上官宜鸢手腕灵活地用画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撇,饱满的墨笔在画纸上寥寥几笔绘出一朵出尘的睡莲。
她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笔下的莲花,手腕旋动,一片荷叶和小蛙跃然纸上。
“鸢儿,你今晚上……有点过份啰。”上官嘉禾站在妹妹身边,斟词酌句。怕自己说话不慎惹毛宜鸢。
“我哪里过份?”宜鸢眼不动、手不停。
两兄妹眉目间的孤傲的神情如出一辙的相似。
“大嫂对我们其实挺好的,她——”
宜鸢冷笑,顺手把笔扔到一边,“嘉禾哥哥,她是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你这么替她说话!她又不是你的妻子,博彦哥哥都没说话呢!”
嘉禾白俊的脸上浮现红晕,支支吾吾为自己辩解不得。
“你没看见刚刚宜画和宜维的样子吗?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非要在人背后偷偷摸摸交头接耳?如果真的不想被我听见,为什么不回房再说?当我是个瞎子还是聋子?”宜鸢把画纸揉成一团,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哭道:“嘉禾哥哥,我恨他们!恨这个家!这里的一切就像牢笼一样!”
嘉禾无法安慰宜鸢,他何尝不觉得这个家是个监狱。他和宜鸢就像被锁住翅膀的鸟,被困住一生一世。
“鸢儿,”他拍拍妹妹的头,无奈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在这个家,你恨谁都可以。但是阿霓,她才嫁过来。并没有对不起你的。”
“她嫁给博彦哥哥,带的丫头还——”哭泣的宜鸢突然愣住,眼泪也忘了流。呆呆地看着地面,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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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秋冉悠闲地整理床铺,然后侍候阿霓洗澡。
沐浴完的阿霓一身馨香,秋冉忙拿出木梳细心地为她梳理头。
镜子里映出秋冉垂目的圆润脸蛋,看着看着,阿霓突然笑出来。
“大少奶奶,你笑什么?”
“我看我的秋冉简直比真小姐还像小姐,又美又滑。”说这,阿霓回过头在秋冉脸上摸过一把。
“小姐!你——取笑人!”秋冉涨红脸,水灵动人,越像朵牡丹。
“呵呵,害什么羞,本来就是如此嘛。”阿霓越笑越厉害,拿手指刮她的脸,道:“怎么,难道说你长得像宜鸢小姐还委屈了你吗?呵呵——”
“我哪里敢委屈!我是怕宜鸢小姐不高兴,我是下人,她是小姐。我们长得像,她可要生气的!”说完,秋冉又拿起梳子为阿霓梳头,“我看宜鸢小姐像林妹妹似的……”
“那倒是。”阿霓也不开玩笑,取过法国香水抹一点在耳朵后,正儿八经地说道:“林妹妹可是多长着一个心的人!多思多虑。今天晚饭看宜鸢的脸,全程一个笑脸都没有。要是不说,还以为是谁得罪了她。你最好远着她些,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是——"
阿霓交代秋冉的话还未完,门突然开了。上官博彦突兀地出现在房门前。他顿一会,本来想掉头就走,可父命难违,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来。
“啊……姑爷……”秋冉的反应显然比惠阿霓更夸张。张着大大的嘴巴,一会望着上官博彦一会望着惠阿霓,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还傻站着干嘛?给姑爷更衣,准备洗澡水啊。”惠阿霓推了秋冉一把,她才如梦初醒。
“是——”秋冉想去服侍上官博彦,走两步现手上还拿着梳子,只得转回来尴尬地把梳子放下。
如此一耽误,上官博彦早自个把军装脱下来,再把军装挂到衣帽架上。
“姑爷,我来吧。”
“不用,我一般不用人侍候。自己有手有脚,什么事做不好!”
他说得很大声,斜着眼瞥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惠阿霓。后者像没听见一样,没完没了地喷着她的法国香水。
上官博彦气得嘟囔,非常用力地踏入浴室,“嘭”地把门关上。
秋冉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惠阿霓,“小姐……不……大少奶奶……这……”
“秋冉,你先下去吧。”
“可是——”
“怎么不想走?难道是要参观我们夫妻同房?”
“小姐!”秋冉羞得脸都要滴血,她是担心他们会吵架,好不好!“我下去了!”
秋冉像气鼓鼓的小青蛙一样冲了出去。
惠阿霓何尝不明白秋冉的心,可是再怎么说,博彦是她的丈夫。他们要吵要闹,最好能在这间房里解决,她不愿在旁人面前闹得阖家不宁,图留笑话。
她这个不被丈夫喜爱的新媳妇,笑话已经够多。今晚再添几笔,饶是她脸皮再厚也撑不住啊!
上官博彦待在浴室足足洗了三次头、两次身体、花了一个半多小时。他仔细考虑着父亲的话,诚如父亲所言。他对惠阿霓是有点先入为主的偏见。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实在太恶劣,导致他一直对她升不起好感。
于情于理,惠阿霓是上官家最好的媳妇人选。家世一流,人又爽朗大气,看问题透彻,做事分明。该她管的事绝不含糊,不该她管的轻易不言一句。相貌比不得阿横眉目如画,可也落落大方,姿容秀丽,中上之姿。
他若是对她不满意,就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思前想后半日,上官博彦终于从浴室出来。
此时,房间里只留下墙角的地灯和一盏幽幽蛋黄色的床头灯。惠阿霓穿着丝薄玫红色的敞口睡袍坐在床上翻阅电影画报,红的衣裳,雪白肌肤,不经意滑落的丝带无不出摄人的邀请。
她这番安静、温柔的乖巧模样,激出博彦心底难言的情欲。他就喜欢这样贴心暖意的细妹子,如果还能说上几句柔情似水的话,他马上就会融化。
惠阿霓不一言,将画报放在梳妆台上,扭身轻轻拧灭了灯,身体缩到丝被里去。
毫无疑问,她此刻的心紧张地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女孩变为女人,最重要的一夜,憧憬梦想过无数次的夜晚就这么突然的、没有预警地来临。